女孩松了口氣，走過來主動自我介紹：“我叫徐怡，是崇州大學物理系大二的，真是多虧了你們，要不我醒過來發現自己一個人躺在這種鬼地方，非嚇死不可。”

聽到“崇州大學”，程喬下意識想起婷婷，雖然事件的主要相關人都沒能逃脫婷婷的報覆，但說到底，那些留校生都有責任，如果大夥沒有戴有色眼鏡看婷婷，婷婷或許不會到死還執著於證明自己沒偷錢。

柳齊顯然也想到了婷婷，問：“你也是留校生？”

徐怡搖頭：“我家就是崇州的，本來今晚說好了和我家人一起來看煙火的，可我爸媽吃完飯就不想動了，我只好跟我高中同學過來玩，沒想到……”

程喬安慰她幾句，問：“你還記得自己為什麽要上山嗎？”

“我……”徐怡臉上又出現迷茫的神色，想了一會兒，說，“我覺得今晚的煙花特別悲傷，看得我想哭，後來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我想弄清楚是誰在叫我……”

徐怡說著說著突然害怕起來：“烏閑山上怎麽會有人，叫我的不會是……不行，咱們趕緊下山吧！”

程喬還想問什麽，被柳齊制止了，柳齊沖她搖搖頭，三人向著來時路往回走。

剛進樹林，程喬就覺得不對勁，空曠處地面沒雪，所以他們只能依據感覺來判斷來時的方位，眼前這條路，似乎不是他們來時那條。

三人退出去重新辨別方位，再進樹林後依舊找不到路，再試，還是失敗。

徐怡還想往樹林裏鉆，被程喬拉住了。程喬看看柳齊，沒說話，但柳齊明白他們的意思，看來這裏來得去不得，他們想走怕是沒那麽容易了。

“你們，你們怎麽都不說話了？”徐怡往程喬身邊縮了縮，看得出她非常害怕。

程喬拍拍她的手，舉目望向四周。

這片空地像是砍倒了大批樹木，硬在林中開拓出來的，從那堆建築殘骸的規模判斷，這裏以前很可能是個工廠，可惜被炸得太徹底，她看不出工廠是做什麽的。

“咱們，會不會再也不出去了呀？”徐怡死死拉著程喬的手，語氣裏帶著哭腔。程喬想安慰她，卻不知該怎麽開口，那麽多人都感受到煙花中夾帶的哀傷，卻只有他們三個不怕死的闖進來……她猛地想起冥對她說過的“程喬，你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嗎”，不得不說，冥一語成讖了。

三人又轉了幾圈依然沒找到出去的路，徐怡有點崩潰了，蹲在地上眼淚汪汪的，程喬不知該怎麽勸，就把這個艱巨的任務交給了柳齊。

趁柳齊和徐怡套近乎侃大山的工夫，程喬進入廢墟，如果她沒猜測，他們又被困在鬼打墻裏了，而困住他們的東西，很可能就是引導徐怡過來的那個，那東西為什麽要把徐怡召喚過來？是想害人？還是需要幫助？這場爆炸是否與那東西有關？

不把這些問題都弄清楚，他們恐怕是走不了了，身在深山老林，也不能指望冥來救他們，程喬裹緊衣服，貓著腰舉著手機，一點點檢查。

工廠內發生的爆炸一定非常嚴重，整個廠房的地面都是炭色，東倒西歪的墻體也都被熏得黑漆漆的。程喬先在整個廠房區域轉了一圈，沒有任何發現，她只好挽起袖子，開始在磚頭瓦塊下尋找線索。

柳齊安慰好徐怡，兩人也來幫忙，三人忙活到天快亮仍是一無所獲。就在他們快要放棄之際，程喬的餘光瞥到廠房邊緣處那面整個傾倒的墻壁下似乎有什麽東西，三人費了半天勁總算把墻搬開，下面赫然是兩具焦黑的骸骨。

徐怡嚇得驚聲尖叫，躲在柳齊後面看都不敢看。

程喬也嚇了一跳，不過鬼都見過那麽多了，屍體也沒什麽好怕的，只是屍體和鬼魂不同，她綁了鬼最多被冥罵幾句，要是隨便動了屍體，跟警察就解釋不清楚了，所以她只是蹲在屍體邊上觀察兩具骸骨的形態，看了半天只得出一個結論——小說裏那些非專業人士看一眼就能辨別死者死因純粹是騙人的，她就什麽都沒看出來。

山裏沒有信號，三人舉著手機折騰半天也沒能打通報警電話，徐怡摔打著手機直嘟囔：“不是說緊急電話沒信號也能打通嗎，騙子！”

程喬無奈，這裏恐怕不止是沒信號的問題，還有某種未知的力量在阻止他們。

柳齊看看升起的朝陽，說“咱們再找找出路吧，現在是白天，咱們應該能出去。”

程喬一想，也對，還沒聽說哪個鬼能在大白天頂著大太陽玩鬼打墻呢，他們在山裏待了一宿，必須得趕緊回家驅寒，如果讓寒氣留在體內，是要生重病的。

三人再次嘗試很順利，那條昨晚怎麽都找不到的出路就在眼前，三人歡呼著下山，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報警。

為免招惹麻煩，他們只說昨晚看煙花看得興起，就想去山裏探險，沒想到在山林的深處發現一處廢墟，還在廢墟中發現了兩具屍體。警方深入現場調查取證需要時間，趁此機會，程喬和柳齊把徐怡送回家，再回到自己家泡澡喝姜湯，還沒來得及休息就被警察叫去警局做筆錄。

據警方的初步調查，廢墟發生爆炸的時間在幾個月前，人也是幾個月前死的，不過有一點很奇怪，爆炸發生了那麽久，地點又在風大的山裏，那股硫磺味怎麽會那麽久還不散。

程喬想起昨晚零點時那聲爆炸，思索再三，還是告知警方，警方立刻向昨晚去過烏閑山的群眾調查，得知大夥都聽到一聲巨響，只是正趕上放煙花，人們以為那是大型煙花發出的聲響。

再大型的煙花也不會發出類似爆炸的聲音，更沒有山搖地動的震撼效果，警方再次深入現場，居然在廢墟上發現細碎的人體組織，還是新鮮的。

出了警局，程喬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得多少火藥能將人炸得屍骨無存？被炸死的是幾個人？他或他們為什麽要在除夕午夜跑進山裏，又為什麽會被炸得粉身碎骨，聯想昨夜的鬼打墻，難道他們是被那兩個慘死之人害死的？

“別想了，這件事交給警方處理吧。”柳齊難得收起好奇心，堅決不插手這次的案件。

程喬很理解他的想法，以往他們調查的基本不涉及法律，絕大多數都是別人沒法管的“閑事”，而這次卻不同，又是爆炸又是死屍，無論是意外還是刑事案件都不是他們該管，能管的，何況誰都不知道會不會發生第三次爆炸，她和柳齊都不想被炸成粉末。

二人雖然決心置身事外，卻怎麽都找不回過年的好心情，整天除了看看電視打打游戲就沒別的消遣了，最後還是柳齊提出來去附近市縣轉轉，聽說隔壁的西馬市新開了個帶溫泉的農家樂，他們正好去度個假泡泡溫泉，就當新年祛晦氣了。

程喬也覺得出去玩玩有助於分散註意力，省得每天睜眼閉眼都是焦黑的屍骨和看不見的肉沫沫，大過年的，連吃肉的心情都沒有了。

兩人說走就走，由柳齊駕車，直奔西馬市的農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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