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喬思前想後決定迂回著開啟話題，趁鄧佳看書時，她先將空調調高了兩度，坐了一會兒又調高兩度，然後自言自語嘟囔著“怎麽這麽冷呢”。

鄧佳表面上在看書，但程喬發現她正偷眼觀察自己。

“佳佳，你冷嗎？”見鄧佳搖頭，程喬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不會是我發燒了吧，這可糟了。”

“家裏有退燒藥。”小姑娘貼心地給程喬拿了盒退燒藥，程喬不好意思說自己沒病，硬著頭皮吃了兩片退燒藥。

在退燒藥的作用下，程喬的眼皮越來越沈，最後實在扛不住就窩在沙發上睡著了，醒來時已是兩小時後，身上還蓋了條毯子。她以為是孫阿姨蓋的，問過後才知道是鄧佳給蓋的，看來這小丫頭心思細膩著呢。

也許是吃了退燒藥的緣故，睡醒後的程喬有點蔫兒，鄧佳問她是不是還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打針，程喬靈機一動，朝鄧佳招招手，等孩子過來後神神秘秘地說：“我做了個夢，夢裏有個長頭發的女人一直站在沙發旁邊看我，嚇死我了！”

程喬嘴上這麽說，心裏卻狠狠鄙視了下自己，這麽嚇唬小孩子真是罪過罪過。

鄧佳的身子一震，轉頭去看沙發，即便什麽都沒看見，她的臉色仍有些發白。

程喬默默觀察她的一舉一動，更加堅信鄧佳說的長發女人是真實存在的。

“佳佳啊，等你爸爸媽媽回來了，姐姐想請一天假，去鴻極寺拜拜，求個平安符什麽的，行嗎？”程喬裝模作樣地抱著肩膀抖了抖，不知是不是太過入戲，她當真覺得脖子後面涼颼颼的，不過從鄧佳的表現來看，她身後什麽都沒有。

“姐姐，你相信世上有鬼嗎？”這本是恐怖電影裏的標配臺詞，此時從一個十一歲小姑娘嘴裏說出來卻是說不出的滲人，程喬實打實地打了個寒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看到程喬的反應，鄧佳貌似放松下來，拉著程喬的手坐在她身邊，看看沙發兩側，又站起來，催著程喬去她房間。

程喬被她弄得渾身不自在，趕緊跟她去了臥室。她以為鄧佳要醞釀一下才會對她敞開心扉，萬萬沒想到，小丫頭上來就直奔主題：“你昨天晚上沒看到嗎？”

鄧佳的臉色刷白刷白的，看得出她是真在害怕：“我媽媽的衣櫃上坐著個長發的女人。”

櫃子上？程喬回憶了下主臥那個占據半面墻的大衣櫃，紅木打造，刷著覆古色調的漆，乍看上去頗有幾分古色古香，倒是挺像恐怖片裏常見的鎖著惡鬼的古董。可那衣櫃的門開著，無形中削弱了程喬對它的註意，即使現在鄧佳說了，程喬一時間也無法將衣櫃和女鬼聯系起來。

其實程喬的內心很糾結，她不過是想做份兼職賺點錢，怎麽又遇到鬼了呢！可既然遇到了又不能不管，首先，她要弄清楚這個鬼的情況。

“佳佳，你能不能告訴姐姐，那個女人什麽樣，她是什麽時候出現在你家的？”

“她，頭發長長的，到這裏，”鄧佳比了比自己的大腿，“她坐在櫃子上，頭發擋住了臉，我看不清她長什麽樣，穿著件淺藍色的睡衣，我媽媽也有一件差不多的，不過是紫色的。”

程喬想象了下頭發一米多長的女鬼坐在衣櫃上面是種怎樣的場景，尤其鄧佳還是個孩子，個子不高，從她的角度看上去，肯定特別驚悚。

“我是期中考試的前一天晚上見到她的，以前從來沒見過。那天我看書看到快九點，有點餓了，就想讓我媽給我弄點吃的，一進他們的屋，我就看到她坐在櫃子上，特別嚇人！”鄧佳縮著肩膀，腦門滲出一層冷汗。

程喬抱住她，拍拍她的背，直到她不再顫抖才放開。

“我跟我爸爸媽媽說，他們都不信，說我瞎說，是壞孩子。”鄧佳撅著嘴，眼睛紅紅的，看來父母對她的不信任遠比女鬼對她的驚嚇更傷人。

程喬握著鄧佳的小手，輕輕地說：“姐姐相信你，姐姐雖然沒看到那個女人，但我相信你說得都是真的。”

鄧佳揚起小臉，眼睛裏一閃一閃的，程喬笑著摸摸她的頭，等到鄧佳的臉上也出現笑容，程喬才繼續問女鬼的情況。

“那個女人每天都在衣櫃上坐著嗎？她有沒有做過其他的事？”

“她白天不在的，反正我從來沒在白天見過她，”鄧佳歪著腦袋想了想，“晚上嘛，她都是在櫃子上坐著的，不動也不說話，就在那兒坐著，可嚇人了！我每天都會等我爸媽睡了後過去看看，一是想看她還在不在，二……我有點擔心。”

程喬明白她的意思，鄧佳大概是猜到那是個什麽東西了，她很擔心那個女鬼對她父母不利，可她說的話父母不信，也不知道該向誰求助，她只能每晚去看看，用自己的辦法來保護爸爸媽媽。

程喬看看外面，天還亮著，鬼這東西，大白天輕易是不會露面的，所以那個女人不是白天不在，而是白天不敢現身。既然女鬼現在不在，她正好去主臥看看能不能找出蛛絲馬跡。

在她的極力勸說下，鄧佳同意帶她去看女鬼出現的位置，不過孩子提了一個條件：“你能不能幫我把那個人弄走，別讓她再來我家了！”

程喬為難，她又不會抓鬼，要怎麽應承？經歷過宋強的事，她可不敢上趕著往身上攬這種事，處理不好把自己搭進去也就算了，再害了別人就麻煩了。

“姐姐沒辦法百分之百保證讓她走，但是我會盡最大努力。”

鄧佳默不作聲地盯著她，足足半分鐘，她才露出個笑臉：“嗯，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你要是一口答應我，我就不帶你去看了，因為你肯定是在糊弄我！”

程喬哭笑不得，現在的小孩子這腦回路也太奇怪了吧，肯定是被各種狗血電視劇教壞的。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心理暗示，程喬再次邁進主臥就感覺室內比其他房間稍微冷些，和之前毫無目的地亂瞧不同，這次她直接看向衣櫃。

鄧佳指了指開著的櫃門，說那個女人平時就坐在櫃門上面。

坐在櫃門上面？程喬盯著那扇打開後正對著床的櫃門，然後一點點轉動腦袋，將視線轉移到床上。女鬼坐在櫃門上，是為了更好地看著這對夫妻每晚都在做什麽？

這個想法嚇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和鬼面對面沖突的次數多了，程喬反而不覺得恐怖，最可怕的就是這種情況：身邊有只鬼在監視你的一舉一動，而你既看不到她也感覺不到她……

幾乎是下意識的，程喬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後。

陽光遍灑的午後，她的身後當然什麽都不會有，可那種如影隨形的感覺卻像附骨之疽，逼得她上不來氣。明知道這是自己的假想，她還是用了很大力氣才掙脫出來，不知不覺間，貼身的衣服都被汗浸濕了。

鄧佳擔心地搖著她的胳膊問她怎麽了，程喬虛弱地扯扯嘴角，說自己要去打個電話，她覺得應該趁天沒黑前做點什麽，明知屋裏有鬼，她還要和鬼住在一個屋檐下？開什麽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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