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沒什麽經驗很正常啊。”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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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是沒什麽意識了。懷裏這個，有意識還不如沒意識。
“現在已經很晚了。”
“才幾點啊~明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我肯定回去。”
“……”
許凡挑眉，這麽一算他就更擔心了，怎麽可能只帶季芳菲回家。
顧以薇倒是精氣神十足，只是說出來的話有些亂七八糟的，
“沒事！走吧，你倆先走，不用管我們！”
“對！我酒店近，不用管我！”
楊子昂猛然間出聲附和，把在場的人都嚇得一怔。
許凡斟酌了一下，執著的把每個人都要安置好。
“你和芳菲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先，先把他送回去，然後再一起回家。”
怎麽看，楊子昂現在的狀況都比較嚴重，根本就是昏睡的狀態，許凡倒是沒想到照顧什麽女生，可能他覺得自家媳婦和她閨蜜算不上女生的行列，所以沒有過多的不放心。
“報告長官，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沒醉！”
“不行，你住的太遠了~”
季芳菲倒是還沒徹底糊塗，從許凡懷裏探出頭來連連擺手。
“這樣吧，今天太晚了，你今晚和芳菲睡一起吧，就別再回去一趟了。”
顧以薇站在桌前的腳步踉蹌了一下，滿腦子都是怎麽回家，把通宵這件放出去的豪言壯語忘得一幹二凈，她用僅剩的理智思考了一下，
“不太好吧~拆散你們……”
許凡怔了怔，季芳菲焦躁的推開他，搖搖晃晃的走到顧以薇身邊拽住了她肩膀，往自己這邊扥了一下，
“就這麽決定了！磨磨唧唧的~我想睡覺了，你們快點啊。”
楊子昂喝的時候挺嗨的，現在倒好，爬都爬不起來了。
許凡費力的扶著楊子昂離開包間的時候，兩個趴在桌子上的女人嗤笑，說話說的都異口同聲。
“垃圾。”
126.你可以叫老公
晚十二點多，許凡開車回家。
KTV距離楊子昂的酒店確實是挺近的，只是這人畢竟人高馬大的，加上一點意識都沒有，他還是費了極大的力氣，才把人送回到酒店房間。
顧以薇身殘志堅，許凡折回來接人時她自己走出KTV，自己上的車。而季芳菲就不行了，全程都由許凡半摟半抱的上了車。
許凡俯身把她送進車裏的時候，季芳菲樹袋熊一樣死抱著他的脖子不撒手。他一邊在耳邊勸著，一邊艱難的半彎著腰。
顧以薇睜眼想要看看什麽情況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面前的小兩口，
“我還在這呢，註意影響啊。”
“芳菲，我們回家了，先放手。”
兩人的語氣形成鮮明對比，一個粗聲豪邁，一個溫聲耳語。
同時作用之下，季芳菲終於撒了手，乖乖坐進了車裏。
此時車窗外的晚風吹在臉上，格外舒服。車後座的兩個女人靠在一塊兒，沒了瞎鬧的力氣，間或嘀咕上幾句，溫順了不少。
許凡松了一口氣，今天總算是忙活完了。
說起來也好笑，這仨都這麽大人了，喝起酒來還跟十八九歲的時候一樣沒完沒了的瞎胡鬧。
“凡凡，接我……來晚了好幾分鐘。”
“那下次早到，把這次的補上。”
醉的不省人事的顧以薇把著車窗，聽著兩人無聊又幼稚的對話瞥著偏偏樂在其中的兩個人，覺得自己做電燈泡的人生格外淒慘。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一會兒抓緊機會下車，怎麽著都不能去她家住。
“我，有點難受……”
季芳菲依舊趴在後座上低喃，聲音極小，
“難受？你不會……想吐吧？”
“不是，我心裏，心裏難受……”
季芳菲說話大喘氣，話鋒轉的也快，沒有什麽前因後果。
說完之後，顧以薇白了她一眼，重新瞇上了眼睛，
“心裏難受，都是閑的。”
“不是……我不閑的。”
“別想那麽多就不難受了。”
顧以薇說話幹凈利落，只是仔細看才會發現，她臉上其實也帶著紅暈與醉意。
季芳菲聞言，猛然擡起頭，睜大了眸子看著她，
“你這個女人……冷血！無情！”
她哭喪著臉的樣子映在顧以薇眸子裏，沒來由的一陣心慌。趁著酒意，她趴在車窗內，努力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耍酒瘋了開始。”
許凡擔心季芳菲的狀況，不由往後望了望，
“就要到家了，先睡一會兒。”
季芳菲看著許凡，語氣低了下來，告狀一樣，
“凡凡你不知道……她欺負我~”
顧以薇瞇著眼凝了凝眉，轉頭看向告狀的季芳菲。似乎是怕許凡一護媳婦把她扔下車一樣，顧以薇立馬攬住了季芳菲的胳膊，
“睡你的覺！”
季芳菲倒是沒掙紮，反手抱住了她，聲音軟糯，低喃了幾句。
“看在你回來了，我就原諒你了~”
顧以薇笑出了聲音，笑裏帶著些許的醉意與倦怠。怎麽季芳菲這個醉鬼說的話，她還能聽得懂呢？她沒醉！一定沒醉……
隨著時間的靜謐流失，後座的兩個人徹底上來酒勁了。慶幸的是沒人有耍酒瘋的習慣，甚至連話都不說了。看樣子，似乎都睡得很熟。
猛然間後面的車亮起了左轉向燈，而且不停的鳴笛。許凡減緩了車速，想先讓後面的車過去。
只是超車之後，那輛黑色越野卻直接一個轉向漂移，擋住了他前面的路。
許凡一個急剎車，被迫停車。
因為這個路段並不是主路，而且因為時間原因也沒什麽車。所以那輛越野直直的擋在了許凡面前，幹凈利落。此時越野還開著遠光燈，車頭正對著前擋風玻璃。許凡伸手擡了擡胳膊，擋住了刺眼的光線。
身後的兩個人習慣性的因此蹙眉，睡得有些不安穩，卻沒有醒的樣子。
許凡松了一口氣，同時轉頭蹙眉看著停在前面的車。
正好看到一輛黑色保時捷停到了越野車旁邊。
單看車款，許凡就知道對面的是怎樣的人物，只是他想了半晌，都想不出自己一個公司小職員，到底是得罪了誰。這對面的，明顯就是沖著自己這輛車來的……
他蹙著眉，想著先觀望觀望，所以並未下車。反而鎖了車門。
從保時捷上下來的，是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因為距離不近，眼前的光又太亮。他只能看到男子身形高大，有著利落的黑色短發。
男子徑自往他的方向走，令許凡緊繃著一根弦。
離得近了，許凡才看清男子的臉，有著天生的冷峻與貴氣，連五官都過分精雕細琢。遠光燈下他的臉色過於白皙，墨色的眸子卻幽深暗沈。
剛開始許凡是越看越眼熟，半晌之後，才終於反應過來。
他是自己公司的老板！
許凡記得他曾經在公司報道上看見過他的臉。只是現在知道了是誰，他反倒越發緊張了。
周岑這個名字，在公司上下，有如神邸。
車窗戶從外面被敲響，許凡才反應過來，第一時間打開了車門上的鎖，隨及開門下車。
“那個，周總好。”
許凡的第一句話令周岑挑眉。
“我，我是您公司的職員，營銷部的。”
周岑眼裏沒有多少神色，直接說明了來意。
“顧以薇在車上。”
“……”
他聲音低沈，語氣也是肯定的語氣。許凡怔了怔，然後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
察覺到周岑的視線，許凡忙打開了車後門。
兩個女人睡得倒是死，七手八腳的抱在一塊兒，沒有被外界的因素影響半分。
許凡滿腦子疑惑周岑怎麽會和以薇熟識，即使知道她哥在周氏工作，但兩人不管從年紀上還是身份上，都扯不上什麽關系啊……
放下疑惑，他剛想低聲把人喚起來，就被周岑制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看到老板臉上的冰霜有所削減，眸色也不再過於暗沈。
下一刻，周岑高大的身形俯下，長臂伸出，小心翼翼的將靠近車門邊的顧以薇直接打橫抱了起來。整個動作的過程，都輕柔小心，全然不像別人嘴裏描繪的他的性格。
顧以薇此時小臉上都是紅暈，被抱起時微微動了動腦袋，周岑動作因此一頓。她則在他懷裏尋了個舒服的角落，窩了進去。
周岑嘴角有了些似有若無的笑意，直到看著顧以薇再次睡得沈了。他抱著她轉身離開。
“那個，老板。”
一直在旁邊僵站著的許凡驚訝開口，令周岑轉身。
許凡疑惑這人就這麽被帶走了，不止突然，而且這讓他沒法反應啊。以薇怎麽說也是個姑娘，他又搞不清楚狀況……再說芳菲醒了他要怎麽解釋啊……
許凡的腦子有點亂，但所有的遲疑，在接觸到周岑的眸色之後，全都不知道怎麽說出口了。
“她喝的有點多了。”
猶豫了半天，說了這麽句話。
周岑垂眸看了看懷裏的人，眸子裏有些無奈的笑意。
“我知道。”
“……”
直到擋在前面的兩輛車全都開了過去，許凡才反應過來什麽似的，低頭看向還在車裏熟睡的季芳菲。忍不住看了看不遠處的保時捷背影，低喃，
“這都什麽情況啊……”
】】】
一路上，周岑都沒有改變初始動作，而且始終都垂眸看著懷裏醉的格外老實的人。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現的這麽乖順可愛，張著嘴酣睡，紅著雙頰的樣子令周岑不願意移開視線。更不願意因為旁的事耽擱片刻，畢竟這樣的光景，很少見。
進了景苑之後，周岑才不情不願的安置好了她，然後離開了座位。在車門外再次俯身將她抱起，一直沒有吵醒她。
左臂的傷口會因為用力而隱隱作痛，不過還在承受範圍之內。一個顧以薇，他還是抱的動的。
在進了公寓門，進了客廳，上了二樓，進了臥室，然後將她放在床上這一系列過程中，周岑的腳步都很輕。
看著本來面對著他的人轉了個身睡得更加安穩，卻背對著他的狀態，周岑默默從床左側走到了床右側，片刻之後，極為自然的躺到了她對面。
離近了，還能聽到顧以薇身上的酒氣。
周岑記得以前她一喝酒，也會像現在這樣老老實實的睡上一覺，喝醉了之後的樣子比平時要安靜許多。
想著想著，他伸手撫了撫她泛紅的臉。許是覺得觸感不賴，他修長的手指又捏了捏。
墨色的眸子裏剛染上笑意，就猛然間對上顧以薇瞬間睜開的眼睛。
周岑怔了一下，擡起的手僵了僵，然後自然的放在了身側。他抿唇抑制住了上揚的嘴角，似乎在努力挽救剛剛被她看在眼裏的神色。
“嘿嘿……我怎麽可能睡呢~我又沒醉！”
解釋話還未說出口，就被顧以薇打斷。周岑躺在她對面挑眉看著她，才終於發現了她眼裏的混沌。
“說好了嗨一晚上的！人呢！都走了……”
說著，顧以薇掙紮著坐起身，哭喪著臉，看起來一副意志消沈的樣子。
周岑枕著胳膊，依舊躺在那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不行，場子不能冷，我去找他！”
她奔著床下的拖鞋，似乎是真想再出去一趟。
周岑終於起身拽住了她的胳膊，語氣低沈，
“這麽晚了，還找誰？”
“楊子昂啊，你不知道他酒量有多臭，還不如我呢~”
他的問題本來就是明知故問，只是顧以薇竟然還當真實誠的把話說了出來。而且說完之後，依舊沒有意識到自己瀕死的狀況，轉頭煩躁的看著把她的手腕拽的生疼的人，她蹙了蹙眉，
“撒開我！”
“找他還不如找我。”
和她喝酒，周岑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待遇。
他抿著唇，心裏煩悶，盤算著日後如何讓她把酒戒了。
只是看著她此時過分活潑的樣子十分好玩，他又不太忍心斷了她的酒。
眼看著面前的人沒有一點撒手的意思，顧以薇瞇了瞇眼睛，身子往前湊了湊，似乎是想看清楚他的樣子。
面對這樣的註視，周岑雖然沒有後退，但墨色的眸子還是有意無意的轉移了視線。
奈何顧以薇一張臉還一直往前湊，直到兩個人鼻尖相差無幾，她才終於開口，
“看你有點眼熟哇~”
周岑挑眉，終於意識到她一直都沒認出人來，一味的耍酒瘋的事實。
他無奈勾了勾嘴角，起了打趣她的心思，想要讓她將他看的更清楚，
“現在呢？”
顧以薇又湊近了些，此時她只能看到長長的睫毛，然後就是一雙墨色的眼睛。他鼻梁很高，鼻下的嘴唇薄薄的。他皮膚很好，比她一個女人還要好……
觀察到這，顧以薇蹙起眉頭，後退了些距離，面上有些不高興。
周岑因為她的退後而顯得有些失望，卻還是調笑著問出了口，
“我是誰？”
她雖然接受了他皮膚比她好的事實，但語氣生硬，
“不知道！”
“……”
沒有過多的猶豫，他長臂勾住了她的肩膀。因為顧以薇一直背對著他，所以此時他很容易靠近她耳側低語，
“你可以叫老公。”
似乎就是趁著她的神志不清，周岑才更不想放過這次機會。反正已經陪著她鬧了，幹脆就鬧的徹底一點。
“老……”頓了頓，顧以薇努力轉頭，笑聲極大，
“別鬧了你，我單身！”
周岑心裏嘆了一口氣，繼續循循善誘，
“你再想想。”
“小岑！”
她想起那雙墨色的眼睛，驚呼出聲，把剛剛他的話忘得一幹二凈。同時轉身滿懷期待的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他告訴她答對了。
周岑因為她對他的稱呼微微楞了神，以前，她一直這麽叫他。但之後，就再沒有過了。
“對不對！”
看著她晶亮的眼睛，周岑的笑有些苦澀，
“對。”
回答完之後，他就看到顧以薇跟樹袋熊一樣撲過來抱住了他，因為慣性，也因為太過突然，他整個人都往後倒了過去。
“我就說是你！”
他不知道她為什麽喜悅成這樣，只是此時顧以薇整個人都壓在他身上，一張臉都埋在他頸窩處的動作，令他也心情不錯。
“如果是你的話，皮膚比我好……那還行……”
她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麽，他沒聽清。顧以薇說完之後，猛然擡起頭，因為動作的原因，兩人甚至鼻尖貼著鼻尖。
除了她身上的酒氣，周岑甚至還能聞到她嘴裏的甜味。他墨色的眸子怔怔的看著她的嘴唇，手不自覺環住了她的腰，他的唇也不自覺的靠近她的。
她喝醉了，他做些什麽，她不會追究吧……
“我，我有點難受。”
她自顧自的低語令周岑頓住動作，微微放松了手，擔憂的看著她的面色。
顧以薇迷迷糊糊的轉頭，上半身從他身上挪開，徑自往床邊爬去。
“有點惡心……”
話落，她感覺胃裏開始反酸水，還沒來得及到床邊她就堅持不住了。
躺在床上的周岑扶額，面上的神色，很難描述。
127.關於抱著他不撒手這件事
第二天一早，顧以薇一睜開眼就覺得自己嗓子疼腦子疼哪都不舒服。本來想要翻個身找個舒服的姿勢，只是剛挪了個位置身子就騰了空，直接滾到了地上。
因為沙發高度和自身懵逼狀態的原因，顧以薇摔得不輕，這也令她瞬間清醒，捂著腦袋坐在地上哀嚎。
怎麽還睡到沙發上了？
對，昨天喝大了……不對啊，說好了跟季芳菲睡一起的，總不會是這小兩口耐不住寂寞睡一起，把她踢出來了吧？太過分了！
她努力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這環境好像有點熟悉，再仔細想了想，才終於反應過來這是景苑。
顧以薇臉色有些垮，說好了去她家的，就為了不打擾他們就不遠萬裏的把她送回來了？
過分……
“顧小姐您醒啦。”
廚房方向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看過去的時候就發現一個面色和藹的阿姨端著托盤往她的位置走，邊笑邊說著話。
“阿姨您……好。”
顧以薇的表情有些僵硬，怎麽說這也是在她住的地方，這人，她也不認識啊……
“哦，是周先生吩咐我來這兒一趟的，好照顧照顧您。”
乍一聽到這個姓氏，顧以薇怔了一下，片刻之後，開始莫名的有些緊張。
那位阿姨把托盤放在她面前的桌上，依舊自顧自的說著，
“這醒酒湯是周先生特意吩咐的，我掐著時間差不多，您也該醒了。”
“謝謝。”
“哎呦，這是哪的話。”
阿姨抹了抹圍裙，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您好，床裝好了啊，我們先走了啊！”
“說了多少回了小點聲，小點聲！”
從二樓下來的兩個青年男人手裏拿著工具打了聲招呼，聲音不小，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顧以薇這一大早上看到家裏這麽多人，她還都不認識，整個人都有點緩不過神來。
“裝……床？”
雖然坐在地上，但顧以薇努力讓自己的姿勢看起來正常，直到那兩個小哥出了門，她才疑惑開口。
床挺好的啊，為什麽要換床？
“也是周先生吩咐的，您也知道他愛幹凈。”
顧以薇平靜了三秒，隨及捂住了腦袋。
她記得她好像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喝醉之後酒品不太好，吐在了床上……可是，那不是個夢嗎！？
她甚至還記得夢裏她吐完回頭時周岑的神色，他一向面癱，那是她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那樣的表情。
“不是吧……”
“您說什麽？”
顧以薇此時恨不得躺在地上打兩個滾以平覆心緒。只是礙於顏面，她忍住了，
“沒事，沒什麽。”
如果那個夢是真的，那她……罵了周岑，弄臟了他的床好像隱約還抱了他的腰。如果那個夢是真的，那她……哪還有臉見周岑啊~就連那個特意新換的床，她還哪有臉往上躺啊！
顧以薇面對著一大早上接二連三的噩耗與暴擊，卻不能嚷點什麽發洩情緒，只能咬著牙，在阿姨慈愛的目光下，把那碗熱騰騰的醒酒湯一飲而盡。
渾渾噩噩了一上午，顧以薇撿著阿姨出去買菜的空檔，溜出了景苑。
她不能坐以待斃，尤其看著家裏那張足以躺五六個人的新雙人床，她就格外難受，換個床單就能解決的事周岑換了一整張床。以她對他潔癖晚期的了解，要是等到他晚上下班回來，指不定還要怎麽批判她呢。
關鍵再加上抱著他不撒手那事，她也實在不好解釋。
所以在那之前，惜命要緊。
連她自己都覺得，她求生欲從來都沒有這麽強過。
去公司的路上，顧以薇越想越絕望。早知道就不該喝那麽大，現在想想自己那酒瘋耍的，實在是太沒水準了。
等等，她明明記得自己在許凡車上睡得好好的，怎麽就回了景苑呢？
沒有過多的猶豫，她給季芳菲打了個電話，心裏有隱隱的不安。
如果季芳菲見過周岑了，那周岑又是以什麽理由帶她回景苑的？如果季芳菲知道了什麽，那她都知道了多少？
顧以薇的心頓時更亂了，納悶這一天天的怎麽什麽糟心的事都跟周岑脫不了關系。
電話接通，是一聲男音。
“許凡吧？”
顧以薇反應過來，率先開口，
“嗯，芳菲她還在睡。”
還在睡？她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下午一點了。宿醉之後季芳菲這後遺癥也忒厲害了點，這是要睡一圈啊。
“她，她從昨天晚上睡到現在？”
“她中間醒了一次，吃了點東西。”
“這樣啊。”
顧以薇放了心，起碼確定昨天季芳菲沒什麽意識，什麽都不知道。
“找她有事嗎？不然我叫她起來？”
“啊？那個，不用不用。我打電話問兩句，謝謝昨天把我們接回來啊。”
聞言，對面的許凡明顯頓住了聲音，片刻之後才重新開口，
“昨天，周總把你送回去的？”
“……”
話落，片刻的安靜，猶豫了半晌之後才開口的許凡有些著急，忙著解釋，
“我是想打個電話的，只是怕不方便。不好意思，我問多了。”
顧以薇平覆了一下心虛，笑著開口，
“沒事，這事還指望你能先不告訴芳菲呢。”
“……”
“拜托了。”
“這個好說，等你想跟她說的時候再說吧。”
“好，那我先掛了啊。”
“嗯，再見。”
公交車上的人不多，顧以薇靠在床邊，悠悠的松了一口氣。
等她想跟她說的時候……這件見不得光的事，顧以薇是打算永遠瞞著的。大概等一切都結束了，這件事就能被永遠埋起來，就能永遠不用再提了。
】】】
最近這段時間，顧以薇所在的公司，狀況不少。
先是財政上出現了危機，然後陸續還有幾個元老級的員工不由分說的跳槽。以至於上下人心渙散，每個人都有些無所事事的。
“顧以薇，你幫我把會議內容整理出來吧，最好順手再打印幾份，放我桌上就成了。”
不知道是第幾次的頤指氣使之後，顧以薇心態有點炸了，明明都是一樣的職位，都是一樣量的工作，憑什麽就這麽吩咐她啊。
她承認她工作興致比她們這些不打算幹了的人好一點，那也不帶這麽使喚人的吧。
“我這也忙不過來。”
“你這兒有什麽可忙不過來的？”
“……”
站在她辦公桌前的女人呢微微蹙起眉，唯一的耐心似乎被消耗殆盡，
“不想幫你就直說唄，浪費時間。”
顧以薇嗤笑，從電腦前擡頭，笑得那叫一個親切友好，
“不想幫，你可以走了嗎？”
“你！”
“不想幹就別在這吊著了，浪費時間。”
她學著她的語氣，裏面多了些嘲諷。女人顯然被氣的不輕，但常年坐在辦公室裏的人跟顧以薇不同，不會大膽到跟人吵嘴架甚至動手。
所以她只是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踩著高跟鞋離開了顧以薇的辦公桌。
顧以薇嗤笑，白皙的手指繼續敲著鍵盤，懶得在這樣的事上再浪費時間。
自打進公司以來，認識的人倒是不少，只是真正能聊到一塊兒的卻一個都沒有。加上前一段時間楊子昂來公司看過他一次，人人都傳她來這種小公司工作只是玩玩，沒什麽工作效率。
這種話傳著傳著難免傳到當事人耳朵裏，顧以薇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連這次說什麽即使公司倒閉了她也沒什麽損失，所以這麽不著急的話也傳到她耳朵裏，她都沒有過多在意。
公司出了事，她總不能也急著找下家找業務，恨不得領導先把上月工資開出來，然後拿錢就走人吧。
這些比她在公司時間還長的人呢，現在反倒連裝都懶得裝一裝了。
下午五點，顧以薇準時下班，拿著東西就出了辦公樓，沒去看以下午那個想吵嘴架姑娘為首的，那一群人的神色。
去公交站的路上，顧以薇走的極慢。
此時路上的人很少，稀稀疏疏的樹影落在腳上，肩上，留了些陰涼。
工作也好，生活也罷，讓她糟心的事，也太多了。
準確的說，她現在在努力的拖延時間，即使自己心裏清楚，見周岑這一劫，早晚她都是躲不過去的。
怎麽解釋好呢，這事好像也沒法解釋。拿出點誠意，以後床單歸她洗？不行不行，這對她來說太困難了，不實際不實際……
走了一路，她總感覺身後有腳步聲跟著、她走慢些，腳步聲就輕了，她走快些，腳步聲就近了。剛開始覺得是巧合，可直到到了公交站，腳步聲依舊在她身後。
想著又是楊子昂那個混蛋的惡作劇，顧以薇就一肚子氣，上次從她身後把她勒成那樣，她還沒算賬呢！這次，還敢來！
猝不及防的一個轉身，顧以薇敏銳的看向身後。
只是意料當中的楊子昂並沒有出現在視線裏，靜謐的林蔭路上，只有幾個路人。當然，還有一個被她猛然回頭而嚇得頓住腳步的老伯。
她疑惑的回過頭，本來以為膽子這種東西越練越大，難道這次是她太敏感了？
“顧以薇！”
身後又有人叫她，聲音沙啞蒼老，帶著些許的顫抖。
她蹙著眉頭回頭看，隱約覺得是那個王八蛋想耍她，躲在一個地方不出來。
可身後依舊沒有人，更沒有躲藏的地方。
有的只是那個穿著布衣服的老伯站在剛才的位置，眸色怔然的看著她。
顧以薇反應過來什麽，視線終於落在那位老者身上。
他大概五十多歲的年紀，臉上的胡渣都蒼白了一半。穿著一身藍布衣裳，看起來樣子老舊。
“請問您，有什麽事嗎？”
顧以薇笑著開口，言語裏有著客氣與恭謹。
老者沒說話，又走近了些，才重新開口，
“就是……以薇吧？”
顧以薇怔怔的點頭，努力的在記憶裏搜尋，都找不到關於這個人的半點記憶。她，認識他麽？
“沒錯，長相沒太變。”
他自顧自的低語了一句，臉頰的輪廓因為臉上蒼老的笑意而變了變。
離得近了，她竟然覺得他的五官透著一股熟悉感，卻還是想不起，她在哪見過他。
老者的長相並不是慈藹的類型，只是此時說話時，多了些垂詢與玩笑的意味，
“這麽多年了，都認不出來了……”
記憶裏的一個名字，漸漸與這張臉重合。即使體態身形和樣貌都變了，可五官的樣子，他眸子裏的神色，並沒有變。
顧國森，她該尊稱父親的人。
顧以薇的第一反應，就是退後了幾步，面色蒼白而怔然。
不知道是因為不確定，還是因為太過肯定而引來的過分懼怕。她的眼眶都有些泛了紅，臉上的神色不再像剛才那般平靜。
她不停後退的動作，顧國森看在眼裏，他微微沈了眸子，然後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語氣盡量溫順，
“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一直都是他在說話，她從剛開始的疑惑到現在的怔然，一直都不知道要說什麽。
她過得好嗎？
她該怎麽說，你在的時候，很不好，你走了之後，表面很好，但說到底，只是更壞了。
顧國森看出她的異樣，面色微微有些凝重。神色上好像也有些許的擔心。
但這些看在顧以薇眼裏，卻讓她多了更深的畏懼。
以前就是這樣，她一旦沈默，或一旦多說，他都會伸出那雙大手，不顧及她是個孩子，不顧及身旁有什麽人……
此時她甚至能感覺到那時的痛意，身上的瘀傷疼，心裏也疼。疼到最後，成了麻木。過後想起，卻是加了倍的。
“應該提前跟你說一聲再過來。我是聽說你從國外回來了，就特意來看看。”
他的話令顧以薇稍稍回了神，不斷顫抖的雙手努力握緊。
“我過得，很好。”
顧國森笑了笑，聲音蒼老低沈，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
似乎有什麽變了，顧國森以前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也似乎有什麽沒變，起碼她現在看到他時，依舊懼怕。顧以薇此時努力讓自己恢覆冷靜，不停的告訴自己，面前站著的這個人，沒有任何再次傷害她的能力。
她是一個三十歲的人了，是個中年人了，不是小孩子了。
過了這麽多年，一切都該變一變了。
“以薇，有些話，我還是想說，好不容易出來還能看見你，可不能辜負了。”
顧以薇的手捏著手機，踩著高跟鞋的雙腿努力的想要站的筆直。
“你說。”
“回一趟家吧，慢慢說。”
“……”
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顧國森就微微垂下了眸子，
“畢竟以後，我怕我沒這個機會再跟你聊上幾句了。就算成全我這個快入土的老頭。”
顧以薇看著他，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因為當年的事顧國森到底怪不掛她，也不清楚他到底經歷了什麽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是因為時間太長了嗎？
還是說她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128.婆媳關系處得不錯
顧以薇不知道，她要如何說出不願意。
當年她對他的作為，讓現在的她不敢說出兒時遭受的一切。
因為比較而言，絕情冷血甚至狠厲的角色由誰扮演，旁人都會由事件最終的結果判斷，最終毫不猶豫的指向她。
她的委屈似乎在親手將他送進監獄的時候就被一筆勾銷了，而她也理所當然的再沒有任何資格指控他什麽。
就如同現在，顧國森在對她溫潤的說話，溫潤的笑，像每一個正常的父親一樣。他沒有怪罪她，也沒有指責她，相應的，她該識大體的叫他一聲父親嗎？
以前的一切，真的能一筆勾銷嗎？
不知道什麽時候，顧國森學會了開車。可能是出獄之後吧。
一路上她了解到，他是兩年前因為表現良好被提前釋放的，出獄之後找了一個廠子工作。日子過得還算不錯，準備這兩年退休，養老費加上這幾年的積蓄，也能養活自己。
他也是聽旁人說起她回來了，才來公司門口碰碰運氣，不承想還真的見到了人。
至於這個“旁人”是誰，顧以薇沒問，他也就沒說。
顧國森與她說了許多，基本上都是些瑣碎單純的事。
她漸漸發現，可能是人的共性吧，年輕時身上存在的氣質：比如戾氣，朝氣，或者多變，都會被一種得過且過所掩蓋，被一種無奈卻又被迫接受的情感所取代，人們將之，稱為老了。
白色面包車停在了距離中心醫院不遠的一個街區外。雖然面積不大，也並沒有什麽高大繁瑣的建築，但從外面看整個小區並不算破舊，環境也算幹凈。
如果小時候自己能從那個破舊的小區搬到這樣的地方來，她可能會高興的幾天幾夜都睡不著覺。
“走吧，家裏不遠。”
顧國森下車之後說著，走在了顧以薇前面。
她在他身後很大一段距離跟著他，自顧自的想著原來老了之後，一個人連背影都是會變的。
“老顧哇，回來了？”
小區樓底下有個正擇著韭菜的阿姨熱情的打了聲招呼，語氣親近自然。
“啊，回來了。”
正在顧以薇意外的時候，顧國森回了一句，同樣自然，甚至聽起來聲音憨憨的。
她踩著高跟鞋，緩了緩腳步，在發覺那個阿姨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半晌都沒轉移的時候，顧以薇忙著跟上了顧國森的腳步。
走著走著，顧國森蹣跚的腳步頓住，令顧以薇怔了一下。
他回頭，終是問了一句，
“以塵他，怎麽樣了。”
這個時候再問，倒不是顧國森不在乎，反而是因為太在乎了，所以不知道如何開口。
顧以薇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思慮了片刻，才回答，
“哥出來之後都挺好的，但需要休息。”
聞言，顧國森沈吟。
他出獄之後聽顧林玉提起過顧以塵幾次，所以也試著想去找找他。只可惜顧以塵有意避而不見，巴不得躲得遠遠的，他也就沒再強求。
人家就是說他不姓顧了，他也反駁不了什麽。
現在，再怎麽說顧以塵也是經了一場大難，他這個為父的，卻也做不了什麽。
看著顧國森出神的樣子，顧以薇斂下眉眼。
雖然她在國外一直跟顧以塵保持著聯系，但從未在他嘴裏聽說一句顧國森出獄的事，所以他對這個父親的態度，該是顯而易見的。
“那就好……那就好，走吧，就要到了。”
“……”
“咱家住二樓，好爬。”
他多說了這麽一句，繼續往前走。可顧以薇卻因為那一個“咱家”，半晌回不過神來。
單元樓樓道本來就不寬，各家又放了不少東西，使得整個空間都顯得格外擁擠。
顧國森走在前面，率先開了門。
門沒鎖，站在門口都能聽到裏面也熱熱鬧鬧的，人好像不少。
顧以薇猶豫了片刻才跟著他一起進了門。
客廳光線很好，而且擺設家具都幹凈整潔，像正常普通人家一樣。
“回來啦？”
一聲高昂的女聲自廚房傳出，顧以薇怔了一下，第一反應就是覺得顧國森又有了新的家庭，那她就這麽兩手空空，突然就來了。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女人探出頭來，顧以薇才終於看到了她的臉。
她與以前並沒有多大的區別，只是鬢角的頭發有些泛了白。
顧林玉其實比顧國森大上那麽幾歲，只是現在看起來，她比他還要年輕幾歲。
此時她毫不掩飾的打量著顧以薇，看著眼前的人穿著合體的及膝雪紡裙，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如藕一般，雪白纖弱，便瞬間明白過來什麽，皺紋遍布的眼角有了笑意，
即使多年不見，這丫頭的五官也是沒有多少改變的。加上現在站在這兒身上穿的和展現出的氣質都足以說明，她過得不錯。
沒有什麽太過意外的神色，顧林玉的臉上反而堆砌起了笑意，
“那個……以薇回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顧林玉擦了擦圍裙，立即出了廚房，示意顧以薇坐到客廳沙發上。
面對她這樣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的態度，顧以薇卻覺得太過異常。
面對她的突然造訪，顧林玉是這種態度，就足以說明，她回國的事甚至顧國森去找她，顧林玉有可能早就知道了。
畢竟對於這個姑姑，她還是很了解的。
“這不是忘了嗎。”
顧國森笑著開口，樣子真的像是久不回家的兒女突然回來了似的。
“那正好我剛買菜回來，晚上就在這吃吧。”
“……”
顧以薇怔然，總覺得這樣的對話過於和諧，這麽多年過去再次面對這些人，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準備好像在此時都派不上什麽用處。
“不用了，我還，還有點事。”
她的回答太過官方笨拙，在此時和諧安寧的氛圍裏，格外突兀。
“來都來了，就吃個飯吧，一會兒我再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今個你回來也算該慶祝的日子，多呆一會再走。”
“……”
原本是顧國森說有事要和她談談，以低微的語氣開口她才不得已來的。可現在變成這個樣子，她多的不僅是懷疑，更是擔憂。
這麽多年來她很清楚自己要什麽，也很清楚的知道不再和顧家扯上任何關系。
現在他們對她的這種態度令她格外不舒服，準確來說，是讓她有了受寵若驚的感覺。
“好，那就這麽定了啊。”
顧林玉自動將顧以薇的沈默當做認同，不由分說的繼續去廚房忙活。
留顧國森站在客廳沙發前，給顧以薇彎腰倒了杯水，覆又笑著看向她，
“就在這吃吧，現在不早了，回去也麻煩。”
又是這種語氣，面對這樣的顧國森，顧以薇說不出拒絕的話。不知道是因為因不信任而產生的恐懼，還是因太信任而產生的同情。
“對了，一會兒小晨也過來，正好這麽多年不見，都聚一聚。”
廚房裏飄出中氣十足的喊聲。顧以薇伸手拿起了眼前的茶水，輕抿了一口。
記得沒錯的話，顧林玉確實有個兒子，叫劉晨。雖然她小時候沒少在她家住，但因為劉晨自小就讀寄宿學校，所以她和他並不算太熟，更談不上有多深多好的感情。
顧林玉這麽說，倒是讓她莫名有些尷尬。
“餵？你們到了嗎？”
是廚房內顧林玉的聲音，似乎是在打電話。
“不用再買菜了，直接過來吧啊。”
“……”
“我說了夠吃，你倆快過來就行了。”
“……”
“行行，那先掛了啊，我這做飯呢。”
電話被她先行掛斷，顧以薇斂下了眸子，沒再說什麽。
期間顧國森又跟她說了許多近事，廚房裏的顧林玉也會偶爾插上兩句嘴。三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倒也熱鬧。
門鈴響的時候，顧以薇條件反射的先站起了身。
還是廚房內的顧林玉忙著跑了出來，一邊招呼她坐下，一邊快步走向門口。
“來來，進來。”
“奶奶。”
“哎呦，來來來，讓奶奶抱抱。”
玄關處的聲音格外熱鬧，顧以薇不由轉頭往門口望了望，正看見顧林玉懷裏抱著一個三四歲大的孩子。
他叫她奶奶……劉晨都結婚了？
疑惑過後，顧以薇明白過來，自己現在都三十歲的人了，劉晨都該三十多了，討了個老婆很正常啊，她在這激動個什麽勁啊。
“媽，我們都到市場門口了，您非要催。”
一聲嬌俏的女聲自玄關處傳來，顧以薇眨了眨眼，心想這婆媳關系處得不錯。
“我都說夠了，怎麽還買了這麽多啊！”
“買就買了。”
“也是，正好今啊咱家有客人，我再炒兩個菜。”
說著，顧林玉領著幾個人往客廳走，顧以薇聽見聲音近了，連忙站了起來。
顧林玉懷裏抱著個長相秀氣的男孩，此時的手以依賴的姿勢拽著顧林玉的衣領，水靈靈的眼睛盯著客廳裏多出來的這個人。
跟在顧林玉身後的兩個人也都看著她，顧以薇禮貌客氣的笑了笑，第一眼認出了占據身高優勢的劉晨。他還和小時候一樣，一見到她就蹙眉，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只不過現在長大了，裏面的敵意卻只增不減。
在最後面的顧林玉兒媳婦，倒是看得有點不清楚，她站在劉晨身側，因為角度問題擋住了大半張臉。
“來，小煥是不是該叫一聲表姑哇？”
這一句話抻回了顧以薇的思緒。她表面鎮定的看著那孩子炯炯有神的眼睛，心裏卻是萬馬奔騰。她現在的輩分，已經要讓孩子叫姑姑了？歲月啊……
孩子似乎並沒有那麽聽話，窩在顧林玉懷裏一個字都不說。
身後的女人忙把孩子接過抱在自己懷裏，眸色看著顧林玉，卻沒看顧以薇一眼。
“媽，孩子認生。”
此時，顧以薇才覺得這個女人的身形聲音都太過熟悉，她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臉上，沒在移開半分。
“好好，以後熟了就好了，行，那你們待著，我去做飯。”
“……”
抱著孩子的女人好像有意躲避她的視線，只是在眼神流轉之間，正好對上顧以薇的眸色。
郭清這個名字被她重新想起，顧以薇的臉色僵了僵，不知道是真的不確信，還是不願意相信。
“媽，我幫你。”
女人這麽說了這麽一句，就把孩子放在地上，跟上了顧林玉的身影。
顧以薇沒有在意身邊還有顧國森的事實，怔怔的看著她的背影，有些辨不清自己的心情。
郭清她，結婚了，嫁進了……顧家？
她是該笑這世界太小，還是該笑這玩笑開得太大。
“以薇？”
顧國森的一句話令她微微回神，看著劉晨抱著孩子進了臥室，沒跟她說一句話。
“怎麽了？面色不太好……”
“沒，沒什麽，有點走神。”
此時郭清的手緊緊拽著圍裙的一角，面色有些蒼白。從進門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客廳站著的，是顧以薇。
隔得遠遠的看著，顧以薇舉止談吐間有著從容雅致的氣質，即使和她一樣的年紀，卻還是如以前一樣，沒有什麽中年的痕跡。甚至可以說她身上還有著朝氣，和以前一樣的孩子氣。
漸漸的，她就感覺到自己的眼眶開始不受控制的泛紅，她知道她回國的事，只是沒想到她真的會出現在顧家。
看到她，想忘了的東西，全都被重新憶及。
“啊！”
她驚呼了一聲，指甲的痛意讓她微微回了神，頓住了切菜的動作。
顧林玉看了一眼，立馬焦急開口，
“哎呦，怎麽這麽不小心啊。”
“沒事，家裏還有創口貼嗎？”
“臥室好像有……”
“怎麽了？”
聞聲趕來的劉晨彎腰進了廚房，低聲問了一句。
郭清轉身，只是微微搖了搖頭，就斂著神色走向了臥室。
看著郭清出了廚房，劉晨嘆了口氣，卻並沒有跟上她，反而進了廚房，蹙眉看著顧林玉，
“我們家不歡迎她！”
顧林玉停下手頭的活計，猛然間轉身瞪著劉晨，
“小點聲你！”
“不是您現在是個什麽意思啊？還真把她當客人了！”
“我讓你！”頓了頓，顧林玉壓低了語氣，神色瞥向廚房外，
“我讓你小點聲……”
劉晨有些不耐煩，眉頭蹙的更緊，
“你真要留她吃飯？”
顧林玉不語，在抽屜裏拿了瓣蒜，手上的動作不停，
“你最好別出什麽幺蛾子。”
“那我和清兒就先回去了，這頓飯我們吃不下。”
“哎，我說你這孩子……”
“都在這鬧什麽！”
顧國森的沈聲開口，令兩人同時望向廚房門口，他此時的神色有別於之前，面色雖然蒼老，卻並不和善。斥著怒意的神色令兩人都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題外話－－－－－－
咳咳，前文有說郭清這個女人跟劉晨是一對。怕大家沒咋註意，所以弱弱的提醒一句哈~
129.越活越倒性
“她人呢，你怎麽進來了？”
顧林玉問了一句，同時想忽略顧國森臉上顯而易見的怒意。
顧國森看了她一眼，沈聲開口，
“去外面接電話了。”頓了頓，他看向劉晨，面色陰冷，
“要不是這樣，你們說的什麽客廳都能聽見！”
劉晨抿著唇，不說話。對於這個舅舅，他從小聽聞，所以自從他出獄之後，他對他一直懷揣著一種莫名的懼意。只是再怎麽說自己也是個中年人，面對這個年過半百，面色蒼老的人，他從不會表現的太過明顯。
礙於顏面如，他在面對顧國森時，還是恭謹客氣，不敢違背。
顧國森混沌的眸子看著他，半晌才無奈開口，
“你先出去。”
“……”
顧林玉使了個臉色，劉晨才不情不願的離開，經過顧國森身邊時，特意留出了很大一段距離。
“你這兒子，跟他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劉晨離開之後，顧國森這麽說了一句。顧林玉嘆了口氣，提防著廚房外面，
“你閨女倒是不怎麽像你。”
“……”
話落，片刻的安靜。顧林玉知道這話不該說，卻並不覺得後悔，只是笑了笑，隨及轉移了話題，
“怎麽著，今兒把她領這來，是想幹什麽？”
顧國森沈吟，其間眉頭蹙起，似乎有些為難，
“我是她老子，現在人回來了我還不能找了？”
“能，是能……看樣子這丫頭還有了點出息……”
如果顧以薇聽見有人這麽評價她，她只會感激涕零的說自己會穿衣服氣質好，慶幸人家對於她的財政狀況一無所知。
“我警告你別再想著榨油水。”
看著顧國森傴僂者腰的樣子，顧林玉嗤笑，
“話不能說的這麽難聽吧？再說你敢說找她不是為了這個？”
“我再說一遍她是我生的。”
頓了頓，顧國森放低了語氣，沈聲開口，
“我讓她養個老，是人倫是天理！”
顧林玉探究的看著他，眼眸裏多了些嘲諷。其實自從顧國森出獄之後她就發現了，他變得懦弱知足，也變得患得患失，恨不得守著他的一畝三分地，直到老死為止。
“就養個老？”
顧國森懶得再跟她廢話，鄭重其事的說了一句，
“你最好安生點。”
面對顧國森警告式的語氣，顧林玉站在原地，不語。
她面上的算計毫不掩飾，與廚房內的柴米油鹽都太過不搭。
這丫頭，她養了那麽多年，到最後自己反而落得了一身不是，這口氣她咽不下去；當年顧以塵是怎麽做買賣算計她的，她也忘不了；人家離開顧家遷戶口的時候跟躲瘟疫似的，她更是不願意就這麽一筆勾銷！
現在她只不過是想把吃過的虧連本帶利的把撈回來，有什麽不對？
自家兒子不爭氣，她認了。可出路，又不止這一條……
現在她對她還樂意笑臉相迎，她就該知足！
顧林玉緊了緊圍裙，看著顧國森耐著性子在旁邊擇菜的樣子，沒再說一句話。
】】】
顧以薇本來在客廳待得好好的是，手機鈴聲一響，倒是把他嚇了一跳。一看來電顯示，她才恍然間想起了什麽。
今天這一天屁事太多，知道看到屏幕上一個“周”字，她才想起自己還是戴罪之身。
再擡頭看看時間，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她還在外面，如果周岑現在回了景苑，看見空無一人的公寓……她現在就已經能想象到他臉上的神色了。
沒顧得上顧國森坐在身邊，她匆匆的說了一句“接個電話”，就忙著出了門。
樓道裏光線很暗，顧以薇走的離了門口遠一些，才接了電話。
“在哪？”
深沈低啞的聲音說出的話言簡意賅，顧以薇靠著墻，連不紅心不跳的扯著慌，
“我……芳菲有點事，我出來陪陪她。”
周岑剛把買來的菜放在廚房內，聽著她的話，頓住了腳步。
每次打電話，她都是隔很長時間才會接，這次，怕是他等的最長的一次了。而且他記得沒錯的的話昨天這個時候她就沒在家，出了那樣的事，今天竟然還敢往外跑。
看了看時間，周岑倒沒急著追究她的過錯，沈聲說了一句，
“幾點回來？”
顧以薇撓了撓後頸皮，這個……她也不好說啊，面對空前熱情親善的人，她總不能冷著臉說“不用”吧。
再說一看見顧國森的樣子，她就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
半晌沒得到回應，周岑挑眉，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
“說話。”
“那個……大概，也就十點左右吧。”
話說出去，顧以薇嘆了口氣，媽蛋她十幾年前上高中的時候規定的回家時間就是這個點，現在都熬到三十了還是有門禁，這日子還真是越過越倒性。
周岑的沈默令她來不及在心裏發牢騷，又低低補了一句，
“我十點前盡量趕回去。”
他不語，看著剛剛擺在桌上的山藥等一堆養胃的菜，眸色暗淡。
今天這麽早回來，是想著昨天她喝酒喝成那樣，今天晚上能吃點東西調養調養，看現在的時間，這丫頭在外面應該是吃過了吧。
“餵？”
她試探性的詢問令周岑的嘴角染上無奈，低低的“嗯”了一聲。
顧以薇疑惑的眨了眨眼，不太明白他這個回答，剛想再解釋兩句，就聽見電話被掛斷。
不確定的又看了一遍，她才確定電話卻是是被周岑掛了。只是她搞不清楚，他這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
“餵！”
猛然間聽到一聲奶聲奶氣的童音，她四周看了幾眼，視線最終瞥向站在門口扒著門框，偷偷望她的小孩兒。
呵，準確來說是她侄子。
顧以薇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還是揣回了手機，盡量讓笑容看起來親善自然，
“怎麽了？小……你叫小煥是吧？”
孩子顯然有點不樂意，還不忘翻了個白眼。
“我叫什麽跟你，跟你沒關系。”
嘿呦，這孩子還真是一點都不認生，剛還一句話都不敢說，感情是大人面前一套，生人面前一套。
她就不信這個邪了。
“怎麽能沒關系呢，我是你長輩。”
他較為肥圓的身子往後退了退，只留下盯著顧以薇的一雙眼睛，
“我，不認識你。”
“那個，熟了不就認識了嗎~”
“不熟！”
“……”
跟孩子的溝通怎麽就這麽費勁呢，顧以薇耐住性子，往前走了幾步，似乎是想將手放在他肩膀上，推著他進屋，只是手還沒徹底伸出來，孩子就立馬靈巧的躲開，整個身子卻依舊霸占著門口的位置。
“你走吧，我家，不歡迎你！”
不得不說，這孩子很懂事。把大人想說卻不能說的話都說出來了。
顧以薇自嘲的嗤笑了一聲，俯身低語，
“那我進去拿一下東西，就走好不好。”
話當然是哄他的，她總不能因為孩子兩句話就直接走吧，不說對顧國森不好解釋，她也不是臉皮那麽薄的人啊~
孩子顯然在認真思考她的問題，還沒說話，就感覺到身後有人熟練的將他抱了起來，身上有他熟悉的味道。
顧以薇維持著俯身的動作，在發覺來人是誰的時候，臉上額笑容愈發僵硬。
郭清此時圍著圍裙，眸色淡然的看著眼前的人。抱著孩子的手纖弱卻有力，她及腰的頭發此時都被挽起，面上不施粉黛，除了眼睛裏透出的那點文弱氣質之外，再也沒有了原來的影子。
“孩子不懂事，你別在意。”
顧以薇這才直起身子，與顧以塵相像的桃花眸看向郭清，片刻就讓郭清轉移了視線，躲著她一樣。
“孩子和你很像。”
她並未發覺郭清的異樣，自顧自的說著。
這麽多年過去，即使兩人之間曾經那麽多事，現在看見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郭清斂著神色，整個人都透著疏離，
“進來吧。”
說完她立即轉身，似乎不願意再在她眼前多待一秒。只是走了幾步，她似乎又想起什麽，
“一會兒飯桌上，當不認識吧。”
她說的極為直白，毫不脫泥帶水。
顧以薇怔了怔，反倒松了一口氣，以前的事也談不上原不原諒，或許六年前她還有挽留的意思，只是現在她覺得沒那個必要了。
以後兩人就這樣井水不犯河水，倒也挺好的。
調整好心態，顧以薇跟著進了門。
家裏的氣氛依舊如來時一樣熱鬧，許是顧林玉忙著上桌端菜，廚房客廳都顯得忙忙碌碌的。
看見顧國森也在一旁端菜，顧以薇有些不好意思，雖說她是個懶人十指不沾陽春水，但此時幹站在這兒，畢竟有些不合適。
本來想奔著廚房去看還有沒有要端的菜，還沒進門就被顧國森勸了回來。
“行了行了，吃飯吧，這最後一道菜了。”
她被迫第一個坐到了桌前，看著滿桌的菜，微微覺得有些不真實。
怎麽說呢，就是小時候一直期盼渴望的事，卻打從心底裏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突然有一天它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實現了。
任誰都有些質疑其真實性。
第二個坐在桌前的是郭清，她把孩子抱在懷裏，動作嫻熟，連碗筷都和孩子的挨著。
兩人都沒有動筷，直到顧林玉和劉晨坐在了郭清兩側，顧國森坐在了顧以薇對面，才都拿起了筷子。
“嘗嘗這個，我說鹽擱多了，你爸非說沒有。”
顧林玉率先夾菜給顧以薇，她笑了笑，微微嘗了一口，
“沒有，正好。”
“行，那就好。”
顧林玉的笑容更大，看了看一旁只顧著餵孩子的郭清和只顧著悶頭不說話的劉晨，面色終於變的有些僵硬。
這倆孩子，場面話一句都不說，就指著她說啊。
飯過了一半兒，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飯桌上都是顧林玉顧以薇兩人說話，有時候顧國森也會插上幾句話，大都是家長裏短的事。顧以薇即使感覺到有點撐不住，但依舊維持著還算正常的表情。
飯桌上過郭清懷裏的孩子一想吃什麽就蹬起腿來吵鬧著要，生怕人跟他搶一樣。
所以這頓飯，先甭說吃了多少，總的來說還是很熱鬧的。
“對了，以薇這次好不容易回來，待多久啊？”
“孩子的事你問那麽多幹嘛。”
“我就問問怎麽了，又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
“我估計要待一陣子，具體的還沒定呢。”
得到了顧以薇的回答，她的視線打量在她身上，
“還沒定呢？”
“嗯。”
“以薇肯定不會跟你哥似的，以後……連人影都看不見一個吧？”
“……”
話落，飯桌上死寂一般安靜了片刻，還是拿孩子指著要吃的東西，不小心打翻了旁邊的橙汁，才出了些動靜。
“說了孩子的事你別管那麽多。”
顧國森壓抑著開口，面上的神色已經開始不對了。
而劉晨的臉色已經陰沈到極致，還是身邊郭清攔著，才一句話都沒說。
此時提起顧以塵，無疑就是要搞事情。說到這兒顧以薇倒是安心了些，起碼她知道她這個姑姑還和以前一樣，連帶著心浮氣躁有什麽說什麽的性格，都沒有變。
“沒事，我說了要在國內多待一陣子的。”
“……”
她笑容得體，話到一半，頓了頓，
“但也說了，具體的還沒定。”
她這回答，算是準確，但卻也太過模棱兩可，甚至本身的意思就是以後她終是要走的。
顧林玉維持著臉上的神色，卻難掩尖酸刻薄，
“那就好，不是我說，你那個哥哥啊，真不是一般的不會辦事。”
“……”
她看見了顧國森的神色，卻依舊沒打算住口，今天這一大桌子菜，加上打她進門來就笑臉相迎的伺候，她就這時候多問幾句話，多提點幾句怎麽了……
“我知道你擔心我哥，他現在挺好的。”
顧以薇聽到有人這麽說顧以塵的時候，面色徹底冷了下來，沒有絲毫的遮掩。
從小到大這個哥哥為她做了多少，她心裏明白，以至於到最後他做了什麽事她可以替他彌補，所以這更不代表，有人可以在她面前這麽說他！
顧林玉瞥了她一眼，眸色意外，
“是嗎？那還真是萬幸啊。”
“好了好了，都吃飯吧。”
顧以薇起身想走，只是未來的及，就聽到了門口的一陣敲門聲，短促有力。
顧國森離門口最近，此時也巴不得來什麽人打斷一下這兩人的對話，所以沒有絲毫猶豫的起身走到玄關開了房門。
外面站著的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裝，在看到門開了之後垂首退後了幾步。
然後他就看見身形欣長高大的男子信步走到了門口，因為氣場與樣貌，顧國森微微有些怔神。
那雙黑色眼睛裏的神色太過低沈，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卻從未見過這樣的眸色。
“我找顧以薇。”
130.順便試試新床
顧林玉眼看著顧國森在門口站了那麽長時間，有了些許的不耐煩，起身邊說邊向門口走。
“誰啊，這麽晚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顧林玉頓住了腳步，打量著門外站著的男子，忘了說話。
周岑臉上沒什麽神色，只是察覺這人有些眼熟時才微微凝了凝眉。
還是顧國森反應過來，率先轉身看向顧以薇。
“以薇，有人找你。”
顧以薇正垂眸看著眼前的杯子，想著盡快離開。
顧國森這麽突然的稱呼，令她擡頭看向門外。因為角度問題，並沒有看到門外站著誰。
“來，先進來吧。”
他說了這麽一句，但周岑的眸子冷冷的看著雜亂的玄關處，並不打算進去。眼裏的排斥，顯而易見。
顧以薇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張厭世臉。她腦子嗡了一下，片刻的空白。
周岑的視線從她出來就落在她身上，毫不掩飾。她被他盯得有些心虛，想起八點多的時候被他掛掉的電話，她又是一陣頭疼。
還是身邊顧林玉灼熱探究的視線令她移開目光，笑了半晌，想不出半點說辭。
“都進來吧，也介紹介紹。”
顧林玉顯然擺出了家長的樣子，招呼著人往裏走。
她伸出胳膊似乎想要拉周岑進去，顧以薇眼尖，第一反應就是邁出門檻擋在了周岑眼前，阻止了她的動作。
開玩笑，周岑潔癖晚期，被別人這麽碰，今天晚上就該泡在浴缸裏了。
“那個，他是我……朋友。很長時間沒見了。”
顧以薇扯謊不帶打草稿的，顧林玉看著她的樣子，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
“朋友哇，那更應該進來坐坐了。”
“……”
周岑一直沒說話，只是在顧以薇擋在他身前之後微微勾起了嘴角。這一神色被顧國森看的清楚，面色也更加覆雜。
“不用了，今天也晚了，我也該回去了。”
“這飯還沒吃完呢，怎麽就回去啊。”
“我……今天真的不早了。”
“那我送你吧。”
顧以薇看向顧國森，微微搖了搖頭，
“沒關系，我倆住的挺近的，他稍我一程就行了。”
“這才幾點啊，讓他也進來吃兩口。”
顧林玉可謂是不依不饒，就是不死心，顧以薇深吸了一口氣，低語，
“我們敘敘舊，敘敘舊。”
顧以薇的話被顧林玉自動忽視，徑自越過她看向身後的周岑，
“真不坐坐了？”
周岑挑眉，察覺到顧以薇回頭不斷做著各種表情，努力的向他使眼色。
不自覺的，他眼角染了笑意，看向顧以薇的神色也帶了調侃的意思，接了她上一句“敘舊”的那句話，還頗有婦唱夫隨的意思，
“順便試試新床。”
“……”
本來笑著轉頭看向顧林玉的顧以薇神色開始崩塌，想好的附和周岑的話全都胎死腹中了。
他這是什麽意思？拆她的臺，砸她的場子？說好的老朋友呢？
空氣安靜的有些詭譎，在場的顧國森面色凝重，看著顧以薇不知道心裏在想著什麽。
顧林玉也是神色諱莫如深，微怔之後就是一直點頭，看著兩人的眼眸卻還是帶著詫異。顧以薇有男友這件事她倒是不怎麽意外，畢竟也三十歲的人了。
只是看著眼前身形高大俊朗的男人，她倒是有點反應不過來，這丫頭，還真是有本事。
“行，那我就不留你們了。”
“……”
顧以薇想回給她一個得體的笑容，卻覺得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垮，所以放棄了掙紮。
周岑倒是面色如常，在顧以薇沖回屋內拿了東西道完別，然後瘋狂的往樓下走的時候，他不急不緩的跟上了她。
“我送你們下去。”
顧國森反應過來之後就說了這麽一句話，然後跟在了兩人身後。
夜幕下，周岑倒是聽了顧以薇的話，乖乖先進了車裏，剩顧國森站在樓下低聲跟顧以薇說著什麽。
因為是夏天的晚上，空氣燥熱，顧國森只穿了個灰色背心，月色下他從前頸一直蔓延到領口的交錯的刀疤格外顯眼，只要看著他，視線就不由自主的飄向刀疤的位置。
她至今都不知道刀疤多長多深，那些刀疤明明在訴說著那個夏天一切的不堪，而此時兩人這麽安靜的站在一塊兒，竟然令顧以薇有些恍惚。
顧國森此時餘光看著那輛黑色的保時捷，心裏有了些底。剛剛那那男人的一切舉至動作，連帶著乖乖聽話先進了車的反應，都足以證明什麽。
“找人啊，眼睛要放亮一點，我看這人就不錯。”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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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已經很晚了。”
“才幾點啊~明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我肯定回去。”
“……”
許凡挑眉，這麽一算他就更擔心了，怎麽可能只帶季芳菲回家。
顧以薇倒是精氣神十足，只是說出來的話有些亂七八糟的，
“沒事！走吧，你倆先走，不用管我們！”
“對！我酒店近，不用管我！”
楊子昂猛然間出聲附和，把在場的人都嚇得一怔。
許凡斟酌了一下，執著的把每個人都要安置好。
“你和芳菲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先，先把他送回去，然後再一起回家。”
怎麽看，楊子昂現在的狀況都比較嚴重，根本就是昏睡的狀態，許凡倒是沒想到照顧什麽女生，可能他覺得自家媳婦和她閨蜜算不上女生的行列，所以沒有過多的不放心。
“報告長官，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沒醉！”
“不行，你住的太遠了~”
季芳菲倒是還沒徹底糊塗，從許凡懷裏探出頭來連連擺手。
“這樣吧，今天太晚了，你今晚和芳菲睡一起吧，就別再回去一趟了。”
顧以薇站在桌前的腳步踉蹌了一下，滿腦子都是怎麽回家，把通宵這件放出去的豪言壯語忘得一幹二凈，她用僅剩的理智思考了一下，
“不太好吧~拆散你們……”
許凡怔了怔，季芳菲焦躁的推開他，搖搖晃晃的走到顧以薇身邊拽住了她肩膀，往自己這邊扥了一下，
“就這麽決定了！磨磨唧唧的~我想睡覺了，你們快點啊。”
楊子昂喝的時候挺嗨的，現在倒好，爬都爬不起來了。
許凡費力的扶著楊子昂離開包間的時候，兩個趴在桌子上的女人嗤笑，說話說的都異口同聲。
“垃圾。”
126.你可以叫老公
晚十二點多，許凡開車回家。
KTV距離楊子昂的酒店確實是挺近的，只是這人畢竟人高馬大的，加上一點意識都沒有，他還是費了極大的力氣，才把人送回到酒店房間。
顧以薇身殘志堅，許凡折回來接人時她自己走出KTV，自己上的車。而季芳菲就不行了，全程都由許凡半摟半抱的上了車。
許凡俯身把她送進車裏的時候，季芳菲樹袋熊一樣死抱著他的脖子不撒手。他一邊在耳邊勸著，一邊艱難的半彎著腰。
顧以薇睜眼想要看看什麽情況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面前的小兩口，
“我還在這呢，註意影響啊。”
“芳菲，我們回家了，先放手。”
兩人的語氣形成鮮明對比，一個粗聲豪邁，一個溫聲耳語。
同時作用之下，季芳菲終於撒了手，乖乖坐進了車裏。
此時車窗外的晚風吹在臉上，格外舒服。車後座的兩個女人靠在一塊兒，沒了瞎鬧的力氣，間或嘀咕上幾句，溫順了不少。
許凡松了一口氣，今天總算是忙活完了。
說起來也好笑，這仨都這麽大人了，喝起酒來還跟十八九歲的時候一樣沒完沒了的瞎胡鬧。
“凡凡，接我……來晚了好幾分鐘。”
“那下次早到，把這次的補上。”
醉的不省人事的顧以薇把著車窗，聽著兩人無聊又幼稚的對話瞥著偏偏樂在其中的兩個人，覺得自己做電燈泡的人生格外淒慘。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一會兒抓緊機會下車，怎麽著都不能去她家住。
“我，有點難受……”
季芳菲依舊趴在後座上低喃，聲音極小，
“難受？你不會……想吐吧？”
“不是，我心裏，心裏難受……”
季芳菲說話大喘氣，話鋒轉的也快，沒有什麽前因後果。
說完之後，顧以薇白了她一眼，重新瞇上了眼睛，
“心裏難受，都是閑的。”
“不是……我不閑的。”
“別想那麽多就不難受了。”
顧以薇說話幹凈利落，只是仔細看才會發現，她臉上其實也帶著紅暈與醉意。
季芳菲聞言，猛然擡起頭，睜大了眸子看著她，
“你這個女人……冷血！無情！”
她哭喪著臉的樣子映在顧以薇眸子裏，沒來由的一陣心慌。趁著酒意，她趴在車窗內，努力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耍酒瘋了開始。”
許凡擔心季芳菲的狀況，不由往後望了望，
“就要到家了，先睡一會兒。”
季芳菲看著許凡，語氣低了下來，告狀一樣，
“凡凡你不知道……她欺負我~”
顧以薇瞇著眼凝了凝眉，轉頭看向告狀的季芳菲。似乎是怕許凡一護媳婦把她扔下車一樣，顧以薇立馬攬住了季芳菲的胳膊，
“睡你的覺！”
季芳菲倒是沒掙紮，反手抱住了她，聲音軟糯，低喃了幾句。
“看在你回來了，我就原諒你了~”
顧以薇笑出了聲音，笑裏帶著些許的醉意與倦怠。怎麽季芳菲這個醉鬼說的話，她還能聽得懂呢？她沒醉！一定沒醉……
隨著時間的靜謐流失，後座的兩個人徹底上來酒勁了。慶幸的是沒人有耍酒瘋的習慣，甚至連話都不說了。看樣子，似乎都睡得很熟。
猛然間後面的車亮起了左轉向燈，而且不停的鳴笛。許凡減緩了車速，想先讓後面的車過去。
只是超車之後，那輛黑色越野卻直接一個轉向漂移，擋住了他前面的路。
許凡一個急剎車，被迫停車。
因為這個路段並不是主路，而且因為時間原因也沒什麽車。所以那輛越野直直的擋在了許凡面前，幹凈利落。此時越野還開著遠光燈，車頭正對著前擋風玻璃。許凡伸手擡了擡胳膊，擋住了刺眼的光線。
身後的兩個人習慣性的因此蹙眉，睡得有些不安穩，卻沒有醒的樣子。
許凡松了一口氣，同時轉頭蹙眉看著停在前面的車。
正好看到一輛黑色保時捷停到了越野車旁邊。
單看車款，許凡就知道對面的是怎樣的人物，只是他想了半晌，都想不出自己一個公司小職員，到底是得罪了誰。這對面的，明顯就是沖著自己這輛車來的……
他蹙著眉，想著先觀望觀望，所以並未下車。反而鎖了車門。
從保時捷上下來的，是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因為距離不近，眼前的光又太亮。他只能看到男子身形高大，有著利落的黑色短發。
男子徑自往他的方向走，令許凡緊繃著一根弦。
離得近了，許凡才看清男子的臉，有著天生的冷峻與貴氣，連五官都過分精雕細琢。遠光燈下他的臉色過於白皙，墨色的眸子卻幽深暗沈。
剛開始許凡是越看越眼熟，半晌之後，才終於反應過來。
他是自己公司的老板！
許凡記得他曾經在公司報道上看見過他的臉。只是現在知道了是誰，他反倒越發緊張了。
周岑這個名字，在公司上下，有如神邸。
車窗戶從外面被敲響，許凡才反應過來，第一時間打開了車門上的鎖，隨及開門下車。
“那個，周總好。”
許凡的第一句話令周岑挑眉。
“我，我是您公司的職員，營銷部的。”
周岑眼裏沒有多少神色，直接說明了來意。
“顧以薇在車上。”
“……”
他聲音低沈，語氣也是肯定的語氣。許凡怔了怔，然後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
察覺到周岑的視線，許凡忙打開了車後門。
兩個女人睡得倒是死，七手八腳的抱在一塊兒，沒有被外界的因素影響半分。
許凡滿腦子疑惑周岑怎麽會和以薇熟識，即使知道她哥在周氏工作，但兩人不管從年紀上還是身份上，都扯不上什麽關系啊……
放下疑惑，他剛想低聲把人喚起來，就被周岑制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看到老板臉上的冰霜有所削減，眸色也不再過於暗沈。
下一刻，周岑高大的身形俯下，長臂伸出，小心翼翼的將靠近車門邊的顧以薇直接打橫抱了起來。整個動作的過程，都輕柔小心，全然不像別人嘴裏描繪的他的性格。
顧以薇此時小臉上都是紅暈，被抱起時微微動了動腦袋，周岑動作因此一頓。她則在他懷裏尋了個舒服的角落，窩了進去。
周岑嘴角有了些似有若無的笑意，直到看著顧以薇再次睡得沈了。他抱著她轉身離開。
“那個，老板。”
一直在旁邊僵站著的許凡驚訝開口，令周岑轉身。
許凡疑惑這人就這麽被帶走了，不止突然，而且這讓他沒法反應啊。以薇怎麽說也是個姑娘，他又搞不清楚狀況……再說芳菲醒了他要怎麽解釋啊……
許凡的腦子有點亂，但所有的遲疑，在接觸到周岑的眸色之後，全都不知道怎麽說出口了。
“她喝的有點多了。”
猶豫了半天，說了這麽句話。
周岑垂眸看了看懷裏的人，眸子裏有些無奈的笑意。
“我知道。”
“……”
直到擋在前面的兩輛車全都開了過去，許凡才反應過來什麽似的，低頭看向還在車裏熟睡的季芳菲。忍不住看了看不遠處的保時捷背影，低喃，
“這都什麽情況啊……”
】】】
一路上，周岑都沒有改變初始動作，而且始終都垂眸看著懷裏醉的格外老實的人。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現的這麽乖順可愛，張著嘴酣睡，紅著雙頰的樣子令周岑不願意移開視線。更不願意因為旁的事耽擱片刻，畢竟這樣的光景，很少見。
進了景苑之後，周岑才不情不願的安置好了她，然後離開了座位。在車門外再次俯身將她抱起，一直沒有吵醒她。
左臂的傷口會因為用力而隱隱作痛，不過還在承受範圍之內。一個顧以薇，他還是抱的動的。
在進了公寓門，進了客廳，上了二樓，進了臥室，然後將她放在床上這一系列過程中，周岑的腳步都很輕。
看著本來面對著他的人轉了個身睡得更加安穩，卻背對著他的狀態，周岑默默從床左側走到了床右側，片刻之後，極為自然的躺到了她對面。
離近了，還能聽到顧以薇身上的酒氣。
周岑記得以前她一喝酒，也會像現在這樣老老實實的睡上一覺，喝醉了之後的樣子比平時要安靜許多。
想著想著，他伸手撫了撫她泛紅的臉。許是覺得觸感不賴，他修長的手指又捏了捏。
墨色的眸子裏剛染上笑意，就猛然間對上顧以薇瞬間睜開的眼睛。
周岑怔了一下，擡起的手僵了僵，然後自然的放在了身側。他抿唇抑制住了上揚的嘴角，似乎在努力挽救剛剛被她看在眼裏的神色。
“嘿嘿……我怎麽可能睡呢~我又沒醉！”
解釋話還未說出口，就被顧以薇打斷。周岑躺在她對面挑眉看著她，才終於發現了她眼裏的混沌。
“說好了嗨一晚上的！人呢！都走了……”
說著，顧以薇掙紮著坐起身，哭喪著臉，看起來一副意志消沈的樣子。
周岑枕著胳膊，依舊躺在那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不行，場子不能冷，我去找他！”
她奔著床下的拖鞋，似乎是真想再出去一趟。
周岑終於起身拽住了她的胳膊，語氣低沈，
“這麽晚了，還找誰？”
“楊子昂啊，你不知道他酒量有多臭，還不如我呢~”
他的問題本來就是明知故問，只是顧以薇竟然還當真實誠的把話說了出來。而且說完之後，依舊沒有意識到自己瀕死的狀況，轉頭煩躁的看著把她的手腕拽的生疼的人，她蹙了蹙眉，
“撒開我！”
“找他還不如找我。”
和她喝酒，周岑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待遇。
他抿著唇，心裏煩悶，盤算著日後如何讓她把酒戒了。
只是看著她此時過分活潑的樣子十分好玩，他又不太忍心斷了她的酒。
眼看著面前的人沒有一點撒手的意思，顧以薇瞇了瞇眼睛，身子往前湊了湊，似乎是想看清楚他的樣子。
面對這樣的註視，周岑雖然沒有後退，但墨色的眸子還是有意無意的轉移了視線。
奈何顧以薇一張臉還一直往前湊，直到兩個人鼻尖相差無幾，她才終於開口，
“看你有點眼熟哇~”
周岑挑眉，終於意識到她一直都沒認出人來，一味的耍酒瘋的事實。
他無奈勾了勾嘴角，起了打趣她的心思，想要讓她將他看的更清楚，
“現在呢？”
顧以薇又湊近了些，此時她只能看到長長的睫毛，然後就是一雙墨色的眼睛。他鼻梁很高，鼻下的嘴唇薄薄的。他皮膚很好，比她一個女人還要好……
觀察到這，顧以薇蹙起眉頭，後退了些距離，面上有些不高興。
周岑因為她的退後而顯得有些失望，卻還是調笑著問出了口，
“我是誰？”
她雖然接受了他皮膚比她好的事實，但語氣生硬，
“不知道！”
“……”
沒有過多的猶豫，他長臂勾住了她的肩膀。因為顧以薇一直背對著他，所以此時他很容易靠近她耳側低語，
“你可以叫老公。”
似乎就是趁著她的神志不清，周岑才更不想放過這次機會。反正已經陪著她鬧了，幹脆就鬧的徹底一點。
“老……”頓了頓，顧以薇努力轉頭，笑聲極大，
“別鬧了你，我單身！”
周岑心裏嘆了一口氣，繼續循循善誘，
“你再想想。”
“小岑！”
她想起那雙墨色的眼睛，驚呼出聲，把剛剛他的話忘得一幹二凈。同時轉身滿懷期待的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他告訴她答對了。
周岑因為她對他的稱呼微微楞了神，以前，她一直這麽叫他。但之後，就再沒有過了。
“對不對！”
看著她晶亮的眼睛，周岑的笑有些苦澀，
“對。”
回答完之後，他就看到顧以薇跟樹袋熊一樣撲過來抱住了他，因為慣性，也因為太過突然，他整個人都往後倒了過去。
“我就說是你！”
他不知道她為什麽喜悅成這樣，只是此時顧以薇整個人都壓在他身上，一張臉都埋在他頸窩處的動作，令他也心情不錯。
“如果是你的話，皮膚比我好……那還行……”
她嘀嘀咕咕的說著什麽，他沒聽清。顧以薇說完之後，猛然擡起頭，因為動作的原因，兩人甚至鼻尖貼著鼻尖。
除了她身上的酒氣，周岑甚至還能聞到她嘴裏的甜味。他墨色的眸子怔怔的看著她的嘴唇，手不自覺環住了她的腰，他的唇也不自覺的靠近她的。
她喝醉了，他做些什麽，她不會追究吧……
“我，我有點難受。”
她自顧自的低語令周岑頓住動作，微微放松了手，擔憂的看著她的面色。
顧以薇迷迷糊糊的轉頭，上半身從他身上挪開，徑自往床邊爬去。
“有點惡心……”
話落，她感覺胃裏開始反酸水，還沒來得及到床邊她就堅持不住了。
躺在床上的周岑扶額，面上的神色，很難描述。
127.關於抱著他不撒手這件事
第二天一早，顧以薇一睜開眼就覺得自己嗓子疼腦子疼哪都不舒服。本來想要翻個身找個舒服的姿勢，只是剛挪了個位置身子就騰了空，直接滾到了地上。
因為沙發高度和自身懵逼狀態的原因，顧以薇摔得不輕，這也令她瞬間清醒，捂著腦袋坐在地上哀嚎。
怎麽還睡到沙發上了？
對，昨天喝大了……不對啊，說好了跟季芳菲睡一起的，總不會是這小兩口耐不住寂寞睡一起，把她踢出來了吧？太過分了！
她努力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這環境好像有點熟悉，再仔細想了想，才終於反應過來這是景苑。
顧以薇臉色有些垮，說好了去她家的，就為了不打擾他們就不遠萬裏的把她送回來了？
過分……
“顧小姐您醒啦。”
廚房方向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看過去的時候就發現一個面色和藹的阿姨端著托盤往她的位置走，邊笑邊說著話。
“阿姨您……好。”
顧以薇的表情有些僵硬，怎麽說這也是在她住的地方，這人，她也不認識啊……
“哦，是周先生吩咐我來這兒一趟的，好照顧照顧您。”
乍一聽到這個姓氏，顧以薇怔了一下，片刻之後，開始莫名的有些緊張。
那位阿姨把托盤放在她面前的桌上，依舊自顧自的說著，
“這醒酒湯是周先生特意吩咐的，我掐著時間差不多，您也該醒了。”
“謝謝。”
“哎呦，這是哪的話。”
阿姨抹了抹圍裙，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您好，床裝好了啊，我們先走了啊！”
“說了多少回了小點聲，小點聲！”
從二樓下來的兩個青年男人手裏拿著工具打了聲招呼，聲音不小，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顧以薇這一大早上看到家裏這麽多人，她還都不認識，整個人都有點緩不過神來。
“裝……床？”
雖然坐在地上，但顧以薇努力讓自己的姿勢看起來正常，直到那兩個小哥出了門，她才疑惑開口。
床挺好的啊，為什麽要換床？
“也是周先生吩咐的，您也知道他愛幹凈。”
顧以薇平靜了三秒，隨及捂住了腦袋。
她記得她好像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喝醉之後酒品不太好，吐在了床上……可是，那不是個夢嗎！？
她甚至還記得夢裏她吐完回頭時周岑的神色，他一向面癱，那是她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那樣的表情。
“不是吧……”
“您說什麽？”
顧以薇此時恨不得躺在地上打兩個滾以平覆心緒。只是礙於顏面，她忍住了，
“沒事，沒什麽。”
如果那個夢是真的，那她……罵了周岑，弄臟了他的床好像隱約還抱了他的腰。如果那個夢是真的，那她……哪還有臉見周岑啊~就連那個特意新換的床，她還哪有臉往上躺啊！
顧以薇面對著一大早上接二連三的噩耗與暴擊，卻不能嚷點什麽發洩情緒，只能咬著牙，在阿姨慈愛的目光下，把那碗熱騰騰的醒酒湯一飲而盡。
渾渾噩噩了一上午，顧以薇撿著阿姨出去買菜的空檔，溜出了景苑。
她不能坐以待斃，尤其看著家裏那張足以躺五六個人的新雙人床，她就格外難受，換個床單就能解決的事周岑換了一整張床。以她對他潔癖晚期的了解，要是等到他晚上下班回來，指不定還要怎麽批判她呢。
關鍵再加上抱著他不撒手那事，她也實在不好解釋。
所以在那之前，惜命要緊。
連她自己都覺得，她求生欲從來都沒有這麽強過。
去公司的路上，顧以薇越想越絕望。早知道就不該喝那麽大，現在想想自己那酒瘋耍的，實在是太沒水準了。
等等，她明明記得自己在許凡車上睡得好好的，怎麽就回了景苑呢？
沒有過多的猶豫，她給季芳菲打了個電話，心裏有隱隱的不安。
如果季芳菲見過周岑了，那周岑又是以什麽理由帶她回景苑的？如果季芳菲知道了什麽，那她都知道了多少？
顧以薇的心頓時更亂了，納悶這一天天的怎麽什麽糟心的事都跟周岑脫不了關系。
電話接通，是一聲男音。
“許凡吧？”
顧以薇反應過來，率先開口，
“嗯，芳菲她還在睡。”
還在睡？她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下午一點了。宿醉之後季芳菲這後遺癥也忒厲害了點，這是要睡一圈啊。
“她，她從昨天晚上睡到現在？”
“她中間醒了一次，吃了點東西。”
“這樣啊。”
顧以薇放了心，起碼確定昨天季芳菲沒什麽意識，什麽都不知道。
“找她有事嗎？不然我叫她起來？”
“啊？那個，不用不用。我打電話問兩句，謝謝昨天把我們接回來啊。”
聞言，對面的許凡明顯頓住了聲音，片刻之後才重新開口，
“昨天，周總把你送回去的？”
“……”
話落，片刻的安靜，猶豫了半晌之後才開口的許凡有些著急，忙著解釋，
“我是想打個電話的，只是怕不方便。不好意思，我問多了。”
顧以薇平覆了一下心虛，笑著開口，
“沒事，這事還指望你能先不告訴芳菲呢。”
“……”
“拜托了。”
“這個好說，等你想跟她說的時候再說吧。”
“好，那我先掛了啊。”
“嗯，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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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這段時間，顧以薇所在的公司，狀況不少。
先是財政上出現了危機，然後陸續還有幾個元老級的員工不由分說的跳槽。以至於上下人心渙散，每個人都有些無所事事的。
“顧以薇，你幫我把會議內容整理出來吧，最好順手再打印幾份，放我桌上就成了。”
不知道是第幾次的頤指氣使之後，顧以薇心態有點炸了，明明都是一樣的職位，都是一樣量的工作，憑什麽就這麽吩咐她啊。
她承認她工作興致比她們這些不打算幹了的人好一點，那也不帶這麽使喚人的吧。
“我這也忙不過來。”
“你這兒有什麽可忙不過來的？”
“……”
站在她辦公桌前的女人呢微微蹙起眉，唯一的耐心似乎被消耗殆盡，
“不想幫你就直說唄，浪費時間。”
顧以薇嗤笑，從電腦前擡頭，笑得那叫一個親切友好，
“不想幫，你可以走了嗎？”
“你！”
“不想幹就別在這吊著了，浪費時間。”
她學著她的語氣，裏面多了些嘲諷。女人顯然被氣的不輕，但常年坐在辦公室裏的人跟顧以薇不同，不會大膽到跟人吵嘴架甚至動手。
所以她只是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踩著高跟鞋離開了顧以薇的辦公桌。
顧以薇嗤笑，白皙的手指繼續敲著鍵盤，懶得在這樣的事上再浪費時間。
自打進公司以來，認識的人倒是不少，只是真正能聊到一塊兒的卻一個都沒有。加上前一段時間楊子昂來公司看過他一次，人人都傳她來這種小公司工作只是玩玩，沒什麽工作效率。
這種話傳著傳著難免傳到當事人耳朵裏，顧以薇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連這次說什麽即使公司倒閉了她也沒什麽損失，所以這麽不著急的話也傳到她耳朵裏，她都沒有過多在意。
公司出了事，她總不能也急著找下家找業務，恨不得領導先把上月工資開出來，然後拿錢就走人吧。
這些比她在公司時間還長的人呢，現在反倒連裝都懶得裝一裝了。
下午五點，顧以薇準時下班，拿著東西就出了辦公樓，沒去看以下午那個想吵嘴架姑娘為首的，那一群人的神色。
去公交站的路上，顧以薇走的極慢。
此時路上的人很少，稀稀疏疏的樹影落在腳上，肩上，留了些陰涼。
工作也好，生活也罷，讓她糟心的事，也太多了。
準確的說，她現在在努力的拖延時間，即使自己心裏清楚，見周岑這一劫，早晚她都是躲不過去的。
怎麽解釋好呢，這事好像也沒法解釋。拿出點誠意，以後床單歸她洗？不行不行，這對她來說太困難了，不實際不實際……
走了一路，她總感覺身後有腳步聲跟著、她走慢些，腳步聲就輕了，她走快些，腳步聲就近了。剛開始覺得是巧合，可直到到了公交站，腳步聲依舊在她身後。
想著又是楊子昂那個混蛋的惡作劇，顧以薇就一肚子氣，上次從她身後把她勒成那樣，她還沒算賬呢！這次，還敢來！
猝不及防的一個轉身，顧以薇敏銳的看向身後。
只是意料當中的楊子昂並沒有出現在視線裏，靜謐的林蔭路上，只有幾個路人。當然，還有一個被她猛然回頭而嚇得頓住腳步的老伯。
她疑惑的回過頭，本來以為膽子這種東西越練越大，難道這次是她太敏感了？
“顧以薇！”
身後又有人叫她，聲音沙啞蒼老，帶著些許的顫抖。
她蹙著眉頭回頭看，隱約覺得是那個王八蛋想耍她，躲在一個地方不出來。
可身後依舊沒有人，更沒有躲藏的地方。
有的只是那個穿著布衣服的老伯站在剛才的位置，眸色怔然的看著她。
顧以薇反應過來什麽，視線終於落在那位老者身上。
他大概五十多歲的年紀，臉上的胡渣都蒼白了一半。穿著一身藍布衣裳，看起來樣子老舊。
“請問您，有什麽事嗎？”
顧以薇笑著開口，言語裏有著客氣與恭謹。
老者沒說話，又走近了些，才重新開口，
“就是……以薇吧？”
顧以薇怔怔的點頭，努力的在記憶裏搜尋，都找不到關於這個人的半點記憶。她，認識他麽？
“沒錯，長相沒太變。”
他自顧自的低語了一句，臉頰的輪廓因為臉上蒼老的笑意而變了變。
離得近了，她竟然覺得他的五官透著一股熟悉感，卻還是想不起，她在哪見過他。
老者的長相並不是慈藹的類型，只是此時說話時，多了些垂詢與玩笑的意味，
“這麽多年了，都認不出來了……”
記憶裏的一個名字，漸漸與這張臉重合。即使體態身形和樣貌都變了，可五官的樣子，他眸子裏的神色，並沒有變。
顧國森，她該尊稱父親的人。
顧以薇的第一反應，就是退後了幾步，面色蒼白而怔然。
不知道是因為不確定，還是因為太過肯定而引來的過分懼怕。她的眼眶都有些泛了紅，臉上的神色不再像剛才那般平靜。
她不停後退的動作，顧國森看在眼裏，他微微沈了眸子，然後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語氣盡量溫順，
“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一直都是他在說話，她從剛開始的疑惑到現在的怔然，一直都不知道要說什麽。
她過得好嗎？
她該怎麽說，你在的時候，很不好，你走了之後，表面很好，但說到底，只是更壞了。
顧國森看出她的異樣，面色微微有些凝重。神色上好像也有些許的擔心。
但這些看在顧以薇眼裏，卻讓她多了更深的畏懼。
以前就是這樣，她一旦沈默，或一旦多說，他都會伸出那雙大手，不顧及她是個孩子，不顧及身旁有什麽人……
此時她甚至能感覺到那時的痛意，身上的瘀傷疼，心裏也疼。疼到最後，成了麻木。過後想起，卻是加了倍的。
“應該提前跟你說一聲再過來。我是聽說你從國外回來了，就特意來看看。”
他的話令顧以薇稍稍回了神，不斷顫抖的雙手努力握緊。
“我過得，很好。”
顧國森笑了笑，聲音蒼老低沈，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
似乎有什麽變了，顧國森以前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也似乎有什麽沒變，起碼她現在看到他時，依舊懼怕。顧以薇此時努力讓自己恢覆冷靜，不停的告訴自己，面前站著的這個人，沒有任何再次傷害她的能力。
她是一個三十歲的人了，是個中年人了，不是小孩子了。
過了這麽多年，一切都該變一變了。
“以薇，有些話，我還是想說，好不容易出來還能看見你，可不能辜負了。”
顧以薇的手捏著手機，踩著高跟鞋的雙腿努力的想要站的筆直。
“你說。”
“回一趟家吧，慢慢說。”
“……”
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顧國森就微微垂下了眸子，
“畢竟以後，我怕我沒這個機會再跟你聊上幾句了。就算成全我這個快入土的老頭。”
顧以薇看著他，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因為當年的事顧國森到底怪不掛她，也不清楚他到底經歷了什麽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是因為時間太長了嗎？
還是說她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128.婆媳關系處得不錯
顧以薇不知道，她要如何說出不願意。
當年她對他的作為，讓現在的她不敢說出兒時遭受的一切。
因為比較而言，絕情冷血甚至狠厲的角色由誰扮演，旁人都會由事件最終的結果判斷，最終毫不猶豫的指向她。
她的委屈似乎在親手將他送進監獄的時候就被一筆勾銷了，而她也理所當然的再沒有任何資格指控他什麽。
就如同現在，顧國森在對她溫潤的說話，溫潤的笑，像每一個正常的父親一樣。他沒有怪罪她，也沒有指責她，相應的，她該識大體的叫他一聲父親嗎？
以前的一切，真的能一筆勾銷嗎？
不知道什麽時候，顧國森學會了開車。可能是出獄之後吧。
一路上她了解到，他是兩年前因為表現良好被提前釋放的，出獄之後找了一個廠子工作。日子過得還算不錯，準備這兩年退休，養老費加上這幾年的積蓄，也能養活自己。
他也是聽旁人說起她回來了，才來公司門口碰碰運氣，不承想還真的見到了人。
至於這個“旁人”是誰，顧以薇沒問，他也就沒說。
顧國森與她說了許多，基本上都是些瑣碎單純的事。
她漸漸發現，可能是人的共性吧，年輕時身上存在的氣質：比如戾氣，朝氣，或者多變，都會被一種得過且過所掩蓋，被一種無奈卻又被迫接受的情感所取代，人們將之，稱為老了。
白色面包車停在了距離中心醫院不遠的一個街區外。雖然面積不大，也並沒有什麽高大繁瑣的建築，但從外面看整個小區並不算破舊，環境也算幹凈。
如果小時候自己能從那個破舊的小區搬到這樣的地方來，她可能會高興的幾天幾夜都睡不著覺。
“走吧，家裏不遠。”
顧國森下車之後說著，走在了顧以薇前面。
她在他身後很大一段距離跟著他，自顧自的想著原來老了之後，一個人連背影都是會變的。
“老顧哇，回來了？”
小區樓底下有個正擇著韭菜的阿姨熱情的打了聲招呼，語氣親近自然。
“啊，回來了。”
正在顧以薇意外的時候，顧國森回了一句，同樣自然，甚至聽起來聲音憨憨的。
她踩著高跟鞋，緩了緩腳步，在發覺那個阿姨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半晌都沒轉移的時候，顧以薇忙著跟上了顧國森的腳步。
走著走著，顧國森蹣跚的腳步頓住，令顧以薇怔了一下。
他回頭，終是問了一句，
“以塵他，怎麽樣了。”
這個時候再問，倒不是顧國森不在乎，反而是因為太在乎了，所以不知道如何開口。
顧以薇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思慮了片刻，才回答，
“哥出來之後都挺好的，但需要休息。”
聞言，顧國森沈吟。
他出獄之後聽顧林玉提起過顧以塵幾次，所以也試著想去找找他。只可惜顧以塵有意避而不見，巴不得躲得遠遠的，他也就沒再強求。
人家就是說他不姓顧了，他也反駁不了什麽。
現在，再怎麽說顧以塵也是經了一場大難，他這個為父的，卻也做不了什麽。
看著顧國森出神的樣子，顧以薇斂下眉眼。
雖然她在國外一直跟顧以塵保持著聯系，但從未在他嘴裏聽說一句顧國森出獄的事，所以他對這個父親的態度，該是顯而易見的。
“那就好……那就好，走吧，就要到了。”
“……”
“咱家住二樓，好爬。”
他多說了這麽一句，繼續往前走。可顧以薇卻因為那一個“咱家”，半晌回不過神來。
單元樓樓道本來就不寬，各家又放了不少東西，使得整個空間都顯得格外擁擠。
顧國森走在前面，率先開了門。
門沒鎖，站在門口都能聽到裏面也熱熱鬧鬧的，人好像不少。
顧以薇猶豫了片刻才跟著他一起進了門。
客廳光線很好，而且擺設家具都幹凈整潔，像正常普通人家一樣。
“回來啦？”
一聲高昂的女聲自廚房傳出，顧以薇怔了一下，第一反應就是覺得顧國森又有了新的家庭，那她就這麽兩手空空，突然就來了。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女人探出頭來，顧以薇才終於看到了她的臉。
她與以前並沒有多大的區別，只是鬢角的頭發有些泛了白。
顧林玉其實比顧國森大上那麽幾歲，只是現在看起來，她比他還要年輕幾歲。
此時她毫不掩飾的打量著顧以薇，看著眼前的人穿著合體的及膝雪紡裙，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如藕一般，雪白纖弱，便瞬間明白過來什麽，皺紋遍布的眼角有了笑意，
即使多年不見，這丫頭的五官也是沒有多少改變的。加上現在站在這兒身上穿的和展現出的氣質都足以說明，她過得不錯。
沒有什麽太過意外的神色，顧林玉的臉上反而堆砌起了笑意，
“那個……以薇回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顧林玉擦了擦圍裙，立即出了廚房，示意顧以薇坐到客廳沙發上。
面對她這樣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的態度，顧以薇卻覺得太過異常。
面對她的突然造訪，顧林玉是這種態度，就足以說明，她回國的事甚至顧國森去找她，顧林玉有可能早就知道了。
畢竟對於這個姑姑，她還是很了解的。
“這不是忘了嗎。”
顧國森笑著開口，樣子真的像是久不回家的兒女突然回來了似的。
“那正好我剛買菜回來，晚上就在這吃吧。”
“……”
顧以薇怔然，總覺得這樣的對話過於和諧，這麽多年過去再次面對這些人，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準備好像在此時都派不上什麽用處。
“不用了，我還，還有點事。”
她的回答太過官方笨拙，在此時和諧安寧的氛圍裏，格外突兀。
“來都來了，就吃個飯吧，一會兒我再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今個你回來也算該慶祝的日子，多呆一會再走。”
“……”
原本是顧國森說有事要和她談談，以低微的語氣開口她才不得已來的。可現在變成這個樣子，她多的不僅是懷疑，更是擔憂。
這麽多年來她很清楚自己要什麽，也很清楚的知道不再和顧家扯上任何關系。
現在他們對她的這種態度令她格外不舒服，準確來說，是讓她有了受寵若驚的感覺。
“好，那就這麽定了啊。”
顧林玉自動將顧以薇的沈默當做認同，不由分說的繼續去廚房忙活。
留顧國森站在客廳沙發前，給顧以薇彎腰倒了杯水，覆又笑著看向她，
“就在這吃吧，現在不早了，回去也麻煩。”
又是這種語氣，面對這樣的顧國森，顧以薇說不出拒絕的話。不知道是因為因不信任而產生的恐懼，還是因太信任而產生的同情。
“對了，一會兒小晨也過來，正好這麽多年不見，都聚一聚。”
廚房裏飄出中氣十足的喊聲。顧以薇伸手拿起了眼前的茶水，輕抿了一口。
記得沒錯的話，顧林玉確實有個兒子，叫劉晨。雖然她小時候沒少在她家住，但因為劉晨自小就讀寄宿學校，所以她和他並不算太熟，更談不上有多深多好的感情。
顧林玉這麽說，倒是讓她莫名有些尷尬。
“餵？你們到了嗎？”
是廚房內顧林玉的聲音，似乎是在打電話。
“不用再買菜了，直接過來吧啊。”
“……”
“我說了夠吃，你倆快過來就行了。”
“……”
“行行，那先掛了啊，我這做飯呢。”
電話被她先行掛斷，顧以薇斂下了眸子，沒再說什麽。
期間顧國森又跟她說了許多近事，廚房裏的顧林玉也會偶爾插上兩句嘴。三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倒也熱鬧。
門鈴響的時候，顧以薇條件反射的先站起了身。
還是廚房內的顧林玉忙著跑了出來，一邊招呼她坐下，一邊快步走向門口。
“來來，進來。”
“奶奶。”
“哎呦，來來來，讓奶奶抱抱。”
玄關處的聲音格外熱鬧，顧以薇不由轉頭往門口望了望，正看見顧林玉懷裏抱著一個三四歲大的孩子。
他叫她奶奶……劉晨都結婚了？
疑惑過後，顧以薇明白過來，自己現在都三十歲的人了，劉晨都該三十多了，討了個老婆很正常啊，她在這激動個什麽勁啊。
“媽，我們都到市場門口了，您非要催。”
一聲嬌俏的女聲自玄關處傳來，顧以薇眨了眨眼，心想這婆媳關系處得不錯。
“我都說夠了，怎麽還買了這麽多啊！”
“買就買了。”
“也是，正好今啊咱家有客人，我再炒兩個菜。”
說著，顧林玉領著幾個人往客廳走，顧以薇聽見聲音近了，連忙站了起來。
顧林玉懷裏抱著個長相秀氣的男孩，此時的手以依賴的姿勢拽著顧林玉的衣領，水靈靈的眼睛盯著客廳裏多出來的這個人。
跟在顧林玉身後的兩個人也都看著她，顧以薇禮貌客氣的笑了笑，第一眼認出了占據身高優勢的劉晨。他還和小時候一樣，一見到她就蹙眉，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只不過現在長大了，裏面的敵意卻只增不減。
在最後面的顧林玉兒媳婦，倒是看得有點不清楚，她站在劉晨身側，因為角度問題擋住了大半張臉。
“來，小煥是不是該叫一聲表姑哇？”
這一句話抻回了顧以薇的思緒。她表面鎮定的看著那孩子炯炯有神的眼睛，心裏卻是萬馬奔騰。她現在的輩分，已經要讓孩子叫姑姑了？歲月啊……
孩子似乎並沒有那麽聽話，窩在顧林玉懷裏一個字都不說。
身後的女人忙把孩子接過抱在自己懷裏，眸色看著顧林玉，卻沒看顧以薇一眼。
“媽，孩子認生。”
此時，顧以薇才覺得這個女人的身形聲音都太過熟悉，她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臉上，沒在移開半分。
“好好，以後熟了就好了，行，那你們待著，我去做飯。”
“……”
抱著孩子的女人好像有意躲避她的視線，只是在眼神流轉之間，正好對上顧以薇的眸色。
郭清這個名字被她重新想起，顧以薇的臉色僵了僵，不知道是真的不確信，還是不願意相信。
“媽，我幫你。”
女人這麽說了這麽一句，就把孩子放在地上，跟上了顧林玉的身影。
顧以薇沒有在意身邊還有顧國森的事實，怔怔的看著她的背影，有些辨不清自己的心情。
郭清她，結婚了，嫁進了……顧家？
她是該笑這世界太小，還是該笑這玩笑開得太大。
“以薇？”
顧國森的一句話令她微微回神，看著劉晨抱著孩子進了臥室，沒跟她說一句話。
“怎麽了？面色不太好……”
“沒，沒什麽，有點走神。”
此時郭清的手緊緊拽著圍裙的一角，面色有些蒼白。從進門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客廳站著的，是顧以薇。
隔得遠遠的看著，顧以薇舉止談吐間有著從容雅致的氣質，即使和她一樣的年紀，卻還是如以前一樣，沒有什麽中年的痕跡。甚至可以說她身上還有著朝氣，和以前一樣的孩子氣。
漸漸的，她就感覺到自己的眼眶開始不受控制的泛紅，她知道她回國的事，只是沒想到她真的會出現在顧家。
看到她，想忘了的東西，全都被重新憶及。
“啊！”
她驚呼了一聲，指甲的痛意讓她微微回了神，頓住了切菜的動作。
顧林玉看了一眼，立馬焦急開口，
“哎呦，怎麽這麽不小心啊。”
“沒事，家裏還有創口貼嗎？”
“臥室好像有……”
“怎麽了？”
聞聲趕來的劉晨彎腰進了廚房，低聲問了一句。
郭清轉身，只是微微搖了搖頭，就斂著神色走向了臥室。
看著郭清出了廚房，劉晨嘆了口氣，卻並沒有跟上她，反而進了廚房，蹙眉看著顧林玉，
“我們家不歡迎她！”
顧林玉停下手頭的活計，猛然間轉身瞪著劉晨，
“小點聲你！”
“不是您現在是個什麽意思啊？還真把她當客人了！”
“我讓你！”頓了頓，顧林玉壓低了語氣，神色瞥向廚房外，
“我讓你小點聲……”
劉晨有些不耐煩，眉頭蹙的更緊，
“你真要留她吃飯？”
顧林玉不語，在抽屜裏拿了瓣蒜，手上的動作不停，
“你最好別出什麽幺蛾子。”
“那我和清兒就先回去了，這頓飯我們吃不下。”
“哎，我說你這孩子……”
“都在這鬧什麽！”
顧國森的沈聲開口，令兩人同時望向廚房門口，他此時的神色有別於之前，面色雖然蒼老，卻並不和善。斥著怒意的神色令兩人都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題外話－－－－－－
咳咳，前文有說郭清這個女人跟劉晨是一對。怕大家沒咋註意，所以弱弱的提醒一句哈~
129.越活越倒性
“她人呢，你怎麽進來了？”
顧林玉問了一句，同時想忽略顧國森臉上顯而易見的怒意。
顧國森看了她一眼，沈聲開口，
“去外面接電話了。”頓了頓，他看向劉晨，面色陰冷，
“要不是這樣，你們說的什麽客廳都能聽見！”
劉晨抿著唇，不說話。對於這個舅舅，他從小聽聞，所以自從他出獄之後，他對他一直懷揣著一種莫名的懼意。只是再怎麽說自己也是個中年人，面對這個年過半百，面色蒼老的人，他從不會表現的太過明顯。
礙於顏面如，他在面對顧國森時，還是恭謹客氣，不敢違背。
顧國森混沌的眸子看著他，半晌才無奈開口，
“你先出去。”
“……”
顧林玉使了個臉色，劉晨才不情不願的離開，經過顧國森身邊時，特意留出了很大一段距離。
“你這兒子，跟他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劉晨離開之後，顧國森這麽說了一句。顧林玉嘆了口氣，提防著廚房外面，
“你閨女倒是不怎麽像你。”
“……”
話落，片刻的安靜。顧林玉知道這話不該說，卻並不覺得後悔，只是笑了笑，隨及轉移了話題，
“怎麽著，今兒把她領這來，是想幹什麽？”
顧國森沈吟，其間眉頭蹙起，似乎有些為難，
“我是她老子，現在人回來了我還不能找了？”
“能，是能……看樣子這丫頭還有了點出息……”
如果顧以薇聽見有人這麽評價她，她只會感激涕零的說自己會穿衣服氣質好，慶幸人家對於她的財政狀況一無所知。
“我警告你別再想著榨油水。”
看著顧國森傴僂者腰的樣子，顧林玉嗤笑，
“話不能說的這麽難聽吧？再說你敢說找她不是為了這個？”
“我再說一遍她是我生的。”
頓了頓，顧國森放低了語氣，沈聲開口，
“我讓她養個老，是人倫是天理！”
顧林玉探究的看著他，眼眸裏多了些嘲諷。其實自從顧國森出獄之後她就發現了，他變得懦弱知足，也變得患得患失，恨不得守著他的一畝三分地，直到老死為止。
“就養個老？”
顧國森懶得再跟她廢話，鄭重其事的說了一句，
“你最好安生點。”
面對顧國森警告式的語氣，顧林玉站在原地，不語。
她面上的算計毫不掩飾，與廚房內的柴米油鹽都太過不搭。
這丫頭，她養了那麽多年，到最後自己反而落得了一身不是，這口氣她咽不下去；當年顧以塵是怎麽做買賣算計她的，她也忘不了；人家離開顧家遷戶口的時候跟躲瘟疫似的，她更是不願意就這麽一筆勾銷！
現在她只不過是想把吃過的虧連本帶利的把撈回來，有什麽不對？
自家兒子不爭氣，她認了。可出路，又不止這一條……
現在她對她還樂意笑臉相迎，她就該知足！
顧林玉緊了緊圍裙，看著顧國森耐著性子在旁邊擇菜的樣子，沒再說一句話。
】】】
顧以薇本來在客廳待得好好的是，手機鈴聲一響，倒是把他嚇了一跳。一看來電顯示，她才恍然間想起了什麽。
今天這一天屁事太多，知道看到屏幕上一個“周”字，她才想起自己還是戴罪之身。
再擡頭看看時間，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她還在外面，如果周岑現在回了景苑，看見空無一人的公寓……她現在就已經能想象到他臉上的神色了。
沒顧得上顧國森坐在身邊，她匆匆的說了一句“接個電話”，就忙著出了門。
樓道裏光線很暗，顧以薇走的離了門口遠一些，才接了電話。
“在哪？”
深沈低啞的聲音說出的話言簡意賅，顧以薇靠著墻，連不紅心不跳的扯著慌，
“我……芳菲有點事，我出來陪陪她。”
周岑剛把買來的菜放在廚房內，聽著她的話，頓住了腳步。
每次打電話，她都是隔很長時間才會接，這次，怕是他等的最長的一次了。而且他記得沒錯的的話昨天這個時候她就沒在家，出了那樣的事，今天竟然還敢往外跑。
看了看時間，周岑倒沒急著追究她的過錯，沈聲說了一句，
“幾點回來？”
顧以薇撓了撓後頸皮，這個……她也不好說啊，面對空前熱情親善的人，她總不能冷著臉說“不用”吧。
再說一看見顧國森的樣子，她就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
半晌沒得到回應，周岑挑眉，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
“說話。”
“那個……大概，也就十點左右吧。”
話說出去，顧以薇嘆了口氣，媽蛋她十幾年前上高中的時候規定的回家時間就是這個點，現在都熬到三十了還是有門禁，這日子還真是越過越倒性。
周岑的沈默令她來不及在心裏發牢騷，又低低補了一句，
“我十點前盡量趕回去。”
他不語，看著剛剛擺在桌上的山藥等一堆養胃的菜，眸色暗淡。
今天這麽早回來，是想著昨天她喝酒喝成那樣，今天晚上能吃點東西調養調養，看現在的時間，這丫頭在外面應該是吃過了吧。
“餵？”
她試探性的詢問令周岑的嘴角染上無奈，低低的“嗯”了一聲。
顧以薇疑惑的眨了眨眼，不太明白他這個回答，剛想再解釋兩句，就聽見電話被掛斷。
不確定的又看了一遍，她才確定電話卻是是被周岑掛了。只是她搞不清楚，他這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
“餵！”
猛然間聽到一聲奶聲奶氣的童音，她四周看了幾眼，視線最終瞥向站在門口扒著門框，偷偷望她的小孩兒。
呵，準確來說是她侄子。
顧以薇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還是揣回了手機，盡量讓笑容看起來親善自然，
“怎麽了？小……你叫小煥是吧？”
孩子顯然有點不樂意，還不忘翻了個白眼。
“我叫什麽跟你，跟你沒關系。”
嘿呦，這孩子還真是一點都不認生，剛還一句話都不敢說，感情是大人面前一套，生人面前一套。
她就不信這個邪了。
“怎麽能沒關系呢，我是你長輩。”
他較為肥圓的身子往後退了退，只留下盯著顧以薇的一雙眼睛，
“我，不認識你。”
“那個，熟了不就認識了嗎~”
“不熟！”
“……”
跟孩子的溝通怎麽就這麽費勁呢，顧以薇耐住性子，往前走了幾步，似乎是想將手放在他肩膀上，推著他進屋，只是手還沒徹底伸出來，孩子就立馬靈巧的躲開，整個身子卻依舊霸占著門口的位置。
“你走吧，我家，不歡迎你！”
不得不說，這孩子很懂事。把大人想說卻不能說的話都說出來了。
顧以薇自嘲的嗤笑了一聲，俯身低語，
“那我進去拿一下東西，就走好不好。”
話當然是哄他的，她總不能因為孩子兩句話就直接走吧，不說對顧國森不好解釋，她也不是臉皮那麽薄的人啊~
孩子顯然在認真思考她的問題，還沒說話，就感覺到身後有人熟練的將他抱了起來，身上有他熟悉的味道。
顧以薇維持著俯身的動作，在發覺來人是誰的時候，臉上額笑容愈發僵硬。
郭清此時圍著圍裙，眸色淡然的看著眼前的人。抱著孩子的手纖弱卻有力，她及腰的頭發此時都被挽起，面上不施粉黛，除了眼睛裏透出的那點文弱氣質之外，再也沒有了原來的影子。
“孩子不懂事，你別在意。”
顧以薇這才直起身子，與顧以塵相像的桃花眸看向郭清，片刻就讓郭清轉移了視線，躲著她一樣。
“孩子和你很像。”
她並未發覺郭清的異樣，自顧自的說著。
這麽多年過去，即使兩人之間曾經那麽多事，現在看見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郭清斂著神色，整個人都透著疏離，
“進來吧。”
說完她立即轉身，似乎不願意再在她眼前多待一秒。只是走了幾步，她似乎又想起什麽，
“一會兒飯桌上，當不認識吧。”
她說的極為直白，毫不脫泥帶水。
顧以薇怔了怔，反倒松了一口氣，以前的事也談不上原不原諒，或許六年前她還有挽留的意思，只是現在她覺得沒那個必要了。
以後兩人就這樣井水不犯河水，倒也挺好的。
調整好心態，顧以薇跟著進了門。
家裏的氣氛依舊如來時一樣熱鬧，許是顧林玉忙著上桌端菜，廚房客廳都顯得忙忙碌碌的。
看見顧國森也在一旁端菜，顧以薇有些不好意思，雖說她是個懶人十指不沾陽春水，但此時幹站在這兒，畢竟有些不合適。
本來想奔著廚房去看還有沒有要端的菜，還沒進門就被顧國森勸了回來。
“行了行了，吃飯吧，這最後一道菜了。”
她被迫第一個坐到了桌前，看著滿桌的菜，微微覺得有些不真實。
怎麽說呢，就是小時候一直期盼渴望的事，卻打從心底裏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突然有一天它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實現了。
任誰都有些質疑其真實性。
第二個坐在桌前的是郭清，她把孩子抱在懷裏，動作嫻熟，連碗筷都和孩子的挨著。
兩人都沒有動筷，直到顧林玉和劉晨坐在了郭清兩側，顧國森坐在了顧以薇對面，才都拿起了筷子。
“嘗嘗這個，我說鹽擱多了，你爸非說沒有。”
顧林玉率先夾菜給顧以薇，她笑了笑，微微嘗了一口，
“沒有，正好。”
“行，那就好。”
顧林玉的笑容更大，看了看一旁只顧著餵孩子的郭清和只顧著悶頭不說話的劉晨，面色終於變的有些僵硬。
這倆孩子，場面話一句都不說，就指著她說啊。
飯過了一半兒，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飯桌上都是顧林玉顧以薇兩人說話，有時候顧國森也會插上幾句話，大都是家長裏短的事。顧以薇即使感覺到有點撐不住，但依舊維持著還算正常的表情。
飯桌上過郭清懷裏的孩子一想吃什麽就蹬起腿來吵鬧著要，生怕人跟他搶一樣。
所以這頓飯，先甭說吃了多少，總的來說還是很熱鬧的。
“對了，以薇這次好不容易回來，待多久啊？”
“孩子的事你問那麽多幹嘛。”
“我就問問怎麽了，又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
“我估計要待一陣子，具體的還沒定呢。”
得到了顧以薇的回答，她的視線打量在她身上，
“還沒定呢？”
“嗯。”
“以薇肯定不會跟你哥似的，以後……連人影都看不見一個吧？”
“……”
話落，飯桌上死寂一般安靜了片刻，還是拿孩子指著要吃的東西，不小心打翻了旁邊的橙汁，才出了些動靜。
“說了孩子的事你別管那麽多。”
顧國森壓抑著開口，面上的神色已經開始不對了。
而劉晨的臉色已經陰沈到極致，還是身邊郭清攔著，才一句話都沒說。
此時提起顧以塵，無疑就是要搞事情。說到這兒顧以薇倒是安心了些，起碼她知道她這個姑姑還和以前一樣，連帶著心浮氣躁有什麽說什麽的性格，都沒有變。
“沒事，我說了要在國內多待一陣子的。”
“……”
她笑容得體，話到一半，頓了頓，
“但也說了，具體的還沒定。”
她這回答，算是準確，但卻也太過模棱兩可，甚至本身的意思就是以後她終是要走的。
顧林玉維持著臉上的神色，卻難掩尖酸刻薄，
“那就好，不是我說，你那個哥哥啊，真不是一般的不會辦事。”
“……”
她看見了顧國森的神色，卻依舊沒打算住口，今天這一大桌子菜，加上打她進門來就笑臉相迎的伺候，她就這時候多問幾句話，多提點幾句怎麽了……
“我知道你擔心我哥，他現在挺好的。”
顧以薇聽到有人這麽說顧以塵的時候，面色徹底冷了下來，沒有絲毫的遮掩。
從小到大這個哥哥為她做了多少，她心裏明白，以至於到最後他做了什麽事她可以替他彌補，所以這更不代表，有人可以在她面前這麽說他！
顧林玉瞥了她一眼，眸色意外，
“是嗎？那還真是萬幸啊。”
“好了好了，都吃飯吧。”
顧以薇起身想走，只是未來的及，就聽到了門口的一陣敲門聲，短促有力。
顧國森離門口最近，此時也巴不得來什麽人打斷一下這兩人的對話，所以沒有絲毫猶豫的起身走到玄關開了房門。
外面站著的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裝，在看到門開了之後垂首退後了幾步。
然後他就看見身形欣長高大的男子信步走到了門口，因為氣場與樣貌，顧國森微微有些怔神。
那雙黑色眼睛裏的神色太過低沈，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卻從未見過這樣的眸色。
“我找顧以薇。”
130.順便試試新床
顧林玉眼看著顧國森在門口站了那麽長時間，有了些許的不耐煩，起身邊說邊向門口走。
“誰啊，這麽晚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顧林玉頓住了腳步，打量著門外站著的男子，忘了說話。
周岑臉上沒什麽神色，只是察覺這人有些眼熟時才微微凝了凝眉。
還是顧國森反應過來，率先轉身看向顧以薇。
“以薇，有人找你。”
顧以薇正垂眸看著眼前的杯子，想著盡快離開。
顧國森這麽突然的稱呼，令她擡頭看向門外。因為角度問題，並沒有看到門外站著誰。
“來，先進來吧。”
他說了這麽一句，但周岑的眸子冷冷的看著雜亂的玄關處，並不打算進去。眼裏的排斥，顯而易見。
顧以薇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張厭世臉。她腦子嗡了一下，片刻的空白。
周岑的視線從她出來就落在她身上，毫不掩飾。她被他盯得有些心虛，想起八點多的時候被他掛掉的電話，她又是一陣頭疼。
還是身邊顧林玉灼熱探究的視線令她移開目光，笑了半晌，想不出半點說辭。
“都進來吧，也介紹介紹。”
顧林玉顯然擺出了家長的樣子，招呼著人往裏走。
她伸出胳膊似乎想要拉周岑進去，顧以薇眼尖，第一反應就是邁出門檻擋在了周岑眼前，阻止了她的動作。
開玩笑，周岑潔癖晚期，被別人這麽碰，今天晚上就該泡在浴缸裏了。
“那個，他是我……朋友。很長時間沒見了。”
顧以薇扯謊不帶打草稿的，顧林玉看著她的樣子，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
“朋友哇，那更應該進來坐坐了。”
“……”
周岑一直沒說話，只是在顧以薇擋在他身前之後微微勾起了嘴角。這一神色被顧國森看的清楚，面色也更加覆雜。
“不用了，今天也晚了，我也該回去了。”
“這飯還沒吃完呢，怎麽就回去啊。”
“我……今天真的不早了。”
“那我送你吧。”
顧以薇看向顧國森，微微搖了搖頭，
“沒關系，我倆住的挺近的，他稍我一程就行了。”
“這才幾點啊，讓他也進來吃兩口。”
顧林玉可謂是不依不饒，就是不死心，顧以薇深吸了一口氣，低語，
“我們敘敘舊，敘敘舊。”
顧以薇的話被顧林玉自動忽視，徑自越過她看向身後的周岑，
“真不坐坐了？”
周岑挑眉，察覺到顧以薇回頭不斷做著各種表情，努力的向他使眼色。
不自覺的，他眼角染了笑意，看向顧以薇的神色也帶了調侃的意思，接了她上一句“敘舊”的那句話，還頗有婦唱夫隨的意思，
“順便試試新床。”
“……”
本來笑著轉頭看向顧林玉的顧以薇神色開始崩塌，想好的附和周岑的話全都胎死腹中了。
他這是什麽意思？拆她的臺，砸她的場子？說好的老朋友呢？
空氣安靜的有些詭譎，在場的顧國森面色凝重，看著顧以薇不知道心裏在想著什麽。
顧林玉也是神色諱莫如深，微怔之後就是一直點頭，看著兩人的眼眸卻還是帶著詫異。顧以薇有男友這件事她倒是不怎麽意外，畢竟也三十歲的人了。
只是看著眼前身形高大俊朗的男人，她倒是有點反應不過來，這丫頭，還真是有本事。
“行，那我就不留你們了。”
“……”
顧以薇想回給她一個得體的笑容，卻覺得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垮，所以放棄了掙紮。
周岑倒是面色如常，在顧以薇沖回屋內拿了東西道完別，然後瘋狂的往樓下走的時候，他不急不緩的跟上了她。
“我送你們下去。”
顧國森反應過來之後就說了這麽一句話，然後跟在了兩人身後。
夜幕下，周岑倒是聽了顧以薇的話，乖乖先進了車裏，剩顧國森站在樓下低聲跟顧以薇說著什麽。
因為是夏天的晚上，空氣燥熱，顧國森只穿了個灰色背心，月色下他從前頸一直蔓延到領口的交錯的刀疤格外顯眼，只要看著他，視線就不由自主的飄向刀疤的位置。
她至今都不知道刀疤多長多深，那些刀疤明明在訴說著那個夏天一切的不堪，而此時兩人這麽安靜的站在一塊兒，竟然令顧以薇有些恍惚。
顧國森此時餘光看著那輛黑色的保時捷，心裏有了些底。剛剛那那男人的一切舉至動作，連帶著乖乖聽話先進了車的反應，都足以證明什麽。
“找人啊，眼睛要放亮一點，我看這人就不錯。”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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