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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盯著祺嬪頸上的紅瑪瑙串。祺嬪也註意到了,含笑道:“昭媛娘娘可是喜歡這瑪瑙串?這是皇後娘娘賜給嬪妾的,恕嬪妾不能割愛。”安靈搖搖頭:“我不是想要你的東西,只是覺得這瑪瑙紅的有點古怪,不太像是一般的瑪瑙。你還是找人看一下吧。”

若安靈還保留著當年修仙的眼力,必定能看出來那不是什麽紅瑪瑙串,而是有避孕功效紅麝串;只是她既然已經失憶,自然什麽也看不出來,只是覺得顏色不太像普通的瑪瑙,所以提了一句。祺嬪本不以為然,但還是找人看過了,才發現皇後的歹毒心思。她本性張揚跋扈,但絕不是個蠢笨的,令人偷偷仿制了一副紅瑪瑙串掛在頸上,將這紅麝串小心藏好。

☆、天花疫苗,夏季水仙

安靈與梁春、花穗才回長楊宮,還未坐定,卻見徐燕宜抱著予沛,哭哭啼啼的跑來了,一見到安靈就撲通跪倒,納頭便拜,口中只道:“求安姐姐救救沛兒!”一問才知予沛的貼身小衣被人做了手腳,有人往上面塗了天花痘漿,分明是要謀害予沛!幸虧發現的早,予沛還沒有被感染,但誰知道對方還有沒有其他手段!

安靈扶著額頭,長嘆一聲。她雖然沒了記憶,但也猜到自己原先必定精通醫術,而且應該救過不少人,因此徐燕宜才會第一時間就找上門來。現代由於廣泛接種牛痘,天花病毒在社會上已經絕跡,僅保留在少數的實驗室裏,但古代可不行。英國外科醫生愛德華琴納研究並推廣了牛痘疫苗,用來預防天花,救人無數,安靈決定也試上一回,只是她的醫術和記憶一起忘了個幹凈,最後還是拜托給了太醫院。太醫院雖然也與六宮多有糾葛,但許多太醫還是一心一意鉆研學術的,在安靈提出牛痘可以預防天花後,一眾太醫紛紛展開研究,更有幾位自願獻身,冒著生命危險先往自己身上接種了牛痘,再接種天花,最後證明了牛痘確實有效。只是從安靈提出建議到太醫院研制成功用了整整五年,這五年裏徐燕宜一直為兒子擔驚受怕,聽說牛痘果然有效,當下狠狠心,請求太醫院為予沛接種。予沛只燒了兩天就恢覆了,從此再不用懼怕天花,這是後話。

另一邊,甄嬛受了安靈的氣,偏又發作不得,便挑撥了穆貴人領著仰順儀和嚴才人去景春殿大鬧了一場,想出一口惡氣。安靈攔著花穗不許動手,自己借了梁春的拐杖,劈頭蓋臉的敲打了穆貴人一回。她是沒了法力,也是大病初愈,但不代表她不會打架啊。據說當時的情景是這樣的——

安靈:“你瞅啥?”

穆貴人:“瞅你咋滴?”

安靈:“來咱倆嘮嘮。”

穆貴人:“嘮嘮就嘮嘮……”

“阿春,拐杖借我!”安靈接過梁春的拐杖,啪的就敲在了穆貴人的肩膀上!然後丟了拐杖,一把揪住穆貴人的頭發,噗的一拳擂中她的鼻子,連鼻梁骨都給她打歪了!這一套動作打下來又連貫又瀟灑,看的眾人目瞪口呆。

話說安靈你不是上海人嗎,為什麽一張嘴就是大砍省的風格?

圍觀了師父打架過程的花穗全程星星眼:師父好厲害,她完全不需要我保護啊!

等嚴才人和仰順儀回過神來想要助拳時,安靈將身一撤,叫道:“花穗,我累了,你來!”花穗早等著這句話呢,當即猱身而上,三招兩式制服了嚴才人和仰順儀。

既然她們來鬧事,安靈也不能讓她們就這麽全須全尾的回去,問梁春該怎麽辦。梁春抿嘴一笑,交給皇後娘娘決斷吧,如果皇後娘娘不能給出一個令長楊宮滿意的答覆,那就叫花穗請皇上來做主。

反正花穗押著穆貴人等三人去鳳儀宮,要求皇後給個說法時,皇後完全沒敢敷衍,狠狠的斥責了那三人,又聽說是莞如夫人挑撥的,把莞如夫人也喚來訓斥了一通,四人均罰俸半年。這處罰還是略輕了些,不過快要過年了,重罰也不吉利,安靈表示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和你們計較,擡擡手放過她們了。

轉眼已是新年,【家宴便設在重華殿,宮中素喜熱鬧,更兼新添了兩位皇子,所以愈加操辦的花團錦簇,極盡鋪排。白日一整日的百戲自不必說,角抵戲、找鼎、尋橦、吞刀、吐火、獅豹、掉刀、蠻牌、神鬼、雜劇等各種雜技幻術引得素日養在深宮的嬪妃宮女們歡笑不疊,至黃昏時分,俳優調琴吹笙,樂姬聞歌起舞,笙簧琴瑟之聲悠揚不絕。】

三天三月的大雪才停,【皇後低頭飲了一口酒,將剩餘半杯緩緩倒在地上,回望玄淩的目光隱隱有了一絲淚意,徐徐輕嘆:“冬雪依舊,不知倚梅園中的梅花是否艷麗依舊。”】

玄淩想起純元皇後,【手中的酒杯輕輕一顫,唇角含著的笑意似泯入水中的潔白雪花,悄然不見,神色倏然寂寂。】忽又記起當年也是除夕夜獨訪倚梅園,忽見滿園含苞的梅花猛然盛放,接著聽到了那句“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他還只道是宛宛顯靈,後來才有餘鶯兒和甄嬛的故事。如今這麽一想,那句詩固然是甄嬛吟的,梅花卻是為何開放呢?莫非是她的緣故?

玄淩張嘴,正要問問安靈是否還記得起九年前那個除夕,卻聽仰順儀【大了膽子含笑上來道:“倚梅園的梅花再好又能好到哪裏去?外頭天冷,皇上要看也可叫人折了來,龍體要緊。”她端過一杯酒,奉於玄淩面前,體貼道:“請皇上滿飲此杯,暖暖身子吧。”

玄淩聽她說完,眸中已含了森冷之意,看也不看她道:“你怎知倚梅園中的梅花不好?”

仰順儀不知所以,只得賠笑道:“臣妾覺得梅花連葉子都沒有,光禿禿的,還不如水仙花形似蘭花更美些。”

玄淩接過她手中酒杯,手掌徒地一翻,將滿滿一盞葡萄酒皆潑在了仰順儀面上,她從發髻到衣衫皆被紫色的葡萄酒染了,濕發絞在她嚇得發白的面頰上,狼狽不堪。】

【仰順儀尚不知所為何事,急忙伏在地上拉住玄淩的袍角叩頭不已,玄淩的聲音在驟然寂靜的重華殿裏聽來沒有一絲溫度和情味,“仰氏大不敬,廢去位份,著去花房培植水仙。”

穆貴人與仰順儀交好,見她驟然得罪,忙堆笑跪下求情道:“皇上息怒,臣妾想仰順儀不是有心的,今日除夕大喜,還望皇上寬恕順儀。”

玄淩眉毛微微一挑,冰冷道:“朕已廢了她的位份,你還叫她順儀麽?”

穆貴人一驚,面上血色減去,勉強笑道:“臣妾不敢,姐姐雖有錯,也還請皇上看姐姐素日一心侍奉皇上的情分,稍稍顧念吧。”

玄淩沈默片刻,目光冷冷地從嚇得癱軟的仰氏面上滑過,“也罷。若此賤婢能在盛夏種出水仙,朕便免她此罪。”

水仙本是冬令之花,盛夏如何能夠種得?仰氏一聽此話,已知不可挽回,當即暈了過去。】

安靈因為不食煙火,坐在這重華殿裏原本就無聊得緊,見玄淩又在這裏作威作福,她實在看不下去了,當下越眾而出,道:“夏季也未必種不得水仙,不如我來種吧。”

玄淩眉毛一挑:“昭媛,朕聽說這仰氏對你不敬,你為何還要替她說話?”

安靈望著昏過去的仰氏,搖了搖頭:“我不是替她說話,只是覺得她只因為不喜梅花就遭這無妄之災,實在有些委屈了。都道梅花傲骨,‘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以梅花的品格,哪裏會在意別人喜不喜歡她?”她頓了頓,輕嗤一聲:“皇上要看夏季的水仙原也不難,一般水仙球正常進行水養45-50天可如期開花,即保證水仙水養後,每天都要有6小時的光照時間,室溫保持在10-15℃左右。夏季裏只要控制好光照和室溫,水仙未必不能開花。”

知識就是力量啊!後來花房真的就按照安靈的方法培育出夏季水仙了,從此大周朝的植物科學更上一層樓,達到了世界領先水平,一路高歌猛進,遠遠的把各國甩在了身後。

玄淩被安靈這麽一打岔,也就法外開恩,覆了仰氏順儀之位,只是再不見她罷了。他沖安靈點一點頭,讚道:“朕原先只知道嬛嬛和梁婕妤文采出眾,不想昭媛也吟得好句。‘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一句絕佳,昭媛以德報怨,亦很有梅花的品格。”

安靈一點也不喜歡梅花,但她不會在這個時候掃皇帝的面子,隨口敷衍道:“這句詩也是我聽來的,萬萬不敢據為己有。”

胡昭儀聽這二人你來我往的說了這麽久,心中不忿,冷笑兩聲,道:“昭媛的規矩學得越發好了,在皇帝表哥面前,也敢你啊我啊的,連‘臣妾’都不稱一句嗎?你將帝王威嚴置於何處!”

安靈眼光澄澈,冷冷地掃過胡昭儀的面龐,不卑不亢地說道:“真不好意思,我病了一場,什麽規矩啊尊卑啊早忘得一幹二凈。何況帝王的威嚴,竟是靠壓迫別人自稱‘臣妾’、‘奴婢’而來的麽?昭儀未免也太小看你的皇帝表哥了。”

“你!”胡昭儀一向嬌縱,哪裏被人這麽噎過,登時就要發作,玄淩忙揮手阻止:“蘊蓉!不要說了。是朕準她不必遵守這些規矩的。”他的目光轉向安靈,幽幽然道:“朕就是喜歡你的瀟灑肆意,所以你不需要為朕改變本性。”話語裏滿是深情,叫安靈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宴席散後,玄淩特意去長楊宮,問安靈是否還記得九年前的除夕。安靈搖搖頭,面上一片茫然之色。玄淩長嘆一聲,悵悵然道:“你是什麽都不記得了,朕可還記得。當時你在上林苑裏一舞,落下漫天的杏花如雨,當真美若神仙中人。梁婕妤當時也在,她可以證明朕所言不虛。朕想著那次梅花一夕盛放大約也是你的緣故,可惜你早已忘了。”

“忘了不好嗎?”安靈嫣然一笑,“我總覺得你巴不得我把什麽都忘了,只記得你一個才好。”她這麽大大方方的說出來,倒叫玄淩老臉一紅,低聲道:“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麽了?”安靈又露出那副天真而迷茫的神色,叫玄淩心神一蕩,忙往回圓:“沒什麽。你記憶還沒有恢覆,就不要胡思亂想。朕今天需陪皇後,改日再來看你。”說罷匆匆便走,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在。

安靈看他走遠,眼神一冷,輕哼一聲:“真當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人的記憶分為知識記憶、經歷記憶和人格記憶,她丟失的只是一段經歷記憶。別人轉述她曾經的所作所為,其中固然有真有假,但她既然保有了知識記憶和人格記憶,自然能分辨出其中哪些真哪些假。就如玄淩說她愛他,以她對自己的了解,那絕對是不可能的。玄淩不希望她恢覆本來的記憶,更說明本來的自己一定不愛他,哪怕再來一次,不愛就是不愛。

她不是什麽都忘了的,這幾天她已經記起楚蒼懷了。

☆、昌妃胡氏,神鳥發明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抄了很多原文的句子。我想改寫的,但是改了劇情就不連貫了,所以還是照抄了。

轉眼已是三月初。安靈的記憶恢覆了大半,不過她留了個心眼,誰都沒告訴,大家也都以為她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她在修仙世界待了好幾千年,這好幾千年的記憶要在幾個月的時間內一股腦的全塞回她腦袋裏,那是何等艱難何等痛苦,她自從開始恢覆記憶就無時無刻不在經受著海量信息的狂轟濫炸,真把她弄得是身心俱疲,中途又昏迷過好幾次,嚇得上至玄淩下至寶鵲個個魂飛魄散,但後來發現她昏了便昏了,醒了便醒了,沒有其他癥狀,眾人也就略略放心了些。

這日曹琴默帶著溫儀帝姬去給太後請安,回來時特意拐進長楊宮,向安靈和梁春通風報信——胡蘊蓉要封妃了。

“三妃之中如今只有一位敬妃,太後有意擡舉胡昭儀為妃,不過聽皇後的意思,皇上是更屬意師父的。”曹琴默恭恭敬敬地說道。

梁春拿墨筆勾了線稿,安靈調了各種顏料,正在那裏填色玩,聽曹琴默這話,將筆一頓,問道:“然後呢?”她的二徒弟這麽聰明,特地跑一趟絕對不只是為了說胡蘊蓉要封妃。

曹琴默溫然一笑:“胡蘊蓉對柳絮過敏,一旦接觸柳絮就會呼吸困難。弟子知道師父和胡氏有些不對付,如果將來師父想除掉她,不妨從這方面下手。”

安靈放下筆,瞧向曹琴默的目光裏微帶森冷之意:“我是和她不太對付,但還沒有到非弄死她不可的地步。今天這話我只當沒聽過,你也不要再向別人提起。”

曹琴默聽到她話語裏責備之意甚濃,卻是不怒反喜:“師父這麽說弟子就放心了。弟子原先一直擔心師父沒了記憶,會改了性情,變成另外一個人,所以方才刻意出言試探,生怕師父說出要除去胡蘊蓉之類的話。如今聽到師父初心不改,弟子不勝歡喜。師父在上,受弟子一拜!”說著就要拜倒,唬得安靈趕忙去扶,嗔道:“快起來快起來。你也是,什麽都好,就是心思太多,有什麽話爽爽快快的說出來不就行了,非繞這麽個大彎子。你放心,我就是我,便是死了也不會改變本心的。”曹琴默忙賠笑道:“師父千萬莫再說這些死啊活啊的喪氣話,弟子膽小,再聽不得這些了。”

要知曹琴默是何等聰明的人物,她這般三言兩語,早已試探出安靈的記憶應當是恢覆了,只不過瞞著她們罷了。她心知師父秘而不宣必有道理,當下也只暗暗記在心中,不曾告訴他人,包括玄淩。

不過胡蘊蓉要封妃的事確實是真的,因為皇後身體不適,一應操辦都交給的莞如夫人甄嬛。【胡昭儀封妃之事人盡皆知,一時間各宮相賀,燕禧殿往來如雲,更顯昌妃氣勢之赫。】但是天底下哪有這麽順順當當的事,尤其是在深宮內院當中,波折就更多了。就在昌妃冊封前夕,胡蘊蓉因【擅用皇後服制,在衣衫上繡了鳳凰圖案】,被皇後扣留在了鳳儀宮昭陽殿內。【這是大不敬之罪,如此一來,這封妃之禮行不成不說,只怕太後知道了也救不得。】

【皇後肅然坐於寶座之上,胡蘊蓉立於階下,一襲華貴紫衣下神色清冷而淡漠,仿佛不關己事一般,只悠然看著自己指甲上赤金嵌翡翠滴珠的護甲。皇後手中捏著一件孔雀藍外衫,二人沈默相對,隱隱有一股山雨欲來之勢。】

【素來後妃衣裳所用圖紋規矩極嚴。譬如唯皇後服制可為明黃,繡紋為金龍九條,或鳳凰紋樣,間以五色祥雲、正一品至正三品貴嬪可用金黃服制,比皇後次一等,服制龍紋不可過七,許用彩翟青鸞紋樣;而貴嬪以下只可用香色服制,服制龍紋不過五,許用青鸞紋樣。當然,嬪妃若在衣衫上用鳳紋,也只能用絲線勾勒成形,所用彩線不逾七色,且不用純金線。後、妃、嬪三等規制極嚴,決不可錯,否則便是僭越大罪,可用極刑。】胡蘊蓉衣服上繡的本應該是彩翟,但這一領孔雀藍衫上繡的分明是一只展翅欲飛的鳳凰!

甄嬛原本有意聯合胡蘊蓉以對抗皇後,見了這衣裳,撫胸而笑,殷殷道:【“原來皇後為這個生氣。都是繡工上的人不好,做事笨手笨腳的,好端端的把彩翟繡的四不像,竟像只鳳凰似的。真是該打該打。臣妾一位該當罰這些繡工每人三個月的月例銀子,看她們做事還敢不敢這般毛毛糙糙。”】

皇後哪裏肯善罷甘休,聽得這話只是冷笑。胡蘊蓉則幹脆火上澆油,話裏話外絲毫不讓,一字一句都拿皇後與原先的純元皇後作比。皇後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提她姐姐,當時臉色就變了,又因為胡蘊蓉話語裏頗有“謀奪後位”之意,甄嬛又一直隔岸觀火,叫她忍無可忍,揚聲道,“去請皇上!”

宮中長日無聊,胡蘊蓉又素性跋扈,不少嬪妃想著痛打落水狗,紛紛跑去昭陽殿看熱鬧。安靈如今靈根毀了,再不能修煉,也沒有別的事情好做,就和花穗一起扶著梁春,同往昭陽殿。待得玄淩來時,後宮嬪妃除了有孕的沈眉莊外皆已到齊。

玄淩見安靈也在,微微有些意外,和聲道:“你也來了,朕記得你原先不愛湊這些熱鬧。”安靈禮貌一笑:“原先怎樣我可記不得了,左右無事,來看看罷了。”她在靈根未毀之前性格何其冷傲,哪裏會這麽和顏悅色的和他說話,玄淩見她笑了,身子先酥了半邊,喜上眉梢,忙道:“你身子沒好,梁婕妤也是不能久站的,快坐下說話。”然後方對眾嬪妃道:“都坐下吧。到底什麽事,皇後你說。”

皇後將胡蘊蓉僭越之事簡述了,玄淩雙目微闔,肅聲叱責道:“蘊蓉!你好生糊塗!”

【自玄淩進殿,胡蘊蓉始終一言不發,背對向他。待玄淩喚了兩三聲,方徐徐回過頭來,竟一改方才冷傲之色,早已滿面淚痕,“哇”地一聲撲到玄淩懷中,哭得梨花帶雨,聲哽氣咽。如此一來,玄淩倒不好問了。】但他不管也不行,當下叱責了幾句,叫胡蘊蓉跪下認錯。但胡蘊蓉是個倔強的,跪是跪了,就是咬緊牙關死不認錯,惹得玄淩愈發肝火大動,一怒之下將她降為良娣,連她的女兒和睦帝姬都要送到皇後宮中撫養。

皇後勸慰了玄淩幾句,又道:“【九嬪不可無首,不如由安昭媛暫領其位。】”玄淩想也不想立即搖頭否決:“阿靈最不耐煩管這些閑事。這樣吧,既然昭儀之位空出來了,就晉襄貴嬪曹氏為昭儀。她是宮裏的老人了,素來謹慎妥帖,又是溫儀的生母,也該晉一晉位分了。”

曹琴默再聰明也沒想到天上掉下這麽個大餡餅在自己面前,忙推辭道:“臣妾才疏學淺,不敢居昭儀之位。”玄淩正容道:“朕說你當得,你就當得。”曹琴默見推辭不得,只得謝恩。

胡蘊蓉雖被降為良娣,但玄淩格外開恩,準她還住在燕禧殿。她垂首拜過帝後,起身要走,忽然殿外傳來一聲高喊:“娘娘冤枉!此紋並非鳳凰,而是神鳥發明!”

來者向玄淩與皇後深深一拜,“奴婢瓊脂向皇上、皇後請安。”【瓊脂乃是胡蘊蓉陪嫁,更兼從前侍奉過舞陽大長公主,皇後亦要讓她幾分薄面】。只聽瓊脂辯白道:“【古籍中有五種神鳥,東方發明,西方鹔鹴,南方焦明,北方幽昌,中央鳳凰。發明似鳳,長喙、疏翼、圓尾,非幽閑不集,非珍物不食。我家小姐並未衣以鳳凰,實在不算僭越!】”說著徐徐展開手中畫卷,指著其中的東方神鳥“發明”與衣衫上圖紋細細比對。

【玄淩兩相一看,不覺歉然,伸手去挽蘊蓉的手,“你也不早說,平白受這委屈。”

胡蘊蓉滿臉委屈神色,帶著一抹小兒女的撒嬌,渾不見方才一語不發的冷傲神色,她甩開玄淩的手,頓足道:“方才表哥好大的脾氣,我還敢分辯麽?若一急起來,表哥曉得蓉兒的脾氣,必定口不擇言惹惱了表哥,到時你肯定更不理我啦!”】

玄淩聽到胡蘊蓉自稱“蓉兒”時,下意識的朝安靈望去,想到她的那個師兄一口一個“靈兒”的叫她,只覺心中一堵,嘴角溢起一絲漠然的笑意。

胡蘊蓉亦察覺到玄淩心不在焉,如今境地,她怎能容得玄淩還想著別人,當即【小心翼翼解下頸上束金明花鏈上垂著的一塊玉璧捧在手心,斂衣裳、正裙據,鄭重拜下,“皇上以為臣妾何以敢以發明神鳥自居?皇上還記得臣妾生來手中所握的那塊玉璧?”她將手中玉璧鄭重奉上,“請皇上細看玉璧反而所雕圖案。”】

【“臣妾生而手不能展,見到皇上那日才由皇上親自從手中取出這塊玉璧,上書“萬世永昌”,以此征兆大周國運萬世綿澤,天下昌明,臣妾身受上天如此厚愛,得以懷玉璧而生,更能侍奉天子,更要盡心竭力,不敢有絲毫松懈。臣妾不能為皇上誕育子嗣,日夜不安,只得時時祈求神明眷顧,庇佑大周。又見玉璧所琢紋樣極似鳳凰,心下膽怯又有些疑惑,心想兩位表姐皆為皇後,且宜表姐如今正主後宮,臣妾玉璧上又怎會真是鳳凰?查閱無數古籍才知乃是神鳥發明。臣妾聞得古時神鳥發明掌一方祥瑞,能主風調雨順,喜不自勝,因而親自動手繡在素日最喜的衣衫上,可以時時求得庇佑,並非有心覬覦貴妃寶座。“她容色肅穆莊重,款款道來,大有一朝貴妃的高遠風華。】

【玄淩親自攙她起身,微微動容:“憐你一番苦心了。”】他頓了頓,又道:“以後莫再這般弄險了,但凡朕性子再急一點,事情豈不是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這樣的心性,若不好好磨礪,做到妃位也就到頂了。如今事情已經說開,你的冊妃禮照舊,只是這封號須改一改了。‘昌’字太過張揚,你須改一個安定些的字眼來壓壓脾氣,唔……就定‘敦’字吧。”

善行不怠曰敦;溫仁忠厚曰敦;能記國善曰敦;溫仁厚下曰敦;篤親睦族曰敦;樹德純固曰敦。這一個‘敦’字當真壓脾氣,胡蘊蓉登時嘴裏一個字也蹦不出來,半天方忍氣下拜謝恩。

玄淩解決了胡蘊蓉的事,正要走,忽聽一人脆生生地說道:“皇上留步,臣妾有話要說。”

祺嬪管文鴛越眾而出,向玄淩盈盈拜倒,口中說道:“臣妾要告莞如夫人穢亂後宮!”

☆、滴血驗親,偷梁換柱

祺嬪此話一出,闔宮震驚,甄嬛更是嚇得一佛出世二祖升天!玄淩亦大感驚詫。他當然知道甄嬛穢亂後宮,也知道予涵和靈犀兩個孽種不是他的孩子,但是他知道不奇怪,祺嬪一個小小的深宮婦人是怎麽知道的,莫非她也勾結外臣?他將臉一板,肅聲呵斥道:“祺嬪,無憑無據,這話可不能亂說。”【皇後亦是失色,起身斥道:“宮規森嚴,祺嬪不得信口雌黃!”

祺嬪伏地三拜,舉起右手起誓,鄭重道:“臣妾若有半句虛言,便叫五雷轟頂而死,死後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玄淩微微蹙眉,沈聲道:“你既立下毒誓,朕且聽上一回。你說莞如夫人私通,那奸夫是誰?”

所有的聲音都沈靜下來,殿中人的目光皆凝滯在祺嬪身上。祺嬪露出胸有成竹的冷毒笑意,恨恨吐出幾字,似從口中吐出最嫌惡的汙穢,“太醫溫實初!”

在她話音落下的一瞬間,甄嬛和玄淩同時松了一口氣。甄嬛松氣,是因為她確實沒有跟溫實初私通,祺嬪不可能找出證據來;玄淩松氣,是知道了自己的鉤子沒有被祺嬪收買,還是忠於他的,這一點很重要!

甄嬛冷笑道:“祺嬪口口聲聲說本宮與溫太醫私通,可有證據?”

祺嬪口才頗佳,言辭便給,當即一樁樁一件件說來,包括甄家和溫家本是世交,甄嬛與溫實初青梅竹馬,甄嬛入宮前溫實初曾上門提親,甄嬛入宮初期纏綿病榻是溫實初盡心醫治,甄嬛被廢出宮後溫實初多次前去甘露寺探望……這一樁樁一件件羅列開來,玄淩在旁邊聽了都要懷疑甄嬛是不是真和溫實初有茍且了。哦不可能的,朕了解溫實初,他沒那個膽子,而且甄嬛不是跟六弟攪合在一起了嗎,她不會看上一個太醫的。

玄淩心如明鏡,當下只如看戲一般,死死繃著一張面皮不笑,肅聲問道:“這些不過是你的臆測,可有真憑實據?”同時擺了擺手,示意傳溫實初過來。

“臣妾當然有證據!”【祺嬪頗有自得之色,喚過身邊侍女,“把陳四家的帶上來。”

大殿光線所聚處走來一個身形小巧的女子,仿佛有些年紀了,背影也有點佝僂,一身半新的翠藍家常婢仆衣裳,一進殿腿一軟便跪在了祺嬪身後,磕了兩個頭道:“奴婢給皇上皇後請安。”】

來人是曾經的甄府侍女玢兒,她證明了溫實初確實曾經去甄府向甄嬛提親,甄嬛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他;接著又傳未央宮的小宮女斐雯,證實了溫實初確實經常出入未央宮,並且對甄嬛有超出太醫對嬪妃、醫者對病人的關註;最後的大殺器是甘露寺的尼姑凈白,她證實了甄嬛在甘露寺期間,溫太醫頻頻出入,與其私會,後來甄嬛遷居淩雲峰,就不知道溫太醫是否與之還有往來了。

三個證人層層遞進,幾乎已經坐實了甄嬛與溫實初私通!

【祺嬪望著玄淩道:“臣妾請問皇上一句,溫太醫頻頻探訪甘露寺是否皇上授意?若是皇上授意,那麽此事倒也情有可原了。”】

想不到玄淩撚撚下巴,居然點頭了:“確實是朕令溫實初時常去甘露寺探望嬛嬛的。”溫實初是個有才之人,就這麽毀了實在可惜。冤有頭,債有主,朕是不會牽連無辜的。阿靈應該會喜歡這樣的朕吧。他偷偷展眼去瞧安靈,安靈卻完全沒有註意到他。

祺嬪沒想到玄淩居然就這麽承認了,楞怔了好一會兒,想著皇上莫不是還在為他的愛妃開脫,一時竟無言以對。這時已經晉為餘容娘子的榮赤芍開口了:“我有一事不明,還想請問溫太醫。”

溫實初的聲音有些幹澀:“小主請說。”

榮赤芍嫣然一笑,容色竟頗有些艷烈:“莞如夫人是在宮外有的身孕,皇上不便時時看望。照凈白師父所說,溫太醫你倒是來往頻繁。那麽我問你,莞如夫人的胎……”

她話未說完,溫實初原本原本蒼白的面色泛起急切而激憤的潮紅,出聲辯解道:【“小主言下之意是以為娘娘的皇子與帝姬並非帝裔?事關社稷,小主怎可胡亂揣測!”他撩衣跪下,眼中有急潰的光芒,“皇上萬萬不可聽信小主揣測。”】

“臣弟以為,溫太醫說的有理!”【清越的聲音震破了眾人迷茫的狂躁,視線所及之處,是一朗朗少年闊步邁進。】那是九王玄汾來了。

玄汾朝帝後見了禮,朗聲說道:“事關社稷,祺嬪確實不可妄加揣測,還請皇兄明察,莫冤枉了一個好人,也莫走漏了一個歹人。”

玄淩暗道你口中的歹人是你一向特別崇拜的親六哥啊,但他哪能說出來,只微一點頭,算是應下了。

此時祥嬪也開口了:“皇上,臣妾有個辦法,不如學民間滴血驗親,取兩人的血滴在器皿裏,看是否融為一體,若相溶則為親,否則便無血緣之親。”

此言一出幾乎所有嬪妃紛紛反對,理由非常簡單且正當:皇帝龍體豈可損傷!所以這滴血驗親是萬萬驗不得的。而玄汾則表示一旦驗過了,無論予涵和靈犀兩個孩子是不是皇上的骨血,都會被人加以詬病,所以還是不驗為好。

玄淩哪會如此輕易的放過這個戲耍甄嬛機會,當即表示驗還是要驗的,但只要驗出予涵是不是溫實初的種就行了,滴血也讓予涵和溫實初滴即可。他主意既定,正要叫人去柔儀殿把予涵抱來,【卻見一痕碧色的身影翩翩而進,欠身道:“奴婢浣碧攜三皇子拜見皇上皇後。”】她懷裏抱著一個小小繈褓,“梅鹿含芝”淺紅緞被中包裹著一個正在熟睡的嬰兒。

【殿中早已備好一缽缽清水,裝在白玉缽中,清可鑒人。】玄淩示意花穗上前,道:“花穗,你來。”阿靈的徒弟,一定不是孬種。

甄嬛【撲至玄淩身前,哀求道:“皇上,這一動手,即便認定涵兒是皇上親生,來日他也會被世人詬病是皇上疑心過血統的孩子,你叫涵兒……叫涵兒將來如何立足?”】

玄淩反握甄嬛的手,故作和氣地道:“倘若此番不能證實,涵兒才真的會一生一世都為人詬病。嬛嬛,聽話。”

“慢”浣碧環顧四周,目光定在徐燕宜身上,“珍貴嬪身子虛弱,怕看不得這些。”

徐燕宜沒想到浣碧會專門點到自己,著實茫然了片刻。她習慣性的先望向玄淩,見玄淩不置可否,又轉去瞧安靈和曹琴默。安靈倒是饒有興致的在看他們滴血驗親,曹琴默卻是看著她,微微搖了搖頭。

徐燕宜亦極為聰明,她雖然看不得這些,還是鼓起勇氣,搖頭道:“不必了,本宮就在這裏看著吧。”

浣碧心中焦急,但她不過一個奴婢,還真能把珍貴嬪硬趕出去不成,只得退到甄嬛身後,垂手侍立。

溫實初踅步上前,毫不猶豫伸出手指,花穗一針紮下。殿中鴉雀無聲,靜的聽見鮮血“咚”一聲落入水中輕響。浣碧從繈褓中摸出孩子藕節樣的小腿,道:“十指連心,為減殿下痛楚,請花穗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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