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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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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人起哄,似乎都在哄騙那人吃酒。“張兄,來來來!”

“哎,怎麽倒了!”

“哎呦,這小子不行!這就醉了!”

緊接著,又是一陣哄堂。

隔著隔扇,一群醉鬼的醉言醉語中,幾聲調弦之後,傳來歌女的聲音,“淮左名都,竹西佳處……”是姜堯章的《揚州慢》。

“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吳儂軟語,嬌媚入骨,本是清冷之詞,配合著熱鬧的勸酒聲,只見熱鬧,不見蕭條。

一曲唱完,忽然其中有一人“來,來!小妞,你也喝!不喝就是不給周爺面子!”

繼而傳來女子的驚呼之聲。“啊!救命啊!救命!”

郭襄正要沖過去,只聽得有人似乎救了場,將那女子安撫住。

隨即,便似有更多的人沖了進來,有人柔聲勸道:“周爺,您該回去了。周老爺找您了,說是您再不回去,便要去找董大人了。”

“董大人?嘿嘿,我告訴你,董、董大人是我親舅舅,他怎麽會管我喝、喝酒呢!你別、別騙我,我、我不上當!”

“咣”地一聲響,仿佛是那人醉倒了。“哎,這個也醉了!真、真沒勁!”有人醉言醉語道。

還是方才那人勸:“夜深了,大家夥都走吧,今夜我們打烊了。”

隔壁間雖然人罵罵咧咧的,但也逐漸走空了。

只聽得隔壁間有人長舒了一口氣。

緊接著,還是方才的那人問:“張爺,您沒醉啊!您還不走?”

那人說道:“我等人。”

郭襄方才因為緊張起來的神經呆了呆,竟然是張君寶的聲音!

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竟然是,這家夥真來喝花酒!郭襄想要將手中的茶壺砸了,結果一看,那精品汝窯的質感,又怕驚擾了隔壁的人,便下不去手了。

緊接著,似乎有桌椅的響動,便是君寶驚訝的聲音:“你,你沒走?”

只聽得那女子軟軟糯糯地用官話道:“張爺,我、我方才害怕,便躲到了桌子底下。”

君寶道:“那你快走吧!”

一陣無聲,那女子道:“方才多謝公子暗中出手。”

君寶道:“你看見了?舉手之勞,不必言謝,那便走吧。”

那女子羞澀地聲音道:“公子大恩,奴家無以為報,唱只曲兒答謝吧。”

“不必了,你快走吧!”

“要的,煩請公子不要嫌棄奴家,不然奴家怕是要傷心了。”聲音媚得能滴出水來。接著,那便不由分說,唱了起來。

聽得君寶又推脫了幾聲,但那女子的聲音已經唱起來了。

“淺酒人前共,軟玉燈邊擁,回眸入抱總含情。動動動,臂兒相兜,唇兒相湊,舌兒相弄……”

聽得男人“嗚嗚嗚”地幾聲,似乎是被堵住了嘴巴,便沒了動靜。

那女子輕笑幾聲,緊接著,便是一陣□□。

郭襄大怒,正要提劍過去算賬,忽見四周上下“咣咣咣咣”地掉下四面鐵柵來,將四周圍得一個嚴實,郭襄臨危不亂,猛一跺腳,“哢嚓”一聲,木板碎裂之後,下面竟是也是鐵板。

郭襄不由得苦笑,是誰花了這麽大力氣要置她於死地?

“誰,在那裏?”隔間傳來的聲音透著清明。

接著,便是一個女子低低的咒罵:“該死,這一個怎麽就不受誘惑?!”緊接著,便是一聲浪語:“張公子,您就從了奴家吧!”

不過郭襄正在仔細探索四周,沒有聽見這幾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一首邪惡的詞,是宋徽宗寫給李師師的,原詞更邪惡……

話說,我想郭襄再遇楊過大概就是這一種心情了吧,就像《平凡的世界》裏面,婚後的少安再遇潤葉,“心內不會再激起驚濤駭浪,僅會泛起溫熱的漣漪。”

啦啦啦,我有精神潔癖,君寶不會被那啥的~

不過君寶這會兒慘了,不單來了一個他認為的大情敵,還被郭襄誤會了,為他接下來的可憐史掬一把淚~_

☆、誤會

聲響太大,驚動了方才無奈跳到房頂上的君寶。“誰,誰在那裏?”

方才那女子見他逃開,又見桌子底下醉倒的一個男人起了來,便將這個男人撲倒,有意做出一番媚態來勾引房梁上的男子。

他拿下耳中的棉團,見下面的女子已然從那名男子身上起了來,那男子臉上帶著□□,仿佛是沒了氣。

君寶心內驚駭,下去喚他:“龐公子!龐公子!”手指已經探不到鼻息。已然死了。

這女子何至於害死了人?

只聽得眼前妖嬈的女子,似乎低低咒罵了一聲,那女子半解衣衫,仰起臉來,□□地撲上來,便是一聲浪語:“張公子,您就從了奴家吧!”

君寶大驚,當下右掌擊出一股氣浪,將那女子“砰”地一聲被木板上,口中噴出一口血,猶自雙目圓睜,難以置信地望著張君寶,我……郝采花今日居然會死在你這麽一個臭小子手裏!

君寶舒了一口氣,忙又奔向房間外面,見船已然在河中心,岸邊燈火渺遠,星星點點,只有豆大。除了隔壁,四周房間內的燈光都已經滅了,船上靜寂無聲。君寶一驚,便打開隔壁房間的門,一探究竟。

郭襄見有人開門,還以為敵人要來出手,待有人開門,登時將手心暗藏的幾枚金針嗖嗖發射出去。

君寶見裏面的女子,清水靈眸,明珠綠衫,儼然是自己魂牽夢縈的人。

不由得激動地叫道:“襄兒!”

下一秒突覺金針到達臉面,忙一下跳開,只見叮叮叮三枚金針打在牢籠的鐵柵上,紛紛崩裂斷為兩截。

君寶見狀,登時吃了一驚,這個房間四周都被鐵柵包圍,而這鐵柵竟然能將金針弄斷,其堅硬程度不可計量。

郭襄見是君寶,先吃了一驚,後來見金針沒有射到他,便放了心。繼而想到方才……不由得冷了臉:“完事了?夠快的啊?”說完這話,意識到什麽,便又羞得滿面緋紅。

君寶呆了一呆,不知道她為何突然見這樣說,正要四下檢查。

郭襄叫住他:“不用看了,這四面都是精鐵所鑄,我都查過了。”

說話間,原先靜寂的聲音中忽然傳來一陣陣的水聲,顯然這只船已經被人破開了洞口,水聲呼啦啦地淹沒過來。

君寶急得滿頭大汗,原地轉了幾圈:“那該怎麽辦?”

郭襄原先以為還會有人找她,說一兩句讓你死得明白之類的話,沒想到這幕後黑手居然會這樣冷靜謹慎,連一個面也不露。直接將她投入到四面牢固的鐵籠裏,然後在淹死她,雖然耗工耗時,但好在效果好,常人要想從這個牢籠裏面逃出去簡直是癡人說夢,更何況,這個還在江心一只快沈了的船上。

至於君寶的出現,應該是一個意外。

這人真是老謀深算,即便風陵等人感覺不妙,找得也只能是將她邀請去的賈貴妃和公主,而她們兩人定然毫不知情。而她死了,爹媽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甚至不惜與皇室為敵,那樣子郭家就實在是太危險了。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裏了?郭襄心內一陣淒涼,想到自己死之前還認識到,自己一直以為很純潔的君寶竟然也……哎,真是人生若只如初見。

水淹的很快,不一會兒房間內便漫過腳踝,郭襄跳腳坐到了桌子上,誰知郭襄一坐到桌子上,船體開始傾斜,郭襄只好用劍刺進地板,來做固定,還對門口急得團團轉的君寶道:“你趕緊走吧!不然你也會淹死在這裏面的,隔壁間的”

君寶見狀,隨即便道:“襄兒,你等我。”隨即便“噗通”一聲跳下江去。

郭襄還沒來得及叫住他。

不一會兒,郭襄便覺得船體似乎止住了傾斜,心下了然,料想定然是君寶在船底動用內力,生生頂住船體,阻止了船體的下沈之勢。

君寶見到船底破了好幾個大洞,便漸漸地移了過去。在船艙內找到斧頭木板之物,便手腳並用,將大洞一個一個的釘住,確定底下不再漏水,這才上了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先前在西域受了內傷,還未完全痊愈,這會兒更是大耗心力,攀住船舷上了來,看了一眼郭襄,見她無礙,便又跑到船艙內舀水。頭上身上汗水滴落,幹了又濕,濕了又幹,待舀完了水,趕緊匆忙摸了摸頭上的汗,跑到她門口,問:“襄兒,您別怕,我都弄好了。這船不會再沈了。”

郭襄見他臉色蒼白,不由得有些擔心:“君寶,你……”想起方才他與那女子之間發生的事情,郭襄便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又冷了臉,“你先走吧!不必管我了。”

君寶沒在意她的樣子,只是試探地摸了摸那鐵柵,似乎想要用內力將鐵柵弄折,郭襄驚道:“你想幹什麽?”

君寶渾身濕透,又被江風吹著,方才又使了那般大力,再加之身上有內傷,不由得嘴唇青紫,臉色煞白,如果強行運力,說不定會力竭而死。

郭襄踏過濕噠噠的地面,奔到門口,道:“你要幹什麽?你現在體力有限,不能再動用內力了!”

君寶搖頭,臉上不知是汗是淚:“襄兒,別怕!這東西如此堅牢,還不知那賊人何時再來,不行,我必須試一試!襄兒,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出來的。”

說著,氣沈丹田,雙手便要運力,誰知他方才身子就已經虛脫,這會兒竟然使不上力,腿居然有些打晃,君寶咬牙站穩,就要強行催力。

郭襄又驚又氣:“你趕緊滾!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君寶一呆!原本內力受損的他,心內一痛,不由得退後一步,差點站不住了,實在不知郭襄為何要說這等令人傷心的話。

“小妹子,君寶小兄弟,這番生離死別可是太早了。”

猛然間想起的聲音如同仙音,郭襄回頭,見楊龍兩人並肩含笑。郭襄這才記起自己還有介子。郭襄原本以為自己會死在這裏,情急之下,將楊龍二人在她介子內的事情都忘記了,現而今見他兩人出來,不由得喜極而泣:“楊大哥,龍姐姐,你們有辦法?”

楊過先對君寶笑道:“君寶小兄弟不要傷心,我這小妹子是為了讓你逃命,看似無情,實是情深。正如當初龍兒讓我與她分別十六年……”

接著,楊過便和小龍女相視而笑,莫逆於心,似乎天底下在沒有別人了。

君寶這才悔悟過來,又喜又愧:“襄姐,都怪我,沒有及時發覺你在這裏,讓你受苦了。”

郭襄面赤緋紅,輕咳一聲,“楊大哥,龍姐姐,到底怎麽樣才能出去啊?”

楊過一笑問:“龍兒,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我告訴過你我一開始見到玄鐵重劍的緣故。”

小龍女點頭:“記得,玄鐵重劍,乃天外隕鐵制造,削鐵如泥。過兒,你是想……”

“沒錯,這精鐵所鑄的牢籠堅固異常,如果單只用內力,恐怕只會得不償失,可喜我有這把玄鐵重劍將其割開,這樣我們就有救了。”

岸上,悄然埋伏了一匹弓箭手。一人尖細著嗓子道:“怎麽還未下沈?娘娘吩咐了,務必萬無一失,射箭!”儼然是方才送郭襄上船的人。

“是!”

對岸有點點星火在靠近,仿佛火流星一般,“那是什麽?”郭襄喃喃地問。

君寶察覺到空中有勁風刺來,仔細一看,只見潮水一般的火弓箭射了過來。

君寶一驚,忙對著郭襄道:“別怕!”說著便將牢籠外的兩扇房門關閉,噗通一聲跳進水裏。

郭襄一聲未及出口。就見房門上盯滿了火箭,房門霎時間燃燒起來。

岸上的人,只見那船中了刺猬一般的火箭,慢慢地燃燒起來,很快便覆滅在江面上。

那人滿意地笑笑,“撤!”

香氣繚繞的佛堂內,捏著念珠的女子睜開了眼睛。“怎麽?事情成了?”

“成了,娘娘,那四面牢籠機關精巧,再加上火箭,那郭襄一定逃脫不了了。”

“可曾牽扯到外人?”

“原先我們布置好的,但為那郭襄一人準備,但誰知我們的陷阱竟讓董大人的侄子當了真,帶著一幫舉子進了我們的畫舫。但後來被我們的人勸走了。呃,但卻有一人牽扯在內,乃是上京赴考的紹興舉子,說是要等人,久勸不歸,娘娘放心,已經交給了那采花大盜郝采花。在她手裏的男子,都不會逃脫的。”

謝道清微微皺眉,“這等烏合之眾,以後就不要用了。”

“是是是。那郭襄死了,郭靖黃蓉夫婦一定不肯罷休的,定會找到賈貴妃頭上,倒時候娘娘就等著坐收漁利吧!”那人連忙賠笑。

謝道請閉了眼睛,“嗯”了一聲。

“如今我倒也不擔心賈妃了,只是另外一顆棋子用得越來越不趁手了。”

“娘娘是說……閻妃?”

“先不必動她了,到底還是有些用處,靜觀其變吧!”

謝道請放下念珠,站起身來,臉上肌瑩如玉,隱隱泛著光彩。“該去給太後請安了。”

蘇全年不著痕跡地瞄了她的臉一眼,忙滿臉堆笑地應了一聲,將拂塵一甩:“皇後娘娘起駕!”

作者有話要說: 無處不在秀恩愛的楊龍夫婦,其實我想著,楊過和小龍女之前經歷了那麽多的事情,十六年之後,還能在相守,定然會是十分珍惜的,外人看得甜的發膩,兩人也是樂在其中。

至於君寶和郭襄,小夫妻還得經過一番……才能修成正果啊,不過不會很遠了!

☆、傷口

離著船很遠的河岸邊,月光映照著地面如霜,君寶最後一個,從水裏濕淋淋地爬了上來。

他看見前方楊過正扶著小龍女,而郭襄捂著被風吹得有些瑟縮,便忙運內力將衣服烘幹,但誰知方才在水中又用了大力,竟然有些眩暈,他搖搖腦袋,緊走幾步,將已然幹了的外衣展開,就要給郭襄披上。

誰知郭襄一偏頭,察覺到是他,便用手推開,微微搖頭。

君寶見她神色疏離冷淡,登時心裏一涼,頗不是滋味。

本來以為當初離開的時候,兩人之間的情由,即便是不點破,也應該是有了某種默契,但誰知道,打從自己一回來,郭襄便對她冷言冷語。

他心內忐忑,又看了一眼楊過,心道,莫不是因為這位神雕俠來了,所以郭襄才對他這般,想著心裏頓時酸澀難言,便默默地跟在後面。

綺陌夜半醒來,見郭襄卻還沒回來,便披衣而起,去隔壁喚風陵,“風陵,風陵,為何姑娘還不回來?”

風陵柔柔眼睛,擺擺手,“哎呀,不用擔心,姑娘是去找張公子了,說不定今晚上不回來了呢。”說著,翻了一個身,又睡去了。

在綺陌看來,風陵外表看來年紀雖小,但聰明伶俐,又跟從姑娘學習武功,武藝高強,是姑娘的得力助手。因此,府內上下無人不對她看重。

綺陌久喚風陵不起,只得自己穿好了衣服,打算帶著幾個小廝去臨安客棧尋一尋,當初自己來臨安時,大姑娘還有夫人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讓她照顧好郭襄的,她可不能讓郭襄有事。

待她穿戴好,忽地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嚇得她魂飛天外,扭頭一看,卻是打扮好的風陵。

綺陌捂著心口,又氣又笑,“風陵你個鬼丫頭,嚇死我了。我就知道你也放心不下姑娘。”

“咱們走吧!

兩人很快到了門口,打開大門,卻見街上幾個人前前後後地走來了,一個個有些神色倦怠。

綺陌和風陵忙迎上去,“姑娘,這是怎麽了?”

郭襄在河裏游了許久,有些脫力地擺擺手,“回屋再說。”

君寶在後面,看著郭襄和楊龍夫婦進了門,他便停住了。

風陵眼尖,問:“張公子,您怎麽不進來?”

君寶眼睛盯著郭襄,見她只是腳步一頓,便再也不停地往前走了,不由得心中一酸,便道:“哦,不了,我得回客棧。”

風陵搖頭道:“這裏房間這麽多,幹嘛要住客棧啊?快……”她剛要吩咐人去收拾客房,只聽得郭襄停住腳步,截斷她的話,冷冷地道:“風陵,不要強人所難,隨張公子的便吧。”

君寶胸中一痛,差點站不住,他強忍著笑道,“多謝風陵姑娘了,不必送了,我這就走。”

說著,便轉身,強自鎮定著要打顫的腿兒,一步一步地走回去。

風陵看看郭襄的背影,再看看張君寶的背影,搖著頭,有些莫名其妙地進了門。

暗夜裏,君寶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著,每走一步,腿都在發顫,舊傷發作,內力耗損,再加上自己一直不停地強行運動,導致一陣陣眩暈。更兼心裏的痛,她為何對我,跟以往判若兩人?他的心鈍痛不止,客棧越來越近,他強撐著心力走完剩下的路,但眼前客棧的燈籠開始在眼前虛化,迷蒙成一片紅色……

客棧門口的小廝認出他來,忙嗒嗒嗒地趿著鞋跑過來,叫他不應,忙將他扶進了客棧。

郭襄筋疲力盡,到了第二日午後才醒過來。

還未睜眼,就見風陵在床前怒喊:“該死的!到底是誰,居然膽敢害我師父!”

郭襄睜了眼,起了身,捂了捂肚子,眼巴巴地望著風陵和綺陌。“我餓了。準備吃的沒有?”

綺陌上前笑道:“早就準備著了。”

“楊大哥和龍姐姐怎麽樣了?”

“他們在後院歇著呢,說是放心不下你,要在府中住下,他們覺得後院清幽無人打攪,便選了後院。”

郭襄點點頭,坐了下來。

煮的稀爛的肉糜粥,噴香四溢的黃米飯,再加上幾樣青菜,皆是軟爛易食,容易消化的飯菜。

也是餓了,郭襄接過粥碗,一番風卷殘雲,吃的津津有味。

綺陌見郭襄吃得開心,心裏郁悶稍稍紓解:“今日才知道,這臨安雖然人看著和氣,但底下藏著的盡是刀子呢,要多嚇人有多嚇人。”

風陵道:“那人冒充賈妃,到底有何用意?”

郭襄將米飯扒盡,酒足飯飽,輕輕撫了撫肚皮,問道:“派人通知公主了嗎?”

風陵道:“可巧我派人送信時,您送給公主的一名暗衛今日來報說,今晨皇上下旨,邀您明日進宮覲見。說是,很快旨意便要到了,我便讓他去告知公主此事。”

果不其然,隨即管家神色激動,來通報說,聖旨到了。

“是周漢國公主親自來頒得聖旨。”

郭襄微微驚愕,公主親自來傳旨來了?

到了明堂,便見鄭嬤嬤一把將她摟住,見她形容果真有些微倦的慵懶,心肝兒肉一般的叫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郭襄被壯實的鄭嬤嬤摟住,就見趙明靜在後面站著抹眼淚。

“姐姐,是我連累你了。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郭襄一番好勸,這才將主仆勸住,趙明靜直接將聖旨拿給她,算是傳了旨。又問了問主仆兩人,她們也只猜是閻妃做的。

第二日,艷陽高照,柔風中吹過一絲西湖的水汽。

呂成彥早早地來到門口,一身青藍,冠上白玉隱隱閃光。見了郭襄,眼中閃過一抹驚艷的顏色。

郭襄今日打扮特別明艷,珠翠壓頭,一身淡墨染藍花裙子,淡雅而又不失莊重。

“郭姑娘,我奉命來送你進宮。”

郭襄微笑點頭:“有勞了。”

郭襄一身明艷打扮,上了馬車。

頭上的珠釵雖然好看,但是真重,郭襄天性自由,總算明白了武林中人和皇族人的區別,單單從吃穿用度上看,便有天壤之別。

武林中人無論做什麽,都講究一個自在,自己家人都衣著樸素儉省,反而見其天資,濃妝艷抹之下,雖然明媚鮮妍,但到底少了幾分生機。

丐幫的弟子可以衣衫襤露,整日捉虱為樂。

皇族中人每日沐浴三遍,焚香傅粉,溫泉水滑洗凝脂。

這兩種人,想必天生對對方都看不太慣。

郭襄不由得想起母親告訴過她,當年母親黃蓉扮作小乞丐,渾身臟兮兮的,爹爹還能那般待她,送她汗血寶馬,請她吃大餐,不以相貌度人,可見難得,也難怪當時母親就會對爹爹芳心暗許了。

風陵瞧了一眼外面,道:“師父,到了臨安客棧了。”

郭襄瞪了她一眼,“臨安客棧又怎麽樣?跟我有什麽關系?”

風陵奇道:“師父,你實話說,你跟張公子到底發生了什麽?前幾天你還興高采烈地去找他呢,回來之後,你們兩個人就怪怪的,到底怎麽回事?”

郭襄扭臉,“小孩子家,別打聽那麽多事!”

風陵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那天雖是晚上,但我看張公子的臉色極為不好,別是受了傷吧!他一個人在客棧,又沒人照顧,那可怎麽辦?”

郭襄沈默不語。

風陵無奈地道:“怕了你了,回頭讓綺陌去照顧他吧。”

郭襄還是不說話。

風陵撇撇嘴角,師父還真是嘴硬。

臨安客棧裏,君寶一臉蒼白,風掀起的簾子中,郭襄朱唇殷虹,娥眉淡掃,明艷殊勝,不同往日。

在窗口看見底下呂成彥親自駕的馬車,回頭望著轎子輕笑了下,那眼神裏的柔情他再熟悉不過了,這不正是他看向郭襄的眼神嗎?

君寶呆呆地坐下,喝進去的水幹澀無味,嘴唇有了一絲濕潤,忽然覺得臉上濕濕的,摸一摸,竟然是眼淚。

君寶一驚,忙將臉上的淚水擦去,即便是在少林寺中受到人的大罵欺辱,或是受了傷,他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他苦笑著扯了扯嘴角。“應該是傷口又痛了吧。”

話未說完,只覺得胸口中一陣絞痛,痛得連身子都不能站直,他掙紮的走到床上,喘息著解開衣衫,看見那胸前的掌印已然發黑。

先前在西域,遇見□□子與尹克西,一番盤旋周轉,總算找到了蒼猿的下落,從猿腹中剖出了《楞伽經》,誰知道遇見了昆侖派的人,來搶奪九陰真經,同行的丐幫弟子都死了,他內力雖強,但武功不高,惟獨自己拼著一身的內力,與敵人抗衡,結果中了一掌,好在被一位黃袍老者給救了,來不及養傷,便回到少林寺,向師父覺遠說明原委,免除了師父的懲罰。

又向師父告辭,便趕來臨安準備明年開春的科舉考試。

來的那天便遇見了楊過,楊過還誇讚他長得跟他一般高了。

當他聽到他說這個的時候,心底非常不是滋味。

“楊大哥說笑了。”

誰知他接下來便道:“聽說你與我的小妹子襄兒快要成親了?”

君寶心內微喜,但面上笑道:“楊大俠,你是從哪裏聽說的?不過是誤傳而已。”

楊過用慈愛的眼神在他身上略過,看得君寶生出一陣恍惚,襄姐喜歡楊過,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溫柔慈愛,而他在襄姐看來,大概是十分生澀幼稚的吧!

君寶打算過幾日便去找郭襄,而那日夜間,正是黃袍老者與他約定相見的日期。

誰知道當晚住在臨安客棧,便遇見周震炎等舉子,他跟著周震炎到了畫舫,等著夜半與那黃袍老者的約會,誰知道半途中間出了這件事情。

舊傷未愈,再加上那日屢屢強運內力,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定然是吃不消了。

“小二……”

話還未說出口,便覺胸口一陣痛意襲來,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一個人從門口進來,叫了幾聲,見他不答,便將他身上的銀子洗劫一空,來人嘿嘿掂量兩下,“這小子銀子還真不少!”

“你幹什麽?”一位眉眼粗疏、身量頎長的女子橫眉怒道,“身為小二,竟然敢偷客人的銀子?”

綺陌跟從風陵也學會了幾招,當下揪著小二到了掌櫃那裏,看著掌櫃在眾位客人的眼前,把那小二開除了。

綺陌看君寶昏得不省人事,頭上燙的嚇人,忙派人去請大夫。

打了一盆水,洗了洗毛巾,想替他降降溫,走至床前,見他迷迷蒙蒙中囈語,叫著一個人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君寶:襄兒,嗚嗚嗚,好疼,你都不關心我……

郭襄:竟敢喝花酒,晾著你!

☆、皇後

皇宮恢弘大氣,但郭襄總覺得,沾染了臨安明山秀水的習氣,連皇宮內都覺得雖則恢弘,但也難免軟綿綿起來。這等氣象,渾然不似人君居所。

郭襄正等待著皇帝召見,只聽得一位紫袍內侍滿臉和善地迎了上來,“縣主,還請您稍後,皇上而今正忙公務,縣主您先嘗著這茶,可是明後龍井,最是新鮮宜人的。”

他話音和善如風,其醇甜之勢,如同天成。這樣的姿態,可是一般人做不出來的。不過,越是這樣,越是令人覺得他深不可測。

再看他身著的官袍乃是紫色,神宗改制之後,四品以上服紫色。郭襄便屈身行禮,“董大人好。”

董宋臣的臉色亮了一亮,笑瞇瞇地道:“縣主好眼光,都能認得出老奴了。那煩請縣主在此等候吧。”

他出去之後,郭襄嘴角不由得挑起一絲冷笑。

本來下了旨意,召見她入宮,現在她來了,又要她等。不知道這個色鬼皇帝到底是被誰給絆住了?

那廂邊,皇帝在秾華殿與閻妃相見,閻妃那一次被嚇得三魂七魄皆出,發了一場大燒,現在雖則好了,但身子卻落下了病根,夜不能寐,挪到了秾華殿的暖閣裏住。

她身體虛弱,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皇上,您這才來看我,便又要走。”

趙刖對秾華殿有了陰影,這一次來秾華殿,還是因為董宋臣今晨向他報告說閻妃娘娘日夜哭啼,思念皇帝。

這會兒來了,只覺得這殿內飄滿了陰魂,“愛妃,今日我還有事,就不陪你了。”

閻妃只好目送著皇帝離開,面上泛起一陣苦笑。

皇後命令她拖住皇帝,她也只能賄賂董宋臣向皇帝說好話,現而今看皇上看她的樣子,分明是懷疑她也是鬼魅了。

她的心底忽然泛起一絲怨毒來。皇帝只把她當做玩物,對她的愛還不如賈妃,她無甚根基,連皇後也不敢得罪,但她也不是沒有機會翻盤。

她掙紮起身子來,冷笑地望了望身上的鴛鴦紅錦被。

既然如此,那就都別怪我心狠!

禦花園內的,皇後謝道請連同皇帝一起,對郭襄上京的生活噓寒問暖,儼然一副慈愛的長輩模樣。

賈貴妃的笑意裏倒是含了真誠,明艷動人,真不愧是外界盛傳的“妖妃”,確實擁有這樣的資本。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裏總是含著水汽,連女子見了也難免心動,怪不得朝中之人斥責她為紅顏禍水。美人無罪,懷璧其罪。賈貴妃的玉璧便是她的容顏實在是太出眾了。

但賈妃很是淡然,連話也不肯多說,似乎是害怕說多錯多。

那一對帝後倒是嘮嘮叨叨,郭襄不時點頭微笑應和,笑得臉有些發僵,只見趙明靜頗有意味地望了她一眼,而後起身跪地道:“父皇,兒臣有一事相求!”

賈貴妃的臉色登時有些不好,袖中的手微動了動,還是沒能發出聲來。

趙刖饒有興趣,“靜兒有何事?”

“父皇,前日縣主接到邀請,那人自稱是母妃的人,將縣主騙至運河上的一個畫舫之後,將船開至運河中央,用精鐵將縣主困在牢籠之中,將船體鑿穿,後不成,便用火箭射船,意欲殺害襄陽縣主!父皇,襄陽縣主是父皇親封的縣主,這幕後黑手如此作為,實在是不把父皇放在眼裏,不把朝廷放在眼裏,還望父皇找出真兇,還襄陽縣主一個清白!”

皇後頭戴一年一景花釵冠,冠下紅唇若雪,肌瑩如玉,美的沒有溫度,不似真人。聽了這話,臉上微微皺眉,忙道:“竟然還有這事?那真是沒有王法了,皇上,臣妾願意調查此事,還襄陽縣主一個清白!不過,那人怎麽會自稱是賈妃妹妹的人呢?莫不是……”

賈妃的臉色一下子變白。

郭襄起身笑道:“皇後娘娘說笑了,此人心存陷害,不管他自稱是誰的人,都定然不會是真的,不過那人聲音尖細,出自內侍確實真的,那人的樣貌,我也記得清楚呢。如果再見一面,定然會認得出來。”

皇後精致的臉上出現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她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精心設置的一場陷阱,竟然會被眼前的這個看起來美貌的小姑娘給逃了出來!當然,得知了這個消息,她也並不慌亂,命令蘇全年先躲藏起來,仍舊冷靜自持地到禦花園來與她見面,噓寒問暖。

那蘇全年可是她貼身的內侍,知根知底,順手隨心,如果現在棄掉實在是太可惜了。

她的手在袖中捏了捏,隨即笑道:“那好,無論是誰,我都會公主討還一個公道的。”

趙明靜與郭襄並立,笑道:“父皇,此事牽扯甚多,皇後娘娘畢竟身在內宮,很多事情的探查多有不便。還是請父皇親自裁奪吧!”

趙刖見愛女都發話了,便點頭道:“此事關系重大,竟然能夠動用那麽多的人手,手段又那麽殘忍,朕會吩咐大理寺好好查探,也會親自審理這次的案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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