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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婚禮——正文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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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畢臣從秋收的時候就一直在下面蹲點采風,把社員們秋收的熱鬧景象用自己的筆桿子記錄下來,寫成了一篇篇飽含感情的文章,然後再投到省刊以及報社去。

如今他是省報刊雜志的特邀約稿人,產量高、質量好,給各報刊雜志的稿子也都不重樣,不會讓他們誰搶先版的問題。

入冬以後社員們農閑,他一邊四處跑一邊也在構思自己的另外一篇紀實類文章,關於農村副業擴大化的問題。

而文章的切入點就是姜蕓的小農場。

寫到姜蕓就不可避免的會簡介一下背景以及這個女人的生平,這也是慣常的手法。

不過這個女人有些不一樣罷了,她是離婚後再創業,人生如芝麻開花一樣節節高。

而且,今天還是她大喜的日子。

天公作美,前幾天陰沈沈的天今日卻瓦藍無雲,艷陽高照,讓人心曠神怡。

他用日記的方式簡單記錄幾筆,然後收筆拿起自己準備的賀禮,打算騎自行車回紅豐大隊。

這時候趙金義過來找他,“畢臣,你好了沒有?”

鄭畢臣:“你要去嗎?”

趙金義笑道:“當然,袁野可邀請我了呢,不只是你。”

他舉了舉自己拎著的網兜,裏面有一兜子蘋果,還有兩瓶酒,另外搜集了一些票證。這時候結婚送糧票或者其他票,就是很好的禮物了。

兩人就一起說笑著出去,趙金義道:“我娘還要給準備雞蛋呢,我說可拉倒吧,咱家這雞蛋就是他們養雞場出來的,哈哈。”

鄭畢臣卻沒回應,他被旁邊辦公室的動靜吸引了註意力。

趙金義推了他一把,“走啊,看什麽……哎呀,小點聲過去瞅瞅。”

他推推搡搡地把鄭畢臣推在前面,兩人躲在那邊往辦公室裏看。

這是宋占文他們的辦公室,領導正在訓話呢,只見宋占文低頭耷拉腦袋地站在那裏,乖乖地由著領導訓。

“宋占文你、你們也忒不像話,把這裏當你家開的鋪子啦?還你說開人就開人?你這是要搞資本主義那一套不成?”

宋占文:“您誤會,只是王姐有點太……”

“太怎麽啦?她在咱們大樓打掃衛生多少年了,沒出過差錯。怎麽的你媳婦兒一管事兒,就這裏不對那裏不對?合著全換成她的人就對了?我跟你說,咱們革委會已經開始著手調查人員進出問題,哪怕掃地的也不例外!”

楊槐蜜當了保潔組長以後可把自己當幹部了,一開始是各種對人打擊報覆穿小鞋,後來心思活動開始替換人手。她把那些不聽自己話以及從前和自己有過節的給找借口摁下去,然後把賄賂自己的提拔上來。雖然只是一個灑掃的差使,也夠她囂張跋扈的,這不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沒多少天的功夫,就有人不滿了,開始敲打宋占文。

宋占文原本是不會這麽安靜地被訓的,可惜他大伯、宋占剛那裏不知道為什麽也開始不順。

又有人開始重新翻舊案,覺得對他大伯的判斷雖然有過激,但是也不至於全盤否認,他就是不幹凈雲雲。

宋大伯讓他們都消停點,夾著尾巴做人,不要囂張。

可人家要查,又不會因為他們老實就不查,不知道誰先起頭的,開始說宋占剛的作風有問題。

一開始是宋占剛辦公室裏的人私下裏說,後來整個省革委會的底層科員們都在流傳,甚至還有什麽報紙、雜志文章的佐證。

一時間關於宋占剛下鄉娶妻生子,後來又拋妻棄子回城另娶的說法甚囂塵上,雖然宋占剛特意找機會裝作無意地跟大家解釋自己是離婚以後和阮詩情結婚的,可他一直說宋雅麗是自己的親閨女,那大家的眼神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了。

沒辦法,他又只得狠心說宋雅麗不是自己親閨女,弄得他灰頭土臉的,反正在省革委會大樓裏像個小醜一樣讓人暗中鄙視得不行。

辦公室裏的訓話還在繼續,“行了,楊槐蜜衛生組長工作不到位,本身她也不是正式編制,還是繼續當組員吧。”

宋占文急了:“怎麽不是正式編制?去年不是……”

“那份文件就是咱們辦公室自己簽的,不入政府幹部序列,隨時作廢啊。”

楊槐蜜原本根本沒有縣城戶口,只是在革委會打掃衛生,去年把戶口轉過來,然後還落實了工作,把她美得冒泡。

沒想到一年還不到呢,就要再給她踩回去,她哪裏受得了啊。

外面趙金義示意鄭畢臣先走了,離開辦公樓以後,他笑道:“看他們夫妻倆那得意樣我就受不了。”

趙金義是農家窮小子靠著家裏砸鍋賣鐵、大隊補貼考上的中專,是憑著真本事出來的,而宋占文卻只是讀了小學,初中混了一年,就吹噓自己高中畢業,哪裏來的臉啊?

鄭畢臣:“看樣子楊槐蜜要被開除了。”

趙金義:“開得好。”

等他們去自行車棚推著自行車出來的時候,就聽見楊槐蜜的尖叫聲,“憑什麽不讓我當組長了?我哪一點當得不好?讓我繼續掃地?我不幹了!”她風一樣從辦公樓裏沖出來,抹著眼淚就往外沖。

趙金義對鄭畢臣道:“看到沒,這是當慣了組長,當不了組員幹活了。”

鄭畢臣笑道:“欺壓下面組員慣了,現在又變成組員,要被她們各種白眼擠兌,她肯定受不了。”

趙金義:“那可對不住了,受不了就自己開除自己,回鄉下種地去。”

他倆說笑著騎車走了,路上快點能趕上去姜蕓家吃飯呢。

且說楊槐蜜從辦公室裏跑出來,總覺得所有人都在對自己指指點點,就連墻角幾只貓都在那裏對她揮爪子擠眉弄眼的樣子,簡直不要太氣人。

“滾!”楊槐蜜氣得就去踹貓。

“啊嗷~~”幾只貓反而朝著她齜牙咧嘴,露出兇狠的模樣。

楊槐蜜嚇得趕緊退後,生怕又被貓撓了。但是要讓她再回去當清潔工,和那些大媽一起掃地,她是斷然做不到的。她憤怒地想,當清潔工,一個月左右就那幾塊錢的工資,簡直把人當牛做馬的使喚,有什麽好做的?

老娘不稀罕!

她又想著這會兒不能回去,回去就是示弱,沒面子,要等他們來找自己,請自己回去。

但是她又不能隨便讓他們找到自己,就是不能在家裏等,於是她決定回紅豐大隊婆家住幾天散散心。

冬天鄉下沒事兒幹,就是說說閑話,做做針線,而且剛分了糧食也有吃的,自己去也正好。她就去學校接了倆孩子,請了假,直接帶著孩子騎自行車回鄉下了。

快中午的時候,她才吭哧帶喘地到達紅豐大隊,老遠的就聽見村裏吹吹打打地辦喜事。

她心裏大喜,對倆兒子道:“今兒咱們真是好運氣,碰上人家結婚辦喜事,正好去蹭頓飯。”

鄉下人辦喜事,除了請本家長輩,還會請大隊幹部坐大席,為的是有面子。

而她是城裏幹部,回來更要去坐大席,那可是給泥腿子天大的面子呢。

以往她跟著宋占文回村,沒少這麽做,一桌子就那麽一只雞,她能搶吃半只。

她就帶著孩子徑直去了大隊,就見社員們正吹吹打打,滿臉喜慶。

她擠出一絲笑容:“大爺,這是誰結婚啊,這麽大的排場呢?”

鄉下老頭子說濃重的方言,發音含糊,她一時間沒聽清也不耐煩聽,又問:“書記和大隊長呢?去坐大席了吧?那我也得去給撐撐門面呢。”

她先讓倆孩子推著自行車去找爺爺奶奶說一聲,她直接去坐大席喝酒吃肉。

她已經餓得不行了。

村前頭人來人往,一眼就知道誰家辦喜事,她自覺一副女幹部樣,和鄉下老婆子衣著打扮都不同,自己摸摸頭發就大搖大擺地過去了。

有認識她的都露出驚訝的眼神,“哎呀,占文媳婦回來啦?”

楊槐蜜:“對啊,我看看誰結婚,來給擡擡體面。”

那些人就露出很尷尬又戒備的眼神,還有人讓她不必忙活,趕緊家去看看自己公婆才是。

剛才宋老婆子上街鬧騰罵街,不等大隊幹部去訓她呢,就被全村的貓貓狗狗甚至是母雞公雞一起圍攻了。

它們攻擊宋老婆子的時候,那個彪悍,有的撓腳踝,有的飛起來啄她臉,還有的扯她褲腿子,有一只小公雞特別能飛,把她頭發撓成個爛雞窩。村裏社員們看熱鬧也看得格外過癮,還沒見過貓狗雞鴨的和潑婦打架呢。

這會兒楊槐蜜回來,他們還以為她是來搗亂的呢,讓她趕緊去看看宋婆子的慘狀,她就不敢鬧騰了。

楊槐蜜還餓著肚子呢,一門心思要去坐大席,也不管老頭子們說啥,就邁個大步走過去了。

她瞅著這戶人家真有錢,門頭上還掛著那麽大匹的紅綢子,弄得跟縣革委會辦喜事一樣呢?

大門上還貼著鮮艷的紅對聯,上面寫著什麽天作之合,什麽的,繁體字她認不全。

這時候李桂芝出來,看到她也沒仔細認,只以為是來參加婚禮的本村嫂子,就招呼她進去。

楊槐蜜進了門,嚇了一跳,哎呀,怎麽左右兩邊那麽多牛馬牲口。它們有的角上系著大紅花,有的耳朵上戴著大紅花,飼養員啞巴也穿戴一新,一個個都齊刷刷地瞪著她。

她罵了一聲,“看什麽看,看瞎了眼!”

這時候內院門裏突然就跑出好幾只貓來,為首一只黑白花,沖著楊槐蜜就撲過來。

楊槐蜜沒想到自己從縣裏回到鄉下,還是脫不開被這些死貓攻擊的厄運,嚇得她趕緊往後退,一直踉踉蹌蹌地從院門裏退到街上。

幾只貓站在門口朝著她擠眉弄眼的樣子,似乎在嘲笑她。

這時候小海小河從裏面跑出來,他們都穿著嶄新的小軍裝,胸前還戴著紅絨花。

小河:“我也想戴袁野叔叔胸前的那朵大紅花,那個好看。”

小海:“那也太大了,你戴頭上差不多。”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楊槐蜜。

從去年底楊槐蜜回來一趟,這是今年小哥倆第一次看到她。

小海:“今天我娘結婚,我們不打你,你趕緊滾得遠遠的。”

小河:“對頭。”然後他回身大喊:“來搶親的啦!”

他這麽一喊,鐵頭、柱子、慧玲等人,呼呼啦啦跑出七八個孩子,都一臉戒備地瞪著楊槐蜜。

慧玲:“今兒我姑姑結婚,不打你,你趕緊滾吧。”

楊槐蜜這才回過神來,竟然是姜蕓結婚!她、她一個被自己小叔子拋棄的女人,有什麽資格再結婚?

就在這時候,院子裏宋占軍扯著嗓子喊道:“新郎新娘去大隊拜天地啦!”

現在村裏人結婚,為了表示隆重和對偉人的敬重,都會專門去大隊拜偉人像。

這是婚禮上最隆重也最好看的一個環節,因為可以看到新郎和新娘子一起出來。

個子小力氣小的新郎會牽著新娘的手,力氣大的會背著,或者因為路遠的就到了大隊門口再背上也一樣。

呼呼啦啦的,一大群社員湧過來,堵在門口往裏看,紛紛喊著:“新郎背新娘子出來啦。快看!可俊呢!”

眼尖的喊道:“哪裏是背著,分明是抱著!新郎力氣真大!”

楊槐蜜從人縫裏看到一個身穿軍裝個子挺拔的男人抱著一個身穿紅襖兒的女人出來,他們身上披著大紅的彩綢花朵,女人鬢邊還簪著一朵紅絨花,顫巍巍的襯得人比花嬌。

她恍惚著想起當初姜蕓嫁給宋占剛的樣子,他直接把她領回來,說了一聲這是自己媳婦,家裏既沒有辦酒席,也沒有去大隊拜偉人像,第一頓飯宋婆子就吆喝著姜蕓做。

那時候沒有一點結婚的喜慶,反而好像找了個保姆來家一樣隨意。

那一天和現在比起來,就好似兩個世界,她有點想不明白到底是姜蕓運氣好,還是袁野瞎了眼。

“快走啊!他們要撒糖的!快追!”孩子們吆吆喝喝地沖出來。

“劈裏啪啦”的鞭炮也響起來,嚇得楊槐蜜驚魂一樣跳起來,又被孩子們推推搡搡地跌倒在地上,狼狽不堪。

等大部隊跑去了大隊屋裏,街上就只留下爆裂的爆竹紙碎,似乎在那裏嘲笑她。然後她就看到宋婆子跌跌撞撞地從家裏出來,她嘴裏還喊著:“沒天理啊,瞎了眼啊,讓這個壞老婆又結了婚。”

婆媳倆立刻抱頭痛哭起來。

宋老婆子看楊槐蜜哭得那麽真情實感,還以為是心疼宋占強,一起憎恨姜蕓呢。

宋占強被關到市二監獄去,別說宋占文撈不動,就算是宋占剛打電話、親自去找副監獄長和監獄長,也撈不動。後來他想讓大伯幫忙說情,結果宋大伯直接拒絕了。

宋大伯說你去撈不動,那就是我的面子不好使,我去也只是自取其辱落人把柄。

於是宋占強就被關在市二監獄裏備受摧殘啊。

前陣子宋婆子和宋占文去探監,發現原本意氣風發精神抖擻的小兒子,這會兒萎靡不堪,枯黃臘瘦的,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打得狠了,走路腿都一踮一踮,好像跛了腳。

這可把宋婆子心疼壞了,她最驕傲的就是自己的三個兒子,大兒子讀書好,二兒子會做人,三兒子有力氣孝順,現在三個兄弟折了一個,怎麽能不挖她的心肝?

等老三出了監獄,只怕這輩子也毀了啊。

她怎麽能不恨姜蕓?

都是這個掃把星女人惹得禍!!

本來楊槐蜜還想說說在縣革委會的遭遇,結果這會兒也不好說什麽了。

宋老婆子這裏哭鼻子抹淚的,大隊裏那邊卻鑼鼓喧天熱鬧得很,老人孩子都跟著撿糖塊吃,紛紛說著祝福的吉祥話。

等新娘新郎從大隊回來的時候,丁桂梅和姜晟等長輩也被宋占國和宋占傑給接過來,安排在這邊吃午飯。

小哥倆帶著一群孩子,跑前跑後地幫忙拍照,給丁桂梅和姜晟拍出了新郎新娘的感覺。

二大娘讓也給她和老頭子一起拍個,結果倆人跟兩根沒關系的木頭樁子一樣客客氣氣地站在那裏。

小海:“靠近點!”

二大娘就羞答答地湊近一點。

小河:“再近點!”

二大娘再靠近點,老頭子卻蹭得挪開一大塊,生怕兩人碰在一起,還得紅著老臉低聲道:“幹啥那麽近,讓人笑話!”

鐵頭和柱子幾個大聲喊,“兩口子拍照要手拉手啊,不拉手的不給拍!”

社員們都拘謹,越是夫妻倆在人前越是要客氣避嫌的,這會兒他們還想讓小哥倆給拍個夫妻合照的,孩子們就開始提要求,年輕的摟著腰,年紀大的手拉著手,反正不能跟他們自己那樣站成兩根沒關系的木頭樁子!

於是一群老頭子老太太都被推過來拍照,小海小河是攝影師,鐵頭柱子幾個負責當pose策劃師,要求那些站姿僵硬的被拍人按照他們要求擺姿勢。

於是叉腰的、摟抱的、牽手的,乃至還有親臉蛋的都出來了。

一開始社員們還害臊,結果發現人家都這樣,他們也越來越放得開,一個個笑得見牙不見眼。還有的老婆子牙齒掉得差不多了,一大笑就不好意思,又趕緊捂嘴,結果都被小哥倆給搶拍了下來。

孩子們玩得不亦樂乎,姜蕓和袁野那邊也結束,正回小院去。

路過拍攝地,看到他們在那裏指揮,大家就駐足看一會兒。

鄭畢臣也背著相機來的,他也拍不少。

這會兒他來了靈感,直接爬到旁邊一棵大柳樹上,哢嚓哢嚓拍個不停,把姜蕓、袁野、福爺爺、丁桂梅、姜晟,還有忙碌的小哥倆以及李明衛、趙金義等一大堆人也拍了進去。

藍天白雪,紅艷艷的新娘子,俊美的新郎,歡鬧的老人和孩子們,整個畫面是那樣和諧又熱鬧,充滿了人間的煙火氣息。

只是在他沒註意的角度裏,還有頭發淩亂面目猙獰的宋老婆子和楊槐蜜入鏡了半個身子。

鄭畢臣覺得自己又得了一副好素材。

那邊正在磕瓜子的李明衛朝他招手,喊道:“鄭宣傳,記得寫了文章給我們軍部發一篇,我們也在軍報上登一登。”

這可是別開生面的軍婚呢,軍民同樂,值得宣傳。

鄭畢臣麻溜地從樹上溜下來,趙金義扶了他一把,小聲道:“那邊那個老婆子是不是宋占文他娘?”

鄭畢臣低聲道:“正是呢,看她們嫉妒得臉都扭曲了。”

他心裏卻冷笑,這會兒嫉妒?讓你們哭的還在後頭呢。宋占文不幹凈,宋占剛就幹凈?等宋老婆子的那兩個兒子也被打回原形,退回鄉下大隊來種地的時候,她才知道什麽叫報應呢。

姜蕓靠在袁野身上,眉眼都是溫柔的笑意,她對袁野道:“你看,這些人多簡單,多開心啊,這就是煙火人間啊。”

袁野攬著她的腰,幫她把紅大衣的帽子戴上,笑道:“也許這就是神仙愛下凡的緣故吧。”

姜蕓輕輕地戳了他一下,“說得好像你懂似的。”

袁野頗為無辜,“戲文裏都說了啊,牛郎和織女,董永與七仙女,就連巫山女神都有襄王不是?”

姜蕓:“呀,要是這樣,那蒲松齡的聊齋才好玩呢,也不知道咱們村那只大黃鼠狼到底成精了沒有。”

袁野肯定道:“它就是只黃鼠狼,成不了精的,建國後不許成精。”

姜蕓樂不可支,捶了他一下,“你知道得又多了,我餓了,咱們回家吃飯吧。”

她就去招呼李明義和趙金義、鄭畢臣幾個,“你們工作那麽忙還特意跑來一趟,真是多謝呢。”

李明衛笑道:“放心吧,我餓了三頓飯,一定會吃回來的。”

鄭畢臣也笑道:“我一定要給李連長把婚宴大醉圖給拍下來,到時候登在你們軍報上,哈哈。”

趙金義:“李連長不要面子的?”

李排長現在是連長,調往省軍區的文職辦公室。

他和袁野都去了省軍區,給呂團長郁悶壞了,原本以為自己的小諸葛給自己找到了一個趙子龍,沒想到最後倆人一起跑了,虧大了!好在都是人才,去了省軍區他也臉上有光,所以想想還是高興的很。

他雖然沒來,卻讓李明衛給袁野帶了賀禮,十斤瓜子,五斤糖塊。因為有他給的這些,婚禮上才能給老人孩子們撒糖吃。

這幾天各大隊都在殺豬,紅豐大隊也不例外,另外陳家大隊也給送了豬肉來,荊琪還給送了十斤,足夠他們結婚請客用的。

所以婚宴上就有大盆的殺豬菜,豬血、豬骨頭、豬蹄膀等,加上白菜豆腐粉條,滿滿地燉上幾大鍋,再把韭菜炒雞蛋來上一盆,足夠大家吃得眉開眼笑的。

姜蕓和袁野一起給坐在上座的爹娘還有福爺爺敬酒,希望他們身體健康長命百歲,一家人平安喜樂。

她眼裏含著淚水,“爹、娘,以後你們都不用為我操心了,我和袁野會好好孝順你們的。”

袁野笑了笑,“爹,娘,你們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姜蕓和孩子,我和姜蕓一起孝順你們。”

丁桂梅這麽要強的老婆子,都忍不住開始一個勁地掉眼淚,憋都憋不住。

姜晟趕緊拿手帕給丁桂梅擦擦淚,再給自己擦擦,“好,好,好!”

福爺爺笑道:“經歷風雨才見了彩虹,這下子苦盡甘來。”

小海小河那一群孩子也擠過來,紛紛安慰丁桂梅和姜晟。

福爺爺道:“姥娘姥爺這是高興的。”

小河:“我知道,流下了幸福的淚水。”

他還轉首看看姜蕓和袁野:“娘,袁野叔叔,你倆怎麽沒有流下幸福的淚水呢?”

姜蕓不好意思起來,“我餓,沒有力氣流下淚水,吃大肉去了。”

等一頓喜宴吃完,天色就晚了。

紅彤彤的日頭掛在西天,照著屋頂的皚皚白雪都鍍上了金紅的光芒,非常應景的喜氣。

親朋們都回家的回家,告辭的告辭,丁桂梅等人也回紅星大隊,等著三日後小兩口回門走親戚。

而李明衛和趙金義兩個,晚上就和鄭畢臣一起被安排去福爺爺家。

不過現在不到睡覺時間,李明衛還不想走,他覺得怎麽也得等八點來鐘再喝一頓,非要把袁野給灌醉不行。

參加婚宴鬧洞房,不把新郎喝醉那能叫鬧洞房嗎?

袁野倒是不怕,還非常開心地陪他們喝呢,鄭畢臣先頂不住了,然後是趙金義,宋占國和宋占傑幾個就說先幫福爺爺把人送過去。

小哥倆看李明衛那麽能喝,就湊過來給他換大碗,小河:“李伯伯,你用小酒盅多沒意思啊?大碗才厲害呢,武松不是三碗不過崗嘛,我瞧著您得九碗!”

小海糾正:“武松喝了十八碗。”

李明衛已經醉意朦朧了,他還記得爭辯,“武松喝的什麽酒?和咱們不一樣,他那酒度數不行,也就相當於啤酒吧。”

小哥倆就開始算了,度數不一樣那就減低數量唄,一扒拉就咕嘟咕嘟倒了一大碗,笑道:“李伯伯,一大碗總行吧?”

李明衛看那一大海碗老白幹,立刻慫了,“哎呀不行,醉了醉了。”

小哥倆還喊呢,“李伯伯,沒醉,快喝了吧,我們扶你呢。”

李明衛喝了一口,就拉倒了,“剩下的我明兒再喝。”宋占軍負責送他。

等李明衛被小哥倆給灌走,他們倆也追著過去福爺爺家睡。

到了院子裏,小海還回頭喊呢:“袁野叔叔,你記得關門啊。”

姜蕓拿了他倆的棉大衣追出去,“穿上大衣啊,凍感冒了。”

小河笑嘻嘻地摟著姜蕓的頸,附耳小聲道:“娘,你說我們要不要叫袁野叔叔叫爹啊?”

小海道:“他那麽年輕,我總覺得是哥哥呢,叫不出口。”

姜蕓笑起來:“你們隨便,袁野叔叔不介意。”

小河:“可能等夏天他曬得再黑點就老成了吧?那時候就叫出來了。”

在他們眼裏袁野實在是太年輕了,關鍵他剛被撿來的時候傻乎乎的,不會說話,讓他們覺得他比他們還小呢,現在改口叫爹,哈哈哈。

姜蕓可不想在這上面糾結,叫叔叔叫爹有什麽關系呢?

現在不少社員叫親娘叫嬸嬸,叫親爹叫叔叔呢,也沒什麽的。

她親親他們的臉蛋,“真的去爺爺家睡覺?”

小哥倆笑嘻嘻的,“對啊,我得去盯著李伯伯他們,免得他們半夜跑出來。”

姜蕓點點他們的小鼻子,“那就去吧。”

小哥倆跟她擺擺手,“娘,袁野叔叔,你們明天早上可以賴床哦,不需要做早飯。”

姜蕓嗔道:“你們又懂啦?”

小河:“哈哈哈哈,大家都說結婚的時候可以睡懶覺,誰也不能催。”

那是李桂芝和喬美英、張愛英幾個在說笑,說姜蕓沒有婆婆可以隨便睡懶覺了,別人想睡都不好意思呢。

小孩子們聽見,就覺得結婚是可以隨便睡懶覺。

袁野和姜蕓站在路口,看著小哥倆拿著手電筒跟著李明衛幾個往北去,他們越走越遠光暈越來越小,最後就剩下一個小光點了,但是孩子們嘰嘰喳喳的清脆聲卻還是能依稀聽見。

袁野將姜蕓攔在懷裏,柔聲道:“他們會越來越好的。”

姜蕓:“對,我們也會越來越好的。”

冬至月末的夜風打著旋藏著刀,嗖嗖地從人臉旁邊刮過,從前會讓人畏懼冰寒而避之不及,如今卻因為有了互相扶持渡過一生的有情人,所以渾然不怕。

就好似那熱烈的情意,可以抵擋一切的侵擾,再也不必禹禹獨行,再也不懼前路泥濘。

回去的路上他將她抱起來,低聲道:“我想跟老天許願,你的下輩子、下下輩子,以後的每一輩子,我都能陪在你身邊。”

姜蕓攬著他的頸,將臉貼在他的臉頰上,附耳低笑:“我答應了,以後我的每一輩子,我都只愛你。”

自從死後不停地穿越,她就從不許諾,所以這個諾言尤其珍重,是真心誠意對他許下的諾言。

袁野的心慢慢地被填滿了,就好似被什麽把心烘得軟軟的,然後如蜜一樣流淌出來,就連那癡纏的目光都浸著蜜,要將她一圈圈地纏繞起來。

兒臂粗的紅蠟燭在新房裏燃燒著,燭光映照著大紅的綢花,鮮艷的窗花、對聯,一切都喜氣洋洋的。

而這一切都比不上她嫣紅明媚的臉頰,溫柔如水的笑靨。

這就是他們的洞房花燭了,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他終於可以放肆地疼愛她。

生生世世能與你相依,便覺圓滿。

室內一片溫暖旖旎,外面呼嘯的寒風都變得柔順又安靜。

就似乎,春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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