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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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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詩情臉色煞白, 頓時搖搖欲墜。

宋占剛感覺到她的慌亂,立刻攬著她的腰,低頭安慰, “詩情,我信你,你別上她的當。”

姜蕓:呵呵,宋王巴, 接盤俠!等著看你斷子絕孫!

姜蕓已經達到目的, 不想再看他,招呼大家回去做飯吃。

一行人呼呼啦啦地來,又潮水一般地走, 只留下宋占剛氣得臉色鐵青,宋婆子揮著搟面杖跳腳破口大罵。

阮詩情卻渾身發抖, 軟得幾乎站不住。

宋占剛:“詩情, 我早就說過她不是個好人, 你碰上她會吃虧受委屈的。你放心,我懂你的心。”

他和阮詩情早就發生了關系, 他一直深信孩子是自己的, 阮詩情之所以這樣說,不過是為了維護他的清白而已。

他只會越發疼愛她、敬重她, 絕對不會對她有半分的懷疑。

宋婆子的關註點卻在姜蕓說阮詩情不能生上,著急地問:“雅麗媽, 你是不是真的不能生了?占剛在外頭, 可不能沒兒子繼承家業呢。”

阮詩情靠在宋占剛懷裏, 雙腿幾乎沒了力氣,她苦笑,“娘……”

宋占剛立刻對宋婆子不滿,“娘,你說什麽呢,詩情好好的當然能生。”

阮詩情泣聲道:“占剛——”

宋占剛扶著她回家,“不要生氣難過啦,咱們明早就走,再也不稀罕看他們。”

他讓宋婆子照顧宋雅麗,自己扶著阮詩情進了屋裏安慰她。

他知道阮詩情臉皮薄要臉面,今兒被姜蕓鬧上門鄰居們也都看熱鬧,她肯定受不了這種羞辱,便想帶她立刻回城去。

阮詩情眼睛紅紅的,低聲道:“占剛,要不咱倆……還是、還是算了吧。”

宋占剛急了,“你說什麽話呢,我對你的心這麽多年就沒變過。”

阮詩情搖了搖頭,“我心似君心……可是……我不能連累你。”

宋占剛:“我們相愛是天經地義的事兒,什麽連累不連累?說什麽離婚前有相好的,我根本就不怕她去告我!現如今多少在鄉下有老婆又進城另娶的?就我們單位,局長、處長的,好幾個,又不單單我,她告誰去?你不要怕,沒用的。”

阮詩情終於忍不住道:“占剛,我、我的確……的確不能再生了。”

宋占剛有些不解,“你說什麽?什麽不能生了?”

阮詩情眼淚簌簌落下,“當年生完雅麗,大冬天的我又冷又餓,也沒人伺候月子,就……傷了身子。”

宋占剛愕然道:“當初……當初我不是給你寄了錢去的嗎?讓你找個人幫忙照顧一下。”

當初阮詩情生孩子,宋占剛不能長時間留在城裏照顧,他就想盡辦法給她匯錢匯棉花。

姜蕓攢了好久的棉花和棉布要給倆兒子做新棉衣,都被他搶走全部寄給她。

那一次本來乖順的姜蕓跟他鬧了一場,嫌他不心疼孩子,而他也跟她大吵一架明說自己不重男輕女,不稀罕兒子,就喜歡女兒!

她生了好幾天悶氣,好幾天不和他說話,後來拆她自己的棉衣給孩子添補的。

阮詩情捂著臉,“那哪兒夠啊……在城裏處處要錢,冬天要生爐子、要打水、要做飯……”她萬分內疚又難過的樣子,“占剛,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我……”

看她哭得那麽傷心,宋占剛又忙寬慰她,“別胡思亂想,咱們回去找大夫好好看看,身子虧了能補回來的。”

他做小伏低哄了又哄,阮詩情這才收住淚,跟他商量以後的事兒。

阮詩情嘆聲道:“占剛你說的對,是我把人想得太善良。我原以為,我去給她好好道歉她會原諒我的。這樣,我們可以把她兒子帶去城裏讀書,以後孩子也有出息,誰知她這樣暴躁。”

宋占剛表忠心一樣斬釘截鐵道:“反正不管怎麽說我不會稀罕她那倆兒子的,別想拿捏我,咱們有雅麗,以後也會有自己的兒子。”

不管他們以後怎麽打算,反正對於姜蕓來說,只要不再算計小海和小河就行。

姜蕓抱著黑貓回家,慢慢地也有了一個計劃。

她原本覺得離婚就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可看起來宋占剛這種人沒有底線,未必會好好遵守約定。

為了以防萬一,她也得兩手準備才行。

小哥倆聽話,沒跟著去宋家,看姜蕓抱著黑貓回來,他們就歡呼著迎上去,“娘,咱們勝利了嗎?”

姜蕓笑了笑,把黑貓放在地上,“娘去跟他們說清楚,咱們以後和他們沒有任何瓜葛,不要想著把你倆要回去。”

小海眉頭蹙起,憤怒道:“他做夢!打死我也不會跟他走的!”

小河也握住小拳頭,“對!就算他家有妹妹我也不稀罕!”

姜蕓揉了揉他們的頭發,笑道:“回家做飯。”

白天越來越長,吃過晚飯天還沒黑。

福爺爺編席子,鄭畢臣也沒走,他把姜蕓泡的棉花柴和割來的檾麻桿兒浸泡以後扯下莖皮,用木棍捶捶,然後撕成細條,這樣就可以扭粗繩子用來綁草簾子。

姜蕓把牲口院抱來的牲口不愛吃的幹麥草一小把一小把地對著放,用濕潤的草繩一道道勒起來,連成長長的一大卷就叫草苫子,可以用來給草垛遮雨。

春天後雨水多起來,要是沒有遮雨的工具,草垛不頂淋。

姜蕓就問鄭畢臣省城有什麽報紙、雜志之類的。

鄭畢臣笑道:“你要是問別人他們未必知道,問我卻沒錯。回頭我讓家裏給你寄幾本舊刊物看看。”

他爸媽是大學老師,這種刊物不管是買還是訂閱都極為方便。

姜蕓笑了笑:“鄭知青,你們就沒想過寫東西投稿嗎?”

她知道鄭畢臣文采不錯,剛下鄉的時候還寫過不少詩歌、散文,後來就沒信了。

鄭畢臣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個……不是投就能選上的,出版可難呢。”

現在雖然文人表面受打壓,可文人的稿費也是很高的,那些知名文人的稿費、工資,加起來比大幹部的還高呢。

而且稿件錄取也壟斷在一部分人手裏,新人很難出頭,既要有好的稿子,還得有門路才行。

姜蕓:“我覺得鄭知青可以試試。來鄉下這麽多年,從一開始的仿徨迷茫,到後來的堅定信念熱愛勞動,真的投身建設農村中,不可能沒有感想。這些感想就是非常寶貴的資料。”

鄭畢臣被她說得心下一陣激動,他真的有很多想法湧動,只是……這麽多年一直看不到希望,他也開始動搖了。

姜蕓又和他聊了一會兒,很自然地就影響了他的觀念和標準,不能碰政治,不能發牢騷針砭時弊,只需要寫人類共通的感情。

政治在不同的時期不一樣,可感情卻是永恒的!

“鄭知青,我相信你會成為一名大作家的!”

鄭畢臣眼睛亮亮的,卻有些羞澀,“我試試。”

這時候一個普通人要說自己想成為一名大作家,被人聽見是會嗤之以鼻的。大家都是地裏刨食兒,面朝黃土背朝天,你居然想去當文化人兒?

但是無疑姜蕓鼓勵了鄭畢臣,讓他真的想悄悄試試。

福爺爺笑道:“小鄭可以試試,以後大隊裏的宣傳報可以讓你寫。”

之前大隊宣傳報都是公事公辦,幹幹巴巴,根本不講究文采,有那麽個東西就完事。

如果有人可以寫得趣味盎然,那當然是好事。

這就是姜蕓的計劃,等鄭畢臣能和城裏報紙雜志社的出版編輯聯系上,並且有一定的作品後,那她就可以讓鄭畢臣寫寫鄉下的人物故事了。

尤其宋占剛這個雞窩裏飛出去的鳳凰男!

她舉報宋占剛婚內出軌沒用,卻可以通過文章來“不經意”地寫他如何人品低劣咯。

這時候文人們對男人婚內出軌未必會鄙夷,但是對人品低劣的男人是一定會討伐的!

總之,就算不讓他身敗名裂,也會讓他絆個跟頭,別想好受。

因為姜蕓上門一通鬧,直接把阮詩情城裏優雅知性女人的皮給撕下來,讓她在宋占剛家都不敢出門,一出門就覺得鄰居們對她指指點點。

她沒臉待下去,所以第二天一早宋占剛就帶著她和女兒回縣城坐火車去了。

姜蕓家雖然住的偏,可她現在有了人脈,不管是村裏還是知青點乃至大隊都有朋友,所以宋占剛一家三口滾蛋的消息,第一時間就傳入她耳朵裏。

姜蕓尋思宋王八滾蛋,那她就不必緊張,隨便小哥倆玩去,她則去上工。

在育苗室忙完最後一批活兒,她又開始犯愁。

再過七天她爹要過生日了!

這時候人壽命短一些,五十就算老人,兒女們開始給做壽,到六十就是大壽。在五十到六十之間的生日,不需要大過,一般都是閨女回娘家給過。

這麽多年,她都沒回過娘家,自然也沒給爹娘過生日,想想實在是不孝。

以前自己是紙片人,受制於劇情當不得主,現在已經離婚,自己能當家做主,當然要回去給親爹過生日。

她爹多疼她呢,就算斷絕關系這幾年,也沒少偷摸來看她和孩子,每次都給孩子帶點甜嘴的或者飽肚子的,從不空手。

而且這一次她娘都上門來給撐腰,雖然嘴上不承認,不也借口賠償拍給她十塊錢和五張工業券麽?

只要她娘松口,那她就好回家……不,還有大嫂。

想到大嫂,姜蕓有點蔫了。

大嫂嫁過來的時候,她還是小姑娘,她沒有姐姐,大嫂又和氣,兩人處得和親姊妹一樣。

她和宋占剛好上,第一時間就告訴大嫂,結果大嫂一聽宋占剛的名字就不同意,說這個人不地道,她看到好幾次他和女知青們眉來眼去。

因為這事兒,她和大嫂開始生分,直到大嫂後來告訴爹娘,娘直接限制她和宋占剛來往,她又被宋占剛洗腦覺得大嫂背叛她想害她,爹娘也是老封建幹涉婚戀自由等等。

在宋占剛的挑撥下,她腦子一熱就去公社告爹娘的狀。

結果氣得娘直接和她斷絕關系,讓她以後跌多大的跟頭都不要想著回娘家。

現在麽,跟頭是跌了,但是她也沒想要回娘家打秋風。

爹娘已經不計較,嫂子應該不會介意吧?

當初她告狀,大嫂比爹娘還氣憤,氣得直接對她說了狠話,娘才跟她斷絕關系的。

後來她意識到錯誤想去道歉,可大嫂視她如仇人,壓根不想理睬她。

現在她要回去,肯定得過大嫂這一關才行。

當年姜蕓受宋占剛挑唆告狀導致大哥丟了工作這事兒,丁桂梅不許家人往外說,大家都以為他是受姜爹成分的連累,所以姜蕓至今也不知道。

她思考著拿點什麽回去能哄哄嫂子,重修舊好。

張愛英看她發呆,笑道:“妹子,想啥呢這麽出神?”

姜蕓有點犯愁,“想怎麽回娘家呢。”

張愛英開她玩笑:“就幾步路的事兒,當然走著回啊,難不成還得坐轎?”

姜蕓被她逗笑了,就跟張愛英取經怎麽和嫂子賠不是。

張愛英道:“叫我說這麽多年你不管過得再苦也沒回娘家添亂,現在離了婚自立門戶,又當了育苗組組長,腰桿子硬得很。這時候你回去,沒人能說什麽不對的。老娘做樣子捶兩下,假意把你轟出來,你只管一邊抹眼淚一邊認錯。這不還有小海小河麽,有那倆又俊又乖的孩子跟著,姥娘姥爺也不舍得難為你。你哥嫂要是懂事,看著你娘罵也罵了,打也打了,往外趕的時候就得把你拉回去。”

姜蕓聽著覺得很容易,厚厚臉皮就回去了,只可惜想想當初大嫂紅著眼睛咬牙恨恨的樣子,她就犯怵。

如果大嫂不原諒,她貿然回去,到時候豈不是讓爹娘難做?喜事變壞事,她可不想給爹娘哥哥們添堵。

張愛英笑道:“實在不行你先探探口風,要是家裏不那麽反對你就回去,要是還反對,你就悄悄多回幾次,慢慢地把氣性就磨滅了。”

姜蕓覺得第二個辦法不錯。

等張愛英走後,她也和愛國媳婦說一聲,要回去張羅送娘家的東西。

正好荊澤艷和另外兩個知青來挑最後兩桶種子,聽見姜蕓要回娘家,她立刻不滿起來,“正是農忙的時候,她說回娘家就回娘家?”

她這麽一說,另外一個知青也跟著嫉妒,平時上工時間大家都不能請假,姜蕓憑什麽走親戚?

尤其荊澤艷最害怕下地,風吹日曬讓她不覆鮮艷明媚了,如今她都不做夢回城,最渴望能留在屋裏不用下地幹力氣活兒。

她剛下鄉的時候通過送東西走走後門,一開始也管用,生產隊長給她安排輕快活兒,讓她記工分或者留在大隊部做後勤。

可兩年後,那生產隊長就被擼了換上宋長順,她送禮再也不管用了!

宋長順就是頭犟驢,天天拉著驢臉,一副臭驢脾氣,她送酒送煙卷甚至點心都不好使。

這會兒姜蕓不過是浸個種子就能留在屋裏不用下地,還能自由出去走親戚,怎麽不讓人嫉妒?

她攔著姜蕓的去路,“你憑什麽搞特殊?”

姜蕓懶得理睬她,“我憑什麽跟你解釋?生產隊長讓我負責育苗,讓我不用下地的,不服氣你去找隊長說啊。”

在這裏,除了動她倆兒子,其他的人和事兒還真不能讓她生氣。

她輕蔑的態度把荊澤艷給刺激得臉頰通紅,非要拉著姜蕓去找隊長評理。

正好宋長順大步走進來,聽見她們吵吵就大聲道:“姜蕓育苗有功又保護了種苗,革委會一致決定給她漲全年的工分。以後每天十工分,全年雷打不動。”他又對姜蕓道:“以後你只需要負責育苗和蔥地,其他種地鋤地的事兒不用你操心。”

荊澤艷一聽,這簡直就是故意來打她的臉!

她才說了姜蕓偷懶,宋長順就來肯定姜蕓的待遇。

十工分?

憑什麽啊?就浸幾個種子,催芽就能十工分?還全年雷打不動,只負責育苗不用下地種地鋤地!

憑什麽啊!

“隊長,浸種誰不會怎麽她就那麽多工分,還不用下地了?”荊澤艷不服氣。

宋長順瞥了她一眼,“哦,荊知青要是能浸種催芽,保證百分百的出芽率,那你也可以負責這事兒。”

荊澤艷瞪大了眼睛,“百分百?不可能!”

從前他們精挑細選,也只能保證百分之八十的出苗率呢。

宋長順冷冷道:“前些日子種的棉花和春玉米早出苗了,你們平日裏就不去看看,可見一點都不關心大隊生產!今年百分百出苗,不用補種。”他朝著姜蕓點下頭,“這一茬種完,育苗室就沒你的事兒了,你去管蔥地就行。”

這是放她的假,讓她自己安排時間。

姜蕓暗自高興,帶薪休假啦!!

荊澤艷等人都不信,紛紛跑去地裏看,棉花地裏一片小苗苗,幼嫩而堅韌,每一棵都在春風裏輕輕擺動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

她們一大片地找過去,果然一窩兩棵,一處都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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