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7章 盡如君願

關燈
雲書這一睡便是睡到了晚間,醒來時她正躺在柔軟的錦被裏,殿裏點了燭火,搖曳著微暈的光。

她揉了揉眼坐起來,剛挪到床榻邊想要下床,又是頓住了。

還是沒有鞋。

雲書:“……”

嬴政是不是忘了她現在是人不是貓?

她是要穿鞋的!

無奈揉了揉額角,雲書嘆息一聲,珠簾便是被骨節分明的手撩起了,白衣洌洌的帝王走入,見她醒了,稍稍舒緩了眉,“剛想來叫醒你的,你便醒了。”

雲書鼓了股面頰,極為鄭重的開口了,“沒有鞋。”

嬴政挑眉,搖頭失笑,“誰說你沒有?”

說著,他揚了揚手裏的繡鞋,“不是在這裏嗎?”

說罷,他直接在她身前蹲下來,一手握住了她白皙的腳踝,觸手細膩微涼,如上好的玉,讓他忍不住暗沈了目光。

雲書下意識的想要掙脫他的手,“我自己來就好。”

“別動。”

嬴政收緊了手掌,拇指似是不經意間拂過她的腳踝,“當心別摔了。”

他的指腹有薄薄的繭,拂過她的腳踝時帶起一陣微癢,讓雲書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嬴政面色不變,替她將繡鞋穿上了,這才站起身理了理衣袖。

“阿政……”

雲書頓了頓,低低的聲音含著幾分靦腆,“多謝。”

嬴政呡唇,斂去眸底閃爍的光,面色如常的揉了揉她的腦袋,“無妨。”

“晚膳已經準備好了,等你一起。”

說罷,他便是繞過了屏風,有宮女進來為雲書更衣,雲書其實習慣了親力親為,頗有些不自在。

她捏了捏柔軟的衣袖,忽的想起一件事。

這件衣服看上去並不是宮女的衣服,而嬴政的後宮如今並沒有人,也不會是哪位夫人的,那應該是臨時做的。

為什麽這件衣服都做好了,這雙鞋還沒做好,需要等上這麽久?

難不成這件衣服是現成就有的?

難不成是他母親的?

雲書眨了眨眼,覺得有可能。

當然,這種小事她也不會放在心上,待換好了衣服便是出去和他一同用膳。

在秦宮修養的幾天還算平靜且愜意,雲中君沒有再來找雲書的麻煩,也不知道嬴政對他做了什麽,她也沒去多問。

反正他既然說過不會讓他動她,便一定會做到,她無需擔心。

她並沒有發現自己在潛意識裏已經接受了他的存在和承諾。

半月後,雲書恢覆的差不多了,向他提出辭行。

嬴政並沒有拒絕,囑咐她一些生活上的註意事宜,比如不要貪涼,不要熬夜,晚上不要踢被子等等,最後讓人護送她回去。

那個人,是章邯。

說實話,章邯當時看著那只曾把他撲倒的暴力肥貓緩緩消散,融入那具蒼白的身體,纖細的少女緩緩睜開眼時,他是震驚的。

他一直不願意相信自己曾被這麽個看上去就纖細柔軟的少女給撲倒過。

雲書回到道家時,師兄赤松子已經等候多時了,見她安全歸來,才深深的松了口氣。

“平安回來便好。”

赤松子將雲書細細打量了幾遍,揉了一把小姑娘的腦袋,“師父在裏面等你,進去吧。”

“好~”

雲書對自己這個年長自己好多的師兄素來是親近的,任由他替自己加了件披風,才去拜見自己的師父北冥子。

失蹤了幾年的小徒弟安全歸來,北冥子自然是高興的,天宗的諸位長老亦是個個來問候了小姑娘。

她當時出了事,眾人出去尋找,卻只是找到了雲書遺落的佩劍知言,其餘一無所獲。

章邯將雲書護送回來,自然是收到了天宗諸人的感謝,他也沒有多留便是離開了。

北冥子替雲書檢查了一番,發現她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內力卻是深厚了不少,這樣大的進步倒是他不曾預料到的。

“因為我變成了一只普通的貓嘛,維持人形只有很短的時間,也不穩定,所以只能花時間去修內力,才能維持離神之術。”

雲書頗為靦腆的吐了吐舌,“我本來想等過段時間修足了內力就恢覆人形,去找找我們天宗在哪裏的”

北冥子:“……”

孩子你這話我沒法接。

看著自家小徒弟歪著腦袋看著自己,北冥子淺淺嘆息,掌心覆上她的發頂,“此番一劫過後,也算是有所收獲,不過,下次要註意了,不可這般大意,知道嗎?”

“知道啦。”

雲書連連點頭,指尖摩挲著膝頭知言的劍鞘,心底的某一處緩緩安定下來。

回到道家的雲書恢覆了正常的修行日子,每日聽師父將道家典籍,練劍,與師兄們切磋,一切都波瀾不驚的進行著。

只是,她時不時地會想起在秦宮的那四年,想起那個會捏自己爪爪的人,想起他的眉眼和他手指的力道。

她此次回來時嬴政給了她不少東西,她一直不曾用過,也不知是出於什麽心理,她將那些東西收了起來,從來打開看過。

直到一天夜裏,她正在看書,忽然間想起———

今天是他的生辰。

她在身邊待了四年,自然是記得的,而且那四年她都會給他準備禮物,雖然一只貓準備的東西很蹩腳,但他收到後都會笑的滿足,抱著她從腦袋擼到尾巴尖。

她當時就在想,這個人真的很奇怪,明明是一個帝王,有那麽多的珍寶可以享用,卻是那麽的容易滿足,一張簡陋的畫都能讓他笑許久,一連幾天眉梢都是染了笑意的。

果然,帝王就是不一樣。

這般想著,雲書不由得取出了嬴政給她的東西,將木匣打開。

木匣裏有一幅畫,雲書緩緩將其綻開,入目的是一名少女,穿的的一身雪青色的裙衫,是他為她準備的那一件。

她站在山巔,手執凜冽長劍,斜斜的刺出,一枚綠葉在劍鋒處裂開。

很明顯,這是她。

畫像旁有兩個字:“如願”。

“如願。”

雲書緩緩念出這兩個字,思索了一番也沒弄清楚這是何意,索性便不想了,將畫像小心的收好,放回木匣,拿起裏面的一封信。

嬴政的字自帶淩厲的風骨,寫了一些讓她日常註意的事情,甚至還有讓她不要亂跑再迷路。

雲書看著看著就笑了。

這封信的語氣真的很不像他。

雲書曾經作為瑰瑰時,時常在章臺宮陪著嬴政批閱奏章,他下命令的語氣都是簡單直白且不容置喙的。

哪裏像這封信一樣,絮絮叨叨。

看到最後,雲書頓住了。

他說,若是她有什麽需要,可直接去尋他,她永遠是他最親密的人。

最親密的人……

雲書一時間有些古怪,但又說不上來有什麽古怪。

她成為瑰瑰時卻是和他很親密,這樣說貌似也沒有什麽不妥,但她總覺得怪怪的。

“罷了。”

帝王的心思哪裏是她能猜得透的。

雲書放下信,發現木匣裏還躺了一只鈴鐺。

鈴鐺是金色的,聲音輕靈,小巧精致,是當初嬴政讓人做了打算給瑰瑰戴脖子上的,被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後來變成了她無聊時打發時間的玩具。

雲書撥了撥鈴鐺,眸底漾開層疊的光,撐著下巴看向窗外的漫天星子。

“阿政……”

他現在在做什麽呢?

大概是在批奏章吧,他一直都這麽累,似乎要將整個人都交付給他的國家,從來不在乎自己的身體。

還讓她不要熬夜,他就經常熬夜。

真的不是個好的習慣。

雲書撇嘴,再度晃了晃手中的鈴鐺。

實話說,她有些想他了呢。

第二天,赤松子在一塊巨石上找到正在打坐的雲書時,發現她的垂下的發上綁了一枚小鈴鐺。

“小書喜歡鈴鐺?”

“嗯~”

雲書晃了晃腦袋讓鈴鐺發出聲響,笑的眉眼彎彎,“好聽啊,喜歡。”

赤松子笑著應下,“若是喜歡,師兄讓此次下山的弟子買一些回來給你。”

“無需啦。”

雲書歪頭,眸底落了細碎的光影,“我只喜歡這一個。”

赤松子無奈搖頭,只當女孩子的心思難猜,沒有再去多問。

過段時間便是道家天宗和人宗五年一次的觀妙臺大比,赤松子作為天宗掌門,此次對戰的是人宗掌門逍遙子。

雲書這幾天沒有去打擾他,好讓他安心準備。

然而,她沒想到,自家已經連續執掌三輪雪霽的師兄會敗給人宗的那位逍遙子。

她咬著下唇,一路跟著赤松子回到他的院子,在他院門處徘徊,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小書?”

還是赤松子發現了她,對她招了招手,“來,過來。”

雲書依言走過去,如往常那般靠著赤松子的膝頭坐好,任由他將掌心覆上自己的發頂。

“小書長大了。”

赤松子細微的笑了,在她懵懂的目光中淺淺嘆息,“以後,天宗就要靠你們了。”

雲書似懂非懂的點頭。

在她看來,她的大師兄赤松子最為強大,是整個天宗人人敬仰的掌門,是那個會耐心的為她講解劍式的大師兄。

赤松子並沒有因為此次的失敗有什麽太大的波動,雲書松了口氣,開始閉關。

然而,第二年,卻是有小弟子哭著跑來找她。

赤松子去世了。

她睜大了雙眼,跟著那名弟子走入赤松子的院落,看到了那面色安然的赤松子。

“師兄……”

雲書緩緩跪下來,握住了他的手掌。

她這才發現,她那能夠撐起整個天宗的大師兄啊,已經這般老了。

身後的小弟子已經哭成一團,雲書緩緩站起,以衣袖擦去了淚。

天宗掌門赤松子去世,其師妹雲書接任掌門一位。

雲書妥善處理了一切,安撫了眾人的情緒,一連幾天都在忙碌,不停讓自己有所停歇———

也根本沒有給自己傷心的機會。

等到將諸多事情處理好,穩住了天宗,她才稍稍有所休息,剛回到院子,身形一晃,直接失去了意識。

等她醒來時,她看到了一截雪白的衣袂和冷白有力的手腕。

她忽的鼻尖一酸。

那人似是有所察覺,放下手中的東西看向她,鋒利的眉眼瞬間溫和下來,眉心似是落了一場溫柔的雪。

“醒了?”

他小心的將她扶起,將她微亂的發絲勾到耳後,“頭還疼嗎?”

雲書搖頭,咬了咬下唇。

嬴政頓了頓,淺淺嘆息一聲,將嬌小的少女扣入臂彎,掌心輕輕撫著她柔軟的發。

“無事了,我來了。”

他目光微暗,輕輕拍著她的脊背,“我來了。”

雲書攥緊了他雪白的衣襟,眸底水色晃了晃,紅了眼眶。

“阿書。”

嬴政收緊了雙臂,將顫抖的人兒攬緊了些,“我來了。”

雲書用力的閉眼,埋首於他溫熱的胸膛,淚如雨下。

嬴政眸底微暗,掌心輕輕揉著她的發,耐心的安撫她。

“無事了,我在呢。”

“阿書,我在呢。”

作者有話要說:

雲書:(歪頭)為什麽鞋子做的那麽慢呢?

嬴政:(咳咳)不然怎麽抱到你?

這裏阿政那副畫上的“如願”兩個字,是在表白哦。

意思是雲書一切所願,他都會讓她如願。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