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之後，當唐小林已經稍谙人事的時候，面對朝夕不見的爹和娘，她一怒之下曾質問過他們，他們當初為什麽要生下她。而唐小魚在變換了多個表情之後，不說話了。唐淵更是無話可說。有些事情，又誰能控制？

但他們心裏一直很清楚一件事，他們之間其實並沒有多麽深厚的感情。要說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唐小魚這個人的古怪。所以到最後，分別也就分別了，沒什麽可以纏綿和繾綣的。

只是唐小魚有些不甘心，她一直覺得她會是最先離開的那個，最先沒心沒肺地一走了之的。但殊不知那夜待她醒來之際，周圍空空蕩蕩，唐淵給她換上了普通的衣衫，而她本來深藍色的夜行衣卻被整齊地疊好放在一邊。唐小魚盯著它看了許久。這麽一想來，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她有一年都再也沒有穿上過它。

身體的記憶還在，該發生什麽不該發生什麽已經不重要了，唐小魚也沒覺得有什麽遺憾，既然都能瀟瀟灑灑地走，那就就此別過吧。

衙齋臥聽蕭蕭竹，不聞雲湧逍九天。

四個月後

卡亞再次見到了唐小魚。她打開房門，外面站著個素衣女子，沒有翎花裝飾，一襲墨發披肩而下，又因為龍門風塵的緣故，發絲有些淩亂。

面前的女子甚至還畫了淡淡的妝，如果不是那張臉，卡亞真要覺得是江南哪家的小姐離家出走走得有點遠。

而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嚇得卡壓瞬間拍上門冷靜幾分鐘。

"卡亞，我懷孕了。"

"你是唐小魚的胞妹麽？"她想了幾分鐘，把門拉開了個小縫小心翼翼地問，"你是在找你姐姐麽我告訴你哈你姐姐應該在蜀中唐門——"

女人呵呵冷笑了幾聲，雙手環胸，道："我他麽都快瘋了，好不容易想找個地方躲躲，你在跟我扯什麽淡？"

"啊，真是唐小魚啊。"

"我真是——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麽莫名其妙就懷孕了呢？"卡亞把她拉進屋，給她毛巾擦擦臉。一杯熱茶之後，她開始禁不住碎碎念。

唐小魚心不在焉地盯著地上跑來跑去的小喵太，眼瞅著他跑過去拽拽他娘親的衣服，糯糯地問"這個姐姐是誰"。她不禁眉頭一皺，臉一苦，簡直神煩。

"不是姐姐哦。"

她聽到卡亞忍著笑的聲音，狠狠瞪她一眼："有喵太了不起啊我還有炮——"唐小魚突然噎住了，似乎覺得多說了什麽，猛地戛然而止。

"什麽什麽你和一個炮哥的？"

唐小魚搖頭，信口雌黃："不，和一個大師的。"

"好吧，你就是跟了炮哥了吧。孩子她爸人呢。"

"不知道。"大概在天南海北做任務吧。

"他知道麽？"

"不知道。"笑話，怎麽可能讓他提前知道。

"那你呢？"

"生下來唄，墮胎挺疼的，也麻煩。我生完就扔回去給他養著。他不知道也得知道了。"

卡亞淺藍色的眼睛一下子睜得好大，唐小魚似乎都能在她瞳孔裏看到她自己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那你呢！"

"游山玩水，天涯海角，愛去哪去哪。"

聽後，卡亞痛心疾首地拍拍她的肩："唉，你，你放過孩子吧。"

唐小魚懷孕八個月的時候，依然不夠老實。還是一副隨心所欲的樣子，卡亞的心都快操碎了，還是不能讓她安安靜靜地待在家裏好好養胎。

本來她的思維就比較奇怪，這麽一懷孕，她的思維更奇怪了。說是昆侖以前一直都沒好好玩玩，聽說明教離昆侖不遠，她想去看看。"姑奶奶，昆侖一點都不近一點都不近，冰天雪地的，摔到哪裏怎麽辦！一點作為孕婦的自覺都沒有！"卡亞都快哭了。一邊按住蠢蠢欲動的唐小魚一邊在用波斯話罵那個不知名的炮哥。都是你作的孽！

而唐小某只是不以為然地哼著："我又不是普通弱女子。"

"是是是，就你們唐家女人生出的不是人類。"

"切。"

唐小魚還是偷偷地跑去了昆侖的玉虛峰，也不知道載她去昆侖的驛夫心慌不慌。

懷胎十月，等於說唐小魚窩在明教是徹底和江湖脫節了，人事不知。

有些人，丟了師父，比如說唐無雙。有些人，丟了手下，比如說唐老太太。還有些人，丟了老婆孩子，比如說唐淵。還有人，丟了八卦，比如說葉池。更有人——

卡亞在家裏惴惴不安地踱著步，心念著自家神靈保佑唐小魚好不容易堅持了八個月的包子別掉了。而小喵太雙手支著下巴百無聊賴："娘——你別轉了——"

卡亞腳步一頓，低頭看他："嗯？"

他哭喪著臉："我餓——"

"找你爹去。"然後她繼續開始踱步。門外窸窸窣窣的風聲裏似乎傳來駝鈴的聲音，卡亞心想怕是出行的商隊回來了，卻不知緊接著家門便一開，一個高大的人影閃身進來了。

"爹～"兒子撲了過去。

"怎麽了？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她出聲詢問道。

"情況不好，昆侖那兒有陣營之爭。隨行的隊伍裏有穿陣營裝的，被牽連了。"丈夫神色沈沈，三言兩語地描述了下。

"什麽！"卡亞失聲叫道，一步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臂緊張地問，"大概在什麽方位？"

他一開始以為妻子只是擔心他們的安危便任由她拉扯著來安撫她，但當他感覺到她尖尖的指甲已經快要戳到他肉裏的時候，他才察覺到哪裏不太對。

"在昆侖冰原上——唐小魚呢？"

卡亞慘白著一張臉："——她在玉虛峰。"

小喵太看到爹娘臉色同時變得難看起來，嚇得他剛想扁嘴大哭，卻又想到剛才隱隱約約聽到他們說的話，努力地思考著，然後怯怯地說："可是今天小魚姐姐穿的衣服很普通啊——"

這倒是讓卡亞瞬間冷靜了些許，但一方面心又不得不懸了起來。要說是平日的唐小魚，暗器在手，身手敏捷，就算不能殺敵也能保證全身而退。而現在——她懷有身孕，怕僅是暗器是遠遠不夠的。

"她今天出門帶暗器了麽？"卡亞詢問自己，該死，根本沒註意到啊。

她煩躁地扯下掛在墻上的彎刀，準備去昆侖找她。誰知丈夫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握著刀的手臂，嘆聲道："卡亞，還是我去吧。你已經很久沒用刀了。怕是到時候你也會有危險。"

句句屬實，卻讓卡亞感到身在冰窖寒窟，當年的熱情，當年雙手不離的彎刀，當年叱咤一時的暗夜塵子。如今雙刃雖然依舊嶄新如初，自己的手，卻拿不動了。

她真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

唐小魚，有句話，你說對了。女人當初為什麽要嫁人，關鍵時候，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而此時的唐小魚，也不知道是懷著怎樣的一種心態，站在高高的玉虛峰上，俯視著下方平原上的兵荒馬亂。戰火紛飛，周際的冰川雪原卻是寒徹肌骨。

但不管周遭如何，她身後的背景，總是雲淡風輕的。她也當然不會知道卡亞一家正擔心她擔心得焦頭爛額。

唐小魚自從隨隨便便地入了浩氣盟之後，便沒有遇到一次陣營之戰，讓她莫名其妙地覺得陣營就是個擺設。而今朝，卻總算見了一回。

她低頭撫了撫已經隆起的小腹，隔著厚厚的棉布，依然能感覺到透心的溫暖，她對著寶寶輕聲道："快看，你爹在下面打架呢。"

"雖然女孩子打架不好，但一定要會打架，要像你娘一樣，不，還不夠，要比你爹還厲害才行。"

萬千的火光之中，唐小魚一眼便望見了初生的追命，這時寶寶好像突然踢了她一下，她淺笑著微微彎腰，眉眼難得得溫柔繾綣。眼見那發追命離了弦，她自念道：

唐淵，你可別輕易死掉。

全文完

番外 午夜

月光映著幽幽竹林給唐家堡籠上一層紫色的沙幔，主堡下的機關齒輪緩緩轉動著，水車帶動著清澈的溪流嘩嘩而下。

而堡中的主人們皆睡下了，大廳裏的機關小豬也蜷縮在一角，不時在睡夢中晃動著耳朵。

問道坡旁的小木屋靜悄悄的。

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晃到房子邊，倚著窗邊的墻，小心翼翼地把窗戶推開一道小縫朝裏看。

小姑娘睡的很沈，臉上被照上一絲光亮也沒察覺。

房子不大卻很整潔，小姑娘的衣服疊的整整齊齊的，一面墻上掛滿了暗器。

嘖，不得不說，唐淵這個爹當的挺好。

她掩在面具下的臉露出一抹微笑，把隨身帶來的包裹輕輕地放在門前。

今天就這樣吧，她想。

唐小魚正準備施展飛鳶泛月，不料一股外力箍住了她的腰，硬是狠狠地將她從半空拉下。

腰上的鎖鏈又冷又硬，勒的她生疼，她的後背重重地撞入一人懷中。唐小魚剛想隱身卻不料身後之人像是看透了她一樣一手拉緊鎖鏈，一手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下意識地仰起頭驚叫一聲。

混蛋！

“還跑麽？或者說，就這樣就想走了？”男人揶揄的聲音噴灑在她頸間，酥酥麻麻的讓她渾身一顫。

唐淵你混蛋！

唐笑魚冷哼一聲：“我走不走跟你何幹，放開我！”

男人低頭一笑：“我不。”

你妹！

唐小魚眼見他拉過多餘的鏈條繞過她的雙肩，將她兩臂緊緊箍在身後，接著又帶著她朝不遠處的房子走去。

她被他壓在床榻上，雙手背後，唐淵飛快地褪下她上身的衣物，欺身而上。

唐小魚的身子逐漸滾燙起來，而他的親吻卻是愈來愈冰冷，點點滴滴地落在她的肩上、背上，就像冰塊在火舌中炸裂一般，她不禁嚶嚀出聲。

再加上鐵索的收縮一向猝不及防，她一下子疼出眼淚，“痛！你他媽敢不敢給姐姐解開！”

接著，唐小魚像看神經病一樣地看唐淵真收了鎖鏈，她氣得眼睛通紅，一下子翻身把他反壓在下。

而此刻她早已未著寸縷，胸前挺立的雙峰因為突然的動作，微微顫動著，腰間被勒過的枚紅色的印記更是妖冶無比。

唐淵面對著她，深色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她，她看過這樣的眼神，他是在嘆氣。

他一下子便沒了動作。

“你走吧。”

毛線？！

唐小魚頓時恨得牙直咬，沒見過這樣的，都脫了一半了倒是放棄了？

她不禁瞇起眼眸：“唐淵，四年不見，你還是一樣的討厭。”

“我會走的，但不是現在。”她雙眼氤氳著水氣，時而清醒靈動，時而朦朧嬌媚。

唐小魚放低身子，將自己胸前的柔軟一點一點壓向他的身體，唐淵雖然衣著完好，但他今天卻身著著破軍的套裝，她火熱的柔軟和他堅實的胸膛相觸相抵。

唐小魚吃吃的笑著，低頭撥開他的外甲，輕吮他的玫紅。

唐淵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目光灼灼。他下意識地伸手環住她的腰，輕吻她的頭頂。她擡頭嗯了一聲，瞬間被她扣住後腦，狠狠吻著她的唇。

他一掌包住她胸前的渾圓，緩緩揉動著，鮮紅的珍珠逐漸在他掌心挺立。

“嗯……”她不禁呻吟出聲，嘴卻被他堵著，一張開便被他傾入，雙舌交織纏綿，水漬交互，唐淵望見她雙眼早已迷離，嘴角晶晶亮亮，她不知覺地舔著嘴唇。他眸一沈，終是又翻了過去。

她笑著看著他懸在她上方氣息不穩的樣子，伸手撫上他精瘦的腰，順著肌理一點點下滑，有時還故意停留一會兒看他的反應……

當唐小魚觸到他下身的堅硬時，臉有些微紅，卻還是慢條斯理地幫他褪去衣褲。

“唐小魚……”她聽見他妥協般念叨著她的名字。

“嗯，我在。”她閉上眼，感受到他的堅硬正抵著她，在入口處輾轉輾壓，她不禁擡起身子，渾身滾燙。

“唐淵……”她在他的動作下輕顫著，咬著牙發出只字片語，“別婆婆媽媽的……啊……”

他一下子的挺入讓她驚叫著睜大眼睛，眼眸一下子就清醒了，死死地抓著他的背。

唐淵吻吻她的眼皮，繼續深入。

“啊……你快點……”

他緊緊按著她的腰朝他貼去，又是一個抵身，他沖撞進去，整根沒入。

下身瞬間被充滿的緊致飽滿讓兩人禁不住同時發出嘆息。

緊接著他拉著她的腰開始運動起來，一退一進地抽動著，一下一下地頂著她的最深處。

“啊……啊……”她痛呼著，摩擦帶來的快感之餘更多的是生澀的疼痛。

當初醉了酒她對感覺早已不清楚，而如今，任何一個細小的動作都會無限地放大……

她奮力地一擡一放地迎合他的動作，想減輕疼痛。

唐淵微喘著低頭吻她：“怎麽又哭了？疼得？”

她紅了眼，卻嘴硬著：“我不疼！”又不是第一次！

唐淵低笑出聲：“那很好。”說完便更加猛烈地沖撞著她，狠狠碾壓著她最深處的那點。

“啊……啊……別……”她身體劇烈晃動著，下身一拉一扯，兩人的體重重重地撞在一起，肌膚之間窸窣作響。她仰著頭發出一聲低吟，滾燙地洩了身。

唐小魚羞紅了臉，渾身癱軟地任他擺弄。“別……唐淵……停下……啊……”她出聲阻止道。剛到達巔峰的她根本沒有力氣再承受他的所要，細碎的聲音一點點溢出，她意識迷離，幾乎要暈過去。

唐淵察覺到她的不適，便停了下來，在她耳畔粗喘著，撥開她早已濡濕的頭發，輕吻她的臉頰。

“抱歉……”他垂眸，低聲道，她只是太久沒回來了。

唐小魚迷迷糊糊地感覺到他好像抱著她站了起來，托著她的臀，他也沒有抽身離去，他拿起一個披風，朝外面的問道坡走去。

“餵……你……”她開始有些驚慌，大晚上的跑出去不怕有傷風化麽，只可惜她下身依然含著他，隨著他的走動，她又是一陣一縮一合，沒幾步，便又無力地在他懷裏顫抖。

“放心吧，不會有人的。”

在問道坡紫色的地毯上，他緩緩坐下，拿出寬大的鬥篷罩住兩人。

唐小魚有些昏昏欲睡，他也就半摟著她和她說話，她問一句，她答一句。

“之後準備去哪？”

“君山。”

“還是君山？”

“嗯。”

“還是不讓唐小林見你麽？”

“怎麽會，她可是我們的女兒啊。”她喃喃道，“上次我偷偷去和她打招呼，她喜歡叫我織女姐姐……”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耐心地聽著，緩緩離開她的身體，見她茫然地睜開眼，問道：“然後呢？”

“我答應了……”唐小魚低聲說著，縮進了他的懷裏。

“睡吧。”

他笑意雖淺，情義卻甚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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