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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我就不重覆貼上下文了~~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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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欺騙了您!欺騙了整個神域的所有人!她根本就沒有死!她還在中庭!!”

神王的臉上霎那間閃過一抹極其奇異的神色。但是那抹異色消失得太快了,使得沒有人能夠從中窺探到他內心真正的變化。

“那麽,為什麽你現在要向我舉發這一切?”他不動聲色地問道,就好像只是對她的動機感到單純的懷疑一樣。

“為什麽?……”女人似乎感到有點好笑似的,停頓了一下,她也當真嫵媚地笑了出來,習慣性地向他飛出一道眼波。

“……因為我討厭那個小姑娘啊。”她居然作出了這種他意料之外的回答。噙著一抹惡毒的微笑,她走到那扇充滿防禦魔法,隱隱泛起金色暗紋的落地窗前,謹慎地把右手搭上窗框,然後把重心幾乎都傾向右側,站成一個妖嬈的S形,額頭靠在右臂上,透過那扇窗,斜斜地睨視著他。

“因為她從來沒有得到過……那個她愛慕的男人,卻竟敢在我面前擺出一副冠冕堂皇的勝利者的模樣……”她咬牙切齒地說道,眼波一閃,又妖嬈地笑了起來,活像這句話所敘述的事實是多麽好笑似的。

“說著那樣信心滿滿的話,去描述著一個她從未得到過、也根本不可能再接近的男人,就好像她對那個人始終不變地懷有著多麽強大的信心似的……”她的聲音低下去,自言自語似的說著,語氣裏含著一抹深深的怨毒。

“為了一種不曾得到過的愛情而竟然能夠表現得這樣堅定強大……這種人真是太可恨了啊。讓人想要把她那種不知道從哪兒得來的、愚蠢的信心……撕碎在她那張醜陋又自以為是的臉上……!”

然後她仿佛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一般,猛地擡起頭來,之前那種成竹在胸一般的艷麗笑容重新在她臉上浮現出來。

“……因為她該死,吾王。”她笑著說道,“她不是為了洛基,做出過許多對阿斯嘉德、對正義的一方不利的事情嗎?您應當清楚地知道,那種盲目而有害的情感,是不會隨著洛基的死而消逝的……必須將她的軀殼也消滅掉,那種情感才不會再有危害您治下的危險……”

神王的眉心輕不可察地跳了一跳,依然鎮靜地反問道:“……但是現在洛基已經死了。不會再有人教唆她去做那些有害的事情,而且她留在中庭,對阿斯嘉德也不會再造成什麽影響——”

“哦,不不不——吾王。”那個女人居然嬌笑了起來,輕輕地向他搖了搖頭,唇角勾起的一抹笑痕似乎在嘲諷著眾神之父漠視愛情這種重要因素的錯誤。

“您太小看愛情之中的女性了,陛下。”她笑道,眼神中居然帶著一絲遺憾似的看著他,還微微地又搖了搖頭,仿佛顯得有點感慨似的。

“相信我,這方面可是我最擅長的——那個姑娘的軀殼裏仍然隱藏著一股巨大而可怕的能量,即使您的兒子已經不在這世上了,也能夠驅動它……”她笑容艷麗,語氣惡毒而陰險地說著,“我和她見面的時候,我只不過是提到了您的兒子幾句,小小地諷刺了她一下而已,她卻能夠突然撕開那層幻境的偽裝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瘋了一般似的對我窮追不舍,好像打算跟我拼命一樣……”

神王終於在那扇窗的另一側挑了挑眉,露出了一絲驚訝的神色。

“……哦?!”

他僅僅發出了一聲尾音上挑的疑問詞,五官仿佛都隱藏在他臉上濃密的花白鬢發和虬結卷曲的花白胡須之中,使得他的表情也顯得模糊不清。

“怎麽樣?陛下?”那個女人微微直起身,仍然一手撐在窗框上,上半身微微前傾,透過那扇閃光的淡金色窗子,露出一個甜蜜而嗜血的笑容,迫視著窗子另一邊的神王。

“現在打算去一勞永逸地解決掉這個阿斯嘉德的麻煩了嗎?”

神王沈默了一霎,然後突然不置可否地輕輕頷首,說道:“固然作為神王也無權任意處置一位現在並沒有真的犯下什麽罪行的神祇……但假如你把當時的情景詳細地敘述一遍,我或者可以從中找到……這樣做的理由。”

……

但是現在,當她重新站在阿斯嘉德的大殿裏,這樣微微仰著頭,一板一眼地為著自己領受的任務向他回報時,他似乎又油然湧起一種微妙的感覺,就仿佛他已經忘記了自己從羅蕾萊的敘述中都找到了什麽足以讓自己親自前往中庭,去證實她還活著這個消息的理由;但毫無理由卻仍然去做了的事情,在他看來都是無意義的荒謬舉動。

這麽想著,她此刻臉上露出的那個有點刻意的愉快表情就更加讓人不愉快了。

他冷哼了一聲,不知道因為想起了什麽而顯得心情有點惡劣,硬梆梆地說道:“你究竟是如何吵贏……那個女人的呢——和我究竟如何審判那個女人相比,這一點應該更有趣吧。”

約露汀忍不住睜大了雙眼,顯得有點驚愕似的;但沒有多久她就哂然一笑,而且好像愈想愈覺得有趣似的,那個笑容在她的臉上擴散開來。

“哦,吾王,我們這是做什麽呢。”她笑著說道,這一次她臉上的笑意溫暖柔和得多了。

“要比較誰和那個老妖婆鬥嘴吵贏得更精彩嗎……其實我倒是覺得,精彩程度統統不如當時希芙痛快淋漓地揍了她一頓呢。”她笑瞇瞇地說道,“以至於我本來打算進去幫個忙的,後來一看覺得還是讓希芙自己來吧……”

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刀嗖嗖地刮在她臉上。

“希芙和羅蕾萊都指認你在那件事上起了很大的作用,羅蕾萊更是聲稱她認為你才是擊敗了她的那個人……要我相信你在其中一點力都沒出,還真是有點困難。”他冷冰冰地應道。

她好像微微一怔,臉上真切的笑意如同一朵花般緩緩綻放開來。

“吾王,假如您願意的話,這強大的能力仍舊可以為您所用的哦?”

這次微微一怔的人換成了他;而她沒有等待他的回覆,就那麽微微躬身向他行了個禮,仿若一位忠誠的屬下完成了任務,在向阿斯嘉德之王圓滿覆命一般,然後退出了大殿。

作者有話要說: 5月3日:

存稿箱君曰:

所以為了慶祝200章,明天我們來關門放好基友+好助攻槲寄生君吧~~:P

PS. 我剛剛註意到JJ好像又有點抽。。。明明回覆了的留言也顯示沒有回覆。。。

一般來說假如到了晚上,當天的留言還沒有見到我回覆的話,那麽八成是JJ系統抽了。。。

所以小天使們耐心等等哦~~系統嘛總有暫時停止抽風的一天【咦

※、Chapter 201

約露汀在英靈殿外的蘋果樹下,和從前一樣靠著那棵沈默而可靠的樹,打算稍作休息。

可是樹梢上那叢嘰嘰喳喳的槲寄生吵得她一陣頭痛,她不得不一邊和自己的睡意作著鬥爭,一邊和那叢槲寄生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你自從回來以後就變得冷淡多了……”它嘟嘟囔囔地抱怨著,“而且整天裝模作樣地替那個老頭兒跑腿……你沒忘記他曾經打算宰了你這件事吧?!”

約露汀哭笑不得,又不能明說現在的“奧丁”是洛基假扮的,只好咳嗽一聲,板起臉來說道:“……我們已經達成了妥協。只要我善盡作為一個阿斯嘉德神祇應盡的義務,他就不再追究我的出身和血統問題……”

“真的嗎?”槲寄生在樹枝上冷哼。約露汀懷疑假如它能夠化為人形的話,一定會雙手環在胸前,擺出一副睥睨不信的輕蔑表情。“你不會被他騙了吧?!”

約露汀對於它的關心和過度保護實在有點無話可說。當然她不是不感動,可是這一攤亂賬要讓她怎麽解釋!偏偏這叢小樹叢簡直就像是她的家長一樣又啰嗦又愛操心,輕易還打發不掉,真是傷腦筋。

“即使他騙我,又能得到什麽好處?”她只好換一種方式來說服它,“他可是眾神之父,想要我死也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情……這麽大費周章地跟我達成妥協毫無必要。何況現在黑暗精靈已經被消滅了,我的存在更加失去了意義,可是他既沒有要我的命,也沒有剝奪我的神格,甚至在阿斯嘉德還承認了我當初英勇作戰的功績……對於阿斯嘉德之王來說,這種態度已經是很公正的了。他也並未對我作過分的要求,身為一位阿斯嘉德的神祇,為神王效力不是很理所應當之事嗎?”

槲寄生又冷哼了一聲。“那麽你忘記了他是如何對待那個一輩子替補命的小王子殿下嗎,妞兒?”

最後的那個形容詞霎時間猶如一道冷冽的刀鋒般劃過她的心頭,約露汀的臉色幾乎是立即就沈了下來。

“……不好意思,你剛剛說什麽?”

槲寄生閉嘴了。

約露汀心裏清楚它並不知道洛基還活著這件事,大概也並不知道洛基與他的養父奧丁之間的較量應該算是互有勝負,並不像外界所看來的那麽一邊倒的淒慘落寞;但是此刻它用舊時熟悉的形容詞再度提起洛基這個人,以及他曾經在奧丁那裏所受到的不合理對待的時候,那些事情仍然如同一根尖刺般梗在她心口,令她一瞬間感到極度不舒服。

“……我以為你並不同意我當初對他的……呃,盲目仰慕。”她沈默了很久,然後故意以一種過分輕快的語氣說道。

“……現在不同意還有什麽用啊啊啊啊!!”那株槲寄生也同樣沈默了片刻,然後以一種氣壯山河的強大氣場大力咆哮道。

約露汀始料未及,被它突如其來表現出的氣魄嚇了一大跳。

既然已經崩人設了那麽槲寄生好像也就不在乎繼續崩毀了,它繼續恨鐵不成鋼似的沖著樹下的好友氣吞山河地咆哮:“……假如不同意有用的話我要給你來上一百個,不,一萬個不同意!!可是你瞧瞧你現在這副樣子!你即使已經快要一千歲了在神域可也算是年輕人,可是你現在表現得跟個歷盡滄桑看破世事的老太婆有什麽不一樣?!說話也好做事也好統統冠冕堂皇充滿暮氣!你不要以為你現在表現得就像個乖寶寶了好嗎!假如這種鬼樣子就叫做乖寶寶的話那麽你還是像個壞孩子——不,壞孩子是你暗戀的那個一輩子替補……呃,一輩子那麽乖僻難懂的小王子殿下,”它繼續碎碎念,“……你還是像個頭腦簡單的愚蠢妞兒好了!至少比現在看起來可愛!有生氣!善良大方容易接近!!……”

它嘶吼了這麽一長串,樹下的約露汀簡直是目瞪口呆,不能更驚異了。

但是,當最初的那層驚異和不信淡去之後,她的心中卻慢慢湧起了一種混合了震驚、動容和感念的情緒。

她仰首望著枝頭那叢好像氣咻咻地在簌簌抖動著的槲寄生,唇角微微彎起,浮現了一抹微笑。

“是嗎?”她慢慢地說道,垂下了視線,臉上那層真切的笑意浮上來,擋住了之前的其它一切表情。

“也許你說得對。”她安安靜靜地同意道,一副正在虛心接受教誨,反躬自省的良好態度。

“我的確是有點矯枉過正了……而那是因為我已經想清楚了,不這樣做的話,我就連稍微接近一點他的內心的機會都沒有……”

槲寄生在枝頭一陣簌簌的亂抖,就好像它聽到這種話感到很震驚似的。

“我想要理解那個人。……不管他是活著,或是已經不在了……我想要理解他那不為人知的內心。即使我永遠也無法真正完全明白,我也希望能有那麽一些時刻,自己的手能夠稍微觸碰得到一點他那深鎖起來的內心……”

她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面容慢慢變得認真肅然起來。

“我想要知道,自己以前曾經做過的那些事,對他而言是不是全然錯誤的……”

“我想要知道,即使我做錯過選擇,即使我沒有那麽聰明,他是不是仍然曾經有那麽短短的某個片刻被我所打動過……”

樹上的槲寄生不說話了。

約露汀重新擡起頭來,露出一個安靜的笑容。

“吾友——”

槲寄生沒好氣似的抖了兩下枝條,表示它聽見了這個肉麻的稱呼。

約露汀的臉上笑容擴大。

“歸根結底,我想我還是不能完全死心……因為我仍然想要知道,即使遠隔天塹,即使山窮水盡,我還可以怎樣做,才能獲得最後的勝利。”

……

這天,在忙碌了大半天之後,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負責訓練場的女武神希芙存心為難她,但總之,約露汀被希芙派去向神王匯報最近一段時間練兵的情形。

按理說這種事應該是希芙自行去奏報的——不過希芙派她的差也有道理,最近練兵情形進展十分平穩,所要奏報的不過是一些關於新兵的瑣事;而這些瑣事,說到底約露汀這個整天混在新兵陣列裏練習的人,其實應該比工作更繁忙導致並不能經常盯著訓練場的希芙更加清楚。

於是約露汀毫無異議地接受了這個任務。

但是她在仙宮裏走了一圈,居然沒看到神王的人影。

這可有些蹊蹺了——她不敢想洛基是不是又私下跑去了哪裏,只好在仙宮裏來回跑斷腿地掃蕩大地圖索敵。

最後她來到神王的寢殿前,剛巧碰上一個男仆從裏面出來——像是剛剛打掃完寢殿的樣子。

約露汀向他打聽神王的去處,那個仆人答曰不知。空跑了半個下午的氣惱嗖地一聲在她的怒氣槽裏集聚了起來,她感覺自己好像馬上就可以發動大招了。

她匆匆離去,在通往仙宮最高處的平臺外面的回廊上,總算有侍衛給了她肯定的答覆。

“是的,陛下一直呆在高臺上,已經一整個下午了。”那個侍衛點頭道。

並且,他看在約露汀現在已經是“勇於犧牲全滅了黑暗精靈的阿斯嘉德女英雄”的份上,還給出了解謎提示。

“今天是王後陛下的忌日……早上神王陛下在召見了範達爾等人之後,從中午時分開始就一直呆在這座高臺之上……他說要一直呆到黑夜降臨的時刻……”

黑夜降臨的時刻?是因為他想要在星光熠熠的夜空裏看到那顆屬於母親的明亮星辰嗎?

作者有話要說: 5月4日:

存稿箱君曰:

所以說男男不兩立【我在說什麽

嗯既然今天放了槲寄生君,那麽基神就只好等到明天再正式登場了【咦

因為不知道現在大家的高能判定標準,所以我也就不提前發布什麽高能預警了【不

PS. 謝謝阿玄小天使的地雷!是為昨天羅蕾萊的S型而扔的嗎【泥垢了

※、Chapter 202

約露汀走向一旁從人的腰部高度直達天花板的、高達數米的巨大窗戶,向外望去,看了看天色。

阿斯嘉德仍然是一片晴空。雖然時近黃昏,天空裏仍未黯淡下來,有絲絲縷縷的白雲,棉絮一樣地輕輕飄在天際。天空藍得幾乎像是地中海的海水——她在地球上看過圖片的,非常非常美。

她向著那個侍衛點了點頭,說道:“謝謝。”然後轉身走開。

她不打算在這種日子裏打擾他。基於他們兩人從前關於這個敏感日子的共同記憶並不那麽美好,她也並不打算出現在他面前,再一次提醒他黑暗精靈都做過多麽罪惡而不可饒恕的事情。雖然她回歸神域,可以視作他們雙方對這件事共同作出的一種妥協,但她無意於主動去打破他們之間表面上勉強維持著的那種平靜。

夜幕降臨時,她又來到了那座高臺上。

這一次那座高臺上並沒有守衛。她猜測是他已經離去了,把守衛也一道撤走了。所以她安心地邁步走上了高臺,腳步很輕地穿梭在幾根巨大的柱子之間。

突然一個低啞蒼老的聲音在她面前不遠處響了起來。

“STOP。”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立刻停住了腳步。定睛一看,這才發現奧丁竟然還站在高臺邊的圍欄前,往外瞭望著神域和夜空。

她幾乎立即就條件反射似的揮手在他們周圍布下了一層幻境,然後才靜靜地說道:“抱歉……我以為你已經離開了。外面沒有守衛……”

他站在圍欄邊,一只手拄著永恒之槍,回過頭來望著她。他的身體逐漸幻化成了自己的本來面目,甚至都沒有費心問一句她是否已經布下了遮擋他人視線的幻境。

他身後的綠色披風在夜風中輕輕飄蕩。高臺上點燃的燭火在風中搖曳,使得他的面容有一點模糊不清。

她重新舉步向他走去,而他也並未再拒絕她的接近。

她走到他身旁,謹慎地和他保持大約一米遠的距離,站在他旁邊,雙手搭在圍欄上,向外眺望。

夜空中美妙的星河在閃閃發光,像一塊綴滿了鉆石的深色天鵝絨,鋪展開來,覆滿了整個世界。

她聽見他突然輕輕嘆了一聲,說道:“我總是在想,這麽多顆星辰,哪一顆是她。”

寶貴的真心話啊,約露汀。她在心裏默默地對自己說道。

這是他難得一見的、不帶任何防備和憎惡,也不帶任何算計成分地在她面前說出的真話。

多麽令人印象深刻。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答道:“我猜是最明亮的那一顆。”

他沒有看向她,聞言只是唇角輕輕一勾,依然仰望著夜空,淡淡地說道:“……騙子。”

她微微一窒。

……被惡作劇和謊言之神說成騙子的感覺,無論何時都是那麽糟糕好嗎!

她默了一默,才慢慢說道:“我的確是這麽想的,一直這麽想。她留下的光明,令人仰望……”

她後面的尾音,消失在一聲輕輕的嘆息裏。當她提起神後弗麗嘉,那位慈母、那位公正、和藹、體貼、勇敢的長輩的時候,就好像言語已經失去了形容的能力,任何字眼都不足以表達她留給他們的、令人懷念的部分和情感;而他也並未再以一種嗤笑或尖銳的語氣追問她下面的話。

她轉過頭,望著他的側影。經過了這麽長時間,這麽多事情,他的側臉仍然線條優美,面容俊秀,膚色白皙,神色靜如深海;一如當年。

不知為什麽,她的腦海裏突然浮現了兩句歌詞——艾梅真的是一個聽歌狂人,在大學裏的那些日子,只要她見到艾梅的時候,永遠都看見艾梅戴著耳機,搖頭晃腦地聽歌,見到她還非要分給她一邊的耳塞讓她一起分享“音樂給人帶來的快感”——

【原來最疼痛的表情竟是沒有情緒,原來最殘忍的畫面可以甜言蜜語。】

哦,艾梅一定不知道,她其實聽得懂這種語言。盡管她的五官和長相並沒有暗示這一點,但是她的發色和眼眸毫無疑問帶有她那被抹殺的“前生”所留下來的痕跡。

奧丁真是無情。她想。

他封印了她過往的一切記憶和能力,雖然隨著他的老去與衰弱,那封印的力量在逐漸削減之中;但是她仍然想不起來任何有關她童年時的中庭生活的關鍵問題——她的母親究竟是一個怎麽樣的人?她的母親長得什麽樣?又埋葬在哪裏?她曾經生活的故鄉又在哪裏?……

她並不想去深究她那個據說是純種的黑暗精靈的父親,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冷靜下來想,這倒並不是因為他是個罪惡的黑暗精靈,而是因為他好像並沒有為她的成長出過一點力——根據奧丁所說的內容,可以推斷出她的父親在她降生前後就很快死去了,畢竟黑暗精靈是不能在九界的正常環境裏長久生存的——這種環境對他們來說充滿了令他們無法呼吸的毒氣。而且,她之所以降生,原本就很可疑——有哪個正常的地球女人會願意嫁給一個怪異的外星人種呢?

可是她毫無理由地追憶和敬仰著她的母親,那個並不像她一樣擁有漫長生命的、對她而言很早便已去世的母親。她想不起來母親的模樣,也不記得當母親在世時,她們母女倆經歷的一切,但是可以證實的是,盡管她是一個混合了外星人血脈的怪胎,她的母親也沒有拋棄她。只是,她被帶到阿斯嘉德之後,即使成為了地球人眼中至高無上的神祇,也有無能為力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她從來沒能回到埋葬母親的故鄉,在母親的墳墓前,感謝她曾經為自己的女兒所做到的一切犧牲。

而這種對於自己的母親的追憶和思慕,混合了對弗麗嘉的敬佩、仰望和孺慕之情,一瞬間竟然凝結成巨大的一個硬塊,梗在她喉間不上不下,令她感到疼痛而難以呼吸。

她突兀地出聲說道:“還記得嗎?那天,我去找你,卻看見弗麗嘉的幻影在你的牢房裏……”

他似乎顯得有點驚訝,啊了一聲,卻不置可否,轉過頭來飛快地瞥了她一眼,又把自己的臉轉開了,繼續望著夜空。

她好像也並不期待他有所回應似的,慢吞吞地說道,“後來,你把我趕了出去。”

他一時竟然有點語塞似的,停頓了片刻才說道:“哦,那麽久之前的事情……我幾乎都忘了。”

她轉過臉,瞥了他一眼,有一霎那似乎想要回敬他一句“騙子”,卻又竭力忍住,只是淡淡繼續道:“……後來,我找了個不會有人發現我的地方,去飛行了。”

他有一瞬間顯得有絲驚奇,“飛行?!”

她看著他仍然十分俊秀的側臉,笑著點了點頭,雲淡風輕地說道:“是啊,飛行。”

他好像明白了些什麽,張了張嘴,卻把下面的話咽了回去,只是簡單地說:“哦。”

她似乎也並沒有指望他能說出些什麽更動聽的言辭來,聳了聳肩繼續道:“當我飛得十分狼狽地回到英靈殿外的時候,我發現王後陛下……弗麗嘉正在那裏等我。”

他看起來似乎不能更驚奇了似的,猛地轉過頭去瞪著她。

她對他明顯的驚訝之色視若不見,繼續用一種平鋪直敘的語氣說道:“然後我們的對話,你應當已經知道了一些。但這不是今晚我要說的重點……”

她的眼珠緩慢地轉動,最後終於和他的視線相遇了。這是她回到神域以來,有限的幾次和他視線相遇。

作者有話要說: 5月5日:

存稿箱君曰:

到底要不要發布前方高能預警呢,這是一個問題【不

PS. 謝謝小天使未息燭火的地雷!^ω^

※、Chapter 203

在歸來之後,她一直竭力避免著和他眼神相交會,平時更是在他面前能躲則躲——為了躲避見到他的機會,她甚至跑去演武場練習冷兵器的搏鬥術。雖然沒什麽進展,但是她頭頂那道“為了阿斯嘉德勇於獻身”的女英雄光環,以及在學習搏擊術時難得的容易接近,絲毫不認為自己有何偉大之處的平易作風,幾乎很快就博得了阿斯嘉德眾人的一致好感。這讓她更有借口不出現在神王奧丁——也就是幻術偽裝下的洛基·奧丁森——的面前了。

所以今晚——哦,或者還有稍早前的白天時分——她主動來找他,這可是一件難得的事。

尤其是當她表示她還有重點目的之後。

他開始產生了對她接下來要說的話的一點興味。他挑挑眉,把母親遽逝帶給他心上的那一道永不能弭平的深深傷口用這種輕松的表情掩飾起來,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她的眼眸在他的註視下,微微地轉動了一下,就好像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令她感到礙口似的。這種表情不由得讓他油然想起了母親曾經對她說過的話裏那些他已經知道的部分。雖然他覺得她並不是要重提那些部分,但這種聯想仍然令他感到一陣渾身不舒服,就好像感覺全身的每一個部分都突然不知道要怎麽擺放,才能顯得他對此並不真的在乎似的。

她的目光閃了閃,然後突如其來地切入正題。

“弗麗嘉以為你是真的對我生氣……”她帶著一點避重就輕的語氣,將當時那種十分尷尬的場面一帶而過。“然後我告訴她,你對我生氣是因為擔心我會無意中對她不利。”

他的眼睛一瞬間睜大了。

他曾經以為自己不會再這樣驚訝了——即使在中庭重新看到一個活生生的她站在不遠處,他也沒有像現在這樣驚訝過。他猜想那是因為他對於她的死總是有種不真切的感覺——很奇怪,聽到她的死訊和聽到母親的死訊,給他的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他曾經以為那是因為自己深深地愛著母親,而完全不愛她的緣故;但當他在中庭第一眼看到她站在一棵大樹下,聆聽著一段他全然陌生的歌曲,露出某種出神的表情,心不在焉地聽著那個愚蠢的中庭女人向她推銷一個顯然更加愚蠢的男人時,他就明白了,他之所以一直對她的死總覺得有點朦朧而不真切,是因為他始終有種感覺,認為她並沒有這麽容易就死掉,她還那麽年輕,和他的母親不同——即使她真的死了,也應該可以有機會在九界的其它什麽地方覆活——她應該擁有這樣的機會,她還有剩餘的四千年可以活。

他不相信她就這樣輕易地結束了一切,因為她從來都表現得那麽頑強,那麽頑固,那麽頑冥不化,就好像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阻擋她愚蠢地跟隨他一樣。

在她死後,他有時候會偶爾感覺到一陣深刻的悲哀,就好像他失去了最後一個肯用真心來對待他的人——盡管這個人曾經欺瞞過他,背叛過他,身世還令他厭惡,也是一樣。但更多的時候,他所記得的,還是那些令他感到厭惡和不舒服的她的一張張面孔,在中庭,在神域,在黑暗世界……她有著那麽多種愚蠢得不得了的表情,但最後那些表情都定格在他終於作出了決定,並且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之後,她最後留給他的一瞥上。

那時,她的臉上透出那麽深刻的痛苦和明了的情緒,就好像她剛剛得出的結論像一柄匕首一樣正在活生生剜著她的心肝和血肉,令她疼痛難當;但是她頑固地保持了沈默,並沒有愚蠢地追問下去,而是輕輕一揚手收回了幻境,然後轉過身去在他的註視之下走出了大殿。那努力挺直的細弱背脊,映照在從殿門口斜斜射入殿內的金色光暈裏,她唯一一次在他面前頑強地不肯回頭的背影,就成為了一幅永恒的畫面,留在他腦海裏,直到她生命隕滅,仍然清晰。

而現在她又讓他驚訝了一次。這可不多見。尤其是作為一個曾經那麽愚蠢而不識相的女人而言。

她仿佛沒有註意到他一瞬間心裏就滾過了千百個念頭那樣,繼續平靜地說道:“然後,她對我說:‘我是他的母親,而他是我的兒子,就如同當初托爾被流放的時候我從不曾少愛他一分一毫那樣,我現在也不會因為洛基的過錯而拒絕擁抱他。不管他是否情願承認……在我一度以為那些美好已經蕩然無存的時候,我又發現了一絲希望。我現在只希望有一天托爾和他的父親也能看到和我此刻看到的相同的東西。’”

她轉述完了弗麗嘉全部的話,一字不落,一字不差。她現在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就好像自己的某個重要的任務終於完成了一樣——自從弗麗嘉過世之後,她就想著有一天她要把弗麗嘉對她說過的這些話再忠實地轉述給他聽,只因為這些是他理應得到的;而現在,她終於達成了這個願望。

那倉促到來而不在預期之中的永別,雖然不能夠再挽回,但是他應該知道他的母親想要對他說的話,就如同他應該知道他的那些孩子氣的謊話其實並沒有永久傷害他一去不回的母親一樣。

她凝視著他,不知為何,又拙劣地加上了一句。

“我想……當我告訴她,你沖著我發脾氣是因為怕我傷害她的時候,她很……很開心。”

他聞言,全身都猛然轉了過來面對著她,因為動作過猛,他身後的綠色長披風都甩起了一個優美的弧度。她感嘆地想,他還是他,無論什麽時候,做任何事情,都顯得那麽迷人;雖然她不會再因為這些而愚蠢而盲目地投入那段令他厭煩的愛慕中去了,但是這也並不妨礙她有時欣賞和感嘆一下,是吧?

他仍然微微皺著眉,就好像他對於她的自作聰明顯得有絲厭倦似的。但是他並沒有因此走開,更沒有如同從前一般在每次他覺得她做了愚蠢的舉動的時候無情地嘲諷她。他明亮而深邃,如同他身後的星空一般的目光在她身上緩慢地滑過,仿佛像是一種意味深長的探究。

然後,他突然問道:“然後呢?你怎麽回答她的?”

她微微有點吃驚,似乎想不明白他現在還糾結她的回答有什麽意思。但是鑒於今天是他的母親的忌日,他表現得反常一些也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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