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夾雜著潮濕的空氣撲鼻而來。

兩人打量四周, 廚房已經變成了船艙, 裏頭整齊的擺放著木箱子, 像是某種貨物。

易秋白困惑道：“誰選的副本？”

高野：“……”

女高音持續不斷, 兩人尋聲而去。

沿著最底下的貨倉往上爬到甲板上，看到吳月蹲在地上叫喚，向強則無奈地捂住重要部位，身上全是泡沫。

他是在洗澡途中被拖進副本的。

高野脫掉上衣扔給他裹住屁股, 向強忍不住吐槽道：“你一個大老爺們鬼叫什麽, 我都沒叫喚。”

吳月仰起頭，易秋白皺眉道：“你流鼻血了。”

吳月一抹鼻子, 爆粗口道：“操，上火了！”頓了頓, “我們怎麽進副本了？”

易秋白和高野無奈攤手，兩人異口同聲道：“反正我沒選副本。”

向強：“我更沒興趣裸奔。”

吳月：“狗，日的胖子！”當即問，“胖子呢？”

易秋白：“沒看到。”

一望無際的大海風平浪靜，碧藍的天空中飄浮著一團團潔白的雲。

它們悠閑的倒影在海面上，水天一色間，形成了一幅靜謐又安詳的圖畫。

人們所處的地方是一艘巨大的全帆纜船，三根桅桿上懸掛著長方形白帆，船頭斜桅上還有一張斜桅帆。

整艘船的顏色是原木色，船尾垂直於水面，甲板上雕刻著VOC字母，OC平衡, V從下方貫穿它們，頂端一個正A字母。

這艘商船的建造絕對不是出自現代，高野指著甲板上的標志道：“這船屬於荷蘭東印度公司。”

吳月皺眉問：“荷蘭東印度是什麽鬼？”

高野：“海上馬車夫知道吧，我們所處的時間段應該是17世紀歐洲的大航海時代。”又道，“當然，是根據這艘商船來推斷的。”

底下忽然傳來胖子的鬼叫聲，人們下船艙看情形，那家夥不知怎麽回事，被卡在了貨物之間。

人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他撈了出來，胖子哭嚎道：“我不是故意要把你們拖進來的，就是研究控制面板的時候不小心手滑了……”

向強道：“你還真會挑時間。”

看他光，溜溜的，胖子汗顏道：“對不住了強哥，你的這種糟糕經歷我也體驗過一次，不過從那以後我就長了記性，洗澡的時候一定要穿紅褲衩。”

向強：“……”

易秋白強忍笑意，“你把他搞成這樣，該去給強哥找身衣服穿。”

高野道：“別亂翻這裏的東西，找玩家能動的。”

胖子應了一聲，“我知道。”

吳月打量周邊道：“現在這麽久了才只有我們五人，我還是第一次遇到玩家這麽少的副本。”

向強：“胖子都出現得這麽遲，一定還有其他人。”

易秋白：“我們先看看船艙吧。”

整只商船分了三層艙體，肚腹滾圓，容納空間極大。

最底層擺滿了貨物箱子，他們撬開一只查看，裏頭放著絲綢布匹之物。

將蓋子覆原，又陸續撬開其他箱子，是易碎的瓷器等物，還有些箱子裏放著香料，煙草什麽的。

第二層船艙裏仍舊堆滿了貨物，不過有一個地方整齊的堆放著玩家所需的淡水和食物。

他們仔細查看了一番，生活物資備得非常充足，不但有藥品，還有電筒，衣物毛巾什麽的。

向強總算不用裸，奔了。

取來一套水手服換上，雖然短了點，好歹比光的好。

一層艙體是船員們住宿的地方，並且還有廚房之類的屋子，再往前是駕駛室，裏頭整潔又幹凈。

突聽甲板上傳來幾道聲音，人們連忙上去查看，又來了好幾名玩家。

這回他們看到了一個熟人，雅城黑市的老金。

見到易秋白他們，老金高興道：“喲，二位，咱們真有緣啊！”

易秋白笑著打招呼：“最近的日子過得還行吧？”

老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笑道：“老樣子，老樣子。”又道，“你們呢，出來多久了？”

高野：“刷個副本的時間。”

胖子好奇問：“野哥，你們認識？”

高野點頭，“上回在中轉站認識的。”當即跟老金介紹，“這是我的隊友們，胖子，吳月，向強。”

老金熱情的跟他們握手，“幸會幸會，我叫老金，跟野哥他們有過……兩面之緣。”

吳月好奇不已，悄悄問易秋白，“你們什麽時候見過兩次？”

易秋白想了想，“一回在管教所見過，還有一回則是在雅城，就是我們被主系統抓的那回，當時他也在，跟我們一樣運氣有點黴。”

吳月：“那他是幹什麽的呀？”

易秋白：“什麽都幹。”

目前現場已經出現了十二名玩家，九男三女。

大家相互介紹。

其中一個女玩家令人印象深刻，她是個中年婦女，飽滿的圓臉，燙著一頭金黃色的卷毛，體態豐腴，自稱張姐，性格非常爽朗，笑起來中氣十足。

也不知是錯覺還是其他，有了她的存在，船上的氣氛比先前要活潑歡愉得多。

就好像大家不是來刷副本續命的，而是來出海旅游。

稍後船艙裏也陸續出現了七名玩家，在場的人共計十九名，五名女性，十四名男性。

高野把這艘船的大概情況講了一下，女玩家陳鳳道：“這船不會是飛翔的荷蘭人吧？”

胖子不解問：“什麽意思啊？”

陳鳳個子嬌小，又長著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像未成年人似的。

她一本正經道：“一艘永遠都無法返鄉的幽靈船。”

聽到幽靈船，人們的寒毛不由得豎立起來。

張姐道：“小姑娘真會嚇人，大白天的哪來什麽幽靈？”

陳鳳不說話。

向強冷不防道：“欸，我們來了大半天，我怎麽發現這裏是靜止的？”

眾人：“？？？”

經他一提，吳月也道：“好像是的哦，我記得我來時看到天空中的那朵雲像一朵蘑菇，但過了這麽久，那朵蘑菇好像還在頭頂上。”

人們不約而同仰望天空，四周的一切祥和而安寧。

藍天碧海與商船交相輝映，明明感受得到微風吹拂，但不知怎麽的，他們奇異的生出了怪異感。

仿佛整個空間都是靜止的，像一幅三維圖畫。

最怕突如其來的沈默。

人們你看我，我看你，臉上不知是什麽表情。

連張姐這麽大大咧咧的人都變得嚴肅起來。

易秋白幹咳一聲打破沈寂道：“大家先到艙裏找找線索吧，我們剛才已經看過了。”

人們陸續下船艙。

易秋白幾人也沒閑著，他們著重查找駕駛室，試圖找到航海日志了解這艘商船。

有人不知從哪個角落裏找到了一罐茶水，並且有溫度。

起初人們還以為是易秋白他們泡的，問過後自然被否定了。

接著人們又在船裏發現了生活的痕跡，沒吃完的熏魚還帶著溫度，濕帕子上滴著水，甚至連被窩都是溫熱的……

諸多小細節被一點點挖掘出來。

老金發出疑問：“這艘船上的船員們去了哪裏？”

張姐：“是啊，真奇怪，感覺像正吃著飯，人突然就消失了一樣。”

她這個比喻用得極其到位，易秋白他們也發現了這些細節。

高野道：“我們首先得弄清楚這艘船的具體情況，目前所知道的信息是它屬於荷蘭東印度公司，所裝載的貨品應該來自華國，往返目的地還不清楚。”

老金：“這船看起來不像是受到攻擊的樣子，貨物還在，什麽東西都井井有條的，就是船員沒了。”

有人道：“他們會不會晚上就出現了？”

胖子：“要是晚上出現的話，這就是個鬼故事。”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他。

真討厭，瞎說什麽大實話！

易秋白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他無比懷念那鍋番茄排骨湯，“要不先弄點吃的？”

高野讚同，“我去找找看。”

船艙裏有速食品，也有熏肉之類的幹貨。人們煮了一些速食果腹。

易秋白似乎被餓壞了，連湯汁都喝得一幹二凈。

稍後他試探問老金知不知道老K的情況，老金抹嘴道：“聽說被逐出系統了。”

易秋白：“主系統為什麽要查他？”

老金：“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有小道消息說老K背後有人，是系統內部的矛盾，鬧得還挺大的。”

易秋白“哦”了一聲，琢磨著老K背後的人是否跟系統的初代徽標有關系。

人們歇了會兒繼續在船艙裏找線索，不知是哪個莽撞鬼在查驗貨物時不小心打碎了一套瓷器。

聽到碎裂的聲音，甲板上的易秋白連忙下去看情況。

張姐大嗓門道：“你這倒黴孩子，怎麽笨手笨腳的？”

小趙情緒激動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高野沈著臉去查看現場，碎裂的瓷器是一套茶具，他平靜道：“壞了就壞了。”

小趙恐慌道：“我完蛋了！我完蛋了！”

見他在失去理智的邊緣上掙紮，吳月大聲道：“小趙你冷靜一點！”

人們怕他繼續闖禍連累自己，連忙安撫，把他帶到了甲板上。

陳鳳蹲下身撿拾碎片，自言自語道：“小趙會出事的。”

吳月皺眉，“陳鳳你嘀咕什麽呢？”

陳鳳沒有說話，易秋白道：“你是說小趙觸發了死亡條件，對嗎？”

陳鳳點頭，嚴肅道：“荷蘭之所以能成為海上馬車夫，是因為他們的信義，船員們視貨物為生命，只要人活著，就會拼力保護貨品不受到損壞，這就是他們能壯大的原因。”

易秋白：“如此說來得提醒他們小心謹慎了。”

吳月道：“這只是推測，現在小趙情緒激動，咱們暫時還是不要去刺激他了。”

陳鳳喃喃自語：“希望今晚不會出事。”

甲板上的小趙小聲地哭了起來，人們聚在一旁安慰。

誰知過了幾分鐘後，蔚藍的天空一下子就暗了下來，一輪巨大的圓月在海面上升起。

水波蕩漾中，商船開始行駛。

浩瀚星空下的人們大驚失色，因為桅桿上的白帆破敗不堪，甲板上鮮血淋淋，橫七豎八地躺著白骨化的屍體。

這真他媽是個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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