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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紙傘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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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到前院的中年女人穿著素凈的牙白色和服, 五官溫婉端麗, 正是屋主, 叫美惠子。

猝然看到胖子那身白花花的肥肉和中原一點紅, 女主人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表情差點沒繃住。

見她站在走廊上,胖子無視眾人辣眼睛的表情,踩著人字拖走向她, 用非常禮貌的語氣問道:“請問您是這裏的主人嗎?”

美惠子點頭, 輕言細語道:“是的。”

胖子:“我想借一身衣裳穿,您這裏有男士的衣裳嗎?”

美惠子道:“請稍等。”

待她走後, 眾人小聲議論起來。

有人道:“吃熊心豹子膽了吧,敢借用NPC的東西, 不是作死嗎?”

胖子視若無睹。

也在這時,高野從外面進來,腳上拖著一條幼犬,毛色黃中泛白,看樣子是條柴犬。

小家夥的嘴裏發出憤憤的呼嚕聲,死咬褲腳不放,好似跟他有仇一樣。

高野:“你怎麽搞成了這副熊樣?”

胖子攤手,露出一副你懂的表情。

稍後美惠子抱著一套衣裳出來。

胖子還以為會是和服什麽的,結果是一套運動服。

他道了聲謝謝,立馬穿上,挺合身。

那柴犬是美惠子養的,見它咬客人, 她挺不好意思道:“抱歉,給您添麻煩了。”當即招呼道,“柴柴過來。”

幼犬聽到她的招呼聲,屁顛屁顛地朝她跑去,圓滾滾的,非常可愛。

前院裏陸陸續續進來了不少人,竟有一張熟面孔,胖子詫異道:“吳月?”

吳月看到他和高野,立馬上前興奮道:“你們也在這兒?”頓了頓,“姜含呢,他也在嗎?”

胖子:“他來的,只是沒見著人。”

易秋白運氣不好,居然迷路了。

明明眼前的庭院近在咫尺,他卻雲裏霧裏。

四周寂靜的山林青青郁郁,時不時飄來陣陣潮濕的煙霧。

清新的空氣裏夾帶著冷冽,灌入胸腔,沁人心脾。

眼下往前走找不到出路,易秋白索性折返回去。

沒走多久,路邊忽然出現一道人影。

那人撐著一把紅色油紙傘,穿著月白和服,長發及腰。

她安靜地站在那裏,面容清秀,身段窈窕,是個少女的模樣。

易秋白楞住。

在煙青色的深山裏忽然出現一個撐著油紙傘的少女,那場景無比詭異。

易秋白本能地想到他被黑桃皇後托管的情形。

沒有任何猶豫,他掉頭就走。

紅傘少女就看著他離開,既不說話也不追。

細密小雨漸漸大了,易秋白悶著頭往前走。

與此同時,聚集到庭院裏的玩家已經有十三人了。

人們三三兩兩地站在走廊或亭子下避雨。

眼見雨霧越來越大,胖子皺眉道:“野哥,姜含怎麽還沒來,他是不是出了狀況?”

高野沒有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胖子那身運動服,隨即又看向正熱情招待玩家們的美惠子。

“去給我借樣東西。”

胖子:“???”

高野:“把那條狗借來用用。”

胖子:“……”

既然大佬發話了,胖子只得涎著臉去找美惠子,借狗一用。

好在是美惠子非常大方,把幼犬仔細拴好牽給他。

胖子謝了又謝,把柴犬牽了過來。

高野隨手接過,隨後取下走廊上掛著的鬥笠,走入雨霧中。

眾人看著他的舉動沒有吭聲。

有玩家不動聲色地打量美惠子。

美惠子用充滿擔憂的語氣說道:“看來有一位朋友迷路了。”說罷雙手合一,閉上眼虔誠道,“希望山神能保佑他平安歸來。”

聽到“山神”二字,眾人都露出不好的情緒。

吳月忍不住問:“山神是什麽東西?”

美惠子指了指大門口的墻角處。

那裏用幾塊石頭砌成一個簡易的棚子,地上插著幾支早已熄滅的香,裏頭空空如許。

“山神今早就跑了,明天還得去山神廟把它請回來,它能鎮宅保平安。”

盡管美惠子言語溫和,待人接物大方熱情,但人們還是抗拒她端出來的冷茶冷糕點。

也不知是錯覺還是其他原因,他們總覺得整個庭院裏都冷清清的。

沒有煙火氣,更沒有鮮活生機,到處都濕嗒嗒的,好似毛孔裏都塞滿了粘稠的濕氣。

外頭忽然傳來狗叫聲,高野牽著柴犬拐了個彎,就看到易秋白像魔怔似的圍著一塊青石板轉圈,臉上帶著滿足的傻笑。

盡管渾身濕透,他卻渾然不知。

意識到他很有可能被什麽東西魘住了,高野大聲喊道:“188!”

那道聲音突兀地刺入耳中,易秋白茫然地停了下來,表情蠢萌蠢萌的,不明所以。

腳邊的小東西飛快散開。

柴犬狂吠著跑上去追趕,那群像蘑菇狀的小東西咿咿哇哇地撲騰逃跑。

易秋白回過神兒,看到高野,斷片的記憶漸漸銜接。

他扯了扯笑得僵硬的面皮,困惑問:“剛才我怎麽了?”

高野:“你在轉圈圈。”

易秋白:“???”

高野:“像個可憐無助又弱小的嬌氣包。”

易秋白:“……”

現在高野終於把嬌氣包領了回去。

路上易秋白說剛才他看到很多小人在圍著他轉。

高野道:“你產生了幻覺,我只看到你在轉圈。”

易秋白:“樣子是不是很蠢?”

高野:“不,挺可愛的。”

易秋白:“……”

美惠子見他們回來,高興道:“謝天謝地,山神保佑你們平安歸來。”

高野把柴犬歸還,禮貌地道了聲謝謝。

胖子再去借了一身衣裳給易秋白穿。

吳月上前問長問短,同他們敘舊。

眼見天色不早了,美惠子走進廚房備晚飯。

只隔了幾分鐘,飯廳裏長長的桌子上擺滿了精致的食物,有青團,清明果,冷面,粥等等。

所有食物都是冷的。

眾人望著滿桌菜肴,表情各異。

其中一名女孩好奇問道:“沒有熱食嗎?”

美惠子略帶歉意地說:“實在抱歉,現在是寒食節,期間是禁火的。”

有人打了個噴嚏,“意思是這段時間都不能生火嗎?”

美惠子:“是的,寒食節期間禁火,要等到五日後的‘請新火’才能生火煮飯,或點燈。”

眾人默然。

胖子問:“我們要在這裏待五天?”

美惠子點頭,“五日後是‘請新火’,那天會有一場祭祀,大家參加完祭祀就可以離開了。”

禁火、五日、祭祀等等,諸多關鍵字被玩家們提取。

見眾人沈默,美惠子耐心問道:“大家還有問題嗎,如果沒有,那可以開飯了。”

高野率先坐到椅子上,拿起筷子開吃。

眾人見他動了,才紛紛坐下。

食物雖是冷的,但味道還不錯。

胖子的胃口好,接連吃了幾樣食物,口味大多偏甜,或食材的本味,唯獨沒有食物是鹹的。

吳月小聲說道:“真奇怪,這裏缺鹽嗎?”

胖子:“是啊,什麽味道都有,唯獨沒有鹹味。”

外頭的雨霧愈發大了,淅淅瀝瀝的,落到屋頂上,聲音很響。

有人胃口不好,沒吃幾口就出去了。

前院的圍墻邊上不知什麽時候站著一個撐著油紙傘的少女。

她像木頭似的杵在那裏,面色蒼白得毫無血色,也沒什麽表情。

淅瀝雨水打濕了她的衣角,卻渾然不知。

有玩家被嚇了一跳,連忙跑進飯廳,錯愕道:“鬼,有鬼!”

眾人聽說有鬼,紛紛站起身往前院湧去。

一抹亮眼的紅色猝不及防撞入眾人眼中。

精致古典的油紙傘下身段窈窕纖秀,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娟秀美好,漆黑柔順的發絲在冷風中輕輕飛揚。

她就那麽安靜地站在那裏,與整個連綿雨天融為一體。

暗下來的天空,細密的雨霧,靜謐的庭院,遠遠看去,好似一幅畫。

整個畫卷雖素雅,卻稍顯刻板。

但那抹濃重的艷紅卻像畫龍點睛一樣,令場景顯得栩栩如生,甚至連人物都有了靈魂。

易秋白的眼皮沒由來的跳了跳,“我見過她。”

高野:“???”

易秋白:“有點邪門。”

也在這時,美惠子好奇地從飯廳出來,問道:“大家怎麽都不吃了呀?”

見到站在前院裏的少女,美惠子向眾人解釋道:“真是抱歉,這是我的女兒夏野,她的性情有些古怪,可能會做出一些奇怪的舉動,大家不要理她就好。”

眾人:“……”

女兒?

信你個鬼!

吳月試探道:“下這麽大的雨,她怎麽能一直站在雨中呢,讓她進來吧。”

美惠子意味深長道:“夏野是不會進屋的,如果她進來了,大家恐怕就得住在外面了。”頓了頓,“最近山裏很不太平,總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出沒,想必大家都不想住外面,是吧?”

此話一出,眾人集體噤聲。

氣氛頓時陷入了詭異的靜謐中,只剩下雨水稀裏嘩啦的聲音。

高野打破沈寂,問道:“天色也不早了,有房間安排嗎?”

美惠子笑盈盈道:“有的,請跟我來。”

眾人跟著她往後面的院子走去。

院子很大,呈四合院形式組合,每條走廊上分別配置了四間房。

走廊頂端倒掛著一把把艷紅的油紙傘,傘上繪制著精美的女人圖案,看起來夢幻又詭異。

易秋白仰頭打量,不知怎麽的,他總覺得那些女人像活的一樣。

房間雖小,卻布置得溫馨。

只是每間房裏都貼著一副巨型畫像。

畫中的少女在雨霧中撐著油紙傘,似在眺望遠方,又好似在凝思,跟前院裏站著的那個一模一樣。

美惠子說兩人一間房,掛了牌子的房間可住人,其餘沒掛牌子的房間不能住人。

有玩家好奇問:“這麽多房間,為什麽沒掛牌子的不能住人?”

美惠子:“規矩。”

眾人面面相覷。

人們開始自由搭配找房間,最後剩下高野和易秋白,胖子和吳月沒定下來。

吳月道:“胖子,不如我們倆一間房吧。”

胖子:“我可是男的,你不怕我?”

吳月:“我不怕活人,我只怕鬼。”

胖子:“……”

他們住進了掛著“秋”的房間,高野和易秋白住進了掛著“蘭”的房間。

夜幕降臨。

天空徹底陷入黑暗中。

寒食節期間禁火,所以室內是沒有油燈的。

好在是外頭走廊上的油紙傘忽然亮了起來。

它們猶如燈籠,散發著朦朧微光,人們不至於摸瞎。

易秋白站在床頭,似乎有些猶豫要不要躺下去。

高野早就已經躺平了,見他杵在那裏,壓低聲音道:“睡吧。”

易秋白看了看他,雖然兩人是同性,但他總覺得高野身上的氣息很危險,更何況他並沒有跟人同床共枕的習慣。

高野坐起身,冷不防問道:“你是不是怕我?”

易秋白嘴硬道:“我為什麽要怕你?”

高野:“那就過來睡覺。”頓了頓,“又不是沒睡過。”

易秋白:“???”

啥?

意識到自己嘴瓢了,高野指著外頭黑漆漆的夜說:“今晚的月亮真大。”

易秋白:“……”

大哥,說瞎話前能不能睜睜眼?

思來想去,隔壁吳月都不怕胖子,他還怕個球,索性坐到床上躺下。

高野並沒有對他怎麽樣,很快就睡著了。

許是他平穩的呼吸聲有催眠效果,易秋白躺在邊上睡得很沈。

莫約到了子夜時分,也不知是錯覺還是其他,易秋白隱隱覺得頸項很癢,就像有人在耳朵邊上吹氣一樣。

迷迷糊糊地睜眼,一道人影立在床頭。

易秋白還以為是高野半夜起來了,誰知看清楚對方的面目後,他不禁楞住。

吳月什麽時候進來的?

正困惑間,吳月的脖子忽然像面條一樣拉長伸了過來。

“臥槽!”

易秋白的瞌睡頓時醒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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