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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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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形豚一頭,膊開,去骨,去厚處,安就薄處,令調。取肥豚肉三斤,肥鴨二斤,合細琢。魚醬汁三合,琢蔥白二升,

姜一合,橘皮半合,和二種肉,著豚上,令調平。

以竹串串之,相去二寸下串。以竹箬著上,以板覆上,重物迮之。

得一宿。明旦,微火炙。以蜜一升合和,時時刷之。

黃赤色便熟。先以雞子黃塗之,今世不覆用也。

北魏。賈思勰《齊民要術。膊炙豚法》

黃沙滾滾,長路漫漫。

直到坐在錦墩毛皮鋪就、飾以珠玉翡翠為簾的寬敞大馬車裏,榮升大周帝寵物的趙妃子仍是久久未能回過神來。

左邊盛著滿缽鮮瓜嫩果,右邊裝著滿盆軟香大麥烙餅和鹵牛肉,嘴裏含著甜蜜蜜的桂花糖,懷裏還揣著壺香噴噴的蜜漿,幸福得像是置身仙境。

如果……不是以一種這麽詭異離奇的身份就好了。

她心情有些沈重,想起出城門前,老太爺那矛盾覆雜、悲喜難辨的淚汪汪表情,還有阿爹和阿娘哭喪的臉色,所有遠離家鄉的愁緒全都湧上心頭,堵得她幾乎沒胃口吃點心了。

“唉……”她嘆了口氣,舔化了桂花糖後,又郁悶地塞了塊大麥烙餅嚼嚼嚼,“真是酒入愁腸愁更愁啊。”

隱伏在馬車頂上隨行保護君上“愛寵”的柙,聞言險些失足摔下馬車。

娘娘,您還能再更無恥一點嗎?

出城至今五十裏路,她就嘴巴不停地吃了四十八裏,他這一生還沒見過比她更好胃口的人--無論男女。

而且更可怕的是,她竟然一點也沒有發現--

“想喝酒了?”慵懶斜倚在車廂內另一頭的宇文堂自帛書上擡起頭來,淡淡一笑。

“嚇?!”趙妃子一口大麥餅還含在嘴裏,一臉愕然不敢置信地瞪著車廂內不知幾時出現的俊美尊貴男人……呃,主人。“您您您是什麽時候上車的?”

“和你同一時刻上的車,”他的目光又回到帛書上,“就在你說“阿娘,我要是沒餓死,我一定回來!”的時候。”

“喔。”她恍然大悟,小圓臉難得紅了,靦覜地道:“真是對不住了,我要早知道您那時候便上車了,我就……”

“不吃那麽多了?”他鳳眸微挑的斜睨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尷尬的幹笑了起來。

趙妃子是嗜吃如命,可在“外人”面前也還知道羞恥兩字怎生寫的。

“吃吧。”

“嘆?”她眨了眨滾圓眼兒。

“和幾日前相比,癟了點。”宇文堂淡淡地道,“小肉球還是圓滾滾的好看些。”

“幾日前?”她臉上的神情茫然了一瞬,“您見過我?”

那個英俊到渾似仙人的高貴帝王頭擡也未擡,僅是簡單地嗯了一聲。

趙妃子苦苦思索了好半天,依舊滿頭霧水,本想好奇追問,可見他一副專註國事心無旁騖的嚴肅表情,再聯想到他的身份……她吞了口口水,趕緊再往嘴巴裏塞了枚大大的甜棗子,省得自個兒一時話多惹禍。

舒適華麗的馬車行駛得極為平穩,可趙妃子這顆心卻上上下下顛得慌,嚼嚼嚼地吃完了甜甜汁水淋漓的棗子後,也不知是肚餓還是心亂的緣故,總覺得這心呀胃呀晃晃悠悠得沒個著落處,忍不住又往盆裏摸了顆物事塞進嘴裏咬--

“哇呸呸呸!”她霎時被酸得倒牙,小圓臉癟皺成了一團。

有個低微不可聞的嗤聲響起,疑似噴笑,但因一閃即逝,當她滾圓杏眼兒瞥向那形象尊貴高雅的帝王時,卻發現他一動也沒動,全然毫無異樣。

她下意識松了一口氣,粉嫩嫩的小胖手把咬了一口的紅皮酸李子偷偷藏回盆裏,然後心虛地再拿了顆碩大的熟透甜瓜蓋住。

剛剛那種聲音又可疑地出現了,她警覺地朝與她同處偌大車廂中的那男人方向望去。

“嗯?”宇文堂面無表情回視她。

她慌張地猛搖頭,努力對他咧開了一個大大的討好笑容,偏偏在兩裏路前啃過醬肘子的小嘴還油汪汪的,那笑怎麽看怎麽矬

“蠢。”到沒邊了。

他鳳眸似笑非笑地幽光一閃,隨即又低頭處理國事去了。

留下也不知該接著大吃特吃,還是躲一邊裝沒事人的趙妃子,傻傻僵坐了好半天,才在規律的車身輕微晃動中--睡著了!

良久後,宇文堂終於擡頭,眸光覆雜地瞅著這個抱著果盆兒睡得東倒西歪的小肉球,忍了忍,終究忍不住哼了一聲。

“豚。”

傻兮兮蠢乎乎的,也不怕人是要將她拖去賣了還是吃了……

“你這是信任孤,還是藐視孤?”他眸色幽深,越想越是莫名不痛快。

抑或是……他大周帝宇文堂“不近女色”之名連這個南梁小小姑子都知道了,是以壓根不拿他當大男人看?

宇文堂也不知怎的,眼神極為不爽地盯著這憨睡到頭都快栽進果盆裏的小肉球,下一刻,想也不想地大掌輕揚--

趙妃子頸上睡穴被點中的剎那,小圓臉也整個重重趴進了果盆裏!隱於暗處的亢下巴掉了下來。

這幼椎的男人是他們敬若神祇、畏若修羅的主上?

南梁,平城。

大周旌旗獵獵的浩大隊伍在入夜後於一處接近邊境的小城停下,接到消息的城主和所有官員早已羅列在城門口恭迎,滿臉媚笑,簡直比迎接自家南梁王還要恭敬十分。

北朝周國素來國力強盛,尤其是剽悍如殺神的百萬軍隊馳名天下,除卻同為北朝的魏、齊、燕三國外,天下還有誰敢直面其鋒?

這不,平城的肥胖城主就笑得滿臉肉都把眼睛擠成縫了,若非肚腩著實太大,一把老腰早彎到了地上。

“小臣平城城主鄭敖恭請周帝入城歇息。”鄭敖滿顏堆歡,“小臣已備妥美酒佳肴美人華榻,還請周帝龍駕輕移貴趾--”

那輛華麗的大馬車四周護滿了身著玄衣暗甲的高大護衛,後面是一支雖僅有千,卻個個血氣騰騰,皆是可以一當百的強焊精兵,光是人馬肅立不動,已有龐大的殺氣沈沈逼人而來。

平城的大小官員站都站不住了,膝蓋直發軟打擺。

鄭敖討好的笑臉也僵住了,滿臉的肥肉一抽一抽的,額上冷汗大顆大顆的落下。

這宇文堂可千萬別一個看不順眼就隨手滅了他們,直接把平城劃入大周的國土疆域裏啊!

在一陣漫長到足以淩遲眾人心肝脾肺腎的靜寂後,大馬車內終於傳出了低沈有力的應允--

“嗯。”

那沈如九岳的可怕壓迫感霎時松了幾分,卻足以讓平城的大小官員露出死裏逃生的慶幸笑容。

“諾諾諾,請請請。”

當夜鄭敖設下華宴欲宴請周帝,卻只得來了同樣簡短的一個字--

“滾。”

“諾諾,這就滾、這就滾……”

趙妃子睡眼惺忪地下了馬車,總覺得臉怎麽黏黏呼呼還繃得厲害?

“姑子……你你你的臉?!”雲片驚叫一聲,忙掏出手絹兒就要幫她凈面,可被砸爛的甜瓜汁肉糊滿滿的小圓臉,又哪裏是幹巴巴的絹帕擦得了的。“姑子,你這樣……汙顏直面君王是大罪啊!”

雲片的低呼和一番大動作令昂然走在前方的宇文堂鳳眉一磨,冷冷地回過頭來。

那看似穩重端莊的秀麗侍女滿臉心急,可悄悄睨向他的愛慕嬌羞目光卻熟悉得教人作嘔,他眼底冰寒諷刺之色更深了。

幾日前,街上那個一心護主的侍女,在絕對的皇家權勢和榮華富貴誘惑之下,一夜之間就反了骨,不惜踏在舊主的頭上爭寵獻媚於他……

這就是女人。

他嘴角那迷人的微笑越發明顯,看得雲片芳心評評評狂跳,臉兒紅紅,卻不忘斂眸低首,又是一陣柔聲假意規勸起趙妃子。

只是雲片微微曲身,那宛若約素的細腰呈現出一種刻意妖嬈美好的姿態,少女鼓鼓的酥胸在青衣緊裹之下,有著一股說不盡的處子誘惑。

宇文堂臉上笑意瞬間森冷。

“雲片,你腰怎麽了?扭著了嗎?要不要看大夫?”小肉球趙妃子關心的話一出,他眸中殺氣頓時消散無蹤。

噗,這蠢姑……

“姑子!”猶不知自己剛剛自死劫上繞了一圈回來的雲片聞言又羞又惱,咬著唇兒恨恨輕跺下腳,面上卻也不敢做得太過,無奈地嘆了口氣,“奴下先服侍您下榻凈面吧。”

“噢。”趙妃子乖巧地點點頭。

“過來。”她對區區一個賤婢如此馴服順從,生生地刺痛了他的眼,宇文堂不知怎地胸口一窒,沈聲命令道。

“欸?!”小肉球傻乎乎地望向他。

他懶得再同她廢話,玉白大手朝她伸出,修長十指攤張開來,帶著不言可喻的霸道意味。

“諾。”趙妃子不知哪來靈光一閃,忽然聰明了起來,時時昧、地跑到他跟前,嫩嫩小軟手放進他漂亮得令人心悸的大手裏。

“乖。”他頓時龍心大悅。

雲片不敢置信地瞪著自家又懶又蠢又笨又只會吃的小姑子,竟然被尊貴俊美的年輕帝王“寵溺”地牽著手親自帶進城主華邸中。

憑、憑什麽?

除卻世家貴女的身份外,小姑子哪一點勝得過自己了?自己這十年來在趙家做牛做馬,成日追在後頭服侍她,還為她收拾了多少爛攤子,天天心驚膽跳,生怕哪日她闖了大禍,連累得自己這做婢奴的得掉腦袋。

可她倒好,先是被趙氏全族如珠似寶地捧著長大,現在又被尊貴俊美的周帝看中,富貴榮華轉眼可至,卻半點也不知道要分寵予她--在她眼裏,把她們這些侍女當作了什麽?

這一刻,小小侍女心中那壓抑許久的不平,熊熊竄燒成燎原大火……

雲片咬牙切齒的隱忍,又豈能瞞得過自幼就在宮鬥血海中拚殺出來的宇文堂呢?

領著趙妃子肥肥軟軟、小巧可愛“小蹄”的宇文堂陣光微閃,本想輕吐一句“殺了”,卻在低頭瞥見那張小心翼翼朝他微笑的小圓臉時,心下驀然一軟。

罷了,縱使要殺也不是在此時,嚇壞小肉球就得不償失了,況且也不怕那賤婢翻得了天。

“你的臉……”

“耶?”

“不要緊嗎?”

“還好,有點繃繃癢癢的,不疼。”趙妃子眨了眨眼,疑惑地問道:“我臉怎麽了?”

怎麽一個兩個都在問她的臉?

“……無事。”宇文堂俊美臉龐沒有異樣表情,僅有嘴角抑不住抽動了下--給憋的。

養寵物果然極有趣味,甚好。

而隱於暗處的亢已經處變不驚了。

趙妃子一臉新奇地打量著這個布置得金碧輝煌的大房子,忍不住嘖嘖驚嘆起來。

她還以為自家趙氏是南梁大族,家中已足夠華美,可是跟平城城主家一比,可就被甩脫九條街了。

“平城街市坊間看起來一點兒也不繁榮,城主府卻極盡豪奢,看來這個城主平常也沒少坑百姓啊!”她嘆了一口氣,小圓臉浮現一抹罕見的凝重。

趙妃子雖是養於錦繡窩中,但偶爾黏著堂兄表兄當跟屁蟲出門,對於南梁百姓真正的貧窮生活也略知一二。

蹲在墻角乞食的老乞兒,面黃肌瘦猶如柴禾的小兒待價而沽,還有淹大水時逃進國都的流民仍無處可依,在南坊朱門酒臭和絲竹鐘樂的對照下,越見淒慘蒼涼可怕。

兩年前,大水剛過,城中流民饑民哀哀遍布,趙妃子曾經悄悄收拾了一包袱的華麗衣衫和簪環釵飾,托時常出門的大堂兄拿去典當,買些糧食饅頭給那些可憐人

填填肚子--對她來說,餓肚子真是世上最恐怖的事--可是她那些財物布施也只是旱地千裏上落下的一小滴雨水,救得數一時的窮,卻救不了他們一條命。

大堂兄回來說,首飾衣裳都當光賣光了,吃食也都送完了,可還是有好些人餓死了,而南梁官府說好施粥的棚子卻始終沒有出現。

那天她拚命央求阿娘再給她點子錦帛金銀去買糧食,可是換得的是阿娘罵她多管閑事。

“那些賤民死了便死了,咱們這樣的貴人能賞他們一口吃食是大恩,不賞他們也是本分應當,你好好的做你的大小姐便罷了,跟著胡鬧什麽?”

趙妃子整整哭了兩日,甚至不惜絕食也要省下自己的口糧施出去,但是……但是府中大人竟然寧可把她的吃食給了大黃吃,也不肯舍給外頭那些奄奄一息的流民。

她絕望地望著窗外默默流淚,一日一夜後,終於願意進食了,可也是自那日起,她原本就旺盛的食欲越發驚人,好似為了報覆,抑或是為了自我厭棄的懲罰,她天天要求要吃最貴的最好的最油的。

全趙氏家族不是都指望她光耀門楣嗎?

所以她要什麽就有什麽,愛吃什麽就吃什麽,她恨不得把趙家庫房全吃光光。

趙妃子一臉怔然,好半晌才恍然自噩夢中驚醒過來,她用力地搓揉自己的臉

蛋,深深吸了一口氣,自暴自棄地自嘲笑了,喃喃道:“老太爺和全家人定然恨死我了吧?”

可是她真不覺得進宮為妃為嬪有什麽好光宗耀祖的?姑奶奶和姑姑分別是先王和現任南梁王的妃子,在宮中享福耽樂之餘也天天提心吊膽,還得要家族每月進獻帛金才能攏絡宮中侍人幫忙邀寵。而自先姑祖奶奶仙逝之後,趙家再也沒有人能進仕了。

現在都在啃老本,偏偏老太爺不死心,還以為趙家代代相傳的獻女入宮固寵之術至今還有效。

“唉。”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不過這下可好,她還是進宮了,結果不是南梁宮,而是大周宮……從此福禍不知,前途未蔔,心情真是好覆雜啊!

“娘娘請用茶湯。”一個眼生的秀氣侍女恭敬地呈上香氣撲鼻的熱騰騰茶湯。

碗裏頭是研得細細的茶粉、烏豆谷米和少許粗鹽煮成的茶湯,她只聽說過,卻

還從來沒喝過,見狀不由唾液泛濫,正接過的當兒忽覺奇怪。

“請問你是哪位?我的侍女們呢?”

“奴下名喚將女,奉君上之命隨侍娘娘左右。”將女動作優雅地跪下,朝她行了一個五體伏地的大禮。“此後娘娘便是奴下的主,奴下願為娘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趙妃子嚇了一跳,連忙起身扶起她。“不、不用行這麽大禮了,可是……可是我自家中攜來的侍女們呢?雲片呢?喜糕呢?香餅呢?”

娘娘數的都是一堆吃的……咳。

將女微笑道:“稟娘娘,喜糕和香餅兩位都在外房收拾您的衣衫箱籠呢,至於雲片許是一路上舟車勞累水土不服,一進府便又吐又……方才由隨行太醫診過,得好好調理數日才能再回來服侍娘娘了。”

“病了?”趙妃子心一緊,臉上浮起擔憂和心疼之色,想也不想地起身。“那我去看看她。”

將女忙攔住了她,神色微變,笑容卻依舊溫柔恭馴。“娘娘且慢,太醫說怕那病是會過人的,娘娘身嬌體弱,萬一染上可就不好了,君上可是會大大怪罪的,還請娘娘三思。”

“到底是什麽病那麽厲害?可剛剛下車時她還好好的呀!”她總覺心下不安,“不成,我得親眼看過沒事兒才放心。”

將女一驚,只得迅速示意一旁的侍女,那小侍女快步出去,把娘娘熟悉的喜糕和香餅“請”進內房來。

喜糕和香餅有些畏畏縮縮地進來,在看到趙妃子的剎那,不禁眼圈一紅,快步上前扶住她,哽咽了起來。

“小姑子……呃,娘娘,您怎麽還沒歇息呢?一路上辛苦了,肚子可餓了?”

“我好著呢,沒事兒。”看見親近熟悉的自家侍女,趙妃子終解釋然地笑了。“倒是雲片病了,你們陪我去看她唄。”

“雲片姐姐……”喜糕眼神飄了飄,心虛地低聲道:“雲片姐姐病得急,已經挪到、挪到外莊養病去了。”

她睜大眼,啞然半晌,越想越覺不對。“你們……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我?雲片怎麽了?她--她出事了嗎?”

“沒有沒有。”香餅趕緊搖頭,努力咧大笑臉道:“雲片姐姐真的只是病了,奴下向您保證,等她病好了就能回來了。”

趙妃子看了看這個,再看了看那個,心下生疑,可是也著實想不出在這短短時辰內,雲片還能造下什麽危及生死的禍事,不免也暗笑自己是腦子睡糊塗,想岔了。

“那我就看一眼。”

將女的笑容僵了僵,只得速速地又給了那個小侍女一個“強烈”暗示的眼神。

小侍女立刻腳下如飛地奔出去,看得趙妃子不禁咋舌。

“好……厲害呀!”是練過的吧?

要糟,竟一時漏餡了。將女眼角抽了抽,可面上仍保持著一貫的溫婉從容,盈盈淺笑道:“大周宮殿大又廣,不只爾女步履輕快,奴下們也都是這樣經歷出來的。”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們大周不但兵強馬壯,連宮中侍女都是高手來著,呵呵呵呵。”她憨然地咯咯笑了。

“娘娘說笑了。”將女的淺笑已經有三分尷尬。

若是君上知道她們幾個女暗影的身份險些一下子就被娘娘拆穿,肯定會立時讓冗統領親自將她們扔回死地裏,再活生生剝皮重練三五年的!

看生性血殺、不近女色的君上竟對這位小娘娘如此看重,甚至不惜安排了十五名皇室暗影明裏暗裏的守著她,說不定這位小娘娘有可能便是大周日後唯一的主母了。

既是君上有命,她們當會終生對娘娘忠心不二……無論如何,抱緊娘娘的大腿就對了!

不一會兒,小侍女臉不紅氣不喘的匆匆回來了,卻被將女暗暗瞪了一眼,這才猛然驚覺自己如今的身份,只得假裝氣喘籲籲地顫抖回道:“稟、稟娘娘,君上答允將雲片姑姑送回來給您瞧一眼,讓您安安心。”

還好還好,人總算還留了一口氣兒,灌碗藥湯上上妝粉什麽的,應當能朦混過去。

多虧是君上有提醒,否則在那個色膽包天的雲片假娘娘之名摸上君上的榻前時,早就不是拖下去鞭刑一百,而是當場被亢統領滅殺了!

“太好了,你們家君上真是大好人。”趙妃子當下感動得淚汪汪。

將女和小侍女不約而同幹巴巴地陪著笑。

是啊是啊……不過恐怕大周國上下,也只有眼前這小娘娘會將他們俊美華麗的殺神帝王視為“大好人”了。

宇文堂是大周人心目中的天神,英雄,但從不是什麽心善之輩。

在這流離紛亂的時代,在皇宮與戰場中,能活下去的只有虎狼。

相較於感動傻笑,天真蠢到沒邊兒了的小肉球娘娘,一旁的喜糕和香餅卻噤若寒蟬,目光覆雜地偷偷望向一臉笑得溫和的將女。

她們誰也不敢告訴小姑子,剛剛那個容貌華美絕倫的周帝命人將雲片姐姐堵住嘴巴吊在橫木上,一個面色冷漠的黑衣護衛手持鞭子,一鞭鞭將她抽得鮮血淋漓,還命所有南梁伴嫁之人,無論男女官身奴身,一律到場觀刑。

她們兩個看到第十下就嚇昏了,後來被弄醒後嚴加命令絕不能對小姑子說漏嘴。

周帝說,那就是雲片姐姐背主媚上的下場。

好可怕……北朝周國好可怕……那個俊美年輕的帝王好可怕……

--鳴,我們小姑子好可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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