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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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楚靈均把所有能用的東西全都翻了出來，將紫樞放在毯子上讓她坐好便脫了衣服將那些藥物往自個兒身上抹，大都是止血的，正是他需要的！死不了了死不了了，楚靈均高興得渾身都暖和起來。等他高興完了再回頭，天吶……
“紫樞！”她歪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臉上的兩條血痕顏色比先前更深了。“餵餵，醒醒啊！紫樞！餵！”楚靈均拿她完全沒辦法，是人還好辦，可問題是她不是，連呼吸都沒有的劍魂他怎麽判斷她到底是個什麽狀態，唯一的認知只是，很糟。實在沒辦法了，他把她用毯子裹起來抱著，背對著洞口為她擋著風，睡覺。恢覆體力趕緊從這兒出去才是第一要務！
誰知……楚靈均醒過來的時候耳邊是呼呼的風聲，他睜開依舊沈重的眼皮，發現自己在紫樞的背上。
感覺到背後的動靜，紫樞稍微偏了頭：“可算醒了。”
“我們怎麽……？”
“惡人谷運送物資回谷的人大概是收到我們逃跑的消息了，剛才遇上一撥，你發燒，我只能帶著你跑了。”
“……”楚靈均覺得無比的窩囊，他居然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不是淪落，你受了我的劍氣，連王遺風都受不住，何況你這個傷員。積累百年的殺伐之氣這世間可沒人擋得下。”
“不小心把話說出來了……”楚靈均嘟囔，腦子暈得要命，看什麽都是好幾個重影，“你受得住麽？”
“勉強。”剛說完腳下就一個趔趄差點兒把他丟出去。
楚靈均按著她的肩膀：“紫樞，你真的沒事？”
她把他重新背好，說：“就是眼睛有點兒看不清東西。”楚靈均心裏咯噔一下。“註意提醒我前面有什麽。”又是一躍，飛身千裏。
這一路格外漫長好像又格外短暫，大約是因為他生病發燒所以沒什麽時間概念，等他清醒一點兒他們已經在龍門了。請大夫替他看了病，紫樞買了輛馬車，兩個人搖搖晃晃地往長安走。楚靈均一路都只能躺著，紫樞的狀態也很不好，在昆侖裏她得了雪盲癥，下山之後卻沒什麽好轉，整個人虛弱了一圈兒，同他在地牢裏相見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紫樞，要不你在長安待一段日子吧，你這樣回藏劍我不放心。”楚靈均無力地說。
“不放心我還是你自己？”紫樞突然笑。
楚靈均嘴角抽搐：“我很認真地在說。”
“楚將軍，聽我一句勸，自身難保便莫要再擔心別人了。”
紫樞雖然是打趣一樣地說的，卻道出了楚靈均的糟糕處境。他撇撇嘴：“不會糟到哪裏的，最大也不過罷官。”
“就怕官罷不了，還得進大牢。”
“我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孑然一身，無牽無掛，怎樣都無所謂。”楚靈均笑瞇瞇的，紫樞看不透他的眼神，敲了敲車皮，不答。
紫樞的意思是他要不要去萬花谷找裴元。他本就受著傷，又在昆侖的雪原裏受凍得不到照料，怕會留下什麽病根。他同裴元是好友，他不會不醫，還是去看看比較好。楚靈均很憂郁地擺擺手：“我去了得被他吊起來打一遍，他鐵定給我上最疼的藥，喝最苦的湯！軍中又不是沒大夫，軍醫不行還有禦醫，裴元那兒我可是死都不敢去。”
坐在主廳裏接受以端茶送水等各種借口進進出出的副將那種惡心的眼神，被重新包紮差點兒成粽子的楚靈均一聲令下把他們全都趕了出去，嚴禁人進來。
“你自己覺得行就行。”紫樞拿起杯子喝了口，味道還不錯，“哦，對了，你吩咐你的部下準備的東西我可不敢要。”
“為什麽？”
紫樞瞥了他一眼：“我把救你的事瞞了葉英，要是他看到我帶著一車長安特產回去，這事兒不就露餡了？”
“好吧好吧，可不給點兒什麽我總覺得於心不安。”
紫樞微微一笑：“對阿晴好點，不要枉費我這麽費勁地救你。”
楚靈均的神色有些微妙：“就這個？”
“日後若你必須同藏劍山莊對立，屆時請你手下留情。”
這下他的神情變成了奇怪：“你這話忒怪了。”
“將軍答應便是。”紫樞柔和地笑了一笑，輕輕放下了杯子。
“自然答應。”
“我走了，你好好養傷。”
“恕不遠送。”
等紫樞的馬車駛離了門口，先前被趕出去的副將們全都湧了進來：“將軍這就是將軍夫人麽？”
“將軍您為什麽就讓夫人走了呢？”
“將軍您什麽時候娶進門的啊？我們怎麽不知道？”
“將軍您這一身傷是為了夫人吧？感天動地啊嗷嗷！”
“……”
楚靈均覺得傷口好疼：“全都給老子閉嘴！”
眾副將想起了幾個月前的痛苦遭遇，立刻噤若寒蟬。
楚靈均郁悶地說：“她是藏劍山莊葉英的夫人！你們幾個要是再敢亂說看我不擰了你們的脖子！還有，她是我的救命恩人，都給記清楚了！日後對藏劍的人客氣點兒！”
多可惜啊，名花有主。可是為什麽要去救您了！這是希望啊！將軍您努力點兒肯定能搶過來的！腹誹的一群人被楚靈均陰森森地一瞪，縮成小媳婦狀：“是……”
楚靈均翻了個白眼，他這群部下，實在是……嘖。
紫樞獨自一人接著往東走，經楓華谷過洛道前往揚州。離開的時候她給陸待晴捎了封信，說已經將人送回了長安，但是情況卻只字不提。陸待晴本就還在床上躺著，若是告訴他楚靈均這糟糕的情況，指不定會怎樣，到時候自己沒好透就跑過來那可糟糕得要死。而且就楚靈均即將面臨的處境，他還是先別來瞎攪和的好。
九月初，紫樞到了揚州，從驛站處取了到了一段時間的葉冬冬和掃蕩南海近半年的戰利品，坐船回了藏劍山莊。
紫樞的回歸引起了一場轟動。首先是憨態可掬的熊貓葉冬冬，完全有發展成藏劍吉祥物的趨勢。葉婧衣喜歡極了，整天坐在熊貓車上不下來；藏劍的弟子也對餵養它投入了全部熱情，短短半個月它就胖了一圈兒，不得不被迫減肥。再次是紫樞帶回的幾種植物，椰子這種根本沒吃過的東西獲得莊主們的一致好評，然而更下面的就沒有口福了，於是聽聞要在莊裏種這種植物，大家都熱情似火，對幼苗寶貝得不行。還有香蕉和荔枝，基本就吃不到好麽！有三分之一的弟子報名要去新開辟的果園照料這些植物。然後是各種香料，貴得要死的東西紫樞一下子就裝回來幾車，大家眼睛裏都冒火，還有頂級的木材，數量不多，但是全部賣出去就可以建半座新莊子，葉暉都激動得睡不著覺。最後就是從海裏面撈起來的鑄劍材料，弟子們為了能用它們鑄劍已經打得頭破血流了。當然最好的一塊被紫樞給了葉英，不過葉英顯然對人比較感興趣。
“接下來還有什麽打算？”
“還能有什麽打算？”
“哦？”
“你要開始養我了。”
“不走了？”
“不走了。”
葉英滿意極了。然後便是他一生中最開心的一段日子，每天醒來的第一眼都是她近在咫尺的面容，隨後一同用餐，他開始處理些莊務，她便在一旁看書相陪。若是完得早，便去九溪十八澗那邊看種下的樹苗長勢如何，其中還有紫樞親手栽的。午飯之後他去悟劍，她就在簌簌繁花中睡個簡短的午覺，之後偶爾會一起去寫寫字，畫些劍圖，耍耍劍，或者去西湖上游玩，來了興致還會去城裏聽書看戲。用了晚飯就去溜葉冬冬，爭取讓他減下一身肥膘。睡前會下下棋，或者坐在屋頂看星星，縮在被窩裏說話，不知不覺地睡去，睜眼又是新的一天。
就像夢一樣，甚至比夢更美好——因為夢會有醒來的那一天，而這樣的日子好像可以持續到生命的盡頭。因為再沒有什麽能夠奪走紫樞了，他們那麽相愛，他們會這樣好下去，永遠永遠。
——葉英一直這麽以為著，就天真地抱著這樣愚蠢的相信，直到紫樞崩壞的那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相信我，最後一句話不是結局，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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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靈均把所有能用的東西全都翻了出來，將紫樞放在毯子上讓她坐好便脫了衣服將那些藥物往自個兒身上抹，大都是止血的，正是他需要的！死不了了死不了了，楚靈均高興得渾身都暖和起來。等他高興完了再回頭，天吶……
“紫樞！”她歪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臉上的兩條血痕顏色比先前更深了。“餵餵，醒醒啊！紫樞！餵！”楚靈均拿她完全沒辦法，是人還好辦，可問題是她不是，連呼吸都沒有的劍魂他怎麽判斷她到底是個什麽狀態，唯一的認知只是，很糟。實在沒辦法了，他把她用毯子裹起來抱著，背對著洞口為她擋著風，睡覺。恢覆體力趕緊從這兒出去才是第一要務！
誰知……楚靈均醒過來的時候耳邊是呼呼的風聲，他睜開依舊沈重的眼皮，發現自己在紫樞的背上。
感覺到背後的動靜，紫樞稍微偏了頭：“可算醒了。”
“我們怎麽……？”
“惡人谷運送物資回谷的人大概是收到我們逃跑的消息了，剛才遇上一撥，你發燒，我只能帶著你跑了。”
“……”楚靈均覺得無比的窩囊，他居然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不是淪落，你受了我的劍氣，連王遺風都受不住，何況你這個傷員。積累百年的殺伐之氣這世間可沒人擋得下。”
“不小心把話說出來了……”楚靈均嘟囔，腦子暈得要命，看什麽都是好幾個重影，“你受得住麽？”
“勉強。”剛說完腳下就一個趔趄差點兒把他丟出去。
楚靈均按著她的肩膀：“紫樞，你真的沒事？”
她把他重新背好，說：“就是眼睛有點兒看不清東西。”楚靈均心裏咯噔一下。“註意提醒我前面有什麽。”又是一躍，飛身千裏。
這一路格外漫長好像又格外短暫，大約是因為他生病發燒所以沒什麽時間概念，等他清醒一點兒他們已經在龍門了。請大夫替他看了病，紫樞買了輛馬車，兩個人搖搖晃晃地往長安走。楚靈均一路都只能躺著，紫樞的狀態也很不好，在昆侖裏她得了雪盲癥，下山之後卻沒什麽好轉，整個人虛弱了一圈兒，同他在地牢裏相見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紫樞，要不你在長安待一段日子吧，你這樣回藏劍我不放心。”楚靈均無力地說。
“不放心我還是你自己？”紫樞突然笑。
楚靈均嘴角抽搐：“我很認真地在說。”
“楚將軍，聽我一句勸，自身難保便莫要再擔心別人了。”
紫樞雖然是打趣一樣地說的，卻道出了楚靈均的糟糕處境。他撇撇嘴：“不會糟到哪裏的，最大也不過罷官。”
“就怕官罷不了，還得進大牢。”
“我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孑然一身，無牽無掛，怎樣都無所謂。”楚靈均笑瞇瞇的，紫樞看不透他的眼神，敲了敲車皮，不答。
紫樞的意思是他要不要去萬花谷找裴元。他本就受著傷，又在昆侖的雪原裏受凍得不到照料，怕會留下什麽病根。他同裴元是好友，他不會不醫，還是去看看比較好。楚靈均很憂郁地擺擺手：“我去了得被他吊起來打一遍，他鐵定給我上最疼的藥，喝最苦的湯！軍中又不是沒大夫，軍醫不行還有禦醫，裴元那兒我可是死都不敢去。”
坐在主廳裏接受以端茶送水等各種借口進進出出的副將那種惡心的眼神，被重新包紮差點兒成粽子的楚靈均一聲令下把他們全都趕了出去，嚴禁人進來。
“你自己覺得行就行。”紫樞拿起杯子喝了口，味道還不錯，“哦，對了，你吩咐你的部下準備的東西我可不敢要。”
“為什麽？”
紫樞瞥了他一眼：“我把救你的事瞞了葉英，要是他看到我帶著一車長安特產回去，這事兒不就露餡了？”
“好吧好吧，可不給點兒什麽我總覺得於心不安。”
紫樞微微一笑：“對阿晴好點，不要枉費我這麽費勁地救你。”
楚靈均的神色有些微妙：“就這個？”
“日後若你必須同藏劍山莊對立，屆時請你手下留情。”
這下他的神情變成了奇怪：“你這話忒怪了。”
“將軍答應便是。”紫樞柔和地笑了一笑，輕輕放下了杯子。
“自然答應。”
“我走了，你好好養傷。”
“恕不遠送。”
等紫樞的馬車駛離了門口，先前被趕出去的副將們全都湧了進來：“將軍這就是將軍夫人麽？”
“將軍您為什麽就讓夫人走了呢？”
“將軍您什麽時候娶進門的啊？我們怎麽不知道？”
“將軍您這一身傷是為了夫人吧？感天動地啊嗷嗷！”
“……”
楚靈均覺得傷口好疼：“全都給老子閉嘴！”
眾副將想起了幾個月前的痛苦遭遇，立刻噤若寒蟬。
楚靈均郁悶地說：“她是藏劍山莊葉英的夫人！你們幾個要是再敢亂說看我不擰了你們的脖子！還有，她是我的救命恩人，都給記清楚了！日後對藏劍的人客氣點兒！”
多可惜啊，名花有主。可是為什麽要去救您了！這是希望啊！將軍您努力點兒肯定能搶過來的！腹誹的一群人被楚靈均陰森森地一瞪，縮成小媳婦狀：“是……”
楚靈均翻了個白眼，他這群部下，實在是……嘖。
紫樞獨自一人接著往東走，經楓華谷過洛道前往揚州。離開的時候她給陸待晴捎了封信，說已經將人送回了長安，但是情況卻只字不提。陸待晴本就還在床上躺著，若是告訴他楚靈均這糟糕的情況，指不定會怎樣，到時候自己沒好透就跑過來那可糟糕得要死。而且就楚靈均即將面臨的處境，他還是先別來瞎攪和的好。
九月初，紫樞到了揚州，從驛站處取了到了一段時間的葉冬冬和掃蕩南海近半年的戰利品，坐船回了藏劍山莊。
紫樞的回歸引起了一場轟動。首先是憨態可掬的熊貓葉冬冬，完全有發展成藏劍吉祥物的趨勢。葉婧衣喜歡極了，整天坐在熊貓車上不下來；藏劍的弟子也對餵養它投入了全部熱情，短短半個月它就胖了一圈兒，不得不被迫減肥。再次是紫樞帶回的幾種植物，椰子這種根本沒吃過的東西獲得莊主們的一致好評，然而更下面的就沒有口福了，於是聽聞要在莊裏種這種植物，大家都熱情似火，對幼苗寶貝得不行。還有香蕉和荔枝，基本就吃不到好麽！有三分之一的弟子報名要去新開辟的果園照料這些植物。然後是各種香料，貴得要死的東西紫樞一下子就裝回來幾車，大家眼睛裏都冒火，還有頂級的木材，數量不多，但是全部賣出去就可以建半座新莊子，葉暉都激動得睡不著覺。最後就是從海裏面撈起來的鑄劍材料，弟子們為了能用它們鑄劍已經打得頭破血流了。當然最好的一塊被紫樞給了葉英，不過葉英顯然對人比較感興趣。
“接下來還有什麽打算？”
“還能有什麽打算？”
“哦？”
“你要開始養我了。”
“不走了？”
“不走了。”
葉英滿意極了。然後便是他一生中最開心的一段日子，每天醒來的第一眼都是她近在咫尺的面容，隨後一同用餐，他開始處理些莊務，她便在一旁看書相陪。若是完得早，便去九溪十八澗那邊看種下的樹苗長勢如何，其中還有紫樞親手栽的。午飯之後他去悟劍，她就在簌簌繁花中睡個簡短的午覺，之後偶爾會一起去寫寫字，畫些劍圖，耍耍劍，或者去西湖上游玩，來了興致還會去城裏聽書看戲。用了晚飯就去溜葉冬冬，爭取讓他減下一身肥膘。睡前會下下棋，或者坐在屋頂看星星，縮在被窩裏說話，不知不覺地睡去，睜眼又是新的一天。
就像夢一樣，甚至比夢更美好——因為夢會有醒來的那一天，而這樣的日子好像可以持續到生命的盡頭。因為再沒有什麽能夠奪走紫樞了，他們那麽相愛，他們會這樣好下去，永遠永遠。
——葉英一直這麽以為著，就天真地抱著這樣愚蠢的相信，直到紫樞崩壞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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