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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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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予失蹤到現在五個多小時, 酒應該早醒了, 音訊全無。

邱行之沒有立刻報警, 沒搞清楚大致情況前他不敢冒險, 萬一對方要錢要什麽東西,報警可能會激怒他們,但他沒辦法坐著等待, 查了當天酒店的所有監控, 一切正常, 只有頂樓他們住的那層,一個戴帽子口罩的人強行改變攝像頭方位,全程對著墻角,一毛錢線索都沒拍到, 出口處沒有可疑人員, 邱行之懷疑對方給衛予換了行頭從樓梯間走,酒店人來人往, 喬裝打扮混出去很容易, 尤其衛予意識不清。

有預謀有組織的行動, 不會是臨時起意, 對方必定很熟悉他和衛予的行程。

天空如一幅包著多層偽裝的的名畫, 在時間的指引下一層一層揭下裹在身上的各色布料,夜色由濃黑轉墨藍又轉淺藍,淺藍色開始褪去的時候,邱行之想到一個人。

六點零八分,那個人應該還在休息, 第一輪電話沒人接,他繼續撥,響到第三輪的時候,對方終於接起來:“幹什麽一大早的?”

“你把衛予弄哪去了?”邱行之開門見山,“你有什麽事直接跟我說,不要打擾他,我跟你說過很多遍。”

邱晨光濃濃的困意立馬消散無蹤:“衛予失蹤了?”

邱行之微頓。

“你的意思是我把他弄走了?”邱晨光嗤笑,傲慢中帶著點嘲笑,“如果是我幹的,能讓你發現嗎?我要綁也綁你這個不孝子,綁他有什麽用?”

邱行之這會沒心思和他翻舊賬:“你派保鏢找過他和他的家人,我很難不懷疑你。”

“我不知道你在扯什麽亂七八糟的,我一共就找過他一次。”計劃給卡給錢讓那個男人遠離自己兒子,衛予收是收了,過後卻讓兒子給還了回來,當時兒子似笑非笑的神情和扔過來的銀行卡像兩個大耳光,狠狠甩在他臉上,“我不喜歡他,這輩子都不可能,但我沒必要把他弄走。”

要不是兒子拿日升的股份利益說事,他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他畢竟是邱晨光,邱行之的父親,在他看來,兒子如此算計他就是不孝,偏偏楚成玉不管不顧的就是要讓兒子自由發展,怎麽說都說不通,他恨得牙癢癢又無可奈何。

兒子以後是楚氏的掌舵者,邱晨光不大敢和楚家人撕破臉的原因也在此,他很清楚他兒子能做出六親不認的事來,和他那個母親如出一轍的狠,萬一商場相逢,好歹多條門路。

“你得罪過人,他肯定也有,自己想去吧。”

結束這輪通話,天色又揭開一層露出魚肚白,春季日出的早,已能瞧見東邊隱隱發黃的地平線。

邱行之很了解自己父親,也知道自己父親了解他,綁走衛予只會招來他更深的反感,日後他接管楚氏,和邱晨光碰面的機會很多,他不會犯利益受損的風險做無用的事。

應該是他想錯了,但邱晨光的話給了一個提醒。

邱行之得罪過不少人,加起來能說一兩個小時,學校的、公司的、商場上的,他立刻就能數出好幾個,比如陳蘇,比如去年在陳飛婚禮上見過的田怡,但他們都不具備做這種事的勇氣,陳蘇一堆把柄在他手裏,田怡沒那個條件。

至於衛予,沒聽他提起過得罪什麽人,去年他派人搜集的證據足夠把周福來送進牢裏,衛予平時待人溫和,合作方和店員們都很喜歡他,更不可能。

不是因為利益的話——就是因為情感。

太陽露出大半個腦袋,鮮黃色的光進不到邱行之眼裏,他沈著臉撥另一個手機號,這次只響了兩下就被人接起:“你居然還會找我?”

邱行之看了眼時間:“這個時間點你沒睡覺?”

秦易的笑聲微微有點喘:“有許多事可以做,為什麽一定要睡覺?怎麽,你找我就為了討論我睡覺的事?還是想問我什麽?”

“昨天見過衛予麽?”

“怎麽,他不見了嗎?”

話音伴著兩聲明顯不是來自秦易的粗喘飄進邱行之耳朵,他直接掛了電話。

遮蓋天空的最後一層布料扯開,露出本來面目,春暖天闊,湛藍中帶點白,昭示著這一天的好天氣,邱行之心頭微微刺痛,以往的這個時候衛予該起床了,而他會拖著人再睡一會,到被衛予喊醒,兩人一起吃早飯,各自去工作。

邱晨光為利,秦易為情,卻似乎都不是他們,邱晨光忌憚他身後的楚家,秦易似乎在忙別的事,如果是他帶走衛予,他不會那麽淡定才對。

淡定,忙別的事,喘息,笑聲,邱行之腦海回放方才和秦易的對話,尖銳的發現一點蹊蹺。

人失蹤的事他沒告訴任何一個人,不知情者面對這個問題,答案應該多為“他怎麽了”或者“沒有”,秦易回答的是“他不見了嗎”,突兀的讓人起疑。

邱行之想到那兩聲喘息,壓抑的,短促的,似乎被捂在什麽東西裏頭,秦易講話時語氣漂浮不穩,有點咬牙切齒,似乎在竭力忍耐什麽。

假如他真的帶走了衛予……

邱行之猛然捏緊拳頭,拿上車鑰匙直奔秦融的住處。

秦融睡下的時候已經半夜,窗簾全部拉起,他睡得昏天黑地,太陽什麽時候升起、天什麽時候亮統統不知道,以為還在夜裏,邱行之的話砸的他一臉懵逼:“秦易把衛予帶走了?帶哪去了?”

邱行之現在哪有心思跟他解釋那麽多:“地址,位置,快點!”

秦融只得洗臉清醒腦子給他整理信息,瞧著被直接踹壞的門鎖,他縮了縮脖子,好恐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過他也不傻,把整理好的信息給邱行之時意識到不對勁。

作為關系親近的表兄弟,秦融很了解秦易,游戲花叢這麽多年從沒見他為感情傷心過,去年回國說喜歡一個人正在想辦法追求,不久和邱行之打了一架出國,再回來就是年後,說還是想和那個人在一起,只是那個人不喜歡他,沒幾天就發生這樣的事,加上他越來越確定邱行之和衛予的關系不同一般,前後稍加聯系,一切都說得通了。

他媽的這是八點檔狗血連續劇嗎,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好友喜歡同一個人還搞得反目成仇,瞧邱行之的意思是秦易帶走了衛予,要不是邱行之面上的風雨欲來,秦融幾乎要會懷疑是不是提前準備好的愚人節整蠱節目。

“我走了。”

秦融攔住:“我和你一起去。”

邱行之沒反對。

秦易的房子有好幾處,別墅公寓商品樓還有幾處物業,秦融思考著:“別墅我阿姨姨夫住著,應該不是,商品樓人多眼雜,我覺得也不會,先去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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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易半靠床頭櫃,雙眼有些渙散。

十來分鐘之前他企圖壓制住衛予,被衛予的劇烈掙紮刺激的楞了兩秒,就是那兩秒,衛予用力滾向床沿掙脫他一只手的桎梏的同時伸手拿到床頭的垃圾桶,幾乎條件反射一般反手砸在秦易腦袋上,一氣呵成沒半點猶豫。

垃圾桶是別人送的藝術工藝品,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堅硬而沈重,衛予動作連貫快速到秦易來不及反應。

“咚”的悶響後,秦易身體側歪,從床上滾了下去。

衛予生平第一次“行兇”,成功後反而楞住了,趴在床沿上眼睜睜目睹秦易從床尾滾落,似乎是後腦勺著地,地板也是硬的,又是一聲悶響,秦易軟軟的趴在地上,只有胳膊和手指在動。

他傷人了。

是的,傷人了,衛予手腳有些軟,深深的吸了兩口氣,光腳跑到門邊使勁擰門把手,紋絲不動,他沒有邱行之那般恐怖的腳力,除非有鑰匙,否則是出不去的。

衛予回身,發現秦易居然沒暈,胳膊腿並用的爬到床頭櫃處靠著,隨後睜眼看向他,他雙眼無神臉色發白,分明傷的不輕,卻還在笑:“這樓裏就我們兩個,門鎖我換了最新密碼鎖,密碼只有我知道。”

衛予氣的想踹死他:“手機給我。”

秦易哼笑:“冰箱裏有很多吃的,夠我們生活很久,休想,衛予,你在這陪我不好嗎?為什麽一定要出去?”

這個人的思維已經鉆進一條死胡同,裏頭全是他自己認可的東西,別人的思維半點進不去影響不到他,他想讓衛予陪他,這就是他唯一的要點,其他的一切都為這個點服務,他什麽都不在意,包括他自己的安全。

秦易靠在床頭眼神發軟,講話的時候抖得厲害,顯然被那一下敲得不輕,開始出現癥狀。

衛予不後悔自己下手狠,可:“你受傷了,不看醫生會死。”

“嗯?”秦易竭力睜大雙眼想要看清楚衛予的模樣,“你這是關心我?”

衛予冷漠的走過來打算自己找手機:“我只想出去。”他厭惡秦易,但不想為他背上殺人罪名在監獄裏度過餘生。

秦易仰頭盯著衛予走近,視線模糊只有個影子,腦袋疼的像要炸開,衛予那一下沒留手勁,是奔著砸死他來的。

他大概真的很怨恨自己吧,雖然他並不後悔自己做的一切。

衛予桌子沙發翻了一圈都沒找著秦易手機,此時秦易從背後伸出手來:“在這。”

“……”

衛予還是有些膽怯,不敢直接靠近,站在遠處猶豫。

秦易忽然笑了一聲:“我是毒|蛇嗎,你離我這麽遠?”

衛予不言,對他來說,秦易的確就是毒蛇,抓著他下巴非要親吻他的時候,他真的有種被毒蛇纏身的冰涼和戰栗。

除了不愛,還因為這個人的瘋狂,他真的害怕。

“還有5%電量,這裏沒有充電器。”秦易晃了晃手裏目前唯一的救星,“真的不要?”

托馬的連手機電量都在跟他作對,衛予抿了抿嘴唇,慢吞吞的移動,估摸伸手能摸到手機立馬停下,秦易歪著腦袋似乎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胳膊上下起伏,快沒力氣了。

手機拿過來給邱行之發個信息,打電話萬一等不到接通就沒電關機就慘了。

邊想著,衛予小心翼翼去夠手機,碰到殼子的瞬間,秦易忽然睜眼,借著衛予俯身的動作,用力拽著手腕衛予整個人往前撲,秦易伸手往下壓他的脖子,強迫他迎接自己的吻,拿手機的手腕揚起,彎曲。

“劈裏”的碎裂聲在房間小小回蕩了

他媽的,這個人是不是有毛病,衛予抵住秦易的臉一推,直接將人推倒在地,這次秦易徹底如耗盡電量的手機,再也爬不起來。

可手機被他摔碎,唯一的求助希望沒了,衛予簡直不懂秦易腦回路,憤恨的尋找其他出路。

窗戶被封出不去,門鎖堅固無比,手機壞了,真的叫天天不應,衛予來回走動,踱過開放式廚房料理臺的時候,燒水壺引起了他的註意。

擡頭,煙霧報警器,廚房,燃氣竈光可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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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姨家公司開發的精裝公寓,還沒對外售賣,秦易留了一層。”

秦融不敢看邱行之,秦易以往常在的幾個地方都沒找到人,打電話也顯示已關機,一切的一切指向他表弟的意圖越來越明顯,他作為秦易表哥邱行之發小,覺得沒臉面對兄弟,況且他和衛予關系也很不錯,這要是出點事,他這輩子良心不安。

邱行之面色早已恢覆平靜,意識到真的是秦易後,他想的只有怎麽把衛予找到,算賬什麽那是之後的安排。

公寓樓寂靜無聲,兩個人稍顯急促的腳步聲回蕩在走廊,邱行之木然道:“你負責按門鈴。”

秦融點頭,如果真是秦易幹的,發現邱行之過來是有可能不開門的。

邱行之站在旁邊貓眼看不到的位置,秦融伸手按門鈴,他心裏隱隱的發慌,不斷祈禱不要有事。

手觸到門鈴,“叮鈴”的連續聲響,極大極清晰,秦融楞在那兒,門鈴怎麽這麽響?

“讓開。”邱行之臉色沈到最底,瞳孔裏的眼白似乎不見了只剩黑瞳,異常嚇人,“煙霧報警器。”

秦融這會也反應過來了,跳腳:“這門肯定踹不開,我他媽的……”

“咚”的一下,力道被黑洞吸進,門一動未動,邱行之咬牙站定,右腿傳遞給腦袋的麻木疼痛都感覺不到,擡腳又要踹,被秦融拉住:“物業來了!”

這個樓盤正在準備對外銷售前期工作,但煙霧報警器是連接到物業安保處的,立刻趕了過來。

秦融拉著又要上前去的邱行之:“你別耽誤人家了!”

這個公寓提供全面的管家服務,物業有所有房子的門卡,門開後邱行之推開人一個箭步沖進去,房間煙霧繚繞,邱行之顧不上發癢的喉管鼻子,喊了一聲:“衛予!”

安靜,邱行之捂住鼻子往裏走,物業和秦融著急忙慌的跟進來,似乎沒有明火,門開後煙霧爭先恐後往外鉆,視線逐漸清晰。

房間很大,邱行之沒看到人,心再次沈了下去,不在這裏,秦易到底把衛予弄哪去了?

“行之?”

身後傳來說話的聲音,熟悉的抓住邱行之耳朵,猛的轉身,衛予用濕毛巾捂著口鼻,在洗手間門口,透過漸散的煙霧看他。

這一眼,邱行之覺得自己等了好多年,時間空間在此刻變形扭曲,被命運的大手揉搓成最狹窄逼仄的模樣,什麽東西、什麽人都進不來,只有他和衛予,隔著兩米、幾個步子的距離相望。

煙霧散去——他沒事,自己找到他了。

邱行之依然繃緊著神經和肌肉,兩步沖過去抓住衛予的肩膀,也不管旁人有別人在,低頭親住人,不帶任何情|欲的輕輕摩挲衛予嘴唇,通過這種方式確定他的平安無虞,衛予一手輕撫邱行之後背回應邱行之,安撫他 ,也安撫自己。

唇齒相依的感覺像極了仿徨時抓住的一根藤蔓,堅實有力,兩人從各自的驚慌之中慢慢鎮定。

“……”

物業的人沒料到有生之年會見識這一幕,楞了兩秒臉刷一下通紅,趕忙到走廊站著。

秦融在靠窗的床頭下方找到昏迷的秦易,臉色比床頭櫃上的日歷本還白,驚的睜大眼睛:“這是怎麽回事?”

衛予看過來:“送他去醫院吧,磕到頭了。”

“怎,好端端的怎麽……”

“我用垃圾桶打的。”衛予語氣平淡的指了指“兇器”,“最好快點。”

秦融張了張嘴,這要是換成別人把弟弟打成這樣,他現在就跟人拼了,但看衛予的模樣也不太好,衣服皺的不像話,細看,脖子上似乎還有紅色指痕,只有被人掐脖子才會形成,昏迷的秦易嘴角破了好幾塊,兩人的異常狀況結合起來,不難想象發生了什麽。

讓物業幫忙把秦易擡下去的過程中,秦融一言不發。

秦易一直很喜歡笑很開朗,用游戲人間的態度生活,是因為他還不夠了解這個弟弟,所以沒有發現他體內這麽偏執瘋狂的一面,還是他……平時藏的太好?衛予是他們的朋友,現在是兄弟的戀人,秦易是怎麽做出這種事的?就因為喜歡得不到回應,他不顧朋友、兄弟情分試圖對衛予不利還付諸行動?

秦融很迷惑,他真的不懂,望著昏迷不醒的秦易,千百個問題在腦袋裏打轉。

邱行之要帶衛予先回家:“他醒了通知我。”

秦融扶著秦易,沒應聲。

“偷偷放他走,以後不用再聯系了。”邱行之開走車子,他了解秦融,“隨時等你的電話。”

秦融又急又憤恨,他真的有想過至少暫時別讓兩人碰上,邱行之明顯憋著氣不好發作,再見面就不一定了,他急秦易的安全,憤恨秦易的不計後果:“開車。”物業送他們去醫院。

////////

時間剛過九點,早高峰的餘韻未消,車子依然擁擠,春天的這個時辰還有些涼,衛予只穿一件襯衫,空調的暖氣一片一片從出風口流出,包裹著他疲憊的身軀。

宿醉睡得並不好,醒來後和秦易周旋好久,他越發困頓,靠著車窗淺笑:“昨天喝的那玩意兒後勁真大。”

邱行之不說話,專心盯著前面開車,只是細看,能發現他眼內的黑色陰影,抓方向盤的手背上,骨節凸的分外清晰。

眼內布滿紅血絲,分明也是一夜沒睡。

衛予在心底嘆了口氣:“我這不是沒事嗎?你別想太多。”

邱行之依然不說話。

好吧,這人很生氣,氣秦易不擇手段,更氣他自己的疏忽,衛予也不說了,半闔眼養精神。

到地方後衛予第一時間洗澡,邱行之去廚房熬粥,他的廚藝為零,和衛予兩個人平時都忙,幾乎不在家裏吃飯,這點手藝是有時候半夜劇烈運動後衛予會說餓,他不想衛予爬起來弄吃的,就學著熬粥煮面條,都是最簡單的果腹之物,很容易上手。

衛予的襯衫和長褲丟在洗手間外面地上,邱行之盯了兩秒,抓起來塞到垃圾桶。

洗手間門半掩,嘩啦啦流水聲忽然停了:“行之。”

“嗯?我在。”走到門口。

“浴巾忘記拿。”

邱行之掃了一眼,在椅背上搭著:“好。”

洗手間很大,他和衛予都不喜歡泡澡,超大浴缸像個擺設,但今天破天荒的,衛予弄了一浴缸泡泡浸在裏面,只露出脖子和腦袋:“你洗澡了嗎?”

他們習慣早晚各洗一次澡,邱行之搖頭,浴室的燈是橘黃色,和彌漫的水汽混合起來,莫名多了許多暧昧感,衛予擡頭看他:“一起?”

邱行之平靜的看著他,頭發上的水細線狀滑動,沿著衛予的分明的臉部線條、高挺的鼻梁、微微揚起的嘴唇,一部分到下巴上,啪嗒的滑進泡泡,無聲無息消失;一部分另辟蹊徑的淌過他的脖子、喉結、肩膀,蜿蜒崎嶇的繼續往下,同樣是入水消失,令人想一睹這些水珠最後的去處,無限遐想。

以前邱行之想一起洗澡都被衛予踹出洗手間,指責他腦子裏裝著很多黃色廢料,今天居然破天荒的主動邀請,還用上浴缸:“你不累?”

“還行。”衛予鎮定的笑,可發紅的耳朵和鼻子出賣了他,“你累?”

累個屁,邱行之轉身努力遏止自己吞喉結的沖動,他在家向來只著T恤和家居褲,脫去只需兩秒。

浴缸非常大,邱行之曾經懷疑過搞這麽大浴缸是不是讓人游泳的,跨進去後才意識到其實根本不大。

水微微有些燙,他摸到衛予的腿,下意識擡頭,和衛予對上眼。

仿佛有電流劈裏啪啦的來回竄,兩人的心跳不約而同加劇、混亂,漸漸融合上粗喘和水流的晃蕩聲響。

衛予摟著邱行之的脖子,咬牙低聲說:“你有什麽話就說出來,忘記之前我們說好的?有什麽要說,不能放心裏憋著。”

邱行之掐著衛予的肩膀,用力抽了口氣來勉強鎮定:“是我疏忽了,讓你受罪。”

他忍著不敢問秦易對衛予做了什麽,怕挑起衛予的不安記憶,也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情緒沖到醫院打死秦易。

有第一次,他居然會讓第二次發生。

衛予:“如果他上|了我,你介意麽?”

邱行之停下動作頓了兩秒:“我更在意你的安全。”沒有什麽比這個人平安健康更重要,錯的不是他,是做這一切的人。

“那你還擔心什麽?”衛予推了推邱行之示意他輕點,喘了兩口,壓著邱行之的脖子,讓他直視自己開始迷惘渙散失去焦距的雙眼,說話斷斷續續不成整句,“我,我很安全,除了酒醉的後遺癥什麽都沒有。”

邱行之埋頭在他脖子處。

衛予順了順他濕潤的頭發,他能感覺到邱行之的不安,在秦易的公寓擁抱瞬間,邱行之在發抖。

他們最開始在一起的幾天,邱行之偶爾說那幾年怪他沒有更加大膽,沒有想過和衛予溝通,沒有留心去尋找一些他以為的“謠言”來源,雲雲總總,他都說是自己的錯,後來兩人更加親密,經常聊一些以前的事,邱行之已經許久沒再提起,昨天的事再次讓他陷入那種仿徨無措之中,是長久以來的各種忐忑共同作祟。

他擔心很多,但最擔心會失去衛予,這成了他本能的焦慮,任何會讓這個擔心成真的可能性都在他的自責範圍內。

邱行之總是把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哪怕他們都清楚,沒有昨夜也會有以後的某一天,只要秦易想,遲早能找到時機,這不是邱行之如何謹慎小心就能避免的。

邱行之重重留了一口氣,背脊繃的緊緊的,笑唇終於有了原有的弧度:“如果我要弄死他,你答應麽?”

衛予差點在迷離的神思中嗆到水:“你,隨便你……你慢點……”

邱行之拋開所有的雜念,耳朵裏是衛予近似嗚咽的低哼和自己壓抑的悶喘,混合著水打浴缸的嘩嘩聲,不斷有純凈的水和可愛泡泡溢出浴缸,奇異的旖旎迷亂氛圍。

攪亂一池春水。

衛予本就困,被邱行之抱出浴缸擦幹凈的時候差不多已經睡著了,躺在被窩裏呼吸綿長均勻,安靜的睡著。

換氣風口一直開著,特殊的氣味隨著水和水汽漸漸消散,邱行之清理浴室,白天會有管家來整理,但衛予對這些事的隱私很重視,每次事後邱行之會自己打掃整理。

邱行之套上幹凈T恤也鉆進被窩,他雖然熬了一夜可現在不困,坐在床頭摸了摸衛予的頭發,這個人總是這麽溫柔,潤物細無聲的對他好,沒有人比他更好了,隨後拿過手機發信息。

【他醒了麽?】

秦易喜歡衛予,邱行之雖然不爽,但他沒法阻止,只能想辦法對衛予更好,把人看緊,秦易之前對衛予施|暴的事,他不能殺人,就當二十多年的朋友情誼餵了狗,中間還有個秦融,他不想最好的兄弟難做。

但這次秦易敢綁人,從衛予的衣服和下巴指痕看,必定再次遭遇了秦易的某些粗暴行為,邱行之已經顧不上秦融了。

秦融過了好一會才回覆。

【剛醒】

【沒死?】

【……】

邱行之牽了牽嘴角,沒死就好。

//////

醫院裏,秦易白著臉坐在床頭,他的報告顯示腦袋遭遇重擊,過後要做一次全面檢查,兩人默契的都沒通知秦家人,默契的想好在路上被人打|劫的借口,這事要是鬧大,沒法收場。

衛予砸的那一下用了全力,秦易忍著嘔吐和腦部鈍痛感慨,他認為衛予的狠是表面的,原來心是真的狠。

秦融淡淡開口:“你怎麽想的?”

秦易睜眼:“我想要他。”

“……”秦融沒料到他表弟嘴皮子這麽溜的就說了,嘴角劇烈抽搐,“你他媽知不知道他和邱行之……”

“知道。”秦易捂著腹部,這位置被衛予踢了一腳,有些酸痛,“那又怎麽樣?”

秦融震驚的睜大眼:“邱行之是什麽人?他媽的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們兩從小一塊長大的!你他媽不知道?”

秦易:“可我喜歡他,和你們有什麽關系?”

“放你媽的屁!”秦融氣的不輕,“搶兄弟的人,你他媽說這跟別人沒關系?誰他媽教你的!”

每句話帶一個“他媽”,秦融這輩子沒這麽頻繁的說臟話,要不是秦易身體不適,他現在就能撲上去揍人。

“這種事情不講兄弟情,我只知道我喜歡他。”秦易漠然的不看自己大哥,像在自言自語,“我不會善罷甘休,不會把他讓給邱行之。”

一股涼意猛的襲上秦融腦袋,他不敢置信的看這個從小活潑輕松的表弟:“你說的這是人話?”

秦易別開臉:“你走吧,我沒什麽好說。”

秦融:“你再這種事,邱行之會殺了你。”擡秦易下樓的電梯裏,邱行之看他的眼神,讓他這個多年兄弟不寒而栗,慶幸自己跟去了。

“無所謂。”秦易不明意味的擦了擦嘴角,“我也不會放過他。”

單人套房彌漫著淡淡的清香,細嗅,還有一點點醫院特有消毒水的氣息,不知道是不是聞久了,秦融有些暈乎。

他看著從小熟悉的弟弟,蒼白面色難掩俊美,醫生說他受傷不輕,眼角腫了一塊,嘴角破皮,不用說都是衛予做的,秦易練過兩年拳擊,能被衛予襲擊到這個程度,能想見當時的激烈程度。

分明知道衛予不愛他甚至厭惡他,分明知道邱行之是多年的兄弟朋友,分明看到他這個當大哥的怒意,這麽多的東西阻止,他竟然還在說著不後悔,說以後還會繼續。

秦融忽然覺得自己不認識這個人,太陌生了。

秦易:“你先回吧,我沒事,一個人可以。”

頓了頓,秦融恢覆平淡的語氣:“你知道衛予不喜歡你對吧?”

秦易微微一抖。

“你先告訴……”

“哢擦”聲,是門把手擰開的動靜,秦融擡頭,看到邱行之站在外面,黑色的T恤,黑色的風衣褲子鞋子。

一身黑比不上他眼內的暗黑陰森,邱行之直接走進來,帶著股沈重的肅殺之氣。

秦融慌了。

作者有話要說:  貌似比我自己想象的要長一點,可能還有幾天才能完結,然後才是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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