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妞妞都很乖巧，坐在副駕駛座上，好奇地打量著窗外，白熙熙問她，“妞妞怎麽都不說話啊？”

妞妞很認真地轉過頭說：“媽媽說開車不能被人打擾，不然開車的人就不能一心一意地開車，不能專心開車，就會出事情。我不能打擾小姨開車。”

這孩子真乖，白熙熙單手握方向盤，摸摸妞妞的頭發，“沒事的，小姨開車技術好。”

嗯，這話也就是在李光洙不在的時候說說。

妞妞堅定地搖搖頭，“小姨你要好好開車，從現在開始，妞妞再不說話了。”說完就把頭傳過去看窗外了。

白熙熙心想，以後生孩子一定要生一個女孩子，就像妞妞這樣的，多乖多懂事，一定不能生男孩子，不然像白包子那樣子，簡直就是土匪一個。

好像想得有點多了，就她這樣子，誰願意跟她生孩子啊。

白熙熙有點走神，一擡頭，跟前面一輛車跟得太近，前面剎車了，慌忙之間急轉彎，才算是有驚無險地擦過去。

白熙熙捂了捂胸口，好險啊，趕忙去看妞妞，“妞妞沒事吧？有沒有碰到哪裏？”

妞妞安安靜靜地縮在安全帶後面，幸虧一上車就給妞妞綁了安全帶，妞妞擡著大汪汪的眼睛還不忘說教，“小姨，你的車技一點都不好。我都沒有跟你說話。”

我都沒說話你都這樣。

白熙熙咳嗽兩聲，“嗯，小姨學會開車沒多久，所以有點不順手。”

只要妞妞沒事就好，白熙熙放心了，想到剛才自己因為那樣的事情走神，還真是有些丟人。

後半段路程白熙熙開得很慢很穩，一路平安到達樓下，“妞妞，前面就到了。”

白熙熙給妞妞指了指前面，妞妞抱著車裏一只毛絨玩具，直到此時才開口說話，眼睛睜得老大，“哇，小姨你住的這裏好美啊。那麽漂亮的燈。”

“有燈就漂亮啊？”白熙熙笑著問她，“太亮晚上會說不著覺的哦。”

妞妞搖搖頭，“我們家裏都沒有這麽漂亮。”

“妞妞喜歡這裏啊？”

“嗯”，妞妞認真地點點頭，眼睛裏閃爍著憧憬。

白熙熙一邊打方向盤，一邊跟妞妞聊天，“那妞妞多陪小姨住幾天啊。”

“好啊好啊。”妞妞拍著手。

把車停到車庫，一大一小手牽著手有說有笑上到三十六樓，白熙熙開門的時候，妞妞問她，“小姨，對面也有人住嗎？”

白熙熙心頭一動，笑笑，“小姨給妞妞變個魔術好不好？”

“好。”妞妞甜甜地回答。

“那妞妞能不能在門口等著小姨啊？妞妞敢不敢？”白熙熙問。

妞妞：“我很勇敢，我敢。”

白熙熙笑著進了門，把門關上，從裏面繞了半圓，然後從另一邊打開門，妞妞還在聚精會神地等著白熙熙給她變魔術，眼睛一眨不眨地面對著門站著。

“妞妞，看這裏。”白熙熙出聲喊她。

妞妞狐疑地轉過頭，看到另一邊站著的白熙熙，又看了看這邊的門，撓了撓頭發，確定白熙熙是從這邊進去的沒錯，然後高興地喊：“小姨好厲害！小姨好厲害，小姨會變魔術！”

白熙熙把妞妞拉進去，“走嘍。”在冰箱裏找了兩袋鮮奶，又找了一個玻璃碗，倒開水進去，把奶放在裏面，溫熱一些。

妞妞四處打量，四處逛逛，禁不住讚嘆，“小姨，你住的地方好大，比奶奶家裏都大。”

小孩子對大小的概念並不會像大人一樣精確到幾平米，只是憑著自己的感覺，白熙熙把吸管插進溫熱的鮮奶，一起遞一袋給妞妞，“那就不怕妞妞沒地方睡覺了呀。”

妞妞小口小口地喝奶，“小姨，我一定要好好學習。”

“嗯？”白熙熙沒弄懂怎麽就扯到這裏去了。

“媽媽說只有我好好學習，長大了做醫生或者律師就能賺錢，也能住和小姨的房子一樣大的房子了。”妞妞說。

白熙熙驚了一番，接著有些臉紅，大表姐這是怎麽教育孩子的，她的功課，一向都是墊底的，如果她要是指望著好好學習才能住得起房子，現在多半是在大馬路上躺著了。

想了想她語重心長地問妞妞，“那妞妞喜歡做律師或者是醫生嗎？”

在國人眼中，這兩個都是地位極其崇高的職業，只是……

妞妞很努力地在想，磕磕巴巴地說：“媽媽說醫生和律師……”

白熙熙打斷妞妞，“如果媽媽沒有說這些，妞妞也不要想別人說的，妞妞最喜歡做什麽呢？”

妞妞支支吾吾了半天，“我喜歡小提琴。”

唉……白熙熙嘆了一口氣，從上小學的時候她就一直想不通，為什麽班裏那麽多同學要那麽拼命地去學習，就連午飯的時間也不放過，邊啃餅幹邊寫作業。

後來有一次她去一個同學家裏還書，在同學家裏玩了一會，同學的父親從外面回來。正好那天發了成績單，同學被她爸爸叫了出去，白熙熙從房間的門縫望出去，同學的爸媽並排坐在沙發上，兩個人一起拉著臉，冷若冰霜，面前的桌上擺著年級前十名的成績單。

同學一直站了將近半個小時，媽媽總算吭了一聲，那位同學立馬跪了下去，“媽媽，這次是我有一道題看錯了，下一次我一定把名次追上去。”

只不過是從年級第八退步到年級第十，至於麽？白熙熙想起自己那永遠在中下游晃蕩的成績。

同學從外面進來的時候面如死灰，白熙熙捂著胸口小心安慰她：“你們家家教這麽嚴啊？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同學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到怪物一樣，陰陽怪氣地說：“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這麽好的大小姐命的。”

那一刻，白熙熙的心情很是覆雜，她從同學家出來，在院子裏碰到同學的爸爸，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她，白熙熙剛從門裏走出去，就聽到她爸爸對女兒說：“以後不要跟她來往了，我們這樣的家庭，哪裏能跟人家比？”

她一直都沒有惡意，她也知道這個世上人生來都不是公平的，但是她沒想到她因為出身會遭到別人排擠。

從那以後，白熙熙從來沒有跟人交過心，她跟誰都會在一起打鬧，對誰都一樣，但對誰都有些疏遠，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做什麽都是一個人了。

有一次那個同學來跟她道歉，因為那天說的話，白熙熙笑著說“沒事”，但是也沒有再回到以前那樣子。其實說起來，那是白熙熙第一個可以稱之為“好朋友”的朋友。

白熙熙出國的第二年，那個同學在SNS上加她好友，猶豫了些許，她還是同意了。同學一上來聊天就一種自來熟的語氣，白熙熙有點不適應。

如是好幾天都是這樣，甚至還問她什麽時候回國之類的，處於禮貌白熙熙都一一回答了，在她回國的第二天，她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白熙熙的手機號，約她出去吃飯。

白熙熙沒忍心拒絕，但是如果她提前就知道同學是想通過她讓二叔幫同學爸爸忙的，那她一定會幹脆地拒絕。

其實很多東西，時間久了，就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了，白熙熙不是特別記仇的人，但有些事情她會記很久，她也想通了，有些人就是用來錯過的。

以前有過，後來沒有珍惜失去了，根本沒有用心經營的關系，怎麽可能在你需要的時候就那麽輕而易舉地跳出來，還不計前嫌地去幫你呢？

未免太好笑。

說白了，有的人就想通過努力通往成功，因為沒有別的法子可走，但是她走的不是這條路。即使知道妞妞真正喜歡的是小提琴，對於醫生和律師的概念，只是能讓她住上大房子的捷徑，她沒有理由去義正言辭地跟她說：你要去追尋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

真正喜歡的，作為興趣愛好尚且還好，如果因為這樣的借口失掉努力奮發的動力，白熙熙覺得她大概要做罪人了。

雖然她不喜歡那個同學了，但後來仔細想想，她的話其實也沒有說錯，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她這樣的命，個人自有命數，她又不是聖母，能給人指點迷津找到一條通往通往成功的大道。

如果從世人界定的層面來說，白熙熙根本就跟成功不靠邊，只是居然有人拿她做典範。如果她這個冒牌的典範能讓別人燃氣奮發的小宇宙，也不算一件壞事。

不過等到妞妞長大到足以懂事，足以明白之前她膜拜的人只不過如此的時候，應該會大失所望吧。不過有什麽關系呢？那時候，妞妞應該已經成功了。

“小姨你在想什麽呢？”妞妞把喝完奶的袋子扔進垃圾箱。

白熙熙收回思緒，“睡覺啦，小姨明天要上班，妞妞不要做小懶豬哦。”

“睡覺之前能看看小姨畫的畫嗎？”妞妞小聲提議。

“你就那麽相信那個鳥叔叔的話啊。”白熙熙問。

“鳥叔叔很好啊，還陪我玩，又給我講好聽的故事，鳥叔叔講的好多東西都跟我以前想的不大一樣呢。”說起李光洙，妞妞簡直就要崇拜了。

李光洙思維太開闊，這一點白熙熙比誰都清楚。

“那就看畫去。”白熙熙起身，妞妞跟著跑過去。

兩人說著笑著一起往畫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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