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神屬於苯教神靈信仰中下界的神，藏語發音為“魯”，是苯教九位創世神之一，多居於湖泊、江河、瀑布、樹林等地上水下的地方。《十萬龍經》中將最初的龍族分為六類，後來又與讚神、魔通婚，誕生了新的龍神。雖然龍神有善有惡，但它掌管著水旱災害，可以幫助藏民遠離疾病、饑餓，防止貪心和嫉妒。

西藏歷來就有信奉龍神的傳統，這種信仰起源於苯教的天神崇拜，世代相傳。而且在藏區龍神又是財神，是一切財富之源，因此很多藏民一到藏歷新年，都有供奉、祭拜龍神的習俗。

德吉是個苯教徒，家裏也一直供奉著龍神，因此他聽聞龍神顯靈，恐懼之下竟伴隨著興奮，他終於可以擺脫疾病的痛苦，因此急忙趕回家想辦法為龍神獻祭活人。

同村的藏民他自然不敢誘騙，如果有人失蹤必然會驚動警方，因此他將祭祀目標盯上了那些穿越無人區的戶外愛好者。這些人一般來自漢地，愛好冒險而且一旦失蹤最後往往不了了之，所以他成為這些人有償帶路，他不敢每次都將人引來拜惹布錯，怕被警方懷疑，只是挑選那些落單者。

在他每年向龍神獻祭兩個活人之後，他的風濕病果然慢慢變好，再也不用經歷那種痛徹心扉的痛苦，可是今年家裏阿媽重病，他一直沒有得空帶人進入拜惹布錯，眼看冬季即將到來，再沒有背包客過來穿越，正當他焦急祭品的事情時，程亦找上門來，他立馬應承為程亦帶路。

“那兩個外國人不是你帶進來的？”同他一起坐在後排的程亦明顯不太相信他說的話，這個藏民為了給自己治病就圖財害命，也不是什麽好人。

“不是，不是。”德吉見他眼神不善，急忙搖頭否認，“外國人進藏都要跟警方備案，他們若是死了或者失蹤，警察早晚會找到我的。”

“你倒不傻。”程亦冷哼道，看來那兩個美國佬是誤打誤撞，掉進了拜惹布錯湖裏。

“龍神是什麽？跟我們的龍王一樣嗎？”譚湘在漢地長大，漢族信仰中的龍王都住在海底龍宮，主管降雨，自古以來就有向龍神求雨的傳統，她沒想到西藏這裏居然也有龍神，難道跟漢地的一樣？

“他們的龍神跟咱們的不太一樣，藏語的發音接近於龍字，而且他們的龍神可是財神，好像跟求雨什麽的沒多大關系。”程亦好歹在藏地這邊跑了兩年，多少還是有所了解。

“西藏的龍神還能替人治病？”譚湘沒想到這裏的龍神功能竟如此強大，還能替人治病。

“你還真問倒我了。”程亦笑了笑，無奈地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他雖然往返西藏多次，走了不少地方，對當地風土人情有所了解，但畢竟也只是入門而已。

譚湘好奇得手癢，如果這裏不是無人區沒有信號，她早就掏出手機百度一下了。

“他們的龍神信仰來自於苯教，最早的龍神傳說住在藍色的龍王宮中，長相更是各異，有的是白色馬頭，有的是公牛頭，還有的是蜥蜴頭，但都有大神通。”好在魏西平翻閱過不少藏族文化資料，因此主動把話接過來講給眾人聽，“除此之外，他們還有龍魔女神，這些女神中既有美麗少女，也有恐怖惡魔，這些龍神大多對人類不是那麽友好，後來佛教興盛起來，龍神被引入藏傳佛教，才變成了善神。”

“據說在布達拉宮紅宮建成之後，六世達賴喇嘛親自去墨竹工卡迎請龍女墨竹賽欽和八龍供奉於北面的潭水中。相傳墨竹賽欽常常變成一個美麗少女在林中漫步，心地善良的姑娘若是被她看上一眼，就會幸運的變得更加美麗聰慧，可是男人碰上了他，立馬會被其美貌所迷惑變成傻子。”

“六世達賴喇嘛就是那位詩人倉央嘉措嗎？”譚湘本就聽得津津有味，突然見他提起六世達賴喇嘛更是來了興致，倉央嘉措的寫的那些情詩近年來在漢地可是大大有名。

尤其是那首鳳凰長離改變的十誡歌，譚湘上大學時每個女生都會吟唱幾句，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想到這裏她不由望向程亦，遇見他是她此時最幸運的事。

“不錯，就是他。”魏西平含笑點點頭，“拉薩布達拉宮的後面有個龍王潭公園，裏面小島上的龍王宮就專門供奉龍女和龍神，譚小姐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等回去時，讓程老板帶你過去轉轉。”

這話立時引來譚沐的不滿，他可是打算救出胡為年就立即帶妹妹回家，才不願意她與程亦過多接觸。

程亦更是不耐地斜了他一眼，完全不領情。

魏西平見自己的馬屁拍到馬腳上，兩邊都不買好，一邊苦笑一邊無奈地用手摸了摸鼻子，掩飾自己的尷尬。

“你怎麽知道它是龍神？”譚沐不像妹妹那樣心存什麽情愛幻想，他總覺得德吉的認知有限，因此出言質問他。

“他常年住在水底，又能治好我的病，不是龍神是什麽？”德吉實在想不出除了龍神誰還能有這樣的法力。

“你去過龍神住的地方？”譚沐覺得他的推論未免武斷。

“沒去過。”德吉搖首，“每次我只要拿上蠍子形的面點祭品，在地上畫一個我們苯教的符號，龍神的聲音就會從湖裏傳來，指示我下步怎麽做。”

“那些人是怎麽掉進湖裏的？”程亦不相信這些人會傻到自己往水裏跳，這個德吉肯定暗中做了不少事。

德吉哼哼了兩聲不太想說，但是一接觸到程亦的眼神只覺全身不寒而栗，這幾個人中他最怵程亦，只好扭捏的回應，“我在他們的水中偷偷下了藥，趁他們昏迷時拖到湖邊，按照剛才的儀軌召喚龍神，龍神就會施法將他們卷入湖中。”

“據我所知，喜歡穿越無人區的人大多不喜歡找向導。”魏西平愛好戶外探險，他們這些人往往只是找向導問好路，實施穿越時還是寧願獨來獨往，否則沒有挑戰的快感。

“有時確實能遇到這樣的人，我會預先給他們指路，告訴他們如何達到拜惹布錯。過後我就提前在這邊蹲點，等人一到就偷偷下藥。”德吉越說越小聲，對自己的行為多少還是有點羞愧，但還是忍不住為自己的惡行辯解，“可這都是龍神讓我幹的，不幹我的事。”

譚湘又一次見識了人性的醜陋，為了治病就害慘了這麽多無辜的人，而且若不是被他們發現，不知道還有多少愛好穿越的驢友被害，他們的家人要承受多少痛苦。

上次在川西那對木雅姐妹是因為私怨而互相報覆，而這個德吉僅僅是為了一己之私就向他人下手，害死了十多人還不知悔改。

“他囚禁那麽多人在湖底做什麽？”譚沐皺眉問道。

“我真不知道。”德吉唯恐他不信，忙推卸責任，“在古時候，我們這裏就有往聖湖中扔進少年祭拜龍神的傳統，這些人應該只是被龍神選中的祭品。”

“不對，你說是七年前開始就每年帶兩個人過來，那到現在為止也應該有十四人，可是刨去胡老和那兩個外國人不算，我在石殿裏明明只看到兩個男人。”譚湘楞了半晌，倏地意識到德吉交待的人數與實際情況相差很多。

“我這幾年一共就迷昏了十四個人到湖邊，人數不會錯的。”德吉唯唯諾諾的辯解，可害了這麽多人，他明顯底氣不足。

“那另外十二個人去哪裏了？”譚湘不由自主地望向譚沐，倒是也不指望他能給出什麽答案，只是習慣性的依賴大哥。

譚沐變了臉色，以他的閱歷判斷，那十二個人恐怕兇多吉少了，妖物布下那樣特殊的法陣，雖然目前不知到底有何企圖，但是總歸不會是什麽好事。

譚湘一看他的臉色，便多少猜到他的想法，她想張口確認，卻又不忍心說出那樣的結果。

譚沐見審的差不多了，便給魏西平使個眼色，準備先將德吉關在帳篷裏，再好好琢磨怎麽對付這個“龍神”。

他認為湖底這個妖物不是什麽龍神，照魏西平所說龍神既然有那麽大的威力，應該來去自如，怎麽會被封在陶瓶中，拋入這荒無人煙的大湖中，就連害人都要借德吉之手，它肯定是想掩飾真是面目，才欺騙德吉說自己是龍神。

魏西平和程亦押著德吉下車，譚沐兄妹跟在他們後邊，幾人一起往帳篷那邊走去，忽然從不遠處一團巨大的黑雲從北邊飄來，這團黑雲壓得極低，漂移的速度極快，近處的矮山很快被覆蓋，他們的上空驟然變得黑淒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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