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我會快樂。

炎炎夏日終於要尾聲。

日子也平淡而又安寧地過著。

秋佳乙又恢覆到從前的活力與笑容滿面，之前的憂郁和傷感一掃而空，盡管有時路過和蘇易正有關的地方時還會感到悵然，但最終也會一笑而過。

幼稚園的同事們現在關心的不再是蘇易正和秋佳乙到底是為了什麽最終未能修成正果遺憾分手，而是她和之前驚艷全園的家長、實際上是水巖集團總裁的青年才俊尹智厚之間撲朔迷離的關系——

每當老師下班時都會望見幼稚園門口停著一輛昂貴的轎車，旁邊是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神情總是淡淡的，就算路過的人都會對他進行註目禮，只有見到秋佳乙和振浩時才會微微浮現一抹輕笑，就像一縷清風過境。如果持續幾天也就罷了，但日日如此，老師們不禁浮想聯翩……這，這秋老師莫非正在和尹智厚交往麽？

但是，得到的答案似乎總是秋佳乙老師輕輕一笑，擺手，“前輩只是前輩而已。”

然而老師們卻一致認為，這不過是托詞，兩人應該是在朦朧暧昧階段，就差其中一個人捅破那張紙了。便默契地不再追問，靜觀其變，等著兩人的好消息。

其實秋佳乙也有在一個人的時候思考自己和尹智厚的關系。如果最初尹智厚是出於與蘇易正的友情而幫助秋佳乙度過最艱難的時期，那麽現在又是怎樣？那段時期已經過去，感情的創傷已經在時間和孩子們笑容的治愈下漸漸結疤，自己也已經走出陰霾，那尹智厚……是不是應該離開了呢？

不想。

當思考到這個地方的時候，秋佳乙第一次有這種明確的念頭。不想，不想讓尹智厚就此離開，不想再也感受不到尹智厚細心的溫柔，不想再也不能在一天疲倦後收到尹智厚溫暖的笑容。

所以，對於尹智厚在自己身邊的存在，秋佳乙已經形成習慣。

她無法在這種習慣已然成形、並且自己也沈溺其中的時候接受他淡出自己生活的那一種情況，或許她在之後會漸漸習慣沒有他，但一定是很久以後；或許她會習慣另一個人的陪伴，但一定不會再有如此細膩的感情。

然而，秋佳乙又不禁擔心會否是自己想太多，或許尹智厚根本就沒有想那麽多，或許自己根本就是在代替金絲草接受尹智厚的溫柔……

她也有想過躲開尹智厚——

故意在辦公室磨蹭到很晚，但是尹智厚仍舊在外面倚著車等待；故意在周末和同事早早出去，但是尹智厚總會和自己“不期而遇”並且順利將她帶走；故意在他約自己的時候借口有事，但是最終還是會被尹智厚以各種理由找出去；故意和他約好後失約，但是每當自己在家裏無聊到想吼叫的時候尹智厚就會按響門鈴……

況且尹智厚的體貼著實讓秋佳乙難以拒絕——

每當在夜裏送她回家的時候，尹智厚總會在看到燈熄滅才開車離開；每次第二天氣溫有變，尹智厚總會提前提醒她；相處這段時間下來，尹智厚總能明白秋佳乙的想法，知道她的喜好，就算她不說，他也能懂……

秋佳乙的防線全線崩潰，她心軟了，她甚至洩氣地想，就算是替代品，能夠得到前輩這樣的溫柔也值了。然而心中又有些不甘心，為什麽就一定得是替代品呢？

這一刻，她似乎懂得了那個叫申愛的少女愛怨交織卻又無法放手的覆雜心情。

金絲草懷孕了。

秋佳乙在電話裏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興奮地拉著身旁尹智厚的手臂搖擺，“前輩！前輩！絲草要當媽媽了！”隨即她就收斂笑容，暗自罵自己怎麽這麽不長進……

明明絲草就是前輩的痛處我幹嘛還要提啊！秋佳乙小心翼翼地擡頭，卻見尹智厚臉上是如沐春風的微笑，帶著喜悅的語氣說，“是麽……絲草居然都當媽媽了，俊表那小子不是高興壞了。”

“嗯……”秋佳乙心情放松了不少，輕輕一笑，說，“絲草說俊表前輩又高興又緊張，天天圍著她轉就怕她出什麽意外。”

“可以想象。”尹智厚笑出了聲，卻見剛才還一臉興奮的秋佳乙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怎麽了？”

秋佳乙微微側過身，不太敢直視尹智厚，徐徐道，“其實前輩……為什麽對我那麽好呢？”話一出口她就有些後悔，心中害怕聽到他的答案。

尹智厚一楞，沒有說話。而這樣的沈默讓秋佳乙更加膽戰心驚，懊悔剛才怎麽就一時沖動這樣問呢。莫非……是難以啟齒麽？

其實，他只是思考這個自己從來沒想過的問題。

秋佳乙對於他，是怎樣的存在呢？唔……朋友，知己，還是有著其他情愫參雜其中？他也有些說不清了。

只是很喜歡她倔強的性格，明明當初還愛著卻執意放手。只是很心疼她逞強的樣子，讓他心酸的笑容始終揮之不去。只是很享受她燦爛的笑容，那是自己不曾有過的快樂。只是很愛看她囧然的表情，總是讓自己有一種捉弄完人的成就感。

尹智厚凝視著側對著自己的秋佳乙，見她不停地在捏著自己的手，這是她緊張害怕時的表現，不禁又想逗她了。他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眼神迷離，“你覺得呢？”

秋佳乙擡頭看他，卻讀不懂他此刻的用意，目前姿勢暧昧，她卻有點惱羞成怒了，“那你是不是……”把我當做絲草的替身在溫柔地對待呢？

最終還是忍了下來。秋佳乙緊握雙拳，指甲深深陷入白嫩的手心。

察覺到秋佳乙的不對勁，尹智厚正色道，“我是不是什麽？”

“……沒什麽。”秋佳乙無力地擺擺手，扯出一絲酸澀的笑。

某高級私人會所。

尹智厚輕呷了一口咖啡，然後繼續背靠著沙發將目光投向窗外。此時他身處高樓，俯視這一片土地，看著樓下車來車往。

“前輩！”金絲草笑著在不遠處喚道。

尹智厚側頭，看到她，微微一笑。

“長胖了。”尹智厚坐在對面，打量了金絲草一下，輕笑著說。

“前輩你怎麽能笑我！”金絲草佯裝生氣，女生對於自己身材的胖瘦那是相當重視啊，雖然她已經是準媽媽了……“也不能怪我啊，我也有保持身材的……但是那個具俊表他天天讓廚師給我做很多吃的來補身子……還說就算我不吃我肚子裏的也要吃！你說他過不過分！”說著就要揮拳頭了。

“第一次做父親，難免有些緊張。”尹智厚抿嘴微笑，看著金絲草的眼神依舊溫柔，但卻只剩一種兄長對妹妹或者朋友對朋友的溫柔。

“其實我也挺緊張的，”金絲草不好意思地抓頭發，雖然已快為人母，但仍舊稚氣未脫的模樣，“當我知道自己已經懷孕七周的時候我一下子就慌了神，具俊表也是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不過我懷孕他需要擺出一副‘世界第十大奇跡’的樣子麽……然後一想到我的肚子裏正在孕育著一個小生命，幾個月後他就會誕生，睜開眼睛看著我，接著開口叫我媽媽，然後跑來讓我抱抱……我就覺得好幸福。”

尹智厚看著眼前沈浸在自我想象中的金絲草，淺淺一笑。完全就是一種身處幸福的小女人姿態啊，那樣的笑容真是明媚。想到這兒，尹智厚腦海中不禁浮現起自己曾在春日陽光中看到的一個同樣甜蜜美好的笑容，秋佳乙。

昨天她的不對勁尹智厚始終記在心裏，她似乎是想要問自己什麽但是欲言又止，打電話給她她就說不舒服要早點睡。

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金絲草看著尹智厚開始蹙眉，似乎有什麽煩惱，女人的那啥感告訴她，和自己的死黨秋佳乙有關，“前輩啊，你和佳乙……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嗯？”尹智厚回過神，細細咀嚼金絲草的提問，驀地淡然微笑，挑眉，“你這句話似乎頗有深意啊。”

金絲草嘿嘿地笑，前幾天自己和具俊表本來準備去幼稚園接秋佳乙下班順便好好聊聊，卻見尹智厚早就在那兒等著了，然後秋佳乙從裏面出來兩人默契一笑……嘖嘖嘖，這樣的笑容金絲草已經很久沒在秋佳乙臉上看到了啊！於是她屁顛屁顛地跑去辦公室打聽[具夫人你太八卦了……]才知道原來尹智厚和秋佳乙正在暧昧階段哪。

“前輩，我覺得……你自從和佳乙熟絡了之後，笑容也變得多了起來了呢。”金絲草說，“整個人看起來輕松快樂不少，我就覺得……嗯，很放心。”

尹智厚但笑不語，撫摸著杯身，才緩緩說到，“絲草，你不用一直覺得對不起我。選擇自己認為會幸福的人生是每個人的權利，不必有負罪感，你沒有什麽地方值得對我說抱歉。當初對你好是我心甘情願的，就像我曾經說的，你對我的付出比我還多，就當做是報恩吧。所以我甘願成為你的消防員，成為你的騎士。

“這些日子我愈發覺得當初的抉擇是對的，與其用曾經的溫柔挽留你不如放手讓你得到幸福。現在看到你和俊表那麽快樂，我也感到欣慰。

“絲草，我覺得……自己已經放下你了，既然答應過你要努力去追尋自己的幸福，那麽就應該做到，對吧。”

語畢，對金絲草展開真誠坦然的微笑，讓金絲草感動到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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