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離開他，依然牽掛。

秋佳乙萬分尷尬地跟在尹智厚身後向水巖藝術中心走去。

好吧。撒謊就得了，雖然她始終都教育自己班上的孩子千萬不能說謊要做個誠實的人……但是她這是善意的謊言嘛……然而被別人當場戳穿，這臉就丟大了！

她哭喪著臉瞪了一眼尹智厚的背影，但後者卻像後面長著眼睛似的忽然回頭，她嚇得趕緊低頭，尹智厚不由一笑。

還是覺得尷尬麽……尹智厚心想，其實自己看她哭的次數也不少，怎麽這次她就那麽介意呢？莫非……還有別的原因？

正想著，不禁停了下來，然後就感覺後背被人撞了一下。

“對，對不起前輩！”秋佳乙極度無奈，你走就走吧幹嘛突然停下來！然後下意識摸摸自己撞到對方的額頭。

尹智厚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模樣竟有些可愛，讓秋佳乙有片刻失神，“我說佳乙，你今天怎麽了？哦，不想看畫展麽？那就去商場吧，不是減價麽。”

一提到商場秋佳乙就囧了，心下想，您也不用動不動就有意無意提到我剛才說謊的事吧T T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前輩有這種惡趣味，非要看到我囧了才高興是吧？！

雖然心中這樣埋怨著，但秋佳乙還是訕訕笑了笑，說，“走吧走吧……咱們去看畫展。”說完就率先走進展館。

尹智厚看著她的背影笑笑，擡步正想邁進，後面就想起一個語氣有些驚訝又有些不確信的聲音，“董，董事長？”

尹智厚回頭，是一個帶著金絲邊眼鏡的中年男子，想想，才記起是藝術中心的主任，“李主任。”

“啊，董事長，真的是您！”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李主任滿臉堆笑，走到尹智厚面前。

怎麽到自己旗下的藝術中心很奇怪麽？尹智厚說，“這話怎麽說？”

男人繼續諂媚地笑著，因為剛才他第一眼是看見尹智厚在笑。娘啊，在公司就沒怎麽見過他笑，所以剛才看到那麽溫暖和溫柔的笑容讓他嚇了一跳！不過這種話當然不能說，“呵呵，一般這個時候董事長您都是在診所，所以……”

尹智厚正想客套地說說，卻聽見又從展館出來尋他的秋佳乙的聲音，“智厚前輩！”於是他便對男人疏離一笑，道，“陪朋友來看畫展的。李主任，你去忙吧。”

“哦，那就不妨礙董事長了。”李主任往後看了看看向這邊的秋佳乙，暧昧地笑笑，便走開了。

這次的畫展是一個新銳畫家所辦，他熱愛旅游，所以每到一處就會用筆記錄所見比較稀奇的事物或人。

秋佳乙對於畫展並不是有多大的興趣，但旅游她也愛，所以領略一下各國風光還是不錯的。尹智厚看她似乎很是高興的樣子，也不由勾唇一笑。

果然，大哭之後悲傷的感覺淡了點。

但也只是淡了。

有一兩副畫是關於瑞典的，他現在看到秋佳乙失神站在畫面前，眼神中透露著濃濃的悲傷之感。總會有片刻會忘記傷心的事，但也會因為一些小細節又重新融進悲哀的情緒當中。

他就站在她不遠處，同樣哀傷地看著她哀傷。

“小姐很喜歡瑞典麽？”一個幹凈的男聲突然插入這個氣氛，秋佳乙微微轉頭。

他的人就像他的聲音一樣很幹凈清俊，臉上帶著禮貌的笑，露出兩個酒窩，又多了一份可愛和陽光。

秋佳乙搖頭，淡淡地說，“只是覺得……瑞典挺美的。而且，我很羨慕作者可以這樣隨心地周游各國，也很欣賞他用這種方式記錄自己的旅程。”

男人挑眉，道，“莫非小姐也喜歡這種記錄方式麽？”

“畫畫……我不太在行。”秋佳乙靦腆一笑，自顧自地說，“或許我只會去記錄那兒的風景，畢竟世界那麽大，去過一次就不能保證還能再去第二次，就算能再去也無法重回那個時間點所持有的心境，所以會用相機去拍攝下來，用這種比較死板的方法去記住，因為記憶似乎不太可靠。

“拍下我認為最美的瞬間，將來再看的時候也會心情愉悅。”

說完沖男人微笑。

男人若有所思地點頭，然後寒暄幾句便離開。

秋佳乙也沒多在意，繼續觀賞畫作。一旁的尹智厚說，“剛才那個，就是這次畫展的作者。”

“啊？”秋佳乙有些意外，考慮著剛才自己的話有沒有失禮於人。

從水巖出來的時候尹智厚並沒有急著去取車。他提議去粥店，秋佳乙欣然同意。

粥店不算遠，於是兩人步行。

“佳乙，”等紅燈的時候，尹智厚忽然喚到站在自己身旁正專心致志數著斑馬線就幾條的秋佳乙，說，“今天……為什麽要騙我說和同事去逛街？是，不想和我一起麽？”

秋佳乙轉頭看向他，他卻直直地望著對面的人群，似乎裏面有誰吸引了他。她低下頭對手指，有些窘迫，吞吞吐吐，“其實吧……我，我就覺得昨晚…一定把你的襯衫給弄得……額，亂七八糟，所以……”

尹智厚這才滿臉狐疑地看向她，有些不確定，“真的？”這麽……可笑又可愛的理由？

秋佳乙輕輕嗯了一聲。其實還有，但是她不知道怎麽開口。

他便會心一笑，“佳乙，就算再亂七八糟也會洗幹凈的。就像，再痛心的過去也會被時間沖淡。懂麽？”

秋佳乙再次嗯了一聲，擡頭對尹智厚笑笑。

走過冰激淩店，尹智厚問，“想吃麽？”

秋佳乙想了想，點點頭。

兩人走進店中，尹智厚看著羅列的種種模樣誘人的冰激淩照片等著前面的人結賬，秋佳乙站在他旁邊透過落地窗看著外面的行人和車輛。

忽然一輛銀色的跑車飛快地駛過，駕駛者的臉一晃而過。似曾相識的面龐，嘴角是玩世不恭的笑……

“易正……”秋佳乙喃喃說，便連招呼也不打就沖了出去。

“佳乙你要巧克力……佳乙！”尹智厚正想問秋佳乙要什麽口味，就見她滿臉慌張地奪門而出，也顧不得那麽多跟著她跑出店來。

秋佳乙奮力地跑著，撞上幾個行人連對不起都沒來得及說。因為要看畫展所以特意穿上高跟上、長袖襯衫和遮住膝蓋的絲裙，雖然尹智厚說隨意一點好，而且身上還有傷，但秋佳乙還是執意穿上。

於是她一個趔趄，差點撲倒在地，幸虧尹智厚及時抱住。

“你在幹嗎！”尹智厚難得有些怒氣，剛才見秋佳乙看都沒看是紅燈就沖到對面來他心跳都像停了一下，幸好當時沒車，不然……“佳乙！你知不知道剛才很危險！”

“易正……易正……”雙臂被尹智厚抓著，她依舊喃喃著那個名字，“我剛才……看到易正了。”說著，指向忽然停下的銀色跑車。

尹智厚向那兒看去，不禁蹙眉。那種牌子的車，易正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又怎麽會開。

正想著，從車裏走下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男子，卻不是蘇易正。

秋佳乙卻笑了，但眼淚也湧現，“我真傻……他，既然說要走，又沒說會回來……我……”

尹智厚剛才的怒氣也被這讓人心酸的笑容給消除，他無奈一嘆，輕輕擁住秋佳乙，柔聲道，“沒關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夏日燥熱的傍晚，夕陽給這對立在街邊的年輕人鍍上一層暖暖的橘色，遠處的雲朵被染得緋紅。

是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時間，總會沖淡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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