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如果愛上你只是一個夢境，那醒來後又將如何重新睡去？

尹智厚頗為擔心地側頭看著秋佳乙，沒有眼淚，沒有哭喊，沒有宣洩，車子一路行駛，她也只是默默地看向窗外，只字未語。

這樣下去不會憋成內傷吧？尹智厚蹙眉。

“佳乙小姐……”到秋佳乙家樓下，尹智厚停下車剛開口，就被一直沈默的秋佳乙打斷。

“智厚前輩，謝謝你送我回來。”秋佳乙面無表情，她現在哭不出來，笑就更困難了，“我有些累了，再見。”

尹智厚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淡淡說了聲再見，目送秋佳乙的身影離去。當那扇窗戶裏的燈點亮，尹智厚也沒有如往常般離開。他坐在車裏，閉上雙眼思考就在不久前發生的種種。

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看到蘇易正被甩。

當秋佳乙拉著自己離開宇松時，那種決絕的眼神讓一向淡定的尹智厚有些震驚，明明是如此愛著蘇易正，此刻卻要笑著甩掉他，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和灑脫？尹智厚自問是沒有的。就連現在他都還不能瀟灑地對別人說已經放下金絲草了。

他還需要一點時間。

然而蘇易正的表情更值得玩味——走過他身旁時，出現在蘇易正俊逸的臉上的，是無奈和不舍。這兩者分別意味著什麽？難道真如自己所猜，蘇易正對秋佳乙態度的轉變是另有隱情的？

秋佳乙一回家就直接倒到了床上，眼睛澀澀的，但是沒有眼淚流出。莫非眼淚還有流幹的時候麽？秋佳乙苦笑。

我放手了，易正。祝你幸福，易正。

翌日。

幸好今天休假，秋佳乙就這麽趴在床上知道臨近中午才睡眼惺忪地開始洗漱。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那麽憔悴，那麽脆弱，試圖重新找回從前那個笑容滿面的秋佳乙，卻無能為力了。可是，這是自己的決定不是麽？那就不要後悔吧。

秋佳乙對著鏡子努力微笑，說，“以後要做沒有眼淚的秋佳乙！Fighting！”忽然門鈴響起，她嚇了一跳，心想莫非是媽媽又給她帶來什麽東西了麽但，是時間不對啊。於是小跑去開門，卻再次嚇了一跳。

門口站著的赫然是穿著休閑表情悠然的尹智厚。

沒有像平常那樣西裝革履，V字領的藍色短袖，黑色牛仔褲，白色球鞋，如往常般儒雅，又多了一份清新和動感。

秋佳乙已經非常努力保持平靜但是仍然驚訝地張著小嘴，結結巴巴地說，“前，前輩！”

尹智厚看著她淺淺一笑，“佳乙小姐。”

“前輩……你，你這是要幹嘛去？”秋佳乙看著對方不尷不尬卻神態姿容地站在自己面前，有些納悶。

“我……”尹智厚本想說什麽，但是打量了一下秋佳乙，含笑道，“佳乙小姐要不要去換件衣服，咱們再談？”

秋佳乙這才註意到自己的卡通睡衣還沒換下，腳下是一雙印有米老鼠圖案的拖鞋，而且梳頭發這項工作似乎也被那一陣鈴聲給擱淺，頓時感覺滿臉像燒著了一樣，一定紅得跟什麽似的，便立即奔回臥室關上門，不過很快她就探出腦袋，不好意思地說，“前輩……你也別站在外面，進來吧……冰箱裏有汽水和純凈水，你自便啊。”然後又立即縮回去。

尹智厚頗為無奈地一笑，進屋關門。

臥室裏的秋佳乙對著衣櫥發愁，不知道該穿什麽好。不過想到尹智厚穿的那麽隨意悠閑，自己也選擇了同樣休閑的服裝，黑色T恤和藍色七分褲，對著鏡子抓抓頭發，才開門出去。

“讓前輩久等了。”她對著坐在沙發上的尹智厚微微欠身，有些尷尬地笑笑，坐到另一張沙發上，“前輩來的目的是？”

沒想到她會開門見山地問，尹智厚本以為還要一陣寒暄，“之前曾經說過要請佳乙小姐吃飯的。”

秋佳乙楞了楞才想起是當初親子活動時的事，淺笑，“前輩說真的啊？我還以為只是個玩笑呢。”

尹智厚笑而不答。

當時也的確是客套地說說，只是早上想起是個不錯的理由，便拿來用了。今天尹智厚的目的只是想帶秋佳乙去散散心，昨天的事對於她來說應該是個不小的創傷，瀟灑的人往往都是會獨自舔傷口的悲情角色。不管這次有沒有效果，尹智厚只想盡一份力。

幫蘇易正也好，為秋佳乙也罷。

他也不懂為什麽自己會絞盡腦汁想理由來邀約秋佳乙，或許是因為秋佳乙和自己是同一類人吧。是愛情傻瓜，為對方無條件付出，卻往往不奢望回報。所以他不想她變得和自己一樣，如果能使她和蘇易正之間的心結解開最好，就算不能也至少可以幫助秋佳乙快點走出陰霾吧。

短短幾秒，尹智厚已經想了這麽多，爾後輕笑，問，“佳乙小姐想吃什麽？”

“啊？”秋佳乙想了想，畢竟是人家請你，又怎麽好意思提要求呢，便道，“無所謂啦，前輩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尹智厚沈吟，說，“那走吧。”

最後，車子在一家普通的面館前停下。秋佳乙有些驚訝，本以為尹智厚會像蘇易正那樣帶自己去那種高雅卻也高壓的高級餐廳，沒想到竟是這種自己也常來的小店，心情頓時輕松許多。

點完餐後，秋佳乙小聲對尹智厚說到，“前輩經常來這種地方麽？”

“以前不，”然後尹智厚的眼神忽然就溫柔了下來，接著說，“自從遇到絲草，偶爾會和她來這裏，有些時候自己來。”

看到那一抹溫柔的神情秋佳乙心中忽然有些苦澀，不過很快就消失了，她在心中自嘲，本來前輩的心就一直系在絲草身上，我又在奢望什麽失望什麽呢？現在那麽照顧我，應該是出於同情或者根本就是絲草拜托的吧。

“哦。”秋佳乙淡淡一笑，便不再說話。

尹智厚喝了口淡茶，說，“佳乙小姐……真的就放棄易正了麽？”

秋佳乙微微低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扯開一絲笑容，說，“應該是吧。話是我自己說的，沒理由反悔的啊。既然他的心根本不在我這兒，我又何必還要自欺欺人地拽著他不放呢？況且我想要的，是一個愛我的人，我看……他根本就做不到。那我也不必再讓彼此痛苦，放手，才是一種解脫。”

秋佳乙平靜地說著，聲音很輕，卻堅定異常。尹智厚微微蹙眉，是真心話麽？那麽，秋佳乙的確是一個瀟灑勇敢的女子。

“佳乙小姐這種想法很讓我敬佩。”尹智厚淡淡笑著，溫暖異常。

“是麽，那真是我的榮幸。”秋佳乙同樣報以微笑。她不知道自己剛剛說的話是否真是出自肺腑，只是，她不想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但是她卻希望有人能懂她，即使她只字不提。

於是兩人安靜地享受著這頓美味的午餐，偶爾談談振浩說說面條。

坐上車，秋佳乙卻忽然向尹智厚提出想去一些地方看看。尹智厚不明所以，但也點頭同意，之後他才知道秋佳乙是在一一回顧曾經和蘇易正的種種。

粥店。

看著店長忙碌的身影，秋佳乙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尹智厚側頭看她，靜靜等著她開口。

“這是我和易正初見的地方。”秋佳乙說，“當時他為了絲草來找我，把我帶到他的工作室，讓我勸絲草不要有攀龍附鳳的想法，但是後來我大罵了他一頓就離開了。後來，你們要去新喀裏多尼亞旅游，俊表前輩怕絲草孤單就讓易正來找我，於是他又不由分說地把我從粥店拉去機場。現在想來，仿佛是昨天才發生的事。”

然後便沈默，過了一會兒才對尹智厚笑笑，說，“下次我們再來喝粥吧。”

“嗯。”尹智厚點頭。

路口。

秋佳乙看著自己曾坐那兒哭過的階梯，有些惆悵，“有一次我被男友騙了，很沒骨氣地當街痛哭。碰巧易正路過，安慰我要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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