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教習第一個需要教導小司強化的，是讓小司識別自己是不是司空牧野的一個訓練。

她雙手在【覆合曲軸大弓】加急撥弄，【大夢仙弦】的功效持續加重，讓已經陷入到了【大夢仙弦】的幻境之中的小司，腦袋又一次變得昏昏沈沈而不清醒。

女教習那些穿透幻境直達小司心靈的空靈話語，又一次震響在小司的心靈深處：“你不是司空牧野，你不是司空牧野……你是錢王財迷，你是錢王財迷……你不是一個男人，你是一個女子，名叫錢王財迷……”

小司在恍惚間，重覆著女教習的話語：“我不是司空牧野，我是錢王財迷……我是女的，不是男的……”

女教習那空靈的聲音，繼續響徹在小司的心靈深處，在他恍惚的意識裏，仿佛烙印一般，正在試圖推翻他意識中的最後一絲清明：“你手上有一把【覆合曲軸大弓】，【覆合曲軸大弓】的功效名為【大夢仙弦】，你現在在一個仙境裏，你很想繼續留在這個仙境，你需要不斷‘彈奏’【覆合曲軸大弓】，才能夠維持你在這個仙境裏，所以你必須跪坐下來，不斷‘彈奏’【覆合曲軸大弓】……”

小司表情有些癡傻，喃喃自語道：“是，我手上有一把【覆合曲軸大弓】，我需要不斷‘彈奏’……”

於是小司在【大夢仙弦】的無邊雲端幻境中，跪坐下來，手中開始像女教習那般的手法，開始‘彈奏’他面前所臆想出來的一把【覆合曲軸大弓】。

女教習在幻境之外，看著小司學著自己的模樣，甚至小司已經把他當成了是現在的自己，不由得一陣好笑，忍不住看著小司的滑稽模樣，偷偷笑了一聲。

正是女教習的這一聲忍不住的嗤笑，導致了整個【大夢仙弦】的幻境微微一陣激蕩波動，對於小司的控制，有了一絲松動。

小司在幻境中，忽然察覺到，自己前面的雲海中，撕裂開了一條大裂縫，但隨即又詭異地愈合了，他的意識此刻雖然是昏昏沈沈的，都像是做夢一般不知道自己正在幹嘛，但是他卻是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條裂縫的詭異之處。

這……好修並不是真實之境……

小司一時之間，陷入了迷惘的沈思，他正在回憶，自己是誰，自己從哪裏來，準備到哪裏去……

“你在幻術之內，不要迷失，首先要切記你自己是誰，你就是司空牧野，無論如何，都無法更改，你不是第二個人，你就是司空牧野，司空牧野全世界也僅僅只有你一個，別的都不是。無論你在幻境中，得到了怎樣足夠讓你百分之百信服，你不是司空牧野的，你都絕對不可以相信，因為一旦相信，你必將迷失在幻境之中，找不回自我。”小司忽然在腦海之中，想起了這麽一句突兀的話，這似乎是之前自己聽過，並且有所記憶的一段話，此刻不知為何，卻是清晰地閃現在自己的腦海之中。

自己是誰？自己難道不是錢王財迷麽？

自己是司空牧野？司空牧野是誰？

終於，小司憑借著腦海中剩餘的唯一一絲清明，認定了自己是司空牧野，然後腦海中，不斷閃現出司空牧野二十多年來的一切經歷，自己就是司空牧野，而非錢王財迷！

然後整個【大夢仙弦】的雲端之境，仿佛是水銀鏡面一般，砰然炸裂開來，在小司的對面，站著一個俏生生的女教習，小司終於才在這一刻，回憶起了自己居然是在校場之中，正在接受幻術抗性的訓練。

小司忽然在心底充斥著一股巨大的失落感，然後覺得，自己不似在人間一般，仿佛世間的一切時間，都只不過是白衣蒼狗、曇花一現，仿佛都已經變得不重要，自己只想，好好地，沈沈地，在眼前這名女教習的面前，沈睡過去，沈睡過去……

“然後你在幻術之中，要明白，你的意志，還是由你自己所掌握的，幻術會盡可能地讓你的意識變得遲鈍、慵懶、疲憊、想要休息、沈睡，但是你不要慵懶，不要懈怠，要不斷地刺激自己的意識，辨別自己是不是已經墮入到了幻境之中。”

在這時候，小司的心裏，又響起了另外一句話，這句話很是熟悉，似乎在哪裏聽過，這句話，究竟隱藏著怎樣的含義呢？它說的究竟是什麽東西？小司的腦袋，現在是極度地渾渾噩噩的狀態，仿佛是一團不會流動的漿糊一般，幾乎是已經卡殼到了難以“啟動”的地步。

他花費了好長好長的時間，才反應過來，這句話，其實說的是對於幻術的一種對抗方法。

自己為什麽會這麽疲憊，這麽想沈沈睡去，為什麽會這樣，是因為自己快要死了嗎？

顯然不是的，小司依然能夠勉強感受到，自己的肉身，是完好無損的，只不過自己的神識，受到了神識一類法術的影響而已。

小司猛地震驚了，然後略微清醒了一點點，那句話，則是更加清晰地出現在了自己的腦海之中：“幻術會盡可能地讓你的意識變得遲鈍、慵懶、疲憊、想要休息、沈睡……”

“但是你不要慵懶，不要懈怠，要不斷地刺激自己的意識，辨別自己是不是已經墮入到了幻境之中……”

該如何辨別呢？自己現在，究竟是不是墮入到了幻境之中？

然後第三句話，出現在了小司的腦海之中：“如果你無法確定自己是否墮入了幻境之中，你該怎麽辦？我告訴你，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你就應該尋找一個參照物。”

對，沒錯，使用參照物，確定自己是不是已經墮入到了幻境之中！

哪些參照物，又哪些是可以參照，確定自己目前的處境的？

哪些？

小司忽然朝著自己身下一看，發現自己此刻視野所及，自己是沒有肉身可言的，自己仿佛是一個無形無質的靈魂狀態，然後他忽然，像是領悟到了什麽。

自己是司空牧野，而司空牧野，是一個具有肉身的人族，那麽現在自己看不見自己的肉身，則是說明，自己現在的意識，是受到了扭曲、屏蔽的，也就是說，自己已經是墮入到了幻境之中。

既然是已經證明了這一點，那麽接下來，就好辦了，那就是應該刺激自己的意識，刺激，刺激，刺激……

小司不斷地回憶，自己還有許多未竟之事，比如提升自己的實力，比如完成成為騎士的夢想，比如自己還要幫助巫馬小璇想尋找父母雙親的下落，比如自己還想要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幫助劉付銘文重新成為一名職業者，比如自己還要對抗可怕的對手洛陽神機，等等，自己是絕對不能懈怠的！

小司不斷地運行著自己的意識，不斷通過一些執念來進行刺激，不斷強化，擴大意志的強度和運轉速度，終於是看見眼前的整個幻境，再一次猶如銀鏡一般砰然炸裂，而面前的女教習的婀娜身形，也如同紙片片一般，破碎之後剝落下來。

小司立即意識到，自己仍然是處在幻境之中，尚不得解。

小司正打算再想辦法，忽然的，整個雲端幻境，忽然一陣激蕩扭曲，然後同時出現了許多不存在於現實之中的視覺展現的許多像是詭異的空間裂縫一般的東西。

要怎麽去形容那些詭異可怕，讓人觸目心驚的裂縫呢？就好比面前一個超級龐大的純黑色的幕布忽然被血紅色的詭異物質，給生生撕裂朝內部翻卷過來似的，猶如怪物的口器一般，嗜血、猙獰。

然後，整個幻境，再也不存在一絲一毫的神聖樣子，有的只是可怕的黑暗、邪惡。

再然後，幻境直接就這麽撕裂、破碎、崩塌了，小司忽然渾身冒汗地，感覺自己的雙腳重新踏在了結實的、實實在在的地面之上，自己面前，還是那個女教習，她手上的“彈奏”動作已經停歇下來，她只是靜靜地望著自己，然後一臉疲憊地，朝著自己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另外一點，小司發現，現在不知為何，已經是到了傍晚的時分，日頭已經西斜，放射出道道即將隱世而去的橙紅色霞輝，仿佛是對這個塵世最後的一絲念戀。

女教習面對著正要問話的小司，搶先說道：“在幻境之中，不知時間的流逝，你可能會覺得，時間過得為什麽這麽快吧？只因為你在幻境之中，大部分時間都是渾渾噩噩的，所以你對時間失去了原有的概念和敏感度而已。”

小司點點頭，終於是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女教習收起被高速“彈奏”得已經整個兒發燙的【覆合曲軸大弓】，背在背上，然後朝著小司招招手，說道：“還楞著幹啥？今天的訓練，效果顯著，對你絕對是受益匪淺的，你已經具備了一定的有關於神識法術幻術一類的抗性，不用想了，你確實已經得到了，這些技能，會像是游泳一般，一旦學會，便幾乎是終身不會遺忘的，即便是以後你都不使用，也不會輕易遺失，哈哈！走，你一定要請我吃飯去！還有，別忘了你承諾的小禮物，哈哈！”

小司也是一笑，伸手到自己的背上，抹出一大把汗來，隨手一甩，然後整個身子骨活動活動，褪下已經被【風之激流】轟擊得有些損傷的【雙環燕形輕甲】，收入【幽暗納戒】之中，然後從【幽暗納戒】，取出了一截【浮風神木】，放在自己面前的虛空上，再伸出一根手指，輕輕一彈，整截【浮風神木】，便直接在空氣中，平移飄向女教習。

女教習的雙眼，死死地瞪著那截【浮風神木】，顯然是知道著東西是上好的四階精元材料，然後便是趕緊夾在了腋下，準備回去之後，找機會讓別人回收換錢。

小司正要跟女教習走，但是忽然想起了一些在幻境之中所發生的事情，於是問道：“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做……錢王財迷？”

“呃……”女教習的表情有些尷尬，她在小司正以為自己是猜錯了的時候，居然有些勉強地，點了點頭。

小司的嘴巴，誇張地張大著，久久無法合攏。

錢王……財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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