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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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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予柔用最快的速度辦理了離職手續,讓文喬沒想到的是,她雖然走了,卻沒按照那天晚上說得那樣做。

她沒對外說是因為要跳槽才辭職的,她沒跟任何人解釋自己為什麽離開,收拾了東西交代完工作就沒再出現。秦予柔的助理回到了她的設計部,她看起來憔悴了不少,有好奇的人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也沒詳細說,只是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

她們這樣的態度讓謠言最開始的傳播者開始慌亂了,都擔心下一個需要離開的是自己。

連秦予柔這種在公司工作很久擁有諸多優秀作品的設計師都走了,他們這些完全比不上對方的人還不是說趕走就趕走?

一時之間,再沒有人敢對同事或者高層的感情生活議論紛紛了,大家心知肚明發生的這一切是因為什麽,一切諸如文喬和宮徵羽預料到的那樣平靜下來。

文喬聽著林蔭訴說這些,猶豫了一下道:“她走之前居然沒告訴別人她是要跳槽,就那麽默許是被辭退了……這倒是我沒想到的。”

林蔭半靠在辦公桌邊道:“這只能說明她到底還算是良心未泯,你放過她這一次沒有封殺她算是不虧吧。”

文喬笑著說:“什麽封殺啊,你把我說得可真厲害,我哪有那個能力封殺別人?”

“你沒有,可不代表你老公沒有啊,宮徵羽那樣的人,我總覺得如果不是你開口,他會讓秦予柔再也無法出現在設計界礙你的眼。”林蔭十分認真道。

文喬看了幾眼手裏的設計圖,擡眸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林蔭顧左右而言他,文喬觀察了她一下說:“是石陽告訴你的?宮徵羽之前有這個意思?”

林蔭紅著臉幹巴巴道:“也不是我想問的,石陽自己非要跟我說……我還是很忙的,也沒那麽多閑心主動打聽你們的隱私。”

文喬看了她好一會才說:“那你說石陽為什麽這麽熱情?整天琢磨著主動告訴你這麽多事。”

林蔭眨巴著眼睛道:“還能是為什麽?當然是因為他希望我在你面前替他老板美言幾句了!說實在話,我覺得石陽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助理,能為老板做到如今這種地步,宮徵羽真該給他漲工資。”

文喬笑得意味深長:“是是是,給他漲工資,我回去就讓他給石陽漲工資,這樣你們約會的時候他就能帶你去最好的地方消費了。”

林蔭楞了楞:“啊?……什麽約會的時候?哪有……哪有約會啊!”

她終於後知後覺開始害羞了,文喬的話點到為止,也不戳破她的別扭,開始專心工作。

秦予柔一走,公司顯得過於平靜忙碌了,一直到十二月中旬,文喬都沒再分心到別的事情上。

所有的變故都發生在十二月中旬一個晚上。文喬在加班,晚上沒吃飯,宮徵羽打包了她愛吃的晚餐過來,很重口味的川菜,打包盒上面飄著一層紅油,文喬一看見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以前很喜歡吃辣的,尤其是在宮徵羽離婚後,束縛了那麽久終於得以解脫,便開始瘋狂吃辣。她是那種吃辣還不長痘痘的體質,簡直像是為辣椒鍛造的身體一樣。

但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看著往日喜歡的菜肴,文喬別說是吃點了,她直接捂住嘴巴跑到了一邊,險些吐出來。

宮徵羽楞了楞,驚訝地看著她。

文喬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只是皺著眉道:“你怎麽買這些過來了?你一路自己提過來的?”

宮徵羽走到她身邊,輕柔地替她順著後背道:“是。你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文喬緩緩站起來,平覆了一下呼吸道:“沒什麽,只是覺得味道太嗆人了,隔著打包盒都冒出來了,你就這麽一路提過來,難道不覺得難受嗎?連我都有些受不了。”

宮徵羽沈默了一會說:“還好,我可以克服。”

文喬想到自己前陣子心裏壓抑著的問題,忍不住道:“可我不需要你這麽克服。”

宮徵羽怔了怔:“什麽?”

文喬直接拉著他的手進了辦公室,躲這那份外賣遠遠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最近特別受不了辣味和油膩的味道,以前喜歡的東西現在看都不想看。

進了辦公室,文喬讓宮徵羽坐到沙發上,宮徵羽坐下就開始給她倒水,倒好之後遞給她,她接過來喝下去,微冷的水讓人清醒,精神好了許多。

“你沒必要為我做到這種程度。”放下水杯,文喬認真道,“我很早之前就想說了,你真的沒必要像現在這樣遷就我。感情是相互的,我以前可以接受你的怪癖,現在就也可以。”

宮徵羽良久未語,等文喬開始看表的時候,他才緩慢地說:“但今時不同往日。過去都是你在遷就我,現在我想更遷就你一點。”

聽到他這樣說,心裏不感動那是假的,文喬眼眶熱了熱,起身坐到他身邊,靠在他肩膀上道:“但全靠一個人付出太累了,我們過去就是這樣,現在調轉了方向,由你來一味的付出,不是重蹈覆轍嗎?”她偏頭近距離看著他的臉,他轉過頭來和她對視,兩人鼻尖幾乎貼在一起。

“我不希望這樣,我想我們可以互相遷就,這樣才能更長久。”文喬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不要老是逼自己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否則你現在是因為愛我可以忍耐,但幾年或者十幾年之後呢?當我們年紀大了,感情不像現在這麽熱烈了,到時候你還能容忍這些嗎?如果你做不到了,而我也被你慣壞了,我們又該怎麽繼續下去?”

文喬的話很現實,宮徵羽完全可以明白她的擔憂,但他並不接受這種對未來的猜想。

“不會有感情不再熱烈的那一天。”宮徵羽冷靜地開口,修長的雙眸半瞇著,眼底是純粹的堅定,“我會一直愛你,不管是幾年還是十幾年,亦或是幾十年後,我都可以容忍這一切。”略頓,他換了個語氣說,“不,甚至不能說是容忍,我可能沒告訴你,我有些享受這些。”

文喬楞楞地看著他:“享受?”

宮徵羽擡手輕撫過她柔順光滑的長發,輕聲說:“是的,雖然這很難,有些辛苦,但它不是容忍,是一種享受。想到可以為你付出,可以做些事情填補過去對你的虧欠,我就覺得這些都是好事。我一點煩惱都沒有,你真的不用擔心你想到的那些未來,因為我絕對不會讓它們到來。”

文喬眨了眨眼,情不自禁地親了親前夫的鼻尖,呼吸交織間,她喃喃地說:“你現在對我這麽好,真的會把我寵壞的。”

宮徵羽笑了,清朗的笑聲在辦公室裏響起,文喬心中的些許陰霾一掃而空。

“寵壞你很好,這樣就沒有其他男人能受得了你,你就只能待在我身邊了。”宮徵羽語氣輕巧地說。

文喬緩緩將臉埋進他的勁窩,聞著他身上清冽的焚香,猜測道:“今天噴的是什麽?幽冥梵音?”

宮徵羽輕輕“嗯”了一聲,聲音引起胸腔震動,極其富有磁性。

“喜歡嗎?”他柔和地問。

文喬在他勁窩裏點點頭,然後又擡起頭,盯著他逛街白皙的下巴道:“不管你怎麽說,反正我不喜歡你老是那麽遷就我,你改一改,只遷就我一半就行了。”

宮徵羽握著她的手輕輕地揉著,問她:“為什麽不喜歡?不高興嗎?”

文喬說:“高興是高興的,但是也心疼。”

宮徵羽揉她手的動作頓了頓,呼吸也有些紊亂。

“心疼?”他啞著嗓子重覆了一遍。

文喬壓低聲音說:“是啊……會心疼,不想你那麽委屈自己,所以為了讓我更高興一些,你以後只遷就我一半就可以了,好不好?”

這樣的問題還能給出什麽答案?

宮徵羽想不出除了吻她之外還能做什麽。

他低下頭,印上她溫熱瑩潤的唇瓣,聽到她含含糊糊在說:“……別鬧,還要工作呢,時間很趕。”

話是這樣說的,他也聽見了,但是……他不太想遵守。

還有一個半月就要舉行毓彤在國內的第一場發布會了,時間確實很趕,可宮徵羽還像個藍顏禍水一樣,整天試圖消磨她的時光,文喬漸漸地就開始躲著他。

除了這一點之外,還有點令人奇怪的是,她的身體不太對勁。

之前那次看到晚餐差點吐了,後面幾次是忙著忙著忽然睡著了,她把這個歸結於太累了,這個很好理解,難以理解的是——後面有幾次林蔭在她旁邊吃東西,衛龍的辣條味道讓她真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跑到洗手間吐了個稀裏嘩啦,林蔭追過來的時候看著她那副憔悴蒼白的模樣,震驚無比道:“喬啊……你沒事吧?”她遲疑著說,“你不是也很喜歡吃這款辣條嗎?為什麽……這次聞到味道居然吐了?”

文喬當時還沒想那麽多,只說:“我最近口味變了,不太喜歡吃辣的,喜歡吃點清淡的,你之後還是躲著我吃這些吧。”

她爬起來,走到洗手臺前洗手收拾自己,這個時候的她是真沒想那麽多。

直到林蔭臉色難看地把辣條丟到垃圾桶裏,小心翼翼走到她身後道:“文喬,我問你啊,你那個這個月來了嗎?”

文喬怔了怔,一時沒反應過來她問的是什麽,等反應過來,忽然臉紅了。

大姨媽……應該是每個月月初來的。

但是今天不……算算時間,都二十號了,是真的沒來。

文喬語氣怪異道:“……是不是我太忙了,沒照顧好自己,所以內分泌紊亂了?”

林蔭一言難盡:“那你以前有過這樣的情況嗎?”

文喬面色難看地靠在洗手臺邊,沈吟著說:“……最多好像推遲沒有超過五天過。”

林蔭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沈重道:“我勸你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文喬艱難地說:“檢查內分泌嗎?……”

林蔭嘆息道:“行了,面對現實吧,我建議你去醫院驗個血,看看你是不是……中獎了。”

“中獎了”這三個字好像魔咒一樣,一整天纏著文喬。

好不容易把工作完成的差不多,挨到了下班時間,文喬一擡眼,就看見了推門進來的宮徵羽。

修長挺拔的男人今天穿了一套簡約的黑色西裝,西裝裏面內搭了黑色高領針織衫,長褲之下是同色系的皮鞋。天氣越來越冷,他在西裝外套披了件黑色長大衣,這種長度也就他這個身高的男人能HOLD得住了,個子稍微矮一點都會變成幼兒園小朋友。

文喬目光覆雜地看著他,宮徵羽站在門口,緩緩關好門,註意到她奇怪的視線,猶豫道:“怎麽了?我哪裏不對嗎?”

他沒有哪裏不對,不對的是她。

文喬緩緩收回目光,低垂地盯著自己的手,她將手交握在一起,不知該如何開口。

要告訴他嗎?還沒確定的事,似乎不該告訴他,但不告訴他,難道要自己一個人去醫院檢查嗎?還是和林蔭一起去?反正不要一個人去,一個人去醫院太可憐了。

文喬自我糾結的時候,宮徵羽已經走到了她身邊,彎著腰靠近她輕聲問:“怎麽了喬喬?”他溫熱的手落在她頭上,安撫地摸了摸說,“不舒服嗎?你臉色很難看。”

文喬被他輕柔的撫摸安撫了,她忍耐了許久,終於還是低聲說了句:“你陪我去一趟醫院吧。”

去醫院三個字讓宮徵羽十分擔憂起她的情況來。

他臉色不太好看,近乎是半蹲在了她身邊,輕聲問她:“真的不舒服?哪裏不舒服?我馬上帶你去醫院,工作先暫時放下,上面那裏我來解釋。”

文喬有些羞恥,不知道該怎麽說,有些沒有勇氣。她飛快看了他一眼,他今天戴了一副金邊不規則邊框的平光鏡,鳳眸在鏡片後面半瞇著,眼底是濃重的嚴肅與擔憂。

文喬看了他一會,幹脆直接撲向他,宮徵羽稍微站起來了一點,讓她可以撲到他懷裏。

他接住她,在她矛盾的時候低沈道:“我們現在就去醫院,別怕,我會陪著你,不會有事的。”

文喬沒有急著要走,她在他懷裏長舒一口氣,艱難地說:“也不急著現在就去,明天去也可以。”

宮徵羽不讚同道:“不舒服就馬上去,一刻都不能耽誤。”

他抱著她站起來,作勢要馬上走,文喬拉住他的手腕,他回過頭來和她對視,文喬慢吞吞道:“我也不是哪裏很難受,我只是……可能……也許……大概……是懷孕了。”

她最後三個字說得聲音很小,但宮徵羽還是聽見了。

可聽見了是聽見了,他卻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他楞在原地,錯愕道:“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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