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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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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在身上的衣服才沾上體溫,就變成了燙手山芋。

文喬第一時間脫了下來,搭在手臂間,記憶恍惚回到和宮徵羽還很恩愛的時候。

她不是第一次這樣幫他拿外套了,這動作太熟悉了,勾起她太多回憶,她不得不換了個動作,將外套抱在懷裏。

看了看周圍,林蔭走後這裏就只剩下她自己了,也不知為什麽,她莫名有一種心虛的感覺,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很怕被人發現。

低下頭,看著懷裏屬於那個男人的外套,文喬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仿佛繼續呼吸的話,外套上屬於他的味道就會飄散進鼻息,一點點侵入她的思緒,讓她做出什麽瘋狂的事。

不能這樣下去,這樣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的。

文喬逼迫自己清醒過來,拎著宮徵羽的外套往回走,她用最快的速度回了會場,站在角落裏四處搜尋著。

她先找到了林蔭的身影,她正和石陽站在一起不知說些什麽,臉上的笑容輕松燦爛。

石陽也是一樣,笑得愉悅極了,望著林蔭的雙眼裏好像有星星一般。

好像不該去打擾他們,他們之間的氣氛太暧昧微妙了一些,可是……低頭看看手裏的外套,文喬耐著性子又在會場裏掃視一圈,終於找到了外套的主人。

宮徵羽現在一個人,身上只剩下襯衣,外套不見蹤影。

現在可以確定她確實沒記錯,這件外套就是他的無疑。

為什麽他的外套會跑到林蔭手上,再由林蔭披在了她肩膀上?

她一開始以為給她披上外套的人是宮徵羽,如今看來不是沒有緣由,畢竟這外套就是他的。

看看只穿襯衣的他,與周圍衣裝整齊的人形成鮮明對比,但這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他失禮,他太適合這樣的場合了,或許是因為五官,又或許是因為氣質使然,在這樣金碧輝煌的盛大場合,他像毫無疑問的主人,風度翩翩舉止得體,哪怕只穿著襯衣,也不會讓人對他產生任何非議,仿佛議論他、在言語上責備他,才是真正失禮的行為。

但盡管如此,還是得快點把外套還給他才行,這件外套擱在她手裏簡直是在一秒不停地煎熬她的心。

文喬提了口氣,避開別人的註意,從外圍朝宮徵羽所在的方向走,在她快要到達他身邊的時候,秦予柔出現了。

說起來也是巧,她今天穿了一條和文喬身上的星空裙同系列的裙子,她的裙子不是大裙擺,是修身款,細肩帶,流光四溢,將她曼妙婀娜的身材展露無疑。

文喬低頭看看自己,忽然就覺得這條裙子沒那麽好看了。

沒人喜歡和人撞衫,尤其是和自己不對付的人撞衫。

文喬停住腳步,不再往前,倒也不完全是因為和秦予柔撞衫了,主要還是因為,對方似乎是去約她前夫跳舞的。

看看秦予柔那殷勤期盼的眼神,還有宮徵羽面無表情的斯文臉龐,文喬表情緊繃地轉身就走,毫不遲疑地趕到了林蔭身邊。

“蔭蔭。”文喬突然出聲,把正在和石陽說話的林蔭嚇了一跳。

她回過頭,拍著胸脯道:“喬啊?你回來了呀。”

文喬看了一眼石陽,石陽摸了摸臉,耳尖紅紅的。

文喬收回視線,直接把手裏的西裝外套塞給了林蔭:“你從哪兒拿來的外套?這是宮徵羽的對不對?”

林蔭被動地接過外套,猶豫了一下說:“是他的沒錯,但這也沒什麽嘛,我這不是需要給你披件外套嘛,我找來找去,好像就他的最合適……”

文喬蹙眉:“所以這是你主動找他要的?”

林蔭眨了眨眼,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望向了石陽。

石陽摸摸頭說:“那也倒也不是,是我從我哥那偷來的,他剛剛暫時脫下來了,我就趁此機會……”

“偷來的??”文喬不可置信道,“石陽,你是不是瘋了?哪怕你拿自己的外套給我,也不該去偷他的!”

石陽噎住,半晌才道:“可我還想和蔭蔭跳舞,沒外套很尷尬……”

聽聽,這都叫上蔭蔭了,發展真是迅速。

文喬實在生不起氣了,她將目光投向宮徵羽那邊,果然,因為沒有外套,秦予柔的邀請也被宮徵羽理所應當地拒絕了。但秦予柔哪有那麽容易放棄,她根本不在意這些,唯一希望的就是可以和對方跳個舞,哪怕是勉強他也行。

她根本不肯離開,宮徵羽往哪走她就往哪走,他背對著文喬,文喬倒無法判斷他是什麽態度,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外套趕緊還給他,別耽誤了他的桃花運。

“把外套拿回去給她。”文喬直接對石陽說。

林蔭立刻把外套遞給石陽,石陽一副臉紅害怕的樣子:“可是喬姐,我這樣送回去肯定是要挨罵的啊,你能不能容我一段時間,讓我找個我哥不註意的時候偷偷放回去……”

文喬面無表情道:“不行,必須現在立刻送回去。你實在不想現在送去也行,那你別和林蔭站在一起,她是我的助理,一旦更多人發現宮徵羽的外套在她手裏,肯定會有人開始胡思亂想,扯出什麽令人厭惡的八卦來。”

石陽快哭了:“喬姐,我……你……我還想和蔭蔭跳舞……”他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能不能,能不能你給我哥送去?”音樂聲響起了,他和林蔭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哭喪這臉說,“求你了喬姐,算你幫我一個忙,我記你一輩子,我下次絕對不這麽幹了,你就答應我吧!”

也不管文喬答應了沒,石陽把外套丟給文喬便拉著林蔭去跳舞了。

林蔭還有點猶豫,但石陽在她耳邊小聲道:“多好的機會啊,說不定他們還可以借著還外套跳個舞呢,你看秦予柔正在勾引我哥呢,喬姐必須得去插一腳才行。”

林蔭恍然大悟,忍不住拍了一下石陽的肩膀:“小夥子真有眼力見!”

石陽差點被林蔭給拍趴下,強站住笑道:“應該的,應該的……”

其實他多少也是因為自己有私心,所以才有了這麽巧妙的安排,只能在心裏跟喬姐說聲對不起了……石陽偷瞄了一下無奈至極的文喬,在被她發現之後再次露出一個拜托哀求的眼神。

文喬別無他法,只能繼續通過會場外圍朝宮徵羽的方向走。

其實連她自己可能都沒發現,她對親自送還外套這件事並沒那麽抗拒。

如果她真的不願意,隨手丟在這,或者隨便找個侍者拜托對方送過去,這都是互惠幾方的好主意,但她不止一次路過了在現場服務的侍者,卻一次都沒想過叫住對方。

她就這麽走到了距離宮徵羽不到兩米遠的地方,身邊有高高的綠植,將她的身影遮擋了三分之二,除了很大的裙擺還能看到點,其他地方都不會被人發現。

宮徵羽還被秦予柔糾纏著,文喬在這個距離可以聽見他們在說什麽。

“只是一支舞而已,我都主動來邀請宮先生了,就不能稍微給我個面子嗎?”秦予柔一副受傷的樣子,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這麽多人都在看著,宮先生就任由我在大家面前出醜嗎?聽說你在國外待過很長時間,難道這就是你的紳士風度嗎?”

文喬慢慢朝前探出頭,這個角度可以看見宮徵羽的正臉了,她輕輕一眼就看出了他隱忍克制的不耐煩。

“是你自己要來邀請我,答不答應是我的自由,不是你道德綁架的理由。”

宮徵羽顯然言盡於此,說完話就要走,結果剛轉身就被秦予柔咬唇抓住了手腕。

文喬看見對方緊緊抓著宮徵羽的手,心裏不痛快極了,特別想上去給她扯開。

“放手。”宮徵羽冷聲道,“別讓局面更難看,你自己也說過有很多人在看,如果我用力你根本沒辦法抓住我,只會讓你自己更失體面。”

秦予柔低垂眼眸不去看宮徵羽,話語依然平靜柔和:“我知道你很討厭我,也許最開始不討厭,只是覺得無關緊要,但自從文喬出現之後,你大約就開始厭惡我了。”

宮徵羽聽到她提起文喬,氣息明顯更冷峻了,秦予柔註意到,非但不松開他,反而加大了抓著他的力道。

看著這邊的人越來越多,宮徵羽忍無可忍道:“你想被我甩在地上的話,就繼續這麽抓著。”

秦予柔終於擡起了眼,她望著宮徵羽,用一種很受傷的眼神:“是不是因為我和文喬那次的抄襲風波,讓你對我有了更差的感官?”她試圖解釋,“那真的和我無關,是埃米做的,我也是受害者,你不要誤會我……”

“我有沒有誤會你,你自己心裏清楚。”宮徵羽再不遲疑,使勁掙開了秦予柔的桎梏,她早有準備,扶著身邊的桌子沒倒下,甚至還能笑得出來。

“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是不是感覺不到?”秦予柔喃喃道,“不,你是感覺得到的,你只是不願意回應,不喜歡我而已。”她再次望向他,“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你怎麽能喜歡文喬呢?她到底哪裏比我好?或許她的確比我有些天賦,但你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是個怎樣惡劣的人。”

秦予柔還在試圖挽回些什麽,她以自己是文喬老同學為利益點,從這個角度出發試圖抹黑文喬:“她念書時是什麽樣子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只是很會偽裝罷了,你可以不喜歡我,你也可以喜歡別人,但你不該喜歡她的,她不配。”

“她不配”這三個字讓文喬和宮徵羽都忍不住嗤笑出聲,這聲笑讓人發現了文喬,文喬也不再掩飾自己的行蹤,從綠植身後走出來,面無表情道:“很抱歉打擾你們談話,但這衣服得快點還回去了。”她擡起手,提著外套遞向宮徵羽。

宮徵羽愕然地望著她,好像沒料到她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出現。

文喬皺了皺眉,無視秦予柔殺人一樣的視線,直接對宮徵羽道:“不拿著嗎?你還要穿著襯衣到什麽時候?”

宮徵羽回過神來,走上前將外套接過來,行雲流水地穿回身上,那動作和挺拔的身姿別提多迷人了,這要是個gif動圖的話,文喬搞不好會反反覆覆看好幾遍。

“……怎麽會在你那裏。”

宮徵羽雖然沒明著問外套怎麽在她那裏,但在場的人都知道他問得是什麽。

文喬淡淡道:“石陽幹的,你之後可以再好好教育他,但也不要太過,畢竟他是為了給我用。”

這話說的,好像拿去給她用就是值得原諒的理由了,秦予柔聽完就嘲弄地笑了,十分不屑,連最開始發現文喬的憤怒和尷尬都少了些許。

但就在她嘲笑完文喬的下一秒,宮徵羽就十分平和道:“知道了。”

知道了。

他居然那麽溫和地說了一句知道了,像是文喬說得很對一樣。

秦予柔震驚地望著宮徵羽,他對她和文喬實在太過雙標了吧?明明他們認識才更久,文喬她到底憑什麽?

心中的憤怒讓秦予柔選擇了一種兩敗俱傷的方法。

她挺起胸膛,掃去臉上的難過受傷,溫柔端莊道:“說起來,倒是從沒見過宮先生的前妻,宮先生似乎回國沒多久就和她結婚了,相信當時一定很愛她。如果有機會可以見一見對方就好了,我很想看看能夠讓宮先生也著迷到願意給予對方婚姻的女性是什麽樣的。”

秦予柔這麽說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讓文喬知道宮徵羽他離過婚,這樣的男人必然不會簡簡單單結婚,簡簡單單離婚,他的前妻在他心中肯定占有重要地位。

秦予柔是不介意這個的,但她了解文喬,知道文喬是那種眼裏揉不進沙子的人,肯定不會接受心中不止她一個的男人。

她好整以暇地看著文喬,想看她沈默,看她受傷,但她的表情毫無波瀾,內心甚至有點想笑。

也不知道未來某一天若是秦予柔知道了宮徵羽的前妻就是自己,會不會當場去世。

文喬這樣想著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秦予柔感覺受到了侮辱,連宮徵羽都顧不上了,像只炸毛的貓,想要和文喬一較高下。

這樣的她實在太熟悉了,熟悉到了文喬甚至有些懷念的地步。

其實她並不那麽討厭秦予柔,秦予柔也未必如她自己所想的那樣討厭文喬。

很多時候,對秦予柔來說,她只是憑著一口氣,不想輸給文喬而已。

大學時期,為了證明自己不比文喬差,維護她那被打擊多次的自尊心,出身貧寒的她打好幾份工來負擔她高昂的開銷,她一天二十四小時,幾乎有二十個小時在工作和學習。

她很苦很累,但她沒辦法,她的出身太差了,為了戰勝文喬,她只能那麽艱難堅持下去。

文喬最佩服的就是她竟然可以將這種狀態堅持四年,在她們畢業的時候,新入校的學弟學妹們根本無法從秦予柔的外表看出來她的原生家庭有多淒慘貧窮。

她很努力,努力的人不該被否定,如果不是她一直和文喬較勁,文喬是真不想和她為敵。

包括現在。

她甚至覺得秦予柔本來應該沒那麽喜歡宮徵羽,畢竟在她和宮徵羽的幾年婚姻生活中,從未從石陽或者其他人那裏聽到有人公然勾引宮徵羽的消息。相信那時她還是很有分寸的。

她之所以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可能不單單是因為宮徵羽離婚了,更多的……

文喬垂下眼眸,慢慢嘆息了一聲。

與其說她做的一切是愛慕那個男人,倒不如說,她是想和自己作對。

哪怕今天在這裏的不是宮徵羽,只是一條狗,一件衣服,秦予柔大概都會糾纏不休。

這樣一想,宮徵羽還有點可憐。

文喬轉眼望向宮徵羽時,眼裏就帶了點憐憫。

宮徵羽:“……”可憐他?因為被人糾纏嗎?可真是……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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