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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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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女人就是那樣,男人做得越絕情她越留戀,明知道前面是個火坑,明知道不該動容不該就範,還是會在折磨中掙紮著爬起來,笑著跳到火坑裏。

可以的話,這輩子都不要相信女人會在感情問題中吃一塹長一智。

文喬靜靜地看了宮徵羽近在咫尺的臉許久,所有的委屈和心酸襲上心頭,她吸了吸氣,咬著唇說:“你現在這副表現,是後悔和我離婚了嗎?如果是這樣……如果你能夠誠懇道歉的話,或許我們……”

或許我們還可以回到當初那樣。

她還願意做回他的妻子,心甘情願為他鞍前馬後。

她很清楚現在只要他說他後悔了,只要他願意回頭,她真的可以不計前嫌回到他身邊。

她知道這樣很懦弱,很讓人瞧不起,但她的感情讓她很難不妥協。

但現實是,宮徵羽僅僅遲疑了一瞬,就搖了搖頭。

他不後悔。看見她有如今的發展,他怎麽會後悔當初的選擇。

雖然出現了一些他不了解的內情,他大約有過後悔的情緒,可也是真心為她高興。

細微的後悔敵不過那份高興,也就成了不後悔。

宮徵羽坦白的表達方式再次深深傷害了他面前的女人。

文喬用盡所有力氣推開了他,惡狠狠地盯著因為慣性而跌倒在地毯上的男人,可笑地問:“所以你現在是在耍我?為什麽?看我為你傷心難過,為你失魂落魄很好玩,很有成就感?又或者說……”她吸了口氣,艱澀地問,“你是為了秦予柔才來耍我的?”

宮徵羽真不知道文喬為什麽一直提秦予柔,他站起來,往日裏最在意的形象也顧不上了,西裝皺皺巴巴,襯衣上還有文喬的腳印。

“你為什麽要一直提到她?”他匪夷所思地問。

文喬冷漠道:“怎麽,我一直提到她,你心疼了?”

宮徵羽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又變回了那個冷靜沈穩的他。

“我為什麽要心疼一個毫不相幹的人。”他語氣漠然道,“我和她話都沒說過幾句,除了必要工作外沒有任何聯系,我甚至沒有儲存她的電話號碼,我為什麽要心疼她?”

文喬楞了楞:“你們什麽關系都沒有?”

“沒有,你到底是從什麽地方聽說我和她有關系的?”他看起來比她還困惑。

文喬半晌才道:“你沒騙我?”

宮徵羽冷著臉道:“我們已經離婚了,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我何必騙你。”

文喬沈默下來,不言語了。

宮徵羽走上前,半強迫道:“告訴我是誰在你面前胡言亂語。”

文喬面無表情地說:“沒人在我面前胡言亂語,這些都是我自己想的。”

“你為什麽要這樣想?”

“難道我不該這麽想嗎?”文喬擡頭盯著他,“你拿赤溪玫瑰去配合她的宣傳,我難道不該那麽想嗎?”

宮徵羽怔住了,許久才說:“我問過你是否介意我用那款香水做宣傳,你當時說不介意。”

有這回事?

文喬仔細想了想,好像在他去法國出差之前,他的確問過相關問題。

文喬面色不變,依舊冷漠著說:“那時我的確說了不介意,可我不知道那個人是秦予柔。”

“你認識她。”宮徵羽很快得出結論,他實在太聰明了,想到這一層也就很快猜到了文喬和對方的關系,“她和你年紀差不多,你們大約不是進入jr才認識,你們是同學?”

文喬站了起來,宮徵羽不得不因此後退一步,以免兩人在她站直之後有什麽肌膚接觸。他們靠得太近了,近到一個令人發指的地步,完全不符合他們如今前夫前妻的狀態。

“你有句話說得對,我們已經離婚了,我似乎也不該追究你用什麽香水和誰進行了合作,那些都和我沒關系。”理智恢覆,文喬慢條斯理道,“我為我之前的表現向宮先生道歉,希望宮先生不要介意。”

宮徵羽側立在一邊,長眸中似蘊著星河,他側睨著她說:“你非要這樣嗎?”

“我怎樣了?”文喬看著他,“我不這樣還能怎樣?既然宮先生說你不後悔,那你肯定還是想要和我離婚的,你說我身上再也沒你喜歡的味道了,說實話這讓我很傷心,但還不至於讓我死。我承認因為你今天的奇怪表現我有過回頭的念頭,我重燃過覆婚的希望,但你的回應讓意識到自己有多麽不堪,我不會再有那樣的念頭,也希望宮先生千萬別再做讓人誤會的事。”

她誤會了什麽呢?

其實她什麽都沒誤會,宮徵羽話到了嘴邊卻無從說出口,文喬也沒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轉身開了門就走了。

這次他沒阻攔她,大概也在想著她最後那句話——不要再做讓她誤會的事。

文喬就這麽走了,不多會櫃姐提著大包小包走了過來,笑嘻嘻地問宮徵羽:“先生,請問您一個人可以拿得走嗎?千萬別擔心拿不動,我們會為您這種貴賓提供送貨服務的,將由專人為您送往家中,請問方便告訴我您家的地址嗎?”

宮徵羽心中煩得不行,在櫃姐遞來卡片時想都不想寫下一串地址,然後便擡腳走人了。

櫃姐不疑有他,小心翼翼收好地址,很快安排了人去送。

於是當文喬心情郁結地回到家,剛煮了碗泡面打算填飽肚子的時候,門鈴響了。

文喬很納悶這個時候誰會來這裏,宮徵羽?不不不,是誰都不可能是他,今天在試衣間裏他們話都說得那麽清楚了,再來連她自己都要覺得他有毛病了。

那是誰?難道是爸媽來了?

文喬思索著打開了門,看見四個西裝革履的小夥子提著紙袋站在那,微笑著對她說:“您好,請問這裏是宮先生家嗎?這是宮先生今天在我們店內購買的衣服,請您……”

文喬不等對方把話說完就無力吐槽道:“他讓你們送到這裏來的???”

精神的小夥子禮貌道:“是的,這是宮先生留下的住址,這裏難道不是他的家嗎?”

文喬吸了口氣,露出婉約的笑容:“是的,他寫錯了,我不認識他,這裏沒有什麽宮先生,只有一個文小姐。”說完話文喬就直接關上了門,四個小夥子楞在那,都有點懵了。

一個多小時後,石陽認命地在酒店裏為宮徵羽整理著大包小包,他將昂貴的西裝一套一套在衣櫃裏掛好,一邊掛一邊嘮嘮叨叨:“我說哥你這圖什麽呢?你買東西就買東西,買這麽多幹嘛?要被陸覺非知道你買這麽多對家牌子的衣服,他還不得氣炸裂?”

宮徵羽坐在辦公桌後面一語不發,心想把陸覺非氣炸了才好。

石陽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不為所動又嘆息一聲道:“就算你不怕陸覺非生氣,你也不該把地址寫成喬姐那裏啊,你這不是在人家傷口上撒鹽嗎?要離婚的是你,糾纏不清的還是你,現在幹脆把地址還寫成人家的,你真是不放過任何在喬姐面前刷存在感的機會。”

宮徵羽忍不住了,試圖為自己辯解:“我只是習慣了,一時沒註意把地址寫錯了。”

石陽想了想說:“也對,畢竟住了三年多的地方,一時寫錯也可以理解。”

宮徵羽面色緩和,覺得自己被理解了,好像心裏不那麽難受了。

但石陽很快就說:“可你後面有很多機會修改地址啊,怎麽非要等到人家都送去了,被喬姐趕出來你才告訴人家你真正的地址?”

宮徵羽緘默不語,貴氣儒雅的臉上表情不太好看,石陽大膽猜測:“難道你是想看看喬姐會不會幫你把衣服收下來,然後給你打電話讓你去拿,這樣你不但有了和她聯系的理由,還能正當地看她幾眼?”

宮徵羽抿抿唇,看樣子是想反駁的,但沒反駁出來。

石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可以啊哥,你都學會欲擒故縱了,可你這不是自作自受嗎?當初要離婚的是你,現在使出連環計的還是你,你到底圖什麽?日子過得太舒服太平順,在尋找刺激嗎?”

換做平時,宮徵羽大概會臭罵石陽一頓的,但今天沒有。

想到文喬今天在試衣間裏的反應,他就知道即便他千錯萬錯,最沒看錯的就是她對他的感情。

即便到了這種地步,只要他願意,她還是可以回到他身邊,還是可以無條件妥協。

即便到了這麽痛恨他的今天,她還是能做到如此,說不感動不心動那是假的。

可這也側面印證了他做出離婚的選擇是有必要的。她對他的感情太深了,深到可以為他放棄一切。他親眼看著她在這三年婚姻生活中改變了多少,親眼看著她圍繞在竈臺邊,滿腦子都是他和柴米油鹽醬醋茶。那不是她,至少不是他心目中的她。她不能再回到那種生活裏,至少現在不行,還不到時間,還不到火候。

他當然也可以用更溫和的方式,用鼓勵和推薦的方式讓她走出去找回自我,可他擔心引起誤會,擔心她會覺得他是嫌棄她不工作,或者嫌棄她全職太太做得不好才那麽提議。他不想吵架,不想兩人成為一對怨偶,成為家庭劇裏的主角。做家庭主婦的時間越長,文喬就變得越敏感,很多話其實他根本沒那個意思,她也會胡思亂想。

她的世界變得狹窄了許多,除了他之外好像一切都不重要。

這樣的情況下,其實他壓力也很大,去法國出差的三個月裏,他沒給她任何回音,她睡不著吃不好,他何嘗又不是如此。

他不想讓她誤會他的用意,也擔心鼓勵的方式無法讓她真的有勇氣做出改變,畢竟過去了三年,不是三天或者三個月,三年足夠讓一個人習慣一種生活和一種氣氛,文喬的變化她自己感覺不到,但作為丈夫的他卻深有體會。

他得斬斷她的退路,讓她不得不走出去,還得讓母親沒資格介入到她的選擇中,這樣一來,似乎除了和她離婚,他別無他法。

即便後來知道她當初放棄工作也十分被動失落,但也不代表她就真的能在有退路的情況下找回自我。從前段時間她急功近利的設計圖中就能看出她的變化,那就是活生生的證據。

連對待設計,她那會也是急著要做出成績給他好看的態度,簡單來說即便是她熱愛的專業,心中的夢想,也因為他出現了偏頗,變得極端了,那她還有什麽事情是做不出來的呢。

他越是仔細去想越是覺得,他不能在目前或者當初那種情況下做出別的選擇。

不行。

所以也不用再糾結。

她那句話說得很多,如果可以,他也不能再做讓她誤會的事情了。

深吸一口氣,宮徵羽靠到椅背上陷入了長久的沈默。

他一動不動,一點反應都沒有,石陽和他說了好幾次話他都沒回應。

後來石陽走了,走的時候他看起來心事重重。

回了自己的家,石媽媽就問他:“石頭,你臉色怎麽那麽難看,怎麽啦?工作上有什麽問題嗎?”

石陽抿抿唇沒說話,有問題的人不是他,是他哥。

他跟著宮徵羽這麽久也不是白跟的,他看得出來他很不對勁,很難過。

臨走時他那副安靜壓抑的模樣,讓他突然意識到,原來一個人難過到了極點,是說不出話,分不開神,身體和精力全都淪陷其中的。

原來一個人掙紮痛苦到了極限,是會一個人坐在那裏,無力給出任何反應的。

長嘆一聲,石陽不是沒想過給文喬打電話,可他也知道不會有結果的,他哥估計也不願意。

“媽。”石陽擡頭看著母親,“你說一個人陷入了麻煩,最多會難過多久?”他擰著眉,“會一直很難過嗎?三個多月了,以後還會繼續難過嗎?會一點點好起來嗎?”

石媽媽想了想,跑回房間裏拿了一本書給石陽。

石陽展開一看:“巴黎聖母院?”

石媽媽點點頭說:“沒事就要多讀書,你的問題可以在這本書裏找到答案。”

“是嗎?”石陽有些懷疑。

石媽媽淡淡道:“媽媽什麽時候騙過你?”她從兒子手中拿過書本,翻到一頁遞給他,石陽接過來老老實實去看,在心裏念出了這斷話——

【人的心只容得下一定程度的絕望,海綿已經吸夠了水,即使大海從它上面流過,也不能再給它增添一滴水了。 】

石陽猛地擡起頭,石媽媽平靜道:“難過到一定程度,也就不會再有什麽感覺了。不管你擔心的那個人是誰,我相信他或者他們都會很快好起來的。”

石陽想到了宮徵羽,也不可避免想到了文喬,心想,還是聽媽媽的話吧,沒事就要多讀書,真的是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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