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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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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貞你做什麽了?”春花壓低聲音悄悄問,屋裏黑漆漆一團,衣櫃桌椅黑咚咚待在角落。黑暗模糊了周清貞的五官,只有一雙眼睛泛著點點暗光,定定看著著床上呼吸沈重的周懷嬰。

春花話音落,卻聽不到周清貞的回答。屋裏再次陷入幽深死寂,寂靜到春花能聽到自己心跳聲‘砰、砰、砰’,能聽到周清貞輕微的氣息。

不對勁,為什麽周懷嬰醒不來,屋外的四喜也沒反應?就算他們輕手輕腳,這麽安靜的夜晚也應該能聽到。

春花心裏擰成一團,她穩住心跳擡起胳膊,兩手捧住周清貞的臉讓他轉向自己,輕聲哄勸:“阿貞乖——看姐姐,乖啊——”周清貞臉被捧著轉向春花,眼睛卻一瞬不瞬固執的盯著周懷嬰。

這樣冰冷沒有感情的周清貞春花第一次見,這讓她心慌心疼到不行,她的阿貞到底怎麽了?

“阿貞看姐姐,姐姐在這兒呢,不怕啊,看姐姐,乖啊。”春花溫柔的聲音裏多了些殷切。

周清貞恍若未聞,其實他感覺到有人來了,這個人是可以信賴依靠的,所以他放任自己的情緒死死盯著周懷嬰。他要看著周懷嬰咽下最後一口氣,再也不能呼吸,然後拿走那東西,拉著這個人回屋,剩下幾個以後慢慢收拾。三五年內他有耐心收拾幹凈,也相信自己不會留下任何破綻。

春花有些焦急胸脯起起落落,她用手掌擋住周清貞的目光,聲音切切:“阿貞,姐姐在這裏,看姐姐,乖、聽話、來、看姐姐。”一句句哄孩子的語氣,是肺腑間最誠摯的情感。

周清貞木木轉動眼珠子,呆滯的看向面前仰頭殷殷期盼的女子。這樣癡傻的阿貞,春花忍下心疼捧著他的臉細聲哄勸:

“阿貞,姐姐在這呢,別怕,不管什麽事都有姐姐給你撐著。”

周清貞眼裏的呆滯像是冰雪,在春花的聞言軟語下消融:“姐姐……”

春花安慰笑笑捧著他的臉,踮起腳在周清貞額上親一下:“來、告訴姐姐你做什麽了?”

“我給他們下了‘醉夢’。”

怪不得醒不來,春花一邊琢磨一邊繼續溫聲誘哄:“還有呢?”

還有?周清貞慢慢轉頭看向暗夜裏,床上那團黑影呼吸越發沈重艱難,周清貞說:“我給他胸口放了一塊金餅。”!這個事情春花知道,他們在外巡按時遇到一例謀殺案,寡嫂告小叔子圖財害命謀殺兄長,可是卻找不到任何證據,仵作怎麽檢驗死者都是睡夢中安然離去。雖然死者眉頭微皺臉色似乎有些痛苦,可是全身上下沒有內傷外傷,沒有中毒痕跡,於是縣官駁回狀子。

後來那寡嫂告到周清貞面前,是周清貞設套讓那人說出實情,就是在死者胸口放了一塊金子,讓那人心力衰竭死於夢中。

“姐姐放心這塊金餅夠大份量也足,絕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春花伸手從被單下周懷嬰胸口,摸出一塊沈甸甸金餅。她把金餅塞到懷裏,拉住周清貞的手:“跟姐姐回家。”說完不管周清貞反應拉著他就走。

出正屋時春花探頭左右瞄瞄,四進院裏依然靜寂黑暗,兩邊廂房黑□□沒有任何動靜,樹木花草在星光下靜靜矗立,頂多光滑的葉子泛一點幽幽暗光。

穿過院子輕輕拉開虛掩的院門,春花把周清貞安置到一邊,然後悄無聲息合上院門。看著院門緊緊閉上,春花呼出一口氣……沒事了,她重新拉住周清貞帶他回屋。繞過影壁走到木拱橋的時候,周清貞忽然一把抱起春花,沈默無語大踏步邁上拱橋。

春花楞了下柔順的環住周清貞脖頸,把頭倚在他的肩上。回到屋裏周清貞把春花放在床沿坐下,然後自己坐到春花身邊,兩個人並排坐在黑暗裏。這樣的阿貞……春花抿唇起身到妝臺邊拿起火折子。

“別點燈”黑夜裏周清貞嘶啞開口,像是嗓子蹦的太久有些緊。

“好”

春花利落的放下火折子,走到坐在床邊的周清貞面前,在漆黑安寧的夜裏伸出雙臂,環住他的頭抱進懷裏慢慢安撫:“阿貞不怕,都過去了沒事了。”

“我不怕”

“嗯”不怕為什麽渾身僵硬冰涼?春花抱著周清貞慢慢搖哄,像是母親在哄繈褓中的孩子睡覺。搖啊搖,搖啊搖,這個懷抱安全溫暖沒有任何傷害逼迫。

“沒事了,都過去了。”低柔的聲音像三月春風緩緩拂過。

不知過去多久,周清貞身上的肌肉緩緩放松,終於有了人的柔軟。他擡起胳膊抱住春花腰身,把自己深深埋到春花柔軟胸前,隨著春花輕輕搖晃,像是月色下一條小船輕輕飄蕩在水波之上。

輕柔、靜謐、安逸。

“姐姐我要殺了他,以子弒父罪大惡極,畜生不如。”

“他害死你娘害你從小受盡委屈,他害你妻子月子裏與惡人對峙,他本來就該死阿貞沒錯。”

“真的?”手臂力氣加大,周清貞把春花柔軟的腰腹緊緊貼向自己,臉龐在春花胸前愛戀的蹭蹭。

春花低頭在周清貞頭頂落下一個安慰的吻:“嗯,真的。阿貞從小聰明懂事,得先老太爺和先生喜愛,長大斷過無數冤案自然最明辨是非。周懷嬰所作所為,本來就不配為人。”

聽著姐姐的話,感受著姐姐胸腔的震動,周清貞在春花柔軟的胸前蹭了蹭,然後安靜的聽春花心跳,半晌:“我暗示芍藥給他下藥,讓他再也不能生育人道。”

“下就下了有什麽了不起,管生不管養他不配為人父。”春花沒有一絲猶豫回道。她決不能讓她的阿貞,為一個人渣逼瘋自己。

周清貞又像個孩子似得在春花胸前蹭了蹭,然後抱起她放到自己腿上,繼續把自己埋在春花柔軟的胸前,這是最容易讓男人感覺到母親的地方。

春花坐在周清貞腿上微仰脖子,把比自己高大許多的男人抱在懷裏,任他在自己懷裏尋找安全慰籍。

“他的腿原本可以接好……”這件事倒不是周清貞主謀,只是推波助瀾罷了。

能做禦醫的不僅醫術高明心裏更沒有糊塗的,那擅長婦科的國手被天豐帝派來,心裏就大概有數。先是像模像樣給周懷嬰號半天脈,才說自己不善接骨,周清貞也不為難,當著禦醫面讓如意去藥館請郎中來。

還對太醫說時間久了,就算接骨大夫來恐怕也無力回天。然後禦醫就順桿下來說,既如此他好歹也是國手,骨科可以勉力一試……

反正禦醫接是接了,就是沒接好,然後周懷嬰雙腿徹底報廢。後來禦醫再來給春花覆診,周清貞給人封了五十兩‘謝禮’。

春花聽完安慰的拍拍周清貞後背:“這下好了,省的他出什麽幺蛾子。”

周清貞從春花懷裏擡頭,眼睛裏說不出什麽情緒:“姐姐,我謀害父親是壞人,死了會下地獄。姐姐我不怕下地獄,我只怕沒有你相伴。”

“阿貞不怕,你去哪裏姐姐都陪著。”春花在周清貞眉心親一下“阿貞不是壞人,相反阿貞是很善良的人。你那破爹你能忍到現在還願意養他,就說明阿貞是心胸寬闊的好人,擱在姐姐身上,早在他差點害死你的時候,就拿刀去砍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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