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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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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長安坐在椅子上,為了顯示嫡小姐穩重氣質,夠不到地的雙腳踩在椅子橫欄上,面色溫婉問欠身站在下首的桃紅:“哥哥嫂嫂可帶了什麽訓導的話沒有?”

“沒有,三夫人只說衣裳什麽的她和麥子已經準備好了,姑娘年紀小用不著這麽辛苦,只跟著先生讀書修習就好。”

桃紅嘴裏的先生,就是和周玉嬌同住在紫槐院女先生,姓程三十出頭,氣質若青竹雙目似秋水,是一個清麗女子。因為青梅竹馬未婚夫意外去世,這女子絕了男女之情抱著靈位嫁到夫家,綰了婦人發髻後就出來坐館教女學生。

春花原本打算請程先生住在金華巷教導兩個姑娘,結果周玉嬌跟到夫人府。春花想著周長安一輩子只能這樣了,學點琴棋書畫好歹有點愛好消磨時光,就麻煩程先生一天教一個兩頭跑。

“再沒有別的話?”周長安忍不住身子向前傾,捏著袖子不死心的追問。

桃紅欠著身子回答:“再沒別的了,奴婢過去三爺和三夫人正在花園消食,特意回來見奴婢一面,就說了兩句話,第一句是‘起來吧,既是替姑娘問安哪有下跪的道理。’”

周長安咬著唇猶豫不甘半天又問:“哥哥說什麽了?”

桃紅臉上神色輕松起來:“三爺可和氣了,溫溫和和站在那裏半攬著三夫人,看著就和別家老爺不一樣。”

“我問哥哥可有話交代?”

桃紅斂了神色,低頭:“沒有。”

周長安一顆心落在冰窟窿裏,她緩緩坐直身子,強迫自己擠出嫻雅:“哥哥嫂嫂和我是嫡親兄妹,以後稱呼老爺夫人就好,這一趟辛苦了,下去歇歇。”

“是”桃紅欠身屈膝,回後院自己的屋子。周長安渾身一會兒涼似冰一會兒燒似火,她恨春花周清貞絕情,她恨自己想罰奴才都不敢,怕傳出什麽不好的聲音。

她好不容易從樊縣熬到京城,為什麽要這樣待她不公,對不起周清貞和春花的又不是她,為什麽要把帳算到她身上?

周長安僵直著身子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任由各種情緒在心裏翻滾。上一次她在屋裏哭鬧,事後被錢氏教訓:隔墻有耳,要是傳到那兩口子耳朵裏就慘了。周長安不敢任性發洩,僵硬坐在椅子上,半晌才斜著身子踮腳下來,打開櫃子重新拿一快布,打算給周晚照做一雙單鞋夏天穿。

她不會這麽容易放棄,水滴石穿總有一天她要磨下春花的心,帶她離開這裏到夫人府。周長安平靜心氣開始做活計,前院周懷嬰則卻是怒火沖沖,他一腳踹開新寵的丫頭,攏好衣袍滿面怒色出門去。

門房的四喜看到老爺又是怒火沖天出門,心裏叫苦不疊,扔下茶水花生,拍著袍子追出去:“老爺等等奴才伺候。”

金華巷裏的事情春花並不關註,給錢寬裕的白養著足夠了,要是敢生事她就不客氣。只是不管春花有怎樣的主意,金華巷卻忘不了夫人府的‘榮華富貴’。時序進了四月天氣慢慢泛熱,周懷嬰打發四喜到夫人府要冰錢,說是以前在樊縣夏季用冰都是慣例。

“樊縣用得起京城用不起,你回去告訴老太爺要是想用冰,我打發人送他回樊縣。”春花是四月底五月初的預產,肚子已經非常可觀,她一手撐著腰挺著笨重的肚子對四喜說“每月的月例一分不少送過去,再多要一文也沒有,把我這話說給老太爺聽。”

“……是”四喜躬身揖手臉色有些為難,他想說說老太爺最近的變化,可是覷見周清貞微微顰起的眉頭,到底把話咽下去。這兩口子都不待見周懷嬰,何必再說出來惹人厭煩。

周清貞以為四喜猶豫為難,是為周懷嬰不能人道的事情,故此顰眉表現出淡淡的厭煩,卻沒想到四喜是為別的事情,這件事今天沒說很快成為一件禍事。

四喜走了周清貞扶春花回套間,行動間全是小心翼翼,仿佛春花是個薄薄的糖人,一不小心就能碎了。

“阿貞你別擔心,我聽人說第二胎很容易。”春花擡起胳膊摸摸周清貞的臉龐,才進四月周清貞就請假在家,天天一眼不錯的跟著她。

怎麽能不擔心以前沒經驗,但是春花生怡兒周清貞全程站在產房外,當時聽到春花壓抑不住的痛呼,周清貞心如刀絞,恨不能進去替春花生。

壓下心裏的不安周清貞笑的溫柔:“我不擔心,只是家裏沒有長輩,我總要跟著才行。”

春花笑瞇瞇捏捏周清貞耳朵:“乖,別擔心,姐姐一定會順順利利的。”

“嗯”周清貞小心翼翼扶春花坐到床上,頓了頓開口“姐姐如果這一胎是男孩,咱們以後不生了好嗎?”

這不是周清貞第一次說,有怡兒的時候周清貞就提過,春花有些遺憾她很喜歡孩子,總想多生幾個熱熱鬧鬧的,可是阿貞明顯不喜歡太多孩子夾在他們中間。

“好”春花依舊笑瞇瞇,她是喜歡孩子可比起孩子,她拉扯大的阿貞更讓人心疼。春花拉著周清貞坐下有些奇怪:“老太爺莫不是想錢想瘋了?才四月中就跑來要冰錢,就算樊縣我沒記錯也只在六月十五到七月十五用冰。”

周清貞握著春花的手,在她額頭輕吻一下,才開口:“他可能心火熱,不必理會他。”

身子沈了春花坐著累斜靠進周清貞懷裏,礙於大肚子,只能雙手笨拙的攬著他的腰。周清貞扶著春花小心調整位子半靠在床柱上,讓春花靠的舒服些。

屋裏只有甜蜜的小兩口,初夏微風帶著荷葉清香從窗戶吹進來,輕紗帷幕慢慢晃動。春花聽著周清貞的心跳,跟他商量:“要不咱們也建個冰窖,反正地方大。”

最重要這附近的人家都用冰,就他家沒有春花不想比誰差,讓孩子們少見世面。

周清貞下巴輕輕放在春花頭頂,一手攬著她的肩膀:“好,可以建在東路明池邊的小樹林下邊。”

那地方在東路東北角,旁邊是一排後罩房住著府裏幾個護院,春花並不知道冰窖怎麽建,因此點點頭全交給周清貞,周清貞辦事從來穩妥可靠,又剛好在家裏。

“就是委屈你今年生日,沒給你好好辦。”春花有些心疼,四月初五是周清貞二十三歲生辰,偏偏那天周清恭在學堂過不下去,發脾氣撕書大鬧,周清貞只能過去處理。

姐姐心心念念都是自己,周清貞溫溫一笑,下巴在春花頭頂依戀無比的蹭蹭:“有姐姐在,沒有委屈。”

四月二十八淩晨,春花忽然肚子一陣抽痛,她睜開眼睛一切又了無痕跡,側過頭周清貞正依在她身邊睡得香甜。

春花轉頭看黑漆漆的帳頂,一手輕輕搭在肚子上:孩子,你是要出來了嗎?

像是在回應她肚皮又一陣抽疼,春花嘴角漾起笑:等等好嗎,你爹睡得正香他比娘膽子小最怕這個,上次生你姐姐你爹大冬天在屋外守了一夜。

春花想起自己見到周清貞時的樣子,心疼的直抽抽,一雙眼睛驚恐未定臉色煞白,跌跌撞撞進來幾乎連路都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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