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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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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童默然看著陸蘊, 不過幾秒鐘而已, 他還是先移開了視線。

他很焦慮,很憤怒, 但是卻還在努力壓制著,鼻間的氣息微微加重。

“你知道餘笙是什麽東西嗎?”須臾, 他低聲問。

他握緊宛童的手, 眼底泛著血絲, 透著厭惡。

宛童皺著眉,下一秒有被他拉了起身。

他打開了他房間的一個電子屏幕, 操縱了幾下。

屏幕亮起來後,畫面上就出現了一個很大的封閉式玻璃水池,水池裏有一道小小的藍色身影。

藍色的及腰長發,白皙美麗卻顯稚嫩的臉龐,還有靈動的尾巴,這是幼年時期的美人魚。

這個視頻應該有些年代了, 有些模糊,但是宛童一眼就認出來, 那是十幾歲時候的餘笙。

更讓她感到驚訝的是, 鏡頭拉近後,餘笙臉上的蒼白是那麽明顯,他深藍色的眼眸中, 盛滿了警惕和憎惡。

這是宛童從來沒見過的餘笙的一面, 她認識的餘笙, 偶爾木訥遲鈍, 偶爾腹黑狡黠,但是總是純良和安靜的。

鏡頭有點抖,也越發靠近玻璃水池,這時候,宛童聽到了畫外音,竟然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咦……姐姐,你在做什麽?你的魚尾套裝比我的逼真好多呀……”這道天真的聲音,宛童很熟悉。

她家裏有很多自己小時候錄下的光盤,她很快意識到,這是她的聲音。

鏡頭幾乎貼近了玻璃水池,餘笙那張稚嫩的臉,也靠了過來,幾乎只是隔著厚厚的玻璃,和拍攝的人相望。

漸漸地,他收起了眼神裏的不善,那雙藍色眼眸浸在水中,像是兩顆最珍貴完美的藍寶石,純澈動人。

“救我……”他眨著眼眸,嘴角溢出了一連串的泡泡,像是溺水了,還伸手捶打著玻璃。

在一個大人看來,他演戲的成分太過明顯了。

他這分明是借著對方是個小孩兒,不知道他身份,所以套路她幫助他而已。

“姐姐,你是不是很難受,你快出來吧……咦,怎麽沒有出口的?你要淹死了嗎……我要怎麽幫你……”幾歲女孩兒的聲音時不時傳來,而且越來越著急。

錄影設備被她隨手丟在了一邊,鏡頭對著地板,偶爾看到她淩亂的步伐經過。

各種敲擊玻璃的聲音和女孩兒著急的聲音傳來,沒一會兒,乓啷一聲巨響,地板迅速被水流覆蓋。

女孩痛呼一聲後,她的身影也被水沖進了鏡頭前,破碎的玻璃閃爍著寒光,她蜷縮著,發出低低的嗚咽聲,身上漸漸多了幾血痕,正在汩汩淌著血,沒一會兒她周圍的一圈就被染紅了。

一雙形狀美好的腳在她身旁停頓了一下,那小腿和腳背上分明閃爍著點點異樣的藍光,像是鱗片反射陽光,又像是天上墜下的星星。

不過那人又迅速離開了,只留下一句,清冽而冷漠的話,“愚蠢。”

視頻到這裏就沒了,宛童有點恍惚,看向了陸蘊,“我……怎麽不記得有這回事?”她的記憶裏,完全沒有這麽一回事。

她失憶了?

陸蘊轉頭看向她,指腹在她冰涼的臉頰上輕輕撫著,嗓音低柔,“你醒來後,就失憶了。”

“可是我,身上沒有傷疤。”

“……”宛童說完,忽然想起自己背後的一道手指長的疤痕,只有一道,可是視頻裏,女孩兒身上被玻璃切割出來的傷並不少。

大概是新陳代謝好,其他傷疤都好了?

“童童,你沒認出來麽?”

“他是,餘笙……”她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腦子有些不夠用,“陸蘊,你今天,到底想告訴我什麽?”

餘笙小時候竟然被囚禁過,而且她還救過他一次,可是世界劇情裏沒有提到這些事情。

那餘笙之前有沒有認出她來?

將她神情如此淡定,陸蘊眼底沈了沈,“童童,你一點兒都不意外,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宛童也不隱瞞他,輕點頭。

陸蘊臉色微變,隨後又一字一句開口,“餘笙不是人類,他生性冷漠嗜血,我不能讓他再呆在你身邊,你會理解我的,對不對?”

他一開始沒將餘笙認出來,甚至也把他當成無害的人類女孩子來看,後來看到他能力過人,他才開始懷疑。

還沒查出個所以然的時候,餘笙就分化性別了。

他這才敢肯定,餘笙是美人魚,而且還是十幾年前,他在研究所見過的那個。

宛童聽出了陸蘊嗓音裏的異樣,他在緊張什麽?

“陸蘊,你先告訴我,我為什麽會在那個地方見到餘笙?”

她那時候好像只有七八歲,她記得那段時間自己的確是在國外,而且還是為了治病。

對了,她小時候體弱多病來著,就是那次以後,她的身體就好了起來。

她現在嚴重懷疑,她那時候是不是喝了人魚血。

她一想到這些,心裏就更亂了,這都是些什麽事兒啊……

剛才視頻裏那個冷漠的小餘笙,讓她心頭也一陣難受。

陸蘊輕拍著她肩膀,頗有安撫的意味,“只是一個意外,忘了也沒什麽,以後別再被他騙就好了。”

“你說餘笙騙我?他怎麽騙我了?”宛童抓住了他話裏關鍵點。

“童童,你沒看到他那樣子麽?他以前被人類囚禁過,他還會相信人類,喜歡人類?”

陸蘊其實也好奇過,這麽多年了,餘笙出現在童童身邊,到底是為了什麽?

還有那個餘建,他們明顯是一夥的……

忽然,陸蘊仿佛確定了什麽似的,雙手握著她的肩膀,神情有了一絲激動,“他們是來報覆我們的,一定是。”

短短時間裏被追殺三次,陸蘊現在整個人都是緊繃的,腦子裏馬上拉響了所有的警鈴,將懷疑的目標轉到了餘笙和餘建身上。

聲音落下後,他又驀地松開了宛童的肩膀,轉過了身去,平覆著心中燃起的憤怒和憎恨。

從小就承受著來自人魚一族的仇恨,他一想起這點,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憑什麽,他就活該被抹殺?

宛童擰了擰眉,走到了他面前,撥開他額前擋住了眼睛的劉海,輕聲問,“為什麽是報覆?”

陸蘊垂在身側的手緊握著,他沒有回答,目光變得更加幽深,他低下頭顱,輕輕抵在了她肩膀上,聲音恢覆了平常的無害,“別問了,童童,他們跟我,是天生的敵人。”

宛童肩上承受著他的重量,卻沒有馬上將他推開,而是放低聲音繼續問,“陸蘊,你最近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陸蘊沒有吭聲,沒人看得到的角度,他合上眼眸,眉眼間透出了幾分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眷戀。

“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麽了?我可以幫你的。”宛童伸手想推開他,好好跟他談一下。

盡管知道他是劇情裏的反派,但是記憶中那麽多年的相處,也不是假的,如果可以,她想救下他這條命。

但是她雙手卻驀地被他握緊,扣在他胸口前。

陸蘊箍著她的要,輕易將她放倒在床上,身軀抵了上來。

這種處於絕對劣勢的姿勢,讓宛童十分不喜,她皺眉低喝了一聲,“陸蘊,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說話!”

陸蘊的心思太難猜了,情緒也反覆不定的。

此時他眼底藏在一抹狂亂,凝著她松動的領口下那一抹精巧的鎖骨,又好像漸漸平靜了下來,微微顫抖的瞳仁眼神轉深。

“我想要你,童童。”他將她雙手壓在頭頂上方,歪頭貼在她頸側,柔軟的棕色發絲垂落,拂在宛童皮膚上,讓她想躲開。

“陸蘊,你這是要強迫我麽?”宛童掙紮著,擰開頭。

陸蘊輕嗅著她身上淡淡的氣息,鼻間哼出一聲,“嗯,強迫。”

宛童面帶冷色,聲音溫度也降到了冰點,“你試試看。”

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只是瞥到他緊抿了唇,扣著她雙手的掌也用了些力氣,讓她覺得酸疼。

他呼出的氣息有些急促,噴在她頸側,讓她心底升起寒意。

不過他到底是沒敢下嘴,頭顱也離她稍遠。

宛童才松了一口氣,就看到他咬破了食指指腹,然後將滴血的手指伸到了她唇邊,“張嘴。”

宛童皺眉,緊咬牙關。

陸蘊面無表情,眼底泛著濃黑的顏色,將指腹直接壓在了她唇上,聲音喑啞,“乖,張嘴,我不喜歡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其實她身上已經沒有了餘笙的氣息,但是他心裏總覺得那股氣息彌漫散不開。

他想做點什麽,來證明她還是屬於他的,她還是站在他這邊的。

宛童堅決不開口,她沒有吸別人血液的習慣,陸蘊是瘋了吧,竟然讓她吸他的血?把她當吸血鬼了?

陸蘊輕輕眨著沈寂無光的黑眸,語氣平靜地威脅,“還是,你想我換一種方式,幫你去掉他的氣息?”

宛童磨了磨牙,還是張開了嘴。

也在這時,他身體一僵,倏地轉頭看向了門口。

“砰、砰……”幾聲,房間裏的窗戶爆裂,碎片摔了一地。

宛童緊閉著眼睛,覺得神經莫名扯緊。

仿佛空氣中還震蕩著她聽不到但是卻無法忽略的聲音,那不是人類能發出來的。

是餘笙嗎?

這個念頭才升起,陸蘊就松開她,跳了下床,朝著門口的方向磨牙出聲,“餘笙!”

宛童也連忙起身,從門口進來的果然是餘笙。

他臉色煞白,目光看到安然無恙的宛童時,眉眼間的戾氣才被掃平了幾分。

他身後還跟著兩個人,顯然是來救他的,不過他們都穿著兜帽的衣服,寬大的帽檐遮擋了他們的面容。

“半人魚,陸蘊,你在找死。”餘笙一個字一個字咬出來,那陰沈的嗓音像是從地底下傳來的,裹挾著陰風陣陣。

他話說完,身後的兩個人就齊刷刷掏出了槍。

陸蘊輕扯嘴角,後退一步,站到了宛童身旁,握住了她手臂,“童童,你聽到了,他果然是來覆仇的。”

宛童思緒微亂,這個大佬,不是不混黑道的麽?他哪裏來的武器??

“餘笙,你讓他們放下槍,有話好好說。”反正絕對不能鬧出人命。

“阿笙,現在不是心軟的時候,這小丫頭跟半人魚一夥的,當年你就是因為她遭的殃。”這道聲音比較蒼老,應該是個中年人。

宛童聽了,神情更加茫然,擡眸看向餘笙。

餘笙對上她的視線,深邃眼瞳中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宛童稍稍定下心。

“所以,你今天是故意被我抓的?”陸蘊也看向餘笙,臉上帶著一絲自嘲的笑,但是隨即又挑了挑眉梢,“如果你耐心一點,說不定還會有其他收獲呢?”

餘笙眼底壓下一股暴戾,神情已經讓人看不出情緒,他上前了一步,眸光如箭,釘在了陸蘊臉上,“現在也不遲。”

————————

宛童之前查過陸家的事,陸家父母都是正常人,陸蘊不是他們的孩子。

但是陸蘊有個舅舅,是個生物科學研究狂,他很多的項目都是陸氏提供的資金,但是這個人已經很久沒有消息了,對外都宣稱是在忙一個項目,也有人說他是失蹤了。

陸蘊是半人魚,但是他身邊,沒有一個真正的夥伴,也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細想來,從小到大,陸蘊連陸氏夫婦都沒有親近過,也從不主動交朋友,反而經常跟她膩在一起,他好像有一種自信,他和她會永遠在一起。

不過他要是忙起來,也會很久不聯系她,就算她去找他,他也懶得應付她,每次她都會被氣走。

而她爸媽每次看到兩人一起玩,眼神都格外覆雜,每次找她談話說道陸蘊時,也是欲言又止。

陸蘊不相信任何人,屋裏不會留外人,即便是保鏢,所以即便現在餘笙只是帶了兩個人,他也沒法與之抗衡。

不過,餘笙的人沒能從陸蘊嘴裏問出點什麽,警察就來了。

陸蘊笑得燦爛,“看,還是太遲了,你們能把我從這裏帶走麽?”

餘笙並沒有多大的反應,讓兩個同伴先離開了。

警察進門時,鄭君先走了進來,“學姐,你還好嗎?”

“鄭君,你怎麽來了?”宛童驚訝看向他。

“我聯系不上你,醫院那邊也說找不到人,所以我就去報了警,剛好看到陸家這裏有人報警,就跟了過來,沒想到你真的在這裏。”鄭君解釋著。

他看到旁邊的餘笙,便知道宛童不會有什麽事了,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想到網上那些新聞,鄭君眼底閃過一抹失落,不過很快又掩飾好了。

“我二叔那邊……”

“已經送去殯儀館,後續的事情也安排好了。”

“好,辛苦你了。”

鄭君搖了搖頭,要說承受的壓力,沒人比學姐更重。

宛童轉頭看了眼餘笙,他像根木頭一樣,頭發好像被弄濕過,完全沒有了型,就那樣耷拉著,劉海也在他眉眼間都拓下了一層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見她看過來,他才緩緩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有點涼,“回去說。”

旁邊鄭君看著兩人,眼神閃爍,最後歸於寂靜,撇開了視線。

這邊陸蘊正跟警察一本正經敘說著剛才發生的事,“不知道怎麽回事,窗戶忽然破了,我懷疑,是有小偷。”

他嘴裏咬著最後幾個字時,目光瞥向了餘笙。

餘笙已然來到了宛童身旁,手掌還握著她的手臂,正低頭跟她說了句什麽。

那親密的姿勢,讓陸蘊覺得眼睛被什麽一刺,他皺了皺眉,伸手拉住了宛童另一只手,將她往自己身旁拽了過來。

宛童被扯得猝不及防,差點摔倒,幸好餘笙扶住了她。

“陸蘊,你幹嘛?”宛童瞪向他。

“童童,你忘了我說的話。”陸蘊緊緊握著她的手,黑漆漆的眼神帶著譴責和不甘。

“陸蘊,你讓我很苦惱,我有自己的判斷和選擇,你不能讓我只聽你的話,那樣跟一個傀儡有什麽區別?”

陸蘊垂著眸睨她,眼底暗潮洶湧,“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才是你最親近的人,只有我不會傷害你。”

餘笙緊著眉,終是憋不住了,掀了一下涼薄的唇,“一廂情願。”

“餘笙,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陸蘊低斥。

“不讓說,是因為不敢面對事實?童童不是你的玩具,想起了撩撥一下,厭煩了就束之高閣。”餘笙聲音很輕,但是卻像冰冷的血刃,剜在人心頭。

陸蘊楞在了那裏,同時也感覺心頭空了一塊。

他張嘴就是擲地有聲的辯駁,“童童是我未婚妻,是我喜歡的女人,你懂什麽?”

從兩人的婚約立下之後,岳宛童這三個字,就刻在了他人生裏,再也不能抹去,他也確信,這個人的所有權已經屬於他。

他擁有的東西不多,岳宛童是其中一個,而且是陪伴他時間最長的。

宛童莫名其妙被當眾表白,她無奈地撫額,將手臂從兩個男人手裏抽了出來,“你們私聊吧。”

她找個時間在私下問兩人,否則這吵起來都沒完沒了的。

在問話的中年警察,看著別扭的三人關系,輕咳了一聲打斷,“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這時候,陸家的司機老羅走了進來,“少爺,你沒事吧?家裏怎麽……”

陸蘊似乎還沈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一時沒開聲,黑色眼瞳晦暗不明。

等警察例行問完離開,陸蘊隔著一段距離看向宛童,輕聲道,“童童,知道為什麽我跟你會有婚約嗎?”

宛童心底是好奇的,連同她八歲那年被遺忘的事,她都很好奇。

只是,她不知道陸蘊和餘笙兩人,誰能給她最準確的答案。

“伯父伯母,把你賣給了我。”陸蘊喉嚨微動,一句話就從他嘴裏滑了出來。

宛童詫異,瞳仁微縮,“……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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