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龍知道穆世瀾能從枯腐林安然無恙地回來，肯定是在夕輝幫助下，一同制服了天毒聖女，當下十分高興，點頭道：“待我休息幾日，一定把幾位送到東陽城，老龍我慚愧啊，此番被那個死女人耍的團團轉，竟然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要不是仙子幫忙，這會兒我恐怕早就變成一條沒有龍丹的死龍了。”

又對夕輝道，“還有這位夕道友，多謝你趕去枯腐林，搭救仙子，不然那女人肯定沒那麽容易制服。”

夕輝看了一眼穆世瀾：“其實憑世瀾一人之力，是可以全身而退的。我趕過去的時候，天毒聖女的神識已經受到重創，我不過是順手給了她一點教訓，毀了她的神識，又把她扔進了劍陣，龍兄不用擔心她會再來害你了。”

穆世瀾因為有些乏力就沒有說話，旁邊飛龍大笑道：“痛快！簡直太痛快了！二位替我解決了那個歹毒的女人，就是幫我報了仇啊，回頭我定要重謝一番才是。”

曾兆書這回難得沒有出言針對夕輝。

因那日逃出冥海時，他記得是夕輝回去同冥獸周旋，擋住了冥獸的攻擊，所以穆世瀾才能帶著重傷的他闖出一條生路。夕輝一路找到飛龍殿時，他也不過比他早到一步，從飛龍的嘴裏搞清了穆世瀾被帶去枯腐林的前因後果，但他內傷還沒好，若是貿然去救世瀾很可能連累她，就只好把救世瀾的機會讓給了夕輝。

雖然不知兩人是怎麽聯手制服天毒聖女的，他沒有參與難免有些失落，但他一向灑脫，很快就驅散了這份失落，打心底為穆世瀾脫險感到高興。

看穆世瀾臉色蒼白。曾兆書就有些心疼地道：“龍哥你不知道，我這一路走來，大傷小傷不斷。都是師妹悉心照料，要不是她。今天我也不可能還坐在這裏，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飛龍看向穆世瀾的眼神更加多了幾分讚賞：“曾道友真是好福氣，要是我也有這樣體貼又能幹的妹妹，做夢都要笑醒了。”

穆世瀾瞪著曾兆書：“呸！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來，你不要自己咒自己，行不行？”

曾兆書嘻嘻笑道：“我說的是實話嘛，只要有師妹你在身邊，我就算死了。也能活過來，是不是？”

看他一雙眼含著笑，輕松地說出這句話，莫名地，穆世瀾卻是渾身一震，他憑什麽這麽自信？若有一天他死了，憑她的醫術能救得回他？

轉念又罵自己，怎會生出這麽不吉利的念頭？

但心頭卻揮之不去那種不詳的感覺……

不過一瞬間，穆世瀾的臉色變了幾變，望著曾兆書的笑臉。想呵斥他卻難以開口，耳畔只聽夕輝出言道：“好了，世瀾在枯腐林耗費了太多法力。需要好好的休息，兆書你就少說兩句，大家都去休息吧。”

經歷這連番的遭遇，三人都是身心俱疲，便沒再多聊，飛龍就讓幾個兔妖侍女，帶著他們三人，安排到客房歇息，等曾兆書痊愈了就起程去東陽城。

穆世瀾回房就開始研究李修梅用過的那張人皮面具。

她也是被夕輝的那句話給刺激到了。他說相信她一定能找得出李修梅的真面目，要是她最後找不出來。豈不是很沒面子？

想著面子問題，穆世瀾索性把自己關在房裏。不研究出結果絕不出門。

曾兆書找了她好幾回，都吃了閉門羹只得作罷。

他不知穆世瀾到底在搗鼓什麽，就刨根問底地追著夕輝問，夕輝卻老神在在地整日打坐，也同樣對曾兆書不理不睬。

曾兆書自討沒趣，每天就只能一邊養傷，一邊逗兔子玩。

要說飛龍殿裏什麽最多？答案一定是兔子。

偏偏曾兆書最愛養的靈寵就是兔子，他原來養的那只藍晶兔生了幾窩兔崽後，已經死了好多年，曾兆書當時還為此傷心了好久。

正好這裏兔子多，曾兆書就跟飛龍討了好幾個不同品種的兔子，到他傷好了，大家決定離開時，他靈獸袋裏已經滿滿當當的，全是兔子了。

“你這麽愛養兔子，幹脆留在這裏，幫龍兄照料兔子得了，也省得他煩惱兔妖太多。”夕輝當然沒放過這麽好的機會，趁機譏諷了曾兆書幾句。

曾兆書不甘示弱地道：“愛養兔子怎麽了，你以為誰都像你，整天一張死人臉，兔子看到你都嚇跑了。”

“那也比你像女人一樣玩兔子的好。”夕輝淡淡地頂了一句。

曾兆書剛要罵回去，飛龍生怕他們沒完沒了地吵下去，連忙指著天邊道：“太陽快出來了！現在正是啟程的時候，要是等山下那些傀儡軍都出動了，我就是帶著你們三個飛過去，恐怕也會被他們抓走，我說你們到底還想不想去東陽城？”

“去，當然去！”曾兆書和夕輝一同道。

這才阻止了一場大戰。

飛龍果然按約定好的，早就準備了一輛打造得精致的轎子，竟然是一件上品法寶，但是從外形看，一身雪白，沒有其他的裝飾，非常的低調。這要是飛在天空，簡直就跟一朵雲一樣，不會引人註意。

三人乘上轎子，龍帥在山巔，搖身一變，變回巨龍的身形，拉起了轎子，就向著東方天際飛去。

穆世瀾一直在琢磨那張人皮面具的事，顯得有些沈默，曾兆書見她心不在焉，便拿出一只兔子，使勁地逗她開心，旁邊夕輝看穆世瀾那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就猜到了幾分，等到了晚上曾兆書玩累了睡著時，他才傳音問道：“如何？你查出了什麽結果？”

穆世瀾知道這件事涉及到李修梅的秘密，若是讓曾兆書知道了，少不得又會把他牽扯進來，便和夕輝一樣，有意壓低了聲音，簡短地說道：“不錯。我查到了一點線索。”

“那面具上定然留了不少痕跡，我就知道你一定查得出來。”夕輝對這一點深信不疑。

穆世瀾點了點頭，從儲物袋裏拿出一塊玉簡。“我就是從蠱蟲移動過的痕跡，用寒淩模擬了一下。就把李修梅常用的十種相貌，都畫了出來，刻在這玉簡裏了。但是，我不知道這十種相貌，哪一種才是他最常易容的。”

夕輝接過玉簡，看了看，裏面刻了十張女人的畫像，雖然都是平凡無奇的臉。放人堆裏找不著的那種，但是看上去居然都栩栩如生。

他不由皺眉道：“難怪四國聯盟很難抓到他，竟然一直易容成女人的樣子，而且還是這麽普通。”

穆世瀾當時用寒淩描摹出這十張畫像時，倒是不怎麽吃驚，像李修梅那樣翻手就能攪得整個修仙界一片混亂的人物，會用這樣的方式隱藏自己，她一點也不奇怪。只是此刻她看著夕輝，想到他從前跟過李修梅這樣的主人，不知為何。心裏竟有些不是滋味。

夕輝收起了玉簡，瞧見穆世瀾有些楞怔的神色，伸手。很自然地，撫了撫她的眉，“怎麽，你是在擔心我？”

“你想多了。”穆世瀾避開他的手，“我只是在想，這十種相貌，可能還只是李修梅所有相貌的一小部分，李修梅，很可能無處不在。他這麽費盡心思地隱藏自己。除了怕被四國聯盟找到，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肯定殺了很多人，仇家很多。他得是殺了多少人。才會易容這麽多種相貌啊，要是哪天碰上了他，就憑這十張畫像，還不一定能識破得了他的真面目。”

“不用擔心，你不是能用寒淩，破解這種面具的古怪麽？這回就當做是練手了，要是真遇上了他，就用這方法試試好了。”夕輝緩聲安慰，“還有你放心，就算有一天，李修梅真的來找我了，我也定不會讓他傷到你分毫。”

“那你會跟他走麽？”穆世瀾說出這句話，就有些後悔了。這語氣怎麽聽都有些關心過頭了。

“我想，我能夠修出劍靈，都是拜他所賜。要是被他知道，我的靈魂還在這世上，他肯定想盡一切辦法，把我收回去，重新回爐，煉出一把新的聖劍出來。也許，那時候，我就不再是聖劍星琰，而是一柄人人害怕的魔劍了。”夕輝望著轎外飛快後退的夜空，轉頭看著穆世瀾，“所以，他不來找我才好，若來找我，哪怕拼得魂飛魄散，我也不會再回到他的手裏，被他利用。”

穆世瀾記得從前，封夜說過類似的話。

那還是在萬雪嶺徐鳧的地下墓室內，當時封夜找到了聖劍星琰的本體碎片時，說：“我找他，是為了斬斷和他的因果，不是為了再度被利用，更不會變成他的工具。”

往事歷歷在目，眼前之人，慢慢地，和昔年那只紅眼睛的惡鬼重合。

但心底卻忘不了封夜當年的背叛，如鯁在喉，穆世瀾低著頭說不出話來。

就在穆世瀾晃神的剎那，夕輝握住了她的手：“世瀾，我和李修梅之間，還有一樁宿怨未解，待這樁事了結之後，我們便好好地在一起，再也不分開，好不好？”

“不好。”穆世瀾艱難地搖頭，“我說過，已經回不去了。”在我愛著你的時候，你卻選擇了離開，如今說什麽都遲了。

“為什麽回不去？”夕輝捉住她的肩膀，想從她眼睛裏看出答案，卻發現她只是方才恍惚了一下，現在已經恢覆了一貫的冷靜。

“因為——”穆世瀾看到曾兆書翻了個身，不知為何就想氣一氣他，到嘴的話就變成了這麽一句：“因為我，我只想跟兆書在一起，你死心吧。”

看到夕輝的嘴唇顫了顫，臉色變得難看，穆世瀾心中也是一痛，卻打定了主意不再回頭，轉身閉上眼兀自打坐，再也不理會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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