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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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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不散

如今大部分師兄弟都順利築基,經過四年來的學習和修煉,大家也都熟悉了《清虛訣》的初級要義和練功訣竅,原先的早課也就取消了。弟子們可以選擇自修,也可以選擇外出歷練,徐宜真的擔子自然輕了不少。但好景不長,三年眨眼即過,雲渺峰又迎來了新的一批入門弟子,徐宜真既當師父又當掌事,很快又忙碌起來。

一直等到這一屆入門考試結束,穆世瀾才得以見到徐宜真。

當年謝雨告訴他,穆世瀾在醫館出事,他這個師父不是沒有著急過,也囑咐徐映寒、王昊、周夢凡等幾個師兄們在白霧山四周去找過穆世瀾,但並沒有查出什麽眉目。時日漸長,徐宜真就把此事壓在了心頭,偶爾想到穆世瀾,還會覺得惋惜。穆世瀾既然有幸得到洪乙師祖的傳承,雖然來路不明,但她總算已經拜入了雲渺峰門下,也不能完全說是偷學。他身為掌門大弟子,自然希望穆世瀾能夠順利繼承《不滅真卷》的精髓,有一日能夠將其精神發揚光大,光耀門派,才不枉洪乙師祖所耗費的巨大心血。

可誰料,就在他滿心期待穆世瀾能夠對他這個師父坦誠以待時,她卻莫名失蹤了。好在這個徒兒並非愚笨之輩,他已經聽兒子說了穆世瀾在荒島的遭遇,她用計促成了四大惡修內訌,才得以成功脫險。

如今,穆世瀾神色恭敬地站在廳堂下方。正兒八經地給徐宜真叩首三拜。

徐宜真將面前女子仔細打量了一番。

三年的成長,她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穿著一身內門女弟子的紫紗裙,紫色襯得她眼珠烏黑明亮。清婉的眉目不掩一股鏗然卓絕的出塵氣質。

徐宜真打從心底為這個徒兒感到驕傲,寒暄幾句後,神色平和地道:“你平安歸來就好。四大惡修臭名昭著,你能促成他們內訌,相當不容易,也算為修仙界除害了。”

穆世瀾謙虛地笑道:“師父您不知道,其實他們四人只是表面看著和睦,實際各懷異心。徒兒不過是運氣好,使了個小計,讓他們的內訌提前爆發了。若他們彼此情誼深厚。徒兒只怕沒那麽容易成功。”

徐宜真點了點頭。忽然註意到什麽。他眉梢一挑道:“你築基了?”

穆世瀾欣然道:“是的,師父。”又道,“徒兒被擄去那荒島之後。一心想著盡快逃走。但那四人都是築基期前輩,我自知實力根本無法與他們抗衡,就暗下決心早日築基。於是,我趁著給他們治療之機,取得他們老大的信任,然後煉制大凝丹。師父,您也知道,徒兒資質奇差,根本不抱築基的希望,但為了逃出去。只好抱著僥幸的心態試了一試。沒想到,堅持服用大凝丹兩年之後,借助丹藥之力,又按照《清虛訣》的功法路線修行,我竟然沖破瓶頸,成功築基了。若無師父當年的指點,徒兒也不會有今日之幸。”

這丫頭嘴巴倒甜。徐宜真很受用地笑了,招手道:“徒兒不妨靠近些,為師幫你看看,根基是否穩固。”

丹田之內的霧狀寒淩,在築基之後,已經凝結為豆大的乳白色液體,和尋常修士築基之後的靈液形態相差無幾。穆世瀾對此早就了然於心,聞言上前一步,欣然道:“還請師父指點。”

徐宜真目光沈穩,擡手打了個法訣,穆世瀾就感到丹田一涼,似有一股沛然之氣拂過,她正暗自詫異,卻見徐宜真的眼裏閃過一抹異色,一雙俊眉皺了起來。

穆世瀾心頭一凜:“師父,難道有什麽異常之處?”

《寒融訣》是洪乙真人專門為寒血癥患者設計的功法,穆世瀾照其修習,再配合能夠清心固本的《清虛訣》,應當不會有異常才對,但為何在她的丹田之中,除了凝結的靈液,外圍還包裹著一層薄薄的寒霧?這片薄霧,估計連她本人都難以發覺,而他是用了觀靈術才得以看清。徐宜真沈吟了半晌,方搖頭道:“問題不是很嚴重,但你也要重視幾分。”

穆世瀾臉色一白:“請師父明示。”

徐宜真想了想,道:“你須得再修煉一段時日,讓根基完全穩固下來。在這期間,不宜運功施法,否則根基會受到影響。”

穆世瀾道謝之後,匆匆拜別了師父,兀自退下了。

眼下她已經無暇顧及徐宜真是否看破了什麽,最要緊的,是讓根基穩固。

然而,就在穆世瀾準備閉關時,卻再次收到了徐映寒的傳信符。

掐訣看了內容之後,穆世瀾驚住了:“穆師妹,你是否想知道關於洪乙真人的傳承秘密?今晚亥初,流泉洞不見不散。徐映寒留字。”

徐映寒是怎麽知道她得到了洪乙真人的部分傳承?最關鍵是,聽他的口氣,他一定早就知道了,可到今日才肯坦白。她還記得,當年他第一次約她在觀月臺見面,善意地提醒她不要去醫館行醫,她沒有聽從。他說若她出了什麽事,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他,他說他想為初見時的無禮贖罪。徐映寒身為師兄,關心她這個師妹,她可以理解,可為何在識破她得到了洪乙真人的部分傳承之後,他一直都沒有主動問過她一句?難道他就不好奇?或者,他沈默,是因為他在害怕什麽?轉念又不禁佩服徐映寒的耐心,他是個沈得住氣的人。

懷著既疑惑又驚訝的覆雜心情,穆世瀾如約來到了飄渺第三峰山腳下的流泉洞。

深秋的月夜之下,一道彎彎的流泉,從前方一個黑漆的洞口汩汩淌出,向著山下奔流而去。

幾只白鷺自遠山飛掠而過,清脆的鳴叫,時不時打破了周圍的寂靜。

流泉兩旁,立著兩根月光石打造的柱子,明凈的白光將兩邊的草地照亮。不遠處,兩岸的山林逶迤而去,樹影婆娑。

一道頎長的身影負手立在流泉之畔。

他清俊的五官,在月光勾勒之下,像是玉雕一般清晰。紫袍在風中微微掀動,背影飄逸出塵。

白鷺悄然飛來,穆世瀾落地之後,正看到徐映寒一個人孤身而立的背影。

聽到身後聲響,徐映寒轉過頭來,語聲平緩地喚道:“穆師妹。”

穆世瀾點頭微笑:“徐師兄。”

徐映寒神色淡淡地走在前面:“這裏說話不方便,我們進流泉洞聊吧。”

穆世瀾註意到他用了“聊”這個字,興許自己想太多了?她欣然答應。

兩人打出了法訣,用靈力平衡住腳下,虛空踏在流泉之上,一同飛入了流泉洞。

與此同時,一身紅袍的江若炎從樹林裏悄然走了出來。

他席地而坐,放開神識,留心註意著流泉洞口。

在他的腰際,掛著法寶占月鏡。

他的一只手輕觸鏡面,只要占月鏡有任何異象,他都能夠立刻察覺。

流泉的源頭是一汪地泉,在洞中形成一個深潭。

過了深潭,就是一片潮濕的空地。

穆世瀾註意到,這裏已經被人簡單打掃了一番,雜石枯葉堆在兩側,中央擺著一張石桌並兩張凳子。石桌之上,還放著一壺茶和兩只玉杯。看徐映寒徑直坐下來斟茶,她就知道這一切都是他準備的。

穆世瀾也就沒有客氣,和他對桌而坐。

兩人無聲地對飲了一杯茶,徐映寒抿了抿唇,半垂著眼眸,說道:“穆師妹,洪乙真人是我派祖師,我們在背後議論和他相關的事情,既是對他老人家不敬,也是師門的禁忌。若傳出去了,只怕會被有心人指責,對你我的名聲毫無益處。所以今日相談,這裏不能有第三者在場,望師妹見諒。”

是了,她差點忘了,當初他曾經利用她沖擊功法瓶頸,封夜怕他傷害她,無意中暴露過行跡。她並不像徐宜真那樣在乎名聲,經過福音島三年的相處,她清楚封夜的個性,並不擔心封夜會洩露今日的談話內容,但為了打消徐映寒的顧慮,不妨讓封夜暫時離開一下。穆世瀾點了點頭,遂用神念對封夜道:“你就在外面等候片刻好了。”

外面的對話早就被他一字不落地聽到了。封夜沈沈道:“別忘了我之前提醒你的話,自己當心些。”

穆世瀾“嗯”了一聲,“放心吧,他畢竟是我師兄。”

桌上的茶壺被一陣輕風掃過,差點掀翻,在徐映寒掌力之下又穩住了。

虛空之處,一個聲音震了震:“小七,有什麽事叫我。”

穆世瀾覺得嘴裏的茶瞬間變得滾燙,直燙得她整顆心都顫了顫。

她只能含糊地應了一聲:“知道了,你快出去吧。”

那個藏在暗處的元神,喚她小七。徐映寒放在膝上的一只手陡然握緊,他抿了抿唇,突然半是嘲諷,半是關心地道:“當年,我擔心有人害你,和你約定,若你在醫館裏出了什麽事,就馬上通知我。後來,你真的出事了,卻沒有向我傳信。現在想來,倒是我多慮了。穆師妹,你有他時刻護在身邊,又何需我這個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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