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溫存，讓兩個人的關系突飛猛進。

他們像是找準了自己的定位一般，將這般將近未近的關系，定義為情趣。

路昀烽放慢了追求的節奏，他學著網絡上的一些方式，用情書、小零食、玫瑰花，各種值得用“浪漫”二字定義的方式來討他的小狐貍歡心。

劇組內，所有人員都被這十噸的狗糧餵得發撐。路昀烽不管眾人是何看法，坦蕩蕩地將那些東西放在九點白面前。不僅如此，他還在微博上秀，不是放自己送給九點白的花束，就是拍九點白從自己手裏叼走巧克力的照片。

那一張張照片，串聯成一條長路，將路昀烽同九點白緊緊綁在了一起。

《玫瑰》的熱度因兩位主演的互動而瘋狂上漲，越來越多的人關註這兩個人。偶像的連鎖帶動在某種時候十分可怕，未上映先火這五個字如同標簽貼在他們身上。

采訪、綜藝邀請、代言如雪花般飛來，黎一鴻收到了無數邀請，就連朱姬都被人群包圍，詢問九點白的行程。這是一個好現象，明星若是沒人接機，或是無人問津，才是最可怕的。

“我沒有看錯人。”黎一鴻抽空來劇組看了眼九點白，見他被路昀烽養得白白胖胖，內心喜憂參半。她不是一個新人，路昀烽對九點白究竟是何心思，只要花點功夫就能看破。她擔心的是，這段關系會讓兩人的星途同時斷裂。

貫河現在在慢慢強大，但在它完全站穩跟腳之前，路昀烽還是那個支撐它的中流砥柱。若是在這個關鍵時刻曝出貫河一哥是個同性戀，且與他的師弟是情侶關系時，所有人都會以看另類的目光看向他們。

侮辱、嘲諷、恐嚇，嚴重點甚至有粉絲自殺、輿論引導，這些都會讓他們陷入絕境。到了那個時候，受到危害的不僅是他們兩個，還有全體貫河員工，以及同他們有密切關系的明星。

“張導最近一直在引導觀眾，他向來擅長宣傳，目前來說，輿論走向還控制在他手裏，只要不是有人下狠心針對你們，基本不會出問題。”黎一鴻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兩個人，苦心勸道，“但我還是希望你們收斂一些，起碼不要如此高調。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誰都無法許下‘不會有人發現’這樣決斷的承諾。”

九點白聽著這般教導，眼中風平浪靜，似乎完全不在意黎一鴻所說的後果。他微微往後一仰，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黎姐，你不用擔心。”

他是妖，人類是何想法與他無關，至於路昀烽，他早晚都要跟自己回妖界，根本不需要擔心這些小事。

“現在輿論走向都偏向於我和師兄是在炒作，近些年圈內麥麩現象越來越多，觀眾們的開放程度也在逐漸上升，我們這樣的小打小鬧於他們而言，不過是飯後的討論熱點罷了。”九點白看了眼路昀烽放在腿上的手，目光變得深邃起來，“至於你說得針對，以師兄的人緣——”

“人緣都是虛的。”黎一鴻打斷他，認真道，“點白，在圈內，永遠不要相信人緣。誠然，多認識一個朋友多一條路，但在這裏，一切都是利益至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好，更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對你壞。只有礙著別人了，才有遭受傷害的可能。”

“而這種可能，時時刻刻都會出現。”她嘆了一口氣，看向一臉老道，浸淫圈內許久的路昀烽，“昀烽，不要太過任性。”

被點到名的路昀烽朝著黎一鴻笑了笑，然後極為自然地握住九點白的手，放在掌心內把玩，“從我成為貫河一哥開始，就有不少人想要將我拉下來。可是黎姐，十多年過去了，我還坐在這個位置上，還是圈內的一哥。”說著他漫不經心地瞥了黎一鴻一眼，語中帶著點點傲慢，“盡管針對我。”

“你們！”黎一鴻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她站起身，黑色的及膝短裙微微繃緊，“盡是胡鬧！”

路昀烽笑笑，他捏了捏九點白的手指，示意他先出去。九點白讀懂了這個意思，他將手從路昀烽那裏抽出來，離開辦公室留給他們一個單獨的空間。

“黎姐，資源傾斜在某種程度上，已經代表了偏愛。”路昀烽起身，他雙手隨意地插在褲兜內，耳邊的耳釘微微發亮，“我們不可能低調，一旦低調，就是認慫，就是給他們進攻的空間。他們擊不敗我，所以只能從師弟那裏下手。他一個新人，沒有我這座靠山，只有死路一條。”

“在這種時候，我若不護著他，不高調，只會讓他們以為，貫河是好欺負的。”

“昀烽，這頂大帽子我可承受不起。”黎一鴻目光犀利，她對上路昀烽平靜的視線，字字珠璣，“你們的事情我作為經紀人沒有計較已是大度，點白作為我的人，與我的交流少得可憐。他的工作，雖有一半是我在篩選，但更多的全被你接手了。昀烽，你是貫河的頂梁柱，很多時候，我們不會限制你什麽，但你要清楚，路是人走出來的，當年你無依無靠，一個人照樣闖下了這片天地。點白有同你一樣的實力，甚至比你更出色，如果你一味的護著他，不讓他經歷些什麽，他永遠都不會變成像你一樣的高山。”

“他不需要變成我這樣。”路昀烽反擊道，“只要我還是他的師兄，他就是能夠踩在別人的頭上，為虎作倀。”

“這不是你們捆綁的理由。”

“是與不是，黎姐心裏不是最清楚嗎？”路昀烽放軟語氣，笑道，“搭上我這一條船，可以避開多少雷區，得到多少資源，黎姐心裏是最有數的。”

“這次的炒作，只會成功不會失敗。那些妄圖攻擊我，想要將我扯下來的人，只敢在背後偷偷摸摸，卻不敢站在我面前同我當面對質。為什麽？因為他們就是比我弱，在我面前，他們只能畏畏縮縮喊我一聲路哥。”路昀烽唇邊掛起一抹溫柔的微笑，他慢步到黎一鴻身前，微微壓低身軀，低聲道，“黎姐口中的針對，在我眼裏，不過是個小小的試探罷了。”

黎一鴻沈默了。她擡眸看著那雙眼睛——所有人都說他溫柔可親，會幫助所有需要幫助的人，是圈內的濫好人。她從不這麽認為，盡管在許多時候，她都會無意識地相信路昀烽。

“昀烽，這才是你真正的模樣吧。”黎一鴻低頭盯著胸前的工作牌，思忖許久後才擡頭道，“做人，永遠不要太過自信。”

“在意死活的人，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路昀烽噙著笑意，緩緩道，“對嗎，黎姐？”

“我知道了。”黎一鴻深深地望了路昀烽一眼，“但我希望你還能保持一些理智，點白的路還長，你不可能護他一輩子。”

路昀烽笑了，“我護他多久，全取決於他。”說著他往後一退，開口說，“那麽，不打擾黎姐了。”

說完他轉身拉開門，同門外的九點白耳語幾句後，離開了貫河。

辦公室內，黎一鴻失神地看著那道合上的門，沈思許久後，才將目光收回，落在兩人微博下的評論區上。

那裏，評論以每分鐘幾十條的速度上漲，其中有CP粉的歡呼吶喊，亦有女友粉唯粉的抵制。還有一些混入其中的黑子，破口大罵，絲毫沒有理智，宛如一條瘋狗。

而這不過是冰山一角。

黎一鴻的直覺告訴她這不是一件好事，那種危險漸進的感覺在近幾天越來越強烈，或許是今天，又或許是明天……

窗外陽光明媚，黎一鴻的心卻沈到了谷底。

山雨欲來風滿樓。

暴風雨，恐怕就要來臨了。

大廈外，路昀烽和九點白簡單偽裝後，坐上了宋見開過來的車離開。車內，九點白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在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師弟應該向我坦白一件事吧？”路昀烽眉眼帶笑，“剛剛黎姐說那些話的時候，你全程都表現得很冷靜。我猜測你思考過這個問題，也想過捆綁會影響到你的前程，但你對此似乎並不在意。”

“有師兄在，我需要思考這些問題嗎？”

“當然需要。”路昀烽湊到他耳邊，咬了咬他的耳垂，故意壓低聲音，低沈道，“只是不是以九點白的身份，而是以我的愛人。”

“師兄，我到現在才發現你真的很不要臉。”

“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就要放下所有。”路昀烽笑了笑，“點白，你根本不在意你的前途，又或者說，你曾經在意過，不過很快就放棄了。”

“能有這樣的想法，只有兩種可能。一，你不過是來娛樂圈玩玩的，能否作出作為不在你的思考範圍內。”

“二，你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路昀烽緊盯著九點白的眼眸，捕捉他的情緒，“而這個目的，你到現在還瞞著我，對嗎？”

九點白唇邊染上一抹笑意，他擡起手摸了摸路昀烽的下巴，意味深長道，“師兄，有時候你聰明得連我都感覺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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