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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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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知道原始血脈是如何誕生的。

這是一個無解之謎,就算身為王族的原始血脈也不知道,他們蘇醒之時便是少年少女,身前身後皆是混沌霧氣,朝著海潮的方向前行,迷霧散盡,太陽落下海面,漫天繁星閃爍映照於他們命運中必定守護的國度,依布烏海。

依布烏海的初代統治者,同時是血族第一任君主,無駁宿命的黛布安王,她背負的命運在歷代諸王之中都是傳奇,她孤獨而決絕,堅毅而強大,但因為歷史的悲劇而格外動人。在長達四萬餘年的初始紀元前期,血族和人類交融在一起,共享諾丹羅爾,互相視為仇敵。某日她誕生於海域上無名的礁石,睜開眼的那一刻,沖天巨浪呼嘯上漲,覆蓋日月,所有血族都警覺地望向天際,最純凈的血脈壓力鋪天蓋地,迫使他們跪下。

黛布安王來到了諾丹羅爾,憑借碾壓般的力量統一了大半城邦,被部署擁護成王。她一生暴戾好戰,年輕時在諾丹羅爾前後共發動兩次人類與血族大戰,由於人類中也出現了驚才艷絕的領導者,第一次雙方皆是損失慘重。十年後第二次大戰她幾乎橫掃整片諾丹羅爾大陸,人類節節敗退,但在這大好的局面下,血族中卻傳出黛布安王被行刺重傷的消息,並一度沒有澄清。

後來這消息被證實確切,侍從在君主的寢殿發現她被一根骨刺穿透了胸口,對於過分追求個人力量的初代君主來說,能傷到她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何況還是這樣重的傷勢。但黛布安王醒來後不曾暴怒,也不曾透露行刺她的人是誰,她安靜地喝著加了鎮痛的紅酒,在宮殿的窗臺上靠了一夜,繡銀深藍色的長袍柔軟鋪在她鞋底,就像整片星空都被她踩在腳下。

第二天黛布安王下令退兵,所有血族都茫然於這項命令,但黛布安王態度堅決,親自與人類簽訂了和平條約,強迫血族撤離人類領地,不服者通通斬殺。她在諾丹羅爾最後做的事情就是挑選一個資質聰穎的孩子,擁吮了他,隨後依海而居,經過二十四年的探索她踏上了新的土地,親吻了泥土,割開血管令血液溶入它,將之命名為依布烏海。

作為新領土的統治者,她帶領子民建造屬於血族的國,創造自己的語言。血族的學習能力非常強,曾經富於創造力的人類也懼怕跟他們作戰,因為耗時很久創造出的東西很快就能被血族學會。初始紀元前期五千六百年左右,黛布安王開始著手鑄造一枚象征王權的戒指,而在此期間,有一位不速之客抵達了依布烏海,他穿著簡單的紅袍,說:“我是奎米內。”

他是新的原始血脈。

此時黛布安王的兒子惠德爾·黛布安已經長大成年,被欽定為下一任的君主,接受初代君主血液洗禮的他高大俊美,聰慧果敢,但是遠遠比不上奎米內。眼看奎米內在依布烏海的聲望遠遠超越了他,惠德爾走投無路,忐忑不安地求見了他一直敬畏的母親,訴說完這個事實後,黛布安王不以為意地合上書籍,召見了奎米內。

每一個原始血脈的實力都有不同,奎米內自知力量與經驗都無法匹敵初代君主,對於黛布安王非常尊敬。同時他也明白惠德爾王子的存在,對自己的未來埋下了種種危險,據說自從離開諾丹羅爾,黛布安王的性情越來越孤僻無常。他兢兢業業觀察數年,依舊沒辦法從她的只言片語中得知她的態度,只能更加小心。

黛布安王命令全部侍衛退出殿堂,鎖死大門,然後裏面寂靜如死。

這次神秘的召見發生一天後,依布烏海的時局變得動亂,奎米內和惠德爾都比之前少了很多顧忌,各類異黨頻出,此間爆發了一次接近戰爭的圍剿和無數次摩擦。然而黛布安王卻絲毫不管,專心致志鍛造血族史上最瑰麗的寶物“血冕之戒”。

拉鋸戰持續了一段時間後,惠德爾的野心見長,最終將這場政治風暴算計到了他母親的身上,公然帶兵逼進王城請君主退位。於是黛布安王從封閉的寢殿走出,暴虐冷漠一如數百年前的戰神,無視惠德爾麾下忠誠的千軍萬馬,在數千侍衛的拼死保護下輕松殺死了自己的兒子。

趕來的奎米內怔住了,他無意識地倒退一步,剛想跪地表示臣服,只見黛布安王轉頭漠然瞥向他,不置可否朝他一指,惠德爾的軍隊就像是發了狂一樣沖向了他的軍隊。那一刻奎米內毫不懷疑黛布安王是使用了原始血脈的威能,但是他不會,他狼狽地抵擋瘋狂的軍隊,最終戰況愈演愈烈,王城下伏屍千裏。

奎米內死於這一戰,黛布安王隨手掰斷了一根骨頭,插入了他的胸腔,將他釘在了依布烏海的土地上。

一天之內,兩位繼承者雙雙死亡,分裂的政權統一,回歸於初代君主之手,再未撼動。

在黛布安王的生命中有數次她暗中返回諾丹羅爾的痕跡,沒人知道她去幹什麽。在初始紀元中期一萬六千五百年,依布烏海迎來了第三位原始血脈,狄林哥。黛布安王收他為養子,跟之前對待那兩個繼承人一般無二地教授他知識與力量,同時“血冕之戒”的鑄造接近尾聲,黛布安王創造了一套驚世駭俗的血脈之陣與戒指對應,並決心開始將整個依布烏海納入陣法,最終壓縮到自己的血脈裏,如果成功她就可以自由控制國土的一切,形同神明。

子民找到她的屍體是十天後,黛布安王的每片血肉層層化灰,泥土堆積在她的血管裏,她的骨骼上長滿了青苔,她的拇指上戴著一枚戒托,上面原有的那枚鮮血凝成的紅寶石像是被燒化了,焦黑的痕跡蔓延開來。

血族的初代君主就這麽死了,她的養子狄林哥繼位,最初由於年紀幼小導致政權不穩,然而他憑借原始血脈的威能強勢上位。等他成年之後,曾經有一段時間無比癡迷殘破的血冕之戒,等他尋找到了他的繼承者古微多莉之後,和這位名義上的女兒共同修補這枚王權戒指,最終將築基寶石鑲嵌上,以鮮血為誓,君主將擁有掌控依布烏海的至高權力。

狄林哥王是第一個能夠與國土共生的君主,然而龐大的重壓阻力和劇烈消耗使他根本吃不消,他扛了大約八百年後,筋疲力盡,決定退位長眠,將王座傳於古微多莉王女。

血族君主們的長眠之地,至始至終的謎題,僅僅由他們自己知曉。

… …

古微多莉王開創了紀元的概念,她將她的繼承者,斐吉赫王子的成年年份定為初始紀元的最後一天,自此第二紀元開始。每一紀元定為九百年,非重大事件不可輕易推遲或提前紀元。在末期斐吉赫王子挑起第三次人類與血族大戰,因為種族的戰亂,為了方便計算,人類也接受了這個概念,並沿用至今。

血族君主對於血冕之戒的抗性時間越來越久,然而期間原始血脈數量不定,然而就算強大,也不可避免隕落。依布烏海的法制逐漸完善,血族開始遠離戰亂,蘇路曼王在第二紀元末繼位,不久後膝下已有了兩位王子。原始血脈的繼承權非常公平而且沒有可競爭理由,因為只要不擔任血冕之戒的重壓,原始血脈能活多久還是個未知數。

第三紀元的初期,蘇路曼王臉色沈重地獨自出海,再回來時牽著一個紅袍的少年,紅袍幾乎就是原始血脈的象征,得知消息後,在休息室裏一坐一靠的兩位王子也放下手裏的書籍,前去接見那位未來的兄弟袍澤。

綻放殿堂內,由黛布安王親自繪上的壁畫散發淡淡熒光,佇立在大殿中央的少年眼眸低垂,神情溫柔,長發如白銀鍛造的綢線,絲絲縷縷的白色流蘇墜在紅袍的邊緣,他像感知到了一樣緩慢側過身,朝兄長輕輕一笑。

“我是……帕亞特,依布烏海第一順位繼承者。”紅杉王子朝他點點頭,用手肘撞了一下旁邊,才將手臂架在另一位王子肩膀上,戳著郁金香王子那種面癱臉,“他是瓦拉塔。”

“你好,現存的第四位原始血脈,依布烏海第三順位繼承者,歡迎。”出於禮貌,瓦拉塔走上前伸出手,然而在握手的那一剎那,他瞳孔驟然一縮,終於明白了父親的沈默。

“你好,我是修沃斯。”少年安靜地擡頭看向他,“哥哥。”

蘇路曼王為第三個兒子舉辦了降臨禮讚,用血冕之戒輕點他的額頭賜予祝福,清澈的溪水流淌過少年的銀發,帶起一簇心曠神怡的清香。然而在子民歡慶之後,當晚他沒睡好,原始血脈之間可以感應到對方的強項範圍,每一個原始血脈擅長的方面都不一樣,而初代君主黛布安王是一個標桿,她的所有方面都保持了一個絕對的極高的平衡點平均值,沒有瘸腿弱項,因此她也被稱為歷史上不可超越的最強血族君主。

但是這一次誕生的原始血脈,純粹的攻擊力量已經達到了峰值,這是黛布安王都未嘗企及的高度,無限逼近毀滅性。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因為如果未來他通過血冕之戒與依布烏海有了共生血脈,一旦沒辦法控制情緒的過度波動,超過國土的承受極限,安格火山都毫無用處,整個國度將頃刻天崩地裂,化作飛灰。

蘇路曼王低頭撫著手心的掌紋,良久不語。

歷史中也有不少原始血脈意外夭折的例子,是真是假都被列為最高秘密,後人無法查證。但近來原始血脈的誕生越來越多,甚至有同時存在超越三個以上的情況,這個時候,也許為排除未來的危險,就算隕落一個,是不是也無關緊要?

厚重的窗簾遮擋著外面的陽光,蘇路曼王躺在自己的床上,猶豫不決,直到黃昏聽到殿外傳來侍衛換班的腳步聲,蘇路曼忽然吐了口氣,握緊的手也放松了下來,困倦地閉上了眼,抓緊時間短暫休息一會。

他終究不是黛布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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