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白玉直勾勾地盯著地上的人。

“他死了嗎？”她問。

莫榭口氣有些無奈：“我又不是殺人不眨眼。”

戚白玉聽他這麽說，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才一時口無遮攔蹦出來的問句實在是有點傷人。幸虧莫榭不是在乎這些的人, 否則兩個人之間原本就小心翼翼的關系恐怕又要多添道裂痕。

不過也實在是這個男人說話有時候深一半淺一半, 明一半藏一半的, 說話不說個讓人全懂，她每次琢磨起來太費心費力。

只見莫榭蹲下身，在那保安的身上翻出一根電棍和一串鑰匙。

他把電棍從套裏抽出來，檢查了一下電池和開關, 然後起身把電棍遞給戚白玉：“收好。”

戚白玉掂了掂, 看他眉眼如常, 心想：還說不是殺人不眨眼, 那給她電棍做什麽, 給手機充電嗎？

雖然這樣想，她還是把電棍外面的皮套扔了，直接把電棍收進外套袖口。

“我已經找人在康覆中心附近找齊素青，不要著急。”莫榭對她說道。

戚白玉攏了攏袖子，眼睛盯著地面：“除了方瑩，我想不通他為什麽會突然失蹤。”

“想不通的事有很多。”莫榭說。

戚白玉繃著臉看著他：“可這是件簡單的事。”

“事情之所以簡單, 是因為你自以為想通了。”莫榭看向辦公樓的方向，“走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什麽事來不及？”

莫榭嘴角微微上揚：“吃午飯。”

戚白玉幫著莫榭把那保安拖到角落處, 兩人走進辦公樓。

工業企業的大廳就是一個報價看市的地方, 四面八方的大屏幕上是各類金屬石料的最新價格，有穿著灰色工裝帶著安全帽的工人來來往往。

莫榭長發紮在腦後，一身長褂負手而立, 吸引了不少人的註意。

“哎哎哎看那兩個人！”

“哇這個打扮，是不是來給新機器開光的？”

“錢總現在還搞這一套了真是......”

“莫教授！”

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從不遠處走過來，走到莫榭面前和他握了握手，“您好，我是錢總的秘書，我姓常，請您跟我來。”

男人長相普通，但是身高挺高。莫榭比他矮一點，馬昊有一米九，戚白玉走進電梯的時候前後比了比，這個秘書也差不多了。

整個辦公樓攏共八層，總經理辦公室在6樓。

莫榭和戚白玉始終沒有說話，三個人的身影模糊地映在電梯的墻壁上。

常秘書把兩人帶到門口，敲了敲門之後就點點頭轉身離開。

“請進。”

裏面傳來一道男聲。

戚白玉伸手向去擰門把手，轉頭卻看見莫榭在盯著常秘書離開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她不想再猜他在想什麽，鼻腔裏發出“嗤”地一聲，收回眼神轉頭打開門。

總經理辦公室是再普通不過的商務辦公室，灰白色調，辦公桌後坐著個年輕的男人，他穿著一身藍色的工服，和這間辦公室有點格格不入。

看到莫榭和戚白玉，男人立刻起身走到兩人面前。

“莫教授您好，錢雲濤。”他笑著說，“不好意思，剛從工廠裏回來，還沒來得及換衣服。”他指了指沙發，“兩位請坐。”

戚白玉註意到，他的兩只手始終背在身後，絲毫沒有要和莫榭握手的意思。

是他也不習慣握手，還是有人告訴他，莫榭不喜歡和人握手這個習慣呢？

“不知道莫教授來找我有何貴幹？”錢雲濤在兩人對面坐下，左腿自然地搭上右腿，一只手搭在膝蓋上，“莫教授的衣著打扮——”他挑挑眉，“——挺特別的。”

向後往沙發背上一靠，算有那麽幾分總經理的樣子。

反觀莫榭，不管是站還是坐，他的後背都一直保持筆直，即使對面的錢雲濤在用很不禮貌的眼神打量他，他臉上也沒有一絲不悅。

“我只是不喜歡勉強穿和自己不相配的衣服。”莫榭的語氣還算溫和。

可錢雲濤聽見他的話，竟然表情一僵。

戚白玉疑惑地看向他，他眼神一斜和戚白玉對上，又立刻恢覆了正常。

“莫教授，不知道你來是——”錢雲濤問。

莫榭微微垂眸：“叫方瑩出來。”

戚白玉一臉震驚。

錢雲濤也短暫的驚訝之後，故作鎮定：“教授，你這就有點兒讓我傷心了。我還以為您不遠萬裏來我這工廠是來找我的呢，沒想到一開口竟然是叫一個我從來沒聽說過的人出來。”

“廢什麽話？”莫榭語氣不耐，“不找方瑩我難道找你？我認識你嗎？”

“可是我確實不知道——”

“黑晶，你在‘洞悉’的網名。”莫榭看向對面的墻，“我不想和你廢話，把方瑩叫出來。”

錢雲濤沈默了一秒，突然揚起臉笑了：“莫教授，這樣就不好玩兒了。”他交疊的雙腿放了下來，雙手交握，上半身前傾，“說實話，方瑩真不在我這兒。”

“是嗎？”莫榭和他對視，“那她在哪。”

“您認為她在哪？”

“我以為她在這。”

“您也說了，您‘以為’。”錢雲濤起身，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我也很遺憾，她真的不在這裏。”他頓了一下，說道，“其實也不怕告訴您，之前她在津市，只不過警察不知道為什麽知道了她的藏身之處，她匆忙之下只能在別人的幫忙下轉移，現在在哪裏，我也不知道。”

“哦。”莫榭一邊拉著戚白玉起身，一邊不動聲色地擋在她的身前。

戚白玉註意到他的手伸進了口袋，那個剛才出現過的用繩子纏著的鋼球又被他反扣在手心，她定了定神，微微抖了抖袖口。

莫榭走到門口的位置，和他相對而立，“方瑩在津市這個消息還是我告訴警察的，不知道她是否是未蔔先知，才能在警察去抓她之前，就提前在那裏等著逃跑呢？”

“啪！”

錢雲濤一掌拍在桌面上，震得空氣都在顫抖，他瞪著眼指著莫榭，“莫榭，我今天尊稱你一聲教授，但也能讓你走不出這個工廠！”

莫榭歪了歪腦袋：“方瑩能走出去，我就能。”

下一秒，莫榭突然擡手，手裏的鋼球脫手而出，直奔著男人的面部襲去！

錢雲濤躲閃不及，直接就被打中了腮幫子。

“啊！”

他痛呼一聲，捂著臉向後摔倒在地上，戚白玉見狀立刻從後面沖上前制住他，電棍抵在他腰間，兇狠地瞪著他：“說，方瑩在哪！”

一邊說著，還一邊不忘撿起地上的鋼球扔給莫榭。

莫榭精準地接住，鋼球一上一下地在手中拋著：“問他那邊房間的密碼。”

戚白玉順著看過去，只看到一面光滑的墻。但她還是按照莫榭說的，把電棍的開關打開，調到最小電量，毫不留情地戳向錢雲濤的腰窩：“說，密碼是什麽！”

錢雲濤被電擊，身子高高向上拱起，又狠狠砸落地面。

“我...不....能...說！”

莫榭了然地點點頭：“密碼是禁忌詞是吧。”他走上前，抓住錢雲濤的領口，戚白玉又在後面推送了一把，他輕易地就把一個穿著工服的大男人從地上一把拉了起來。

錢雲濤兩只手捂著臉，腳因為被電了的緣故發軟。莫榭抓著他的領子把他帶到墻前，猛地把他往前一送：“不用說，你自己輸。”

只見錢雲濤的手在墻面上摸了幾下，原本光潔的墻上出現了一個電子屏幕，他身子幾乎貼在墻上，強撐著輸入了八位密碼。

等他按下“輸入”鍵，在兩墻交界的位置突然向內打開一扇門。

錢雲濤整個人脫了力，看見大門打開，他就順著墻面滑坐在地上，捂著自己的傷處哼哼唧唧。

從戚白玉的角度，根本看不見那扇剛打開的門內有什麽。

她跟在莫榭身後，兩個人朝門的方向走去。突然，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戚白玉下意識閃身，可是耳邊帶起的風聲先至，本來計劃打她後腦勺的棍子偏了位置，但卻實實在在打在了她的肩頭！

戚白玉痛呼一聲，捂著肩頭跪在地上。

她餘光看見錢雲濤松開一只手，露出一只眼睛，那只眼睛裏帶著報覆的快意。

莫榭轉身發現戚白玉已經倒地，那個人正扯著猙獰的臉朝他舉起棍子，他當下從口袋掏出鋼球朝那人面部砸去，可誰知竟然被那人輕巧閃過。

莫榭朝門口的方向跑，卻被人從後面用棍子一棍打向腿彎。

他摔倒在地，小腿處一陣劇痛。

“啪，啪。”

方瑩鼓著掌從裏間出來，看著外面半趴在地上狼狽的莫榭和戚白玉，她搖了搖頭，“莫榭啊莫榭，你都猜到我藏在這裏了，竟然還敢只帶著一個人來，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

錢雲濤掙紮挪到她腳邊，擡頭露出諂媚的眼神，卻被方瑩一腳踹開。

“沒用的東西。”

她走到錢雲濤的辦工桌後面坐下，看向手裏拿著棍子的高個子男人，讚許地點點頭：“馬昊，做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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