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業務員的活兒並沒有想象中的輕松，李苒雖然去培訓過一個月，仍然覺得自己摸不透，不過好在今年即將過去，李苒的壓力稍微減輕了些。最後一批貨物眼看著沒幾天也要出貨，李苒就跟著他們，默默記下來該怎麽行事兒。

臨近出貨的時候是最忙的，可恨的是說明書印出來後又說裏面有兩個地方出了差錯，這下子可謂是人仰馬翻。老板雖嘴上說什麽重新印，可是看著他僵硬的黑臉，是人都知道老板心裏不高興了。

杜峰笑看著手底下的幾個小姑娘，道：“我們這幾天就加班，用雙面膠遮住就是。”

“師傅，老板不都說重印了嘛。”玉瑩有些不明白這鬧的是哪一出。

蔣馨拍了拍玉瑩的肩膀，道：“你還真以為會重印？算了吧，你是來得還不久，不知道我們這位大老板，最是喜歡嘴上一套心裏另外一套，你要真讓他重印，指不定在心裏恨死你。他說的話，呵呵，全都是放屁！別看他面子上做的足，只是他這個人死要面子硬撐罷了。”

李苒在旁邊聽著沒插話。

杜峰看了看四周，見沒什麽人，便道：“姑娘們以後說話也就在咱們辦公室說說罷了。好了，開始幹活，李苒，你再去倉庫領兩袋雙面膠紙過來。玉瑩你和我去把說明書搬過來，蔣馨你先把我桌上的那份說明書需要修改的地方先量一下尺寸，那裁紙刀你去隔壁拿過來。”

等李苒領了兩大袋a4紙大小的雙面膠紙回來，見到辦公室的兩大箱說明書，心裏狂汗。一千二百多本啊，李苒頭疼，看來這幾天都得加班兒了。

說明書要遮住一大塊印有產品圖案的地方，還有一處的標號小“1”也得改成“2”，工程量可謂是巨大。

蔣馨量好了尺寸，見李苒進來道，“李苒，你裁大的部分，小的部分我用小刀剪出來還得寫字兒，師傅和玉瑩他們倆馬上就回來。”

李苒嗯了一聲，道：“這些東西怎麽就出了錯？”

蔣馨道：“還不是他們弄得，師傅做說明書的時候，他們看著又不說，等說明書印出來了，才說哪兒哪兒出了錯，這不是瞎折騰是啥？沒事兒也能給你找出事兒來。這群人，指不定就是眼睛發紅，專門整我們。”

李苒抽出其中一本兒翻了翻，為蔣馨道：“出錯兒的地方在哪兒？”

姜馨伸手指了指，李苒點了點頭，將裁紙刀拿到自己桌上，拿過蔣馨記在筆記本兒上的尺寸看了看，這手工活兒做起來就慢了，再加上那裁紙刀李苒沒怎麽用過，經常又將紙給裁壞了。

蔣馨見狀趕緊走過來，接手道：“你像這樣，兩個點對齊，手上稍微使點勁兒，看準了別猶豫，直接下刀，這樣一下子兒就下去，你看這不就成了？”

李苒有些不好意思，道：“嗯，謝謝。”

李苒發現從正前方切割，切出來的紙還帶著鉛筆的劃痕，想了想，就把線點劃到背後，這樣一試，還真就好看多了。

一面a4紙最多能切割六張，李苒沒多久就找到了感覺，很快桌上就堆上了一小碟，這時候師傅和玉瑩回來了。

杜峰拿過切好的紙也不在意一屁股就坐在地上的地毯上，道：“現在有個好消息還有個壞消息，姑娘們要聽哪個？”

蔣馨翻個白眼兒，“師傅，你有話就說，管它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這不是遲早的事兒？”

杜峰道：“好消息是上頭給發了點補助，一人兩百塊錢，壞消息是，遙控器外邊那層我們得重新換過，采購訂的時候沒讓店家把外頭換掉，還是很硬，摁鍵不好使，所以啊，咱們還得再把遙控器重新粘貼過。”

“shit！”蔣馨冒了句粗口，又道：“師傅，這幹我們什麽事兒，他采購自己捅的簍子，憑什麽讓我們業務部的給他擦屁股。”

李苒也深以為然，一時間三雙眼睛都看著杜峰，杜峰無奈，道：“姑娘吧，這是老板拍板的，看我也沒用啊，該說的我也說了，最後只是給你們一人發兩百塊錢。”

蔣馨呸了一聲，道：“兩百塊，虧他想得出來。那姓張的不就是舔著老板，是他的左右手麽？真是，這個廠裏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啊。合著我們這些人就是廉價勞動力？”

李苒也皺了皺眉頭，對於這個家族式企業，老實講來了這麽幾個月，她很多地方也挺不讚同的。

杜峰又安慰了手下的幾個姑娘，“好了，先幹活，橫豎還有幾天時間，應該能幹完，等忙完了，我請大家吃飯去。”

眾人這才笑了，不過立馬又投入到工作中，師傅負責粘貼說明書，玉瑩就得換遙控器了，幾個人忙得腳不沾地，偏偏隔壁辦公室的那個采購還不時跑過來不是收發傳真就是打印東西，業務部的幾人看著他是恨得牙癢癢。

整整三天時間，晚上加班兒還加到九點多種，才算收拾完這堆爛攤子，業務部的眾人這三天是生活在水生火熱中啊。其各種滋味，各有體會。

杜峰真就兌現承諾，忙完事情，就請三個女孩兒去外頭吃飯。

去了一家看著還算比較幹凈的館子，杜峰自己要了兩瓶啤酒，又讓老板娘給姑娘們一個人來了一罐王老吉。

又點了幾個菜，期間少不得又會說到廠裏的誰誰誰。

劉玉瑩道：“想我剛來的時候，那聶老板還跟我說，廠裏今年投資了三千萬，訂單就是十萬臺，我還就傻傻的來了，來了才發現，原來就是一小作坊。”

“三千萬？十萬臺？虧他想得出來，這個廠撐死最多也就三百萬，今年全年的單子算下來也不過兩萬多臺，還好意思這麽誇自己的。我呸！”蔣馨一邊說笑一邊道，又扭頭問李苒：“你呢，那聶老板有沒有說你什麽？”

李苒道：“他倒是送我去培訓了一個月，說以後給我這麽好的平臺，讓我別辜負他們的期望，以後為公司創造出更多的價值，不會虧待我的。”

蔣馨很同情的看了李苒一眼，道：“你以後慘了，你就是想走，到時候他會說是他培養了你，成就了你。那人說話，高明著呢，你積累了一肚子氣兒還沒處使去。他就是想找個聽話的，有喜歡別人對他拍馬屁，反正最後什麽錯都是你，他就是天大的好人。你看看我，我去年八月份來，本說會有人帶我，結果我來時才發現前頭的那個業務員早就走了，我什麽都不懂，什麽都是我自己摸索，後來師傅來後才教了我很多東西，可你看我，就這樣他還說是他花了心血培養我，我呸！尼瑪一說就說他這平臺好，放狗屁，大部分單子還不都是小趙哥他們公司接的，我們廠不過就是個代為加工，你可能是不知道小趙哥，他是另外一家公司的，估計跟聶老板私底下有些什麽協議，所以才將東西拿到我們廠裏做。你以後慢慢瞧著吧，到時候你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李苒這才清楚，原來還有這麽個情況。她微微皺著眉頭，道：“我若真要走，他也留不住我。我與之也沒有簽過什麽勞動合同，我要走還不是就走了，而且這廠裏的行事兒也太不正規了。”

蔣馨又道：“說起來，還是師傅被坑得最厲害。在以前的廠，好歹每年也是二十來萬，被忽悠這兒……唉！”

杜峰一直在喝酒，也沒怎麽說話，過了一陣才道：“你們幾個，也該想想以後的出路，呆在這個廠裏，沒有前途。還有這個廠裏的人，相信你們也很清楚了。來來，幹一杯，你們叫我一聲師傅，我也就擔著了，有時間還是多考慮考慮以後的出路。”

幾人碰杯後，蔣馨又道：“自老姜他媳婦來後，我看老姜那人收斂了好多啊，哈哈……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磨，看他成天還怎麽得瑟。我是看見他就倒胃口。說到這兒，李苒，你前次也真是夠倒黴的。”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蔣馨也覺得李苒這人其實還不錯，不是她先前想的那般。如此，對李苒放下成見，也有了幾分真心實意。

李苒當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麽，只能苦笑道：“碰上個瘋子，我能有什麽辦法。”

蔣馨又仔細看了看李苒，道：“老實說你長得確實挺漂亮的，誒……你說會不會是那老姜本來是想對你下手，但卻被他姘頭知道，一直對你懷恨在心，這才對你下手。這件事情，肯定跟姓姜的有莫大的幹系！”

李苒沒說話，杜峰看了看兩人，道：“好了好了，菜都涼了，吃菜吃菜。”

“吃菜，吃，幹……”

這一晚，眾人都玩兒得挺暢快，在不知不覺中幾人更加了解對方。李苒也稍微窺視到了廠裏的一些實情。

第二天醒來，李苒腦袋還有些不舒服，本來昨兒晚上幾個女孩子並沒有喝酒，奈何後面聊開了，幾人各自都喝了點酒。

等到了辦公室，幾個女孩兒都相視一笑。

剛到辦公室坐下沒多久，那聶老板就走到辦公室，對李苒招手道：“李苒，來我辦公室一下。”

李苒和蔣馨她們對視了一眼，有些摸不著頭腦偶的跟著聶鎮遠去了辦公室。

聶振遠坐在椅子上，對李苒道：“做吧。”

聶振遠等李苒坐下後，道：“李苒，這段時間可還習慣吧？”

李苒點點頭表示習慣。

“以後好好幹，我們廠是這樣的，自己接的單子提成有百分之一，年底分紅，你看看蔣馨，她去年來的時候還不是什麽都不懂，我們為了培養她也花了不少的心血，她嘛，今年下來怎麽說也能有四五萬。你好好幹，有什麽不懂的，就問杜峰，我看你們小姑娘都喜歡叫他師傅，叫師傅就師傅吧，他那人怎麽說，可能是做這一行久了，為人有些死板，我花重金挖他過來，結果也沒什麽作用……”

李苒什麽都不說，等他說完了才道：“老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先去工作了。”

聶振遠擺擺手，道：“成，你先去吧。有什麽事兒就來跟我說，有我在這兒，他們也不敢說你什麽。”

李苒回了辦公室，蔣馨道：“他叫你過去說了什麽？”

李苒道：“能說什麽，讓我好好幹，他不會虧待我，說年底可以分紅，又說你剛來的時候也是什麽都不懂，他們為了培養了花了不少心血，說你今年怎麽也有四五萬。”

“他們花了心血？還四五萬？放他娘的狗屁！尼瑪我一個月不過兩千塊錢的底薪，這個廠就沒什麽自己的固定客戶，就算接也只是一些小單子，百分之一的提成能有多少？還四五萬，有個毛線。說到分紅，去年我來時他也說分紅，結果呢，反正我去年過年沒見過他的分紅，過年回來每個人不過才發了一百塊錢的紅包。聽他吹牛，母豬都能上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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