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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收到這玩意,感覺挺新奇。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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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何時招惹了這樣逮劣的賊人,竟然大肆搞破壞,等下官傷好了,一定揪出他們嚴懲不貸,太可惡了!”

他壓根兒沒鬧明白那些賊人要幹嘛,反正收到消息趕去的時候,正瞧見他們手裏拿著鐵鍁鋤頭四處亂刨,於是只當他們來搞破壞。

而事實上,瑯琊王最終給出的結論也是如此,據說當晚抓獲了幾個賊人,對此供認不諱,他們乃是一群不信此道之人,因見不得寺院興建,單純想來搞破壞。

第二日談讓上職,果見寺院慘不忍睹,原本建了有兩人高的佛塔,此時具成一片廢墟,也就是說前面的功夫都白花了,一切得從頭開始。

“這是造的什麽孽。”陸行一陣長籲短嘆,“怎麽好端端地就遭了賊人,這下可如何交代?”

談讓安慰他,“陸兄莫要心急,總歸是誰也沒想到的事,瑯琊王不會怪罪的,再從頭建便是。”

豈知這佛塔可能註定沒有受人香火的命,這一次劫難過後,便再也沒有立起來,當然,這都是後話。

此時的陸大人還一心想著趕工鑄造,方能不負使命。

陸行巴巴下去安排人緊急開工,周璞卻托著下巴跟談讓閑聊,“阿讓,我怎麽覺得這事不對啊,哪門子賊人吃飽撐的大晚上來刨坑,打死我都不信。”

談讓但笑不語,往之前沈令菡發現的那個小土坑走去。周璞尾巴似的跟著,不死心的追問,“難道這裏在建造什麽秘密基地,被何有志這個不長眼的發現了?”

小土坑已經給填平了,從土色能看出來,肯定是昨晚上緊急填的,談讓用腳踩了踩,軟的。

“我天!還真是啊!”周璞眼睛不瞎,腦子也還算好使,頓時明白了緣故,“居然有人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挖密道,反了天了……不對,這會不會是……”是他爹瑯琊王的手筆。

想到小作坊偷偷打造武器的事,他一下就明白了,這裏大概就是瑯琊王用來養兵藏兵之所。

他爹真是個膽大包天的野心家!

如果是他,肯定沒這個膽子,這他娘要是讓誰知道了,全家都得完蛋。

談讓此時輕聲提了一句,“想不想坐收漁翁之利?”

周璞心裏正怕怕的,差點讓他嚇破膽,“收收,收什麽利?”

談讓攤手,“你說呢?”

“我幹他娘啊,談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他娘……”他捂著發暈的腦袋停頓片刻,“咱不開玩笑啊,我爹還活著,年富力強,沒事上個戰場不在話下,你別說你要當著他面搶他的人馬,這事別拉著我,我膽小。”

談讓嗤笑,“瞧你這點出息,不把你爹拉下馬,你哪來的機會出頭,不過你放心,不需要你下手,自然有人代勞。”

周璞後脊梁開始冒冷汗,不是為他這番話,而是為著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即便這風雨可能只在暗中湧動,但血腥是實實在在的,他要邁出去的第一步,就是面對家族傾紮。

盯著瑯琊王出錯的大有人在,鬧賊的事剛過去沒幾日,洛陽城就傳出官家染疾的消息,有道僧判定,此故禍起東方,乃有人不合時宜破土所致,解決之法便是立即停止一切動土之工。

這一番結論下來,官家自然當真,遂命人四處查探,於是瑯琊王籌建佛寺,並且還傳鬧鬼出人命的事便沒兜住,並且傳的變本加厲有鼻子有眼,大致就是說這佛寺壞了龍脈風水,才導致官家身染沈屙,必須立刻停止建造。

倒也奇了,佛寺停建沒幾日,官家居然病好了,於是瑯琊王建佛寺壞了龍脈的事就等於板上釘釘,再無翻案的可能,連帶著,官家對瑯琊王也沒好氣。

更有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進讒言,說瑯琊王沒事跑去封地建佛寺,明擺著就是故意為之,言外之意就是說巴不得官家快點蹬腿,然後他好篡位。

官家雖不至於因為這點事就給親兒子扣一頂造反的帽子,但生氣肯定少不了,於是下令瑯琊王禁足府中不得出門,更不準再建什麽狗屁佛寺,若再有異動,立刻遣返進京。

佛寺被勒令停建,瑯琊王氣的踢翻了兩只大花瓶,咬牙切齒的擠出倆字,“孟懷!”

周覽看他爹氣急敗壞的模樣,臉上閃過一絲譏諷,“不就是個寺院嗎,不讓修就不讓修唄,省錢了。”

他不知道瑯琊王巴巴建一座寺院要幹嘛,開始的時候沒在意,但現在看他爹這樣,直覺肯定有貓膩。

居然背著他籌謀,哼,老東西。

瑯琊王見他這個不上道的樣子就來氣,“你懂什麽,京都裏那些個狗拿耗子的,我遲早要他們好看。”

“孟懷那老小子陽奉陰違,明擺著背地裏給東海王賣命,既然不能拉攏,那就做掉唄,多大點事,您要是放心,這口氣我替您出。”周覽道。

瑯琊王沒做聲,意思就隨他去了,孟懷是個可有可無的小角色,犯不著他費心,但青州是塊重地,離瑯琊郡太近了,必須得安排個放心的人過去。

父子倆心裏各有盤算,周覽純粹是給老二使絆子,因為他察覺到談遜近來跟老二走的近,而談遜與談樾面和心離,唯一能仰仗的就是他舅舅孟懷,除掉孟家,看他還怎麽跟老二折騰。

然而周覽打死都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對孟懷下手,倒先與孟家小姐成就了一段孽緣。

076安伯侯

一邊過了端午,談樾跟周顏的婚事就快要到了,府上這兩日眼見的忙碌,因為洛陽城的貴客們不日就來。

沈令菡天天被二夫人拉做壯勞力,忙的不可開交,而談讓則被談樾抓到內史府裏學處理公務,比在寺院的時候還要早出晚歸。

趁著早上吃飯的一時半會,沈令菡問他,“阿讓,你在內史府還適應嗎?”

自然是不適應的,在府衙裏做事,要上下看人臉色,要與人維系關系,當然主要的是少了周四跟陸行,並且還要整天面對談內史的臭臉。

“大哥每天都安排我做很多事,其實沒時間想太多,倒也還好。”談讓反問她,“你又如何,肯定很不耐煩吧?”

“唉,誰說不是呢,誰知道管家這樣繁瑣,吃喝拉撒大事小情,我每天頭大如鬥,不過還好有二娘陪著,她最近不上課。”

說起談二,她想起即將要離開的陸行,“阿讓,陸公子他就這麽走了,他跟談韻的事……還能成嗎?”

談讓搖搖頭,“陸兄死心眼一根筋,怕是不能輕易放得下,我猜,日後會來提親的。”

“提親啊,希望他能如意吧。”沈令菡又叼了一只雞蛋在嘴裏,匆匆站起來,“我要走了阿讓,你慢慢吃。”

談讓笑著點頭,“你慢點。”

“哎呀知道了,老媽子阿讓!”

等她走了,談讓順手收拾了碗筷,也要準備出門,他這廂剛把房門關上,院子就來了客人。

“三郎每日走的這樣早啊,怪不得老看不見你。”孟琪自己推門進來,“怎麽沒瞧見令娘呢?”

談讓輕笑,“她剛走,怎麽孟小姐沒遇上她?”

“是嗎,那不湊巧,可能是錯過了。”孟琪面不改色的說瞎話,“三郎可用過早食了?”

“孟小姐一大早過來,可有什麽事?”談讓不怎麽客氣道,“如果沒有,那我就先走了。”

“在內史府打雜還需要這麽早出晚歸的,有這必要嗎,我看不如到青州去謀份像樣的職,我父親他很欣賞你,總說要提拔你。”孟琪刻意眨了眨眼,一想到他看不見,心裏又很煩躁,“男兒志在四方,在談家正反數不上你,沒得埋沒了人才,怎麽樣,考慮一下啊?”

“孟小姐一早來挖墻腳,可是孟大人的主意?”

孟琪撇撇嘴,說起這個就煩,上回從王府回來,孟夫人就告誡她不要打三郎的主意,雖然她沒承認,但心裏憋屈。後來她爹又雲山霧罩的說了一堆歪理,那意思是要提拔談讓,但是只限於此。

她就搞不懂了,反正都要提拔,成了女婿不是更親近嗎?不過她不可不輕易死心,打量著先說動談讓去青州,以後的事再慢慢籌劃。

“我爹只是跟我提了一句,不過我認為他說的很有道理,見你這樣辛苦,我心裏怪不忍的,所以特意來跟你說一聲,我覺得的確是難得的機會,你說呢?”

談讓笑了笑,“多謝孟小姐有心,我會考慮的,所以您先讓一讓?”

孟琪見他松口,心中一喜,“那好,我可等你好消息。”

等她走後,談讓意味深長的彎彎嘴角,心說,瑯琊郡屬徐州,又與青州緊臨,若能將青州控於手中,似乎也很不錯。

沈令菡把談二拉來幫忙,幫著一塊記賬,“多虧了有你,我可真要累死了。”

“也就是你能讓我拿起筆坐在這裏,換別人我早跑了。”談二轉了下酸疼的脖子,“令娘我問你,你那小表妹如何了?”

何家姑娘的醜事,比佛寺停建傳的還起勁,全瑯琊郡的人就沒有不感興趣的,無不關註後續發展,比如她到底進沒進王府啊,有沒有身份啊,將來要是受寵了,何家會不會飛黃騰達啊,是不是現在就要巴結何家之類的。

“還能如何,留下了唄,說是要給個身份,具體我沒問,大概是為了體恤何都尉吧。”

於氏早跟她得瑟了,說阿瑤進了王府,將來少說能成側室,以後一定照拂她跟阿讓之類的。

何有志去寺院抓賊,誰也不確定他看見了什麽,瑯琊王表面上體恤他因公受傷,但其實是為了封住他的嘴,大概也有點賴不過去的意思吧,反正收一個丫頭進門而已,不是多大事,至於她進府以後如何,別人就真管不著了。

談二直咂嘴,“不是我說風涼話,她這一進府,肯定沒好,你舅母這回是打錯了算盤,可惜了,才多大的丫頭。”

“也是沒有法子的事,算了,不提她了。”

正說著,談韻氣鼓鼓打屋外進來,進門先數落了談二一通,“念書不見你上心,做這些可有可無的雜事倒是來勁。”

談韻實在是個鬼見愁,她自己癡迷讀書,就非要讓別人都跟她一樣,談二見了她就頭疼。

“我說大姐,你這又去哪受氣了,能不能別老拿我撒氣,我念書不中用也不是一兩日,你整天說不嫌累嗎?”

“你倒是還學會頂嘴了,果然近墨者黑,自從來了瑯琊郡,你可一點兒大家姑娘的樣子都沒有了,難道將來只想湊合著嫁進這些破落戶裏不成!”

談韻這通火不是無緣無故來的,方才她要出門的時候,在門口遇上了陸行,確切的說是被他堵上的,說什麽他不日要離開瑯琊郡,改日一定請媒人登門提親。

提哪門子的親啊,誰要嫁給他了,他自己一廂情願的,簡直腦子不好!

陸行這書呆子,那日當眾露了心跡,便自以為是要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雖然知道人家無意,但他還是決定負這個責。

“大姐,不是誰都嫌棄破落戶的,我就無所謂啊,人好就行了唄,再說了,您眼裏誰家不是破落戶,連陸家那樣的……”

“還敢跟我提什麽陸家!”談韻氣洶洶地打斷她,“你以為他們是什麽好人家,那什麽陸行,居然堵到咱家門口來騷擾,我沒報官就算給他面子。”

談二傻眼,她看看沈令菡,“陸公子?不能吧?”

“不能?你去問問外面門房,看我說的有沒有假。”談韻不鹹不淡的瞥向沈令菡,“我就納悶兒了,我今日要出門的事也就家裏人知道,他又是如何知曉的,別是有什麽多嘴多舌多管閑事的說漏嘴了吧?”

這是在懷疑阿讓了,大家都知道他跟陸行交好,能說漏嘴的也就是他。

但還真不是,陸行其實不只來等了一天,不過是今日碰上罷了。

沈令菡笑笑,“大姐,我跟阿讓與陸公子是朋友,說句實在話,我覺得您跟他並不合適,斷沒有管這種閑事的道理,陸公子對你有心不假,卻一直恪守禮教,毫無非禮之意,您就算看不上他,也沒必要拿這種話來汙蔑他,人這輩子能遇上真心相待的人不多,能善待便善待吧。”

談韻沒想到她能說出這番話,一時楞住,不過,這並不能削減她對陸行的厭惡,這種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東西,想起來就叫人惡心。

“沒有最好,既然你們是朋友,還是多勸勸他,我是沒有任何意思的,也請他不要再來了。”

說完便拂袖而去。談二張大嘴,對沈令菡豎起大拇指,“令娘你厲害,我頭回見我家大姐無言以對。”

沈令菡本來不想與她爭執,就是替陸行不值,這種姑娘根本就配不上他。

“令娘你不知道,我大姐她以前是有過心上人的。”談二忽然爆料,“我偷偷跟你說啊,在洛陽城的時候,她看上過河間王家裏的大公子。”

河間王家的?那不是註定沒戲嗎,談家站隊瑯琊王,怎麽可能跟河間王聯姻。

“不過啊,河間王家裏的長公子確實一表人材,我大姐那眼眶子,看上了那樣的,如何還能湊合,等你見了就知道了。”

湊巧的是,沒多久以後,沈令菡還真就見著了這位大公子。

瑯琊王嫁姑娘,叔伯們都來捧場,瑯琊郡一時間貴人雲集,簡直要冒金光。

安伯侯一家住進談府,府裏一下就熱鬧起來,聽說來了個玉團子似的小公子,沈令菡被談二說的眼饞,迫不及待跑去稀罕。

“令娘你沒見過他小時候,哎呀軟軟糯糯的一團,我就恨不得咬一口,可漂亮了,一兩年沒見,也不知道他長成什麽樣了。”

沈令菡挺想有個可人疼的小弟小妹,只可惜她爹娘不給生,只能稀罕別人家的。來到正房的時候,小玉團子正在院子裏跑來跑去,一眼瞥見沈令菡,邁著小短腿就噠噠噠跑過來往她身上撲。

“阿姐阿姐,我要抱!”

沈令菡一臉懵,心說這娃娃還是個自來熟。

“哎哎!你阿姐在這呢!“談二掐著腰,一臉不服氣,”你個小不點別這麽沒良心啊,我可是抱過你的,快來叫聲姐。”

小團子抱著沈令菡的腿不撒手,一臉無辜的看著談二,仿佛不認識她,“這個阿姐好看。”

談二:“……”

“哈哈哈!”沈令菡笑著抱起小娃娃,“原來跟我一樣,看臉認人。”

“你倆一丘之貉,我不跟你們玩了!”談二氣道。

此時屋裏忽然出來一個面相沈穩的男人,打量著沈令菡,“你是沈約之女吧。”

“大伯!”談二對來人喊道。

原來這人是安伯侯,沈令菡因為他提起沈先生,第一印象不太好,在她看來,但凡見面就提沈先生的,肯定沒安好心。

“嗯,二娘長高了。”安伯侯又看向沈令菡,“與沈兄竟有八九分相像,幾乎讓我看到了他少年時的樣子。”

啥?這人還真見過沈先生啊,而且聽他的口氣,像是跟沈先生有過私交。

那他有沒有可能是沈先生提到的故友呢?

077踩兩船

談讓跟隨談樾談政,去瑯琊王府拜見河間王與東海王。

本家侯爺來府上,談家父子卻先去面見幾位王,並且安伯侯沒有要一道去的意思,可見安伯侯與談政這一脈同宗不同謀,並無牽扯幾方權利的意思,是個十足的中立派。

不過據談讓所知,談政能來瑯琊郡任內史,乃安伯侯給疏通的路子,起先他以為,安伯侯私下裏有屬意的一方,故意將談政放在瑯琊郡,是為了在瑯琊王身邊安插一個耳目。

但談讓現在否定了這個念頭,安伯侯的真正目的,可能是在沈先生身上。

至於他接觸沈先生的最終目的是什麽,談讓還沒想通,但他隱約覺得,跟三個王都沒關系。

此時三位王正其樂融融的在一塊喝酒,底下是各家的公子們聚在一處。周璞跟只花蝴蝶似的,跟誰都能聊幾句喝幾杯,寒暄一圈下來,腮幫子都快要笑僵了。

但他心神不全在這,而是在互相吹捧互相挖坑的三位王那頭,只恨不的把一只耳朵切下來,擺在他們桌上聽。

河間王居長,被讓到正位上,他留了一臉黒髯,面相有些兇,“此次父皇染疾,多虧了老三之前找來的兩位道長做法煉藥,方才有驚無險。”

瑯琊王平常是一副傻憨模樣示人,假裝沒聽懂他的言外之意,“我不在京城,不能父皇面前盡孝,多虧了有大哥三弟,我先敬兄弟一杯。”

東海王擺手道:“哪裏是我照顧的,二哥你有所不知,我近來沒在京城,都是大哥一人在父皇跟前,衣不解帶的照顧了幾日,道士們哪裏頂什麽用。”

這倆人你以劍我一刀的,誰也不讓誰。瑯琊王這回倒黴,全因為東海王在背後使絆子,他早就猜到官家身邊的道士受了誰指使,卻是不知道河間王上演的大孝子戲碼,這麽看來,兩人誰也不是好東西。

等談讓來後,周璞偷摸跟他說了方才聽來的話,“阿讓,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官家病的蹊蹺。”談讓捂著嘴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不,應該說是早有預謀。”

早有預謀——那不就是說河間王或是東海王,想要弒君!

然後又借故把鍋推給了瑯琊王,三人各懷鬼胎,又心知肚明的互相離間,都想著讓對方倆人先掐起來,自己好坐收漁翁之利。

果然都是些老狐貍。

“三弟,過來見一見兩位公子。“談樾招呼談讓過去。

三郎這個認生的毛病不太好,來了只知跟四公子說話,這讓談樾有些介懷。

“這是你家三弟?”開口的是東海王家的小公子,說話沒個遮攔,“這模樣可正對了覽哥哥的口味,不錯不錯。”

居然並沒有人覺得尷尬,周覽本人笑的毫無遮掩,不加掩飾的盯著談讓,以及惡狠狠的瞅著周璞。

周璞如今已經破罐子破摔,對他大哥充滿殺氣的眼神視而不見,反正大家都知道他跟阿讓交好,愛誰誰!何況他也不打算遷就周覽,若這點態度都沒有,豈非顯得他很沒氣性。

他故意道:“皓弟這玩笑不該說,我家大哥一向身正知禮,怎會有這種不自重的念頭,你這樣豈非汙了大哥聲譽。”

周覽自己都沒有大言不慚的替自己吹噓過,忽然被周璞這樣吹捧,雲裏霧裏的沒反應過來。

“四表弟說的極是。”河間王家的長公子周榮說道,“家裏的兄弟不好以此等面目示人,會叫世人看我周家笑話。”

周家的兄弟們還真就沒考慮過這等要臉的問題,被周榮這麽一說,都覺得該多少裝扮下面子,皆口不對心的附和幾句,便也沒人再拿談讓開玩笑。

周榮主動過來與談讓說話,詢問他讀書如何,很是關切了一番,“三郎倒是比我想象的好很多,今後入了仕途,莫要放松自己才好。”

“謝榮公子提點。”談讓道。

寒暄了一番,談樾才算暫時放過他,由著他跟不爭氣的周四公子廝混。

“哎阿讓,我怎麽覺得你家大哥他跟周榮走的也挺近似的,是我的錯覺嗎?”

談樾在一眾公子裏長袖善舞,跟誰都不錯。不過談讓最能分辨他家大哥言語裏微妙的傾向,跟誰存了真心,以及這真心有幾分,跟誰又是純粹做表面功夫。

談樾對周榮,確有幾分攀交之意,而且看起來,像是兩廂情願。

如此到使得談讓心裏有了一層猜想,周榮較之周覽,優秀了可不止一星半點,至少表面是如此,以談樾看人的眼光,似乎更應該追隨周榮。

所以大哥這是預備著打兩頭的主意,腳踩兩條船麽。

沈令菡被安伯侯家的小團子纏上了,一直掛在她脖子上不肯下來。

安伯侯夫人十分不好意思,“令娘你別怪他,這孩子見著漂亮的就粘人家,實在拿他沒辦法,小寶還不快下來,你都多沈了自己不知道嗎?”

沈令菡忙說沒事,“侯夫人看您說的,您沒瞧見二娘她還眼饞嗎,是小公子稀罕人,不沈的。”

談小寶嘿嘿笑,對著她臉就是吧唧一口,“小姐姐,我今晚能跟你一塊睡嗎?”

談讓:“……”

剛剛進門的談讓,猝不及防撞上了野小子調戲他小媳婦現場,當即就把這位不知道是圓是扁的賊小子列入黑名單,成了日後頭號要防的狼。

“阿讓你回來了啊,你快來摸摸小寶多可愛!”

他媳婦可真有眼色,居然還上手摸。

談小寶打量他幾眼,大概因為人家長的好看,倒也沒有抗拒伸過來的魔爪,就是不知道他漂亮的表哥為甚對他有敵意。

“果真可愛。”談讓在他小腦袋上摸了兩下,心裏想的是,連他都沒有抱過親過小媳婦,倒是讓這小東西搶了先。

“來,三哥抱抱。”談讓展開魔爪,不由分說把談小寶抱了起來,“還挺沈。”

談小寶見了漂亮人就把持不住,他表哥主動抱他,什麽敵意啊早就忘了,蹭在人家身上不下來,並且主動邀約,“三哥哥,你今天也跟我們一塊睡唄?”

談讓:“……”

沈令菡:“……”

這哪來的熊玩意,瞎說什麽大實話,明知道他三哥哥早就想著這麽一天,非要戳破……

談讓不自在的轉過頭,佯裝沒聽懂,心裏倒是盤算著晚上如何落實這事。

談夫人無奈,“談小寶,你能不能別一來就給我丟臉。”

“阿娘,就一晚嘛,我明天再跟你一塊睡啊,只要我爹不趕我。”

侯爺侯夫人雙雙臉紅。

安伯侯清清嗓子,“這樣看著,令娘跟三郎倒是很登對,這門親事結的不錯。”

侯夫人附和道:“可不是,以前三郎沒長開,竟是不知道這樣一表人材,令娘性子又好,兩人的確很合適。”

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誇讚他們親事不錯,侯爺侯夫人都非常和善,跟他們說話很輕松,小寶更是招人喜歡,一家子人個個都想抱他。

吃過飯,談小寶果真粘著他表哥表嫂,死皮賴臉跟著小兩口走了,引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談二遭遇了一天的冷落,十分不甘心,想尾隨她三哥三嫂過去玩一會兒,然而屁股剛擡起來,大哥就瞪她。

談樾道:“有時間多回去讀點書,別總玩。”

為什麽為什麽,大哥一向很疼她啊,從來不說她啊!

她都要絕望了,這個家裏唯一一個不逼她讀書的人居然也淪陷了,這日子還能過嗎?

而談二不知道的是,她大哥忽然作妖,不是無緣無故的。

“你要把二娘嫁進河間王府?”書房裏,談政訝異的看著長子,“你是認真的?”

談樾不疾不徐道:“自然是認真的,周榮一表人材,是咱們二娘高攀,他有意與咱家交好,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談政捋著胡子思量,河間王應該是想拉攏安伯侯,只是安伯侯家中沒有合適的姑娘,這才轉而與他這一房交好。

固然是好事,但談政更想把安伯侯拉攏到瑯琊王這頭,若真與河間王府結親,瑯琊王那邊豈非說不過去?

“父親無需顧慮,嫁女而已,不見得就代表立場,瑯琊王將周顏嫁給我,亦不見得沒有存了別的心思,您該明白個種微妙才是,何況對我們不無好處,萬一將來這邊成不了事,二娘那裏也是一層退路。”

凡是腳踩兩只船的,大抵都存了這層心思,談政琢磨著,他說的卻是有道理的。固然他屬意瑯琊王,可天家爭位一向說不準,沒準兒就給自己留了條後路呢。

“可為甚不將阿韻嫁過去呢,從各方面來說,她比二娘合適的多,日後若真需要探聽什麽消息,她能派得上用場。”

談樾搖頭,“父親您偏愛談韻,可別忘了她的身份,只這一點,河間王府長子婦的位置就輪不上她。”

談政啞然,談韻的身份的確是配不上,可二娘那丫頭——也有點拿不出手。

“罷了,既如此,就這樣定了吧,你沒事多教導教導二娘,別讓她去婆家丟人。”

談樾點頭,“我知道。”

政治聯姻,誰還真的考慮對方是個什麽人嗎,比如當初硬把三郎跟沈令娘湊對,為的也只是沈約罷了。

只是沒想到亂點的鴛鴦也有靠譜的時候,談三郎對自家小媳婦就很滿意,而且,他終於得償所願,要跟媳婦——“同房了”。

078夜太美

談讓決定暫時把談小寶從黑名單裏拉出來,因為這倒黴孩子實在上道。

“令姐姐,你怎麽跑去別的房間了,不是說好一起睡的嗎?”

一回到院子,談讓很自然的抱著談小寶往自己房間走,當然是有點故意的成分,畢竟還是要展示一下他純潔的心靈。

沈令菡剛要跨進門的腳頓住了,她僵硬的轉過腦袋,幹笑兩聲,“小寶乖啊,今天先讓你三哥哥陪你啊。”

“不行,你說話不算數,我不喜歡你了!”

沈令菡:“……”

現在的娃娃都這麽精明嗎!

談讓先對小媳婦無奈的笑笑,而後對著談小寶灌輸禮教常識,“知道男女不同席的道理嗎,不能隨便對姑娘投懷送抱,更不能一起睡,這是不對的。”

談小寶咬著手指一臉不解,“那我爹娘就睡一塊啊。”

“……”談讓撫額,“侯爺跟夫人是夫妻,自然可以。”

“可你們不也是夫妻嗎,不然為何住在一個院子裏?”

談讓:“……”

他居然無法反駁。

“那個小麻雀,你困了就先休息,他交給我。”

沈令菡本來想說,一起睡就一起睡吧,反正也不是沒在一塊睡過,大不了把小寶哄睡了,她睡地上。

可阿讓這麽說,她倒不好開口了,說不定他嫌她睡覺吵,不想跟她一起的。

“嗚嗚……我不要!”談小寶五官一扭,皺成了一張包子臉,“令姐姐,我要跟你睡!”

跟他小媳婦睡,想的美!

“小麻雀……”談讓抱著哭鬧的肉坨子,胳膊累的要抽筋,“你看要不……”

“啊?我沒關系啊,一起睡就一起睡嘛。”沈令菡抓抓腦袋,成功替他說出了心裏話。

談讓心裏松了氣,“好吧。”

談小寶這下可高興壞了,一會兒要這個抱抱一會兒換那個親親,他自己玩的不亦樂乎,那倆人尷尬的什麽似的。

“令姐姐你哄我睡啊,在家裏都是乳娘哄我的。”談小寶說話就往沈令菡身上撲,顯然更喜歡軟乎乎地姑娘。

然而不等他撲上去,就被談讓給無情截下,他攔腰抱著談小寶,一邊對小媳婦擠眼,“小麻雀,你要不先去洗臉?”

“對對!”沈令菡終於想起自己要幹什麽了,落荒而逃。

不知怎的,剛才總是想起她跟爹娘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場面,越想越坐不住,還覺得有點對不住阿讓,像是這想法會汙了人家清白似的。

談讓把小媳婦支走,當然別有用意,就想著趁她不在的時候,把談小寶哄睡著了。

只是他實在沒什麽哄娃娃的經驗,除了把他強行擺到枕頭上,就不知道幹什麽了,“需要我講故事嗎?”

談小寶瞪著大圓眼,“你會講故事嗎?”

“不會。”談讓誠實道。

“那你還問什麽?”談小寶不高興的哼了一聲,早就看穿他的計謀,“三哥哥,你休想哄我睡,令姐姐不來我是不會睡的。”

談讓:“……”

他好想一巴掌拍暈這小子咋辦?

談小寶咬著手指頭,賊兮兮的湊到他耳邊說,“三哥哥你喜歡令姐姐對不,我都看出來啦!”

談讓:“……”

“我覺得令姐姐也喜歡你哦,她剛才臉都紅了。”

總算聽了一句比較中聽的話。

談讓板起臉,清了清嗓子,“談小寶,你在侯爺面前也是這樣的?”

果然一說起他爹,談小寶就捂住小嘴,“我是很乖的,請你記住我乖乖的樣子。”

找到克制這娃娃的法寶,談讓揚起大狼誘騙小娃的笑,揉揉他的腦袋,“如果你能在半刻以內睡著,我就答應你的要求。”

談小寶趕緊閉上眼假寐,其實心裏的小算盤打的劈啪響,他才不上當,一定要等令姐姐回來才行。

然而他令姐姐為了不尷尬,強行洗了把澡,在浴堂裏磨蹭了半個多時辰才出來,見談小寶睡著了,松了口氣,“阿讓,你要不要去洗?”

談讓點頭,試著把胳膊抽出來,可他稍微一動,談小寶就哼哼,要醒不醒的嘟囔,“令姐姐回來了沒有……”

居然還在等,這個小騙子!

談讓都無奈了,“算了小麻雀,我待會兒再說吧,你要不——去隔壁睡?”

去談小讓床上睡啊,那不是更不好意思嗎?

“那要不我陪你聊聊天吧,你這個姿勢估計也睡不著,我其實也不太困。”沈令菡幹脆坐在床邊上,兩手撐著床檐,小腿晃啊晃,一臉我其實什麽想法也沒有的無辜。

談讓歪在床頭半天,半邊身子都麻了,一聽她這話,忽然什麽毛病都沒了,連直往他胳膊上蹭口水的行為都不以為意,“也好,待會兒等他睡熟了,咱到外面坐坐。”

今天晚上應該是睡不成了,與其在屋裏坐著,不如出去看月亮。

可小娃娃不是那麽好照看的,夜裏要起來撒尿,還要喝水,各種折騰,每當以為他睡著的時候,他忽然就起來了,一發現沈令菡沒在旁邊,頓時就不高興,“令姐姐,你怎麽還不睡,我等你好久呢。”

他拍拍內側的位置,示意她躺下。

床倒是不算小,睡兩個小瘦子加一個小娃娃很寬裕,沈令菡最終沒拗過小機靈鬼,只好上床躺下。

“嘿嘿。”談小寶眼疾手快,趕在談讓攔下他之前,迅速摟住他令姐姐的脖子,美滋滋的蹭了蹭。

談讓一個沒留神,就讓小色鬼鉆了空子,氣的想拎起來揍他。

養個娃娃太糟心了,以後堅決不要,就他跟小麻雀兩人挺好的。

然而某人此刻卻不這樣想,小奶團子窩在懷裏的感覺居然很不錯,想著以後也要生一個這樣的抱著玩,想著想著,就不由自主的把娃娃的爹假想成談小讓,然後又陷入深深的罪惡感中。

啊啊,她怎麽老這樣琢磨阿讓呢,太可恥了,太丟人了!

“小麻雀。”談讓忽然叫她。

“啊?”沈令菡心虛的應道,“怎,怎麽了?”

“你想什麽呢?”他笑笑,“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沒,沒有,不不,有一點。”

怎麽還跟幹了虧心事叫人抓包了似的呢。

談讓倒是很好奇她在想什麽,不過沒戳穿她,指了指談小寶,“他好像睡著了。”

談小寶大概是找到了溫柔鄉,睡的特別快。沈令菡試著把他從脖子上扯下來,居然沒醒。

“呼。”總算睡著了。

兩人輕手輕腳的下床,來到廊臺上坐下,發自內心的松了一口氣。

“沒想到小寶這麽難纏,我還以為小娃娃倒頭就睡呢。”沈令菡笑著搖頭,捧著腮幫子看天,雖然今天沒有月亮,但夜深人靜的時候,這樣跟阿讓坐在一塊,特別舒服。

“今天應該沒有月亮吧?”談讓算算日子,距離他看不見已經過去小半個月,他居然就要忘了月亮長什麽樣。

“可是有星星。”她本來要說星星漂亮,想想說了他也看不見,便隨意道,“就是烏漆墨黑的天上閃幾個亮點,沒啥可看的,並且還容易摔跟頭,我小時候夜裏偷跑出去,沒留神摔過一次。”

“你一個小女娃夜裏出去,不害怕麽?”

“事後想想是有點瘆人的,不過那時候傻,想也沒想就去了,倒也不覺得怎樣,不過回來被我娘揍了一頓。”

的確像她會幹的事,談讓想象著小小媳婦機靈可愛的樣子,嘴角不自覺揚起笑。

“對了阿讓,今日侯爺說,他跟沈先生是舊相識,你說他會不會知道我爹在哪呢?”

“不會。”談讓脫口而出,隨即摸摸她的頭,“小麻雀,以後不管是誰跟你說起你爹,你都聽聽就好,不要想也不要琢磨,你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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