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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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你國慶不回去真的沒事嗎”祁妤卿趴在床上玩手機，本以為軍訓會踩著九月的尾巴結束，沒想到學校提前三天舉行驗兵大會。再過幾天就要國慶小長假了，雖然何婍鳶打算留在小城陪祁妤卿，但祁妤卿可不希望她因此被老頭責罵。“沒事的，我說有比賽要留校準備，他信了。”何婍鳶一邊幫祁妤卿捏肩膀一邊回答道。她沒有告訴祁妤卿，她還有十多個備選方案，這個國慶哪怕第三次大戰世界她也要留下陪祁妤卿。
“唔，那我們國慶做什麽好呢...”肩膀被何婍鳶捏得非常舒服，祁妤卿的語氣中帶有一絲慵懶。
“妤卿有什麽想做的事情嗎？”
“想做的事情嘛...”祁妤卿瞇起眼，似乎真有一件事情想做呢，不過鳶會生氣的吧...
聽到祁妤卿僅要走最後一天晚上的安排權，還不告訴自己要做什麽事情時，何婍鳶無奈的搖搖頭，恐怕把七天假全部交給她安排，也只會宅在家玩電腦吧。
當祁妤卿接過十頁國慶的策劃安排書時，眼角忍不住抽了抽。“對不起...如果不滿意的話，我還做了三份備選...”看到何婍鳶低著頭，不安的搓著衣角，祁妤卿拿著策劃書一把抱住她，“不用看啦，肯定很完美，還有，不許說對不起。”一聲很輕的“嗯。”在耳邊響起，祁妤卿再也藏不住笑意，兩個人的假期，會是怎樣一種體驗呢...
往年小城的國慶第一天會有盛大的煙花表演，禁止燃放煙花爆竹後，市政府在空地修建了一個大型公園，每逢節日，公園的音樂噴泉都會開啟。祁妤卿一直懶得湊那個熱鬧，與其去那樣的場合人山人海的看人頭不如在家睡覺。不過，既然今年決定把國慶時的自己完全交給何婍鳶，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下。
不過，即便知道今天要去城西的公園看噴泉，祁妤卿的假日生物鐘還是處於之前未調整的狀態：中午十一點起，起床吃泡面，玩電腦，次日清晨五點睡覺。
“祁妤，你昨晚沒熬夜啊，起床了。”誰在叫我明明是放假，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誰啊，好吵誒，別煩人了行嗎？”祁妤卿忍不住嘀咕一句，耳邊頓時安靜下來。祁妤卿滿意的準備繼續睡覺，突然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床邊果真沒有何婍鳶的身影。“糟糕，壞事了。”祁妤卿趕忙蹦下床，沖進廚房，何婍鳶正在把食物放進保溫桶。
“對不起，吵醒你了...我沒有照顧到你的作息習慣...對不起...”祁妤卿雙手勾住何婍鳶的脖子，“說什麽傻話呢，我夢裏與人打架被你拉開了，不然又成熊貓眼了，謝你還來不及，所以別怪自己啦。”何婍鳶看著祁妤卿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有些懷疑，“真的”祁妤卿勾著何婍鳶晃了晃，“當然啦，周公好厲害的，我一記左勾拳被他躲開了，眼看就要挨打時被你拉走了。”見何婍鳶一副放下心的樣子，祁妤卿笑著放開她，“那我先去洗漱，你要是餓了就先吃，等會我們去城西。”
雖然清晨的事件被祁妤卿用犧牲周公的方式解決了，但何婍鳶顯然還是在自責，祁妤卿只好詢問計劃借機誇她轉移註意力。
“我們一會是坐公交去嗎？”
“不是，考慮到你不喜歡公交，所以我租了一輛電動汽車。對不起，這個也算是車，不知道你會不會不習慣...”
“怎麽會？鳶對我真好，連我不喜歡公交都考慮到了誒，不過鳶拿到駕照了嗎？據說這種四輪電動車上路也是要駕照的。”
“嗯，拿到了。不過開的不好，請見諒...”
“我不信，鳶肯定開的超穩，喝水都不會灑。”
何婍鳶將碎發撥至耳後，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抱歉啊，真沒你說得那麽厲害，一會你會失望的...”祁妤卿很無奈，獨居生活的習慣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改的，看來只能到公園後再找機會讓何婍鳶打消自責了。
然而，到公園之後祁妤卿才意識到，自己真是低估了小城裏愛湊熱鬧的人數。
“真的很抱歉，根據官網的數據，近幾年來這裏游玩的人數做出的折線圖是呈下降趨勢的，沒想到實際來這裏的會有這麽多人...你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對不起...”
祁妤卿撓撓頭，“我記得旁邊有個游樂園，要不我們去那？”
“那個，去游樂園是明天的計劃，票已經買好了，去那裏要預訂...”看到何婍鳶捏著衣角，越發局促不安，祁妤卿伸手將衣角從何婍鳶手中拿出，“妞，陪爺出來玩，不笑就沒有小費哦。”言罷，在牛仔褲裏摸索半天，掏出一塊奶糖，“這糖不甜，不甜不要錢，不笑的妞沒小費不甜的糖不要錢，都沒有產生money，所以你們很配哦，趕緊合個體，這樣就負負得正了。”何婍鳶剝開糖紙，“明明很甜啊。”祁妤卿接話，“可惜沒有你笑起來甜，趕緊給爺笑一個，看看合體成功沒。”何婍鳶勉強扯出一個微笑，“看來還未完全成功誒。”祁妤卿伸手捏住何婍鳶的臉蛋往上扯，“要這樣笑哦，妞。”何婍鳶臉上騰得飛起一片霞色，“這裏人太多了...”祁妤卿收起手，“但現在我是你妹妹啊，你忘了嗎，親姐姐？”說完，拍拍何婍鳶的後背，“姐姐，不走嗎？公園人突然增多說不定是因為今年有什麽活動，不看看怎麽知道變數是什麽？”何婍鳶點點頭，兩人並肩加入人流。
兩人隨著人流走，突然前面的人停住了，隨即場面開始混亂起來，眼看祁妤卿就要被人流沖遠，何婍鳶心急，一把拉住她的手，“小心，莫要走散了。”祁妤卿笑道，“看來我們找到變數了。”兩人手簽著手往前走，不多時便看到擁擠的原因，園區為了增加人流量，劃分出一塊區域開了小吃街。
“嘛，來都來了，要不看看？”祁妤卿看到人頭攢動忍不住頭皮發麻，但她雖然討厭人流討厭出門，但對小城的美食卻很門清，用她自己的說法，就是難得出門吃飯，再不吃點好吃的東西都對不起她下六樓對不起她花的錢。因此，對於這個新開的小吃街，似乎沒有理由不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可是一想到自己此時拉著手的何婍鳶，不清楚她下步計劃就這麽貿然決定...祁妤卿頓時很想抽自己那張沒事惹事的破嘴。“嗯，好。”看到何婍鳶逐漸輕松的神情，祁妤卿松了口氣。“我們要不每個攤位買一份，對半分，這樣可以多嘗幾種。”何婍鳶點頭應下，又怕祁妤卿沒看到，輕聲說了句好。
“唔，這個魚丸很不錯誒，你嘗嘗看。”何婍鳶張嘴吃掉祁妤卿伸到嘴邊的魚丸，“嗯，很好吃。”祁妤卿餘光瞟到何婍鳶嘴邊殘留的醬汁，伸手點點自己的嘴邊，“這裏。”何婍鳶不明所以，“嗯？”
難道是沒帶手帕？祁妤卿摸出口袋裏沒用完的抽紙，伸手將何婍鳶嘴邊的醬汁擦幹凈，“我的意思是你嘴邊有醬汁...”言罷，兩人皆是一頓，祁妤卿看到何婍鳶濕潤的唇，忍不住吞吞口水，輕咳一聲扭過頭去，耳朵早已被霞色染紅。感覺自己握住的那只手想要抽離，何婍鳶心一急，搶先一步擠入人流，“前面...前面還有小攤。”
當兩人從街頭逛至街尾，人已經變得十分稀少，踏出小吃街，面前是一條彎曲的石板路，一眼望去，灌木與喬木遮擋住路的盡頭。
祁妤卿沒再想掙脫何婍鳶握著的手，任由她拉著自己踏上石板路，一路向上。當何婍鳶停下時，她才擡起頭，自己顯然處在小山坡的斜坡上。
“看來這裏是原先的煙花觀看點之一。”耳邊傳來何婍鳶的聲音，祁妤卿四下望望，見無人，便直接坐下，掌心碰到的草並不紮人，於是放心的躺下。何婍鳶見狀，也默默坐下。
天很蒼白，但陽光正好，遠處是某座在建的樓盤，貼著房屋每平米價格的大型宣傳噴繪布。
“唔，我睡一會，有人來趕就叫我。”
四年前，也是這個人，只不過還是孩童模樣，在陽光下的稻草垛旁睡覺，要求自己替她望風。
“我要睡覺了，替我望風，看見那個胖女人就叫我，聽到沒？”
帶著紅領巾的祁妤卿說完就靠在稻草垛上闔起眼。
“我還有事...”
“什麽事，又那個大叔安排的勞什子？這麽好的天氣不曬曬太陽簡直浪費!”
初中生的何婍鳶看著祁妤卿，這個人明明還是個小學生，卻跟小大人一樣拉著自己逃不喜歡的補習班，還用自己麾下的一眾小學生幫自己打架。或許，也正因為是小孩子，才願意對自己這麽好？
“醒醒，遠處有位大嬸。”
“kao，這麽近了，快跑!”
“小兔崽子!你又在我家田裏幹什麽壞事”
“臭女人，小爺我就是睡個覺!你家田的瓜都沒熟!”
何婍鳶被祁妤卿拉著，一直跑到聽不見任何人聲。兩人半彎著腰，一同喘著氣。
“你吃蓮子嗎”祁妤卿說完，也不等何婍鳶搭話，拉著她的手便往前走。不多時，一片池塘出現在何婍鳶眼前。
“這是...”
“幫我看著衣服。”
祁妤卿說完，便把衣服扔給何婍鳶，一個猛紮子躍入水中。不久，便露出腦袋，把一個蓮蓬扔上岸。
“這池塘也不知是什麽朝代就有的，傅旻家世代都住池塘邊，就成了守塘人。”
“既然是有主人的池塘，我們這樣，算不算偷？”
“怕什麽，傅旻用蓮蓬孝敬我，現在拿他幾個又如何”看到何婍鳶拿著蓮蓬沒有動作，以為她不敢吃，於是祁妤卿把手中剝好的蓮子送到何婍鳶嘴邊，“喏，很新鮮的，嘗嘗看。”何婍鳶輕輕嗯了一聲，張嘴將祁妤卿手上的蓮子吃掉，淡淡的清香。
“因為你肯定拿不回家，所以我沒拿幾個，我們在這裏吃完再走。”
“嗯...”
祁妤卿見何婍鳶還是沒有動作，有些奇怪，“怎麽了...”
“請問，該怎麽剝...”
祁妤卿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笑聲宛如被風吹動的風鈴，自然純真，絲毫沒有雜質，“喏，這裏掰開，然後把外面這層剝掉...”
兩人吃完蓮蓬，起身拍拍身上的碎屑，一大一小兩人拖著被夕陽拉長的身影慢慢向老宅走。
“回家記得擦幹頭發，不然容易感冒。”何婍鳶見面前的人點頭，方才放心，剛想轉身，衣袖卻被拉住了。
“你補習班的那個老頭老眼昏花，少沒少人根本不知道，二狗是他孫子，我讓他幫你簽了到。”說完，祁妤卿吸吸鼻子，“我不是無原則的帶你逃課，不會讓你受他罵的。”
“嗯。我知道了，快回家吧。”何婍鳶轉身回家，進房間把房門一關，靠著門，兩行清淚忍不住留下。明明自己都少人關愛，卻對她那麽好...
祁妤卿一覺睡醒，發現何婍鳶看著自己發呆，那表情不知道想到什麽久遠的往事，竟然帶著淡淡的笑意。感覺到祁妤卿醒來，何婍鳶臉頰發紅，轉過頭說，“時間不早了，去看噴泉吧。”
兩人並肩悠悠噠噠的慢步前行，到達噴泉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不少人聚集在噴泉周圍，有帶著孩子的夫妻，有攙扶著老人的一大家子，也有不少情侶，噴泉變換著色彩，映照出每個人臉上的幸福。祁妤卿勾勾手，拉上何婍鳶的小拇指。輕聲說了句話，話語消散在噴泉的音樂聲中，消失不見。
第二天早晨，為了避免昨日的尷尬，祁妤卿定了鬧鐘，平安無事的到達游樂園。
自小沒來過這種場合的祁妤卿看著何婍鳶，“呃，我們要玩什麽？”
“你來定。”何婍鳶看著她，眼中流露出的認真讓祁妤卿明白她沒有開玩笑。“昨晚我想了很久，然後把行程計劃撕了，你曾經說過，我的人生布滿了規劃，所以偶爾隨性而為，似乎也不賴。”
“嗯，好吧。那就，過山車吧。”
祁妤卿從過山車上下來，驚魂未定的癱到在一旁的坐椅上。“要喝水嗎”接過何婍鳶遞來的水一口氣灌下半杯，祁妤卿聲音發顫的說，“呃，本來還想坐跳樓機的，看來不需要了。”耳邊飄進何婍鳶的輕笑，“原來小惡魔也會有害怕的時候...”祁妤卿紅著臉反駁道，“誰害怕了，我只是，只是覺得這玩意對心臟不太友好。”說完，起身朝前走，卻不免有些腳步發軟，胳膊被一只手挽起，兩人慢慢向前走，何婍鳶靠近祁妤卿的耳朵，輕聲說，“聽說這裏的鬼屋很有名哦。”祁妤卿眼角抽了抽，“因為嚇死的人多？”何婍鳶搖頭，“因為每年都會有新穎的活動，要去看看嗎？”祁妤卿發覺，自己似乎被身邊這女子下了套，只好迎難而上。
“當然去，那麽有名為什麽不去？”
“對心臟不好哦。”
“咳咳咳。”
兩人緩步走至鬼屋門前，卻發現只有兩個男生在排隊。
“不是說很有名嗎？怎麽就兩個人在前面排隊？”一位侍者模樣的人走到兩人面前，剛好聽到祁妤卿的話，笑著答道，“早晨人會少一些，下午人才會增多。兩位要不要試一試我們國慶節推出的活動？”
“國慶活動？”
“對，兩人一組，會有工作人員送你們至不同的位置，找到對方或者找到出口你們就能重逢。”
“鳶，聽起來很有意思，要不我們就玩這個吧。”
“前面那組剛好是兩個男生，兩組要不要結個伴？”
“不用了，謝謝您。”
“不需要。”
與何婍鳶同時出聲的，是一個瘦高的男生，他一臉嫌棄的看著緊緊抱住他雙腿的另一名男生，“你在出口等著，我去找你。”
侍者笑道，“原來兩組是兄弟情深和姐妹情深，那我就不瞎摻和了。”轉身進入工作室，交代幾句後便走出來，身後跟著的四名工作人員手上都拿著眼罩。“四位工作人員會帶你們到各自的指定地點，這是協議請過目。”
祁妤卿被工作人員一路拽著行至一處，被通知可以開始後取下眼罩，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拱形門內，門與墻相連，祁妤卿看著那一排排紅磚，想起何婍鳶所在的那所中學，那裏的墻也是紅磚墻，自己翻墻頭也是為了找她。每次找到何婍鳶時她都是一個人，不是因為組員集體翹班而獨自打掃衛生，就是躲在操場的看臺後看不能帶回家的閑書。
祁妤卿喜歡遠遠看著何婍鳶的一舉一動，瞅準時機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然後看到她臉上的驚訝轉變為驚喜。一次一次，樂此不疲。何婍鳶偶爾會帶兩塊糖，一人一顆，然後兩個人一起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然而祁妤卿並不清楚為什麽中學生的何婍鳶會願意聽她天馬行空的幻想。
“我長大會成為mafia，會有很多很多錢，然後我要去輪胎人開的餐廳吃飯。”
“輪胎人開了很多餐廳，你會選哪一家呢。”
“當然是最貴的啦。我要帶著手下沖進你家，你爸肯定不敢攔我，然後我就帶你一起吃大餐。”
“再然後呢？搶走我之後呢？”
“之後之後你就是我的人啦，我們一起，那啥來著，哦，浪跡天涯!”
祁妤卿想起小時候的話，忍不住笑出聲，紅磚墻已至盡頭，一扇門出現在祁妤卿面前。推開，發現她進入到鬼屋的某個區域。祁妤卿擡起頭，一個道具人頭懸掛在梁柱上，看戶型似是教堂頂部，她四下轉了轉，四周的墻壁上布滿錯綜覆雜的紋路，細聽有嘩嘩的流水聲，遠處忽明忽暗的燈光顯現出棺材的輪廓。
“不會是吸血鬼吧...”祁妤卿向前走去，不多時一棵大樹出現在她視線中，道具樹被設計成枯死的模樣，一口棺材半開著斜放在樹根處。“難道觸發某個機關棺材裏的玩意就會蹦出來”祁妤卿一邊猜測一邊繞至樹後，發現一個坑位前放著十字架。湊上去細瞧，只見十字架十分簡樸，沒有一絲花紋，與周圍的墻壁形成鮮明對比。
“看那腦袋也不像是普通人，這十字架難道是為了鎮壓？”祁妤卿踱步墻壁前仔細觀察，繁覆的花紋中暗藏著七宗罪的字樣，“原來是要判斷罪名啊...似乎判斷對了就能找到出口。”環視四周，祁妤卿發現棺材下方有東西，蹲下身，發現是幾片玫瑰花瓣。“不是白玫瑰，看來不是參加葬禮時遺留的，難道是愛人送的紅玫瑰？”祁妤卿以手扶額仔細思考“應該沒有人會喜歡Lust和暴食的人，所以剩下傲慢、嫉妒、憤怒、懶惰、貪婪，這些雖然包含在七宗罪內，總會有人接受並深愛...但十字架很簡樸所以應該不是貪婪。”祁妤卿環視四周，“嫉妒和傲慢應該不會允許自己被葬在這裏吧。”往上瞧，頂部似乎描繪了一場恢宏的戰役，“整體是教堂，教堂內卻生長著樹...”祁妤卿轉了兩圈，“如果這顆樹是世界樹的話...”說完走到暴怒的字體前敲了敲，墻面轟然滑動，外面是刺眼的陽光，祁妤卿用手擋著陽光走出門，剛走出鬼屋，“妤卿...”一個熟悉的身影向她撲來，“你終於出來了。”一旁的侍從還在喋喋不休，“小姐，我就說我們鬼屋很安全不會有事的...”
從鬼屋出來後，祁妤卿選了一條長椅休息，何婍鳶跑到冰淇淋車那裏買了兩份蛋筒，遞給祁妤卿一份後挨著她坐下。
“沒有其他想玩的項目了？”
祁妤卿搖搖頭，話語帶著冰淇淋濃厚的奶香，“過了那個年齡，玩其他項目很難再有孩童般的快樂。”
“是這樣嗎？”何婍鳶低下頭，“抱歉，我...我想這是你童年缺失的東西，以前不曾有機會帶你來，就自作主張的設計了這裏的游玩計劃...”她擡起頭，看著一組組牽著孩子走過的夫妻，“對不起，來這裏看到這些其實會很難過吧...”
“我早就不介意了。”祁妤卿吃完冰淇淋，用雙手撐起下巴，胳膊肘擱在腿上，一同看著過往的家庭，“小時候沒人跟我一起玩，我每天晚上在花園看到他們玩游戲，很羨慕卻又不敢加入，終於有一天我買了很多糖，鼓足勇氣找當時的孩子王陳老四，他收下糖答應帶我一起玩捉迷藏，我當鬼，捉人，可是當我數完數回過頭時，他們都回家了，我很生氣。第二天他們見到我直接伸手要糖，我一言不發的開打，他們人很多，但我瘋了般把他們一一揍趴。他們的哭喊聲驚動了各自的父母，於是他們那些大人一邊輕聲詢問自己孩子哪裏受傷了一邊言詞激烈的罵我”祁妤卿直起身，用手揉揉眼眶，“他們罵我沒娘教沒爹養，我沒吭聲，事後每次見他們的孩子我都追著他們打，他們罵我潑我臟東西我就躲家裏不出，久而久之所有孩子答應願意服從於我，只要不再打他們，就這樣我成為了老宅區的小霸王。很久以前我就不再羨慕有父母的孩子，只會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自己。”
何婍鳶不曾想到，記憶裏每次出現都耀武揚威的孩子王身後會是這樣心酸的登基之路，她的聲音有些哽咽，“笨蛋...”
有時，拯救一個人可能不是騎著白馬的王子，也不是駕著七彩祥雲的大英雄，而是孤獨的孩子王。
按照何婍鳶的計劃，兩人還會去水族館和電影院，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和屋內抱著腿自責的何婍鳶，祁妤卿撓撓頭，“唔，雖然本打算最後一天在做想做的事，畢竟註定會很煞風景，現在實在無事可幹，要不就把計劃提前吧。”
何婍鳶被祁妤卿拉進屋，看到祁妤卿煞有介事的抱著電腦，不免有些好笑，“你想幹的事情，就是這個？”看到祁妤卿認真的點點頭，何婍鳶總覺得事情沒有看起來的那般簡單。祁妤卿把電腦放在床上，趴好後拍拍身側的位置，何婍鳶會意，挨著她趴在床上。祁妤卿點開電影，兩人挨得極近，呼吸交疊在一處，雙方都微微有些耳紅。無言的看至一半，何婍鳶看到電影中兩個女子纏綿的玉體時，聞到一絲陰謀得逞的味道。她偏偏頭，正想詢問祁妤卿究竟打著什麽如意算盤時，卻看到某人飛速翻下床沖進廁所，回來時鼻孔插著兩團紙。
“妤卿，你...”何婍鳶努力憋住的笑在看到祁妤卿吃癟樣子時再也忍不住。祁妤卿看著在床上笑著發顫的何婍鳶，頓時氣結，撲上去撓何婍鳶癢處。“妤卿...妤卿...好癢...不要鬧...”何婍鳶仰面被祁妤卿壓在身下，雙手被禁錮，她不急不慢的擡頭湊至祁妤卿面前，“妤卿，沒想到你內心如此純情...”祁妤卿被何婍鳶溫熱的鼻息一怔，何婍鳶趁機將祁妤卿反撲至身下，“你...你怎麽這麽淡定，究竟看過多少這樣的電影，老實交代!”祁妤卿一邊掙紮，一邊問話，“玉體每天洗澡時都有看到，有什麽好奇怪的呢？況且...”何婍鳶坐起身，“況且這只是兩個不相幹的人，又不是喜歡的人。”言罷，臉一紅。祁妤卿爬起身，見狀，嘆口氣，“你也該明白，我不是想看”祁妤卿輕咳一聲，低下頭，用蚊子哼般得聲音說，“不是想看make love”，覆又擡起頭，認真的看著何婍鳶，“你有，考慮過未來嗎？你父親那個樣子，你會選擇出櫃，還是形婚？如果是形婚，那你...”何婍鳶打斷祁妤卿的話，“對不起...我有考慮過...父親他肯定會讓我要孩子，所以我們必定面臨分手，但我的感情絕不會背叛。這樣雖然對那個名義上的丈夫與你都不公平，但是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祁妤卿稍稍挪動身體坐遠一些，“你是想不出更能順從你父親的辦法了。我可以給你，也可以不要你的，甚至”祁妤卿吸吸鼻子，聲音帶著哭腔“甚至我可以接受你不再完整，即便這樣你也會選擇分手嗎？”
兩人低頭沈默了許久，何婍鳶率先起身，“對不起...我不能背叛你...不管是精神還是肉體都不能背叛...對不起...”說完不等祁妤卿答話，踉蹌著走出門。祁妤卿聽到關門聲後，再也控住不住情緒，將頭埋進枕頭，一陣壓抑的哭泣聲在房間彌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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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那我們國慶做什麽好呢...”肩膀被何婍鳶捏得非常舒服，祁妤卿的語氣中帶有一絲慵懶。
“妤卿有什麽想做的事情嗎？”
“想做的事情嘛...”祁妤卿瞇起眼，似乎真有一件事情想做呢，不過鳶會生氣的吧...
聽到祁妤卿僅要走最後一天晚上的安排權，還不告訴自己要做什麽事情時，何婍鳶無奈的搖搖頭，恐怕把七天假全部交給她安排，也只會宅在家玩電腦吧。
當祁妤卿接過十頁國慶的策劃安排書時，眼角忍不住抽了抽。“對不起...如果不滿意的話，我還做了三份備選...”看到何婍鳶低著頭，不安的搓著衣角，祁妤卿拿著策劃書一把抱住她，“不用看啦，肯定很完美，還有，不許說對不起。”一聲很輕的“嗯。”在耳邊響起，祁妤卿再也藏不住笑意，兩個人的假期，會是怎樣一種體驗呢...
往年小城的國慶第一天會有盛大的煙花表演，禁止燃放煙花爆竹後，市政府在空地修建了一個大型公園，每逢節日，公園的音樂噴泉都會開啟。祁妤卿一直懶得湊那個熱鬧，與其去那樣的場合人山人海的看人頭不如在家睡覺。不過，既然今年決定把國慶時的自己完全交給何婍鳶，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下。
不過，即便知道今天要去城西的公園看噴泉，祁妤卿的假日生物鐘還是處於之前未調整的狀態：中午十一點起，起床吃泡面，玩電腦，次日清晨五點睡覺。
“祁妤，你昨晚沒熬夜啊，起床了。”誰在叫我明明是放假，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誰啊，好吵誒，別煩人了行嗎？”祁妤卿忍不住嘀咕一句，耳邊頓時安靜下來。祁妤卿滿意的準備繼續睡覺，突然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床邊果真沒有何婍鳶的身影。“糟糕，壞事了。”祁妤卿趕忙蹦下床，沖進廚房，何婍鳶正在把食物放進保溫桶。
“對不起，吵醒你了...我沒有照顧到你的作息習慣...對不起...”祁妤卿雙手勾住何婍鳶的脖子，“說什麽傻話呢，我夢裏與人打架被你拉開了，不然又成熊貓眼了，謝你還來不及，所以別怪自己啦。”何婍鳶看著祁妤卿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有些懷疑，“真的”祁妤卿勾著何婍鳶晃了晃，“當然啦，周公好厲害的，我一記左勾拳被他躲開了，眼看就要挨打時被你拉走了。”見何婍鳶一副放下心的樣子，祁妤卿笑著放開她，“那我先去洗漱，你要是餓了就先吃，等會我們去城西。”
雖然清晨的事件被祁妤卿用犧牲周公的方式解決了，但何婍鳶顯然還是在自責，祁妤卿只好詢問計劃借機誇她轉移註意力。
“我們一會是坐公交去嗎？”
“不是，考慮到你不喜歡公交，所以我租了一輛電動汽車。對不起，這個也算是車，不知道你會不會不習慣...”
“怎麽會？鳶對我真好，連我不喜歡公交都考慮到了誒，不過鳶拿到駕照了嗎？據說這種四輪電動車上路也是要駕照的。”
“嗯，拿到了。不過開的不好，請見諒...”
“我不信，鳶肯定開的超穩，喝水都不會灑。”
何婍鳶將碎發撥至耳後，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抱歉啊，真沒你說得那麽厲害，一會你會失望的...”祁妤卿很無奈，獨居生活的習慣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改的，看來只能到公園後再找機會讓何婍鳶打消自責了。
然而，到公園之後祁妤卿才意識到，自己真是低估了小城裏愛湊熱鬧的人數。
“真的很抱歉，根據官網的數據，近幾年來這裏游玩的人數做出的折線圖是呈下降趨勢的，沒想到實際來這裏的會有這麽多人...你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對不起...”
祁妤卿撓撓頭，“我記得旁邊有個游樂園，要不我們去那？”
“那個，去游樂園是明天的計劃，票已經買好了，去那裏要預訂...”看到何婍鳶捏著衣角，越發局促不安，祁妤卿伸手將衣角從何婍鳶手中拿出，“妞，陪爺出來玩，不笑就沒有小費哦。”言罷，在牛仔褲裏摸索半天，掏出一塊奶糖，“這糖不甜，不甜不要錢，不笑的妞沒小費不甜的糖不要錢，都沒有產生money，所以你們很配哦，趕緊合個體，這樣就負負得正了。”何婍鳶剝開糖紙，“明明很甜啊。”祁妤卿接話，“可惜沒有你笑起來甜，趕緊給爺笑一個，看看合體成功沒。”何婍鳶勉強扯出一個微笑，“看來還未完全成功誒。”祁妤卿伸手捏住何婍鳶的臉蛋往上扯，“要這樣笑哦，妞。”何婍鳶臉上騰得飛起一片霞色，“這裏人太多了...”祁妤卿收起手，“但現在我是你妹妹啊，你忘了嗎，親姐姐？”說完，拍拍何婍鳶的後背，“姐姐，不走嗎？公園人突然增多說不定是因為今年有什麽活動，不看看怎麽知道變數是什麽？”何婍鳶點點頭，兩人並肩加入人流。
兩人隨著人流走，突然前面的人停住了，隨即場面開始混亂起來，眼看祁妤卿就要被人流沖遠，何婍鳶心急，一把拉住她的手，“小心，莫要走散了。”祁妤卿笑道，“看來我們找到變數了。”兩人手簽著手往前走，不多時便看到擁擠的原因，園區為了增加人流量，劃分出一塊區域開了小吃街。
“嘛，來都來了，要不看看？”祁妤卿看到人頭攢動忍不住頭皮發麻，但她雖然討厭人流討厭出門，但對小城的美食卻很門清，用她自己的說法，就是難得出門吃飯，再不吃點好吃的東西都對不起她下六樓對不起她花的錢。因此，對於這個新開的小吃街，似乎沒有理由不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可是一想到自己此時拉著手的何婍鳶，不清楚她下步計劃就這麽貿然決定...祁妤卿頓時很想抽自己那張沒事惹事的破嘴。“嗯，好。”看到何婍鳶逐漸輕松的神情，祁妤卿松了口氣。“我們要不每個攤位買一份，對半分，這樣可以多嘗幾種。”何婍鳶點頭應下，又怕祁妤卿沒看到，輕聲說了句好。
“唔，這個魚丸很不錯誒，你嘗嘗看。”何婍鳶張嘴吃掉祁妤卿伸到嘴邊的魚丸，“嗯，很好吃。”祁妤卿餘光瞟到何婍鳶嘴邊殘留的醬汁，伸手點點自己的嘴邊，“這裏。”何婍鳶不明所以，“嗯？”
難道是沒帶手帕？祁妤卿摸出口袋裏沒用完的抽紙，伸手將何婍鳶嘴邊的醬汁擦幹凈，“我的意思是你嘴邊有醬汁...”言罷，兩人皆是一頓，祁妤卿看到何婍鳶濕潤的唇，忍不住吞吞口水，輕咳一聲扭過頭去，耳朵早已被霞色染紅。感覺自己握住的那只手想要抽離，何婍鳶心一急，搶先一步擠入人流，“前面...前面還有小攤。”
當兩人從街頭逛至街尾，人已經變得十分稀少，踏出小吃街，面前是一條彎曲的石板路，一眼望去，灌木與喬木遮擋住路的盡頭。
祁妤卿沒再想掙脫何婍鳶握著的手，任由她拉著自己踏上石板路，一路向上。當何婍鳶停下時，她才擡起頭，自己顯然處在小山坡的斜坡上。
“看來這裏是原先的煙花觀看點之一。”耳邊傳來何婍鳶的聲音，祁妤卿四下望望，見無人，便直接坐下，掌心碰到的草並不紮人，於是放心的躺下。何婍鳶見狀，也默默坐下。
天很蒼白，但陽光正好，遠處是某座在建的樓盤，貼著房屋每平米價格的大型宣傳噴繪布。
“唔，我睡一會，有人來趕就叫我。”
四年前，也是這個人，只不過還是孩童模樣，在陽光下的稻草垛旁睡覺，要求自己替她望風。
“我要睡覺了，替我望風，看見那個胖女人就叫我，聽到沒？”
帶著紅領巾的祁妤卿說完就靠在稻草垛上闔起眼。
“我還有事...”
“什麽事，又那個大叔安排的勞什子？這麽好的天氣不曬曬太陽簡直浪費!”
初中生的何婍鳶看著祁妤卿，這個人明明還是個小學生，卻跟小大人一樣拉著自己逃不喜歡的補習班，還用自己麾下的一眾小學生幫自己打架。或許，也正因為是小孩子，才願意對自己這麽好？
“醒醒，遠處有位大嬸。”
“kao，這麽近了，快跑!”
“小兔崽子!你又在我家田裏幹什麽壞事”
“臭女人，小爺我就是睡個覺!你家田的瓜都沒熟!”
何婍鳶被祁妤卿拉著，一直跑到聽不見任何人聲。兩人半彎著腰，一同喘著氣。
“你吃蓮子嗎”祁妤卿說完，也不等何婍鳶搭話，拉著她的手便往前走。不多時，一片池塘出現在何婍鳶眼前。
“這是...”
“幫我看著衣服。”
祁妤卿說完，便把衣服扔給何婍鳶，一個猛紮子躍入水中。不久，便露出腦袋，把一個蓮蓬扔上岸。
“這池塘也不知是什麽朝代就有的，傅旻家世代都住池塘邊，就成了守塘人。”
“既然是有主人的池塘，我們這樣，算不算偷？”
“怕什麽，傅旻用蓮蓬孝敬我，現在拿他幾個又如何”看到何婍鳶拿著蓮蓬沒有動作，以為她不敢吃，於是祁妤卿把手中剝好的蓮子送到何婍鳶嘴邊，“喏，很新鮮的，嘗嘗看。”何婍鳶輕輕嗯了一聲，張嘴將祁妤卿手上的蓮子吃掉，淡淡的清香。
“因為你肯定拿不回家，所以我沒拿幾個，我們在這裏吃完再走。”
“嗯...”
祁妤卿見何婍鳶還是沒有動作，有些奇怪，“怎麽了...”
“請問，該怎麽剝...”
祁妤卿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笑聲宛如被風吹動的風鈴，自然純真，絲毫沒有雜質，“喏，這裏掰開，然後把外面這層剝掉...”
兩人吃完蓮蓬，起身拍拍身上的碎屑，一大一小兩人拖著被夕陽拉長的身影慢慢向老宅走。
“回家記得擦幹頭發，不然容易感冒。”何婍鳶見面前的人點頭，方才放心，剛想轉身，衣袖卻被拉住了。
“你補習班的那個老頭老眼昏花，少沒少人根本不知道，二狗是他孫子，我讓他幫你簽了到。”說完，祁妤卿吸吸鼻子，“我不是無原則的帶你逃課，不會讓你受他罵的。”
“嗯。我知道了，快回家吧。”何婍鳶轉身回家，進房間把房門一關，靠著門，兩行清淚忍不住留下。明明自己都少人關愛，卻對她那麽好...
祁妤卿一覺睡醒，發現何婍鳶看著自己發呆，那表情不知道想到什麽久遠的往事，竟然帶著淡淡的笑意。感覺到祁妤卿醒來，何婍鳶臉頰發紅，轉過頭說，“時間不早了，去看噴泉吧。”
兩人並肩悠悠噠噠的慢步前行，到達噴泉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不少人聚集在噴泉周圍，有帶著孩子的夫妻，有攙扶著老人的一大家子，也有不少情侶，噴泉變換著色彩，映照出每個人臉上的幸福。祁妤卿勾勾手，拉上何婍鳶的小拇指。輕聲說了句話，話語消散在噴泉的音樂聲中，消失不見。
第二天早晨，為了避免昨日的尷尬，祁妤卿定了鬧鐘，平安無事的到達游樂園。
自小沒來過這種場合的祁妤卿看著何婍鳶，“呃，我們要玩什麽？”
“你來定。”何婍鳶看著她，眼中流露出的認真讓祁妤卿明白她沒有開玩笑。“昨晚我想了很久，然後把行程計劃撕了，你曾經說過，我的人生布滿了規劃，所以偶爾隨性而為，似乎也不賴。”
“嗯，好吧。那就，過山車吧。”
祁妤卿從過山車上下來，驚魂未定的癱到在一旁的坐椅上。“要喝水嗎”接過何婍鳶遞來的水一口氣灌下半杯，祁妤卿聲音發顫的說，“呃，本來還想坐跳樓機的，看來不需要了。”耳邊飄進何婍鳶的輕笑，“原來小惡魔也會有害怕的時候...”祁妤卿紅著臉反駁道，“誰害怕了，我只是，只是覺得這玩意對心臟不太友好。”說完，起身朝前走，卻不免有些腳步發軟，胳膊被一只手挽起，兩人慢慢向前走，何婍鳶靠近祁妤卿的耳朵，輕聲說，“聽說這裏的鬼屋很有名哦。”祁妤卿眼角抽了抽，“因為嚇死的人多？”何婍鳶搖頭，“因為每年都會有新穎的活動，要去看看嗎？”祁妤卿發覺，自己似乎被身邊這女子下了套，只好迎難而上。
“當然去，那麽有名為什麽不去？”
“對心臟不好哦。”
“咳咳咳。”
兩人緩步走至鬼屋門前，卻發現只有兩個男生在排隊。
“不是說很有名嗎？怎麽就兩個人在前面排隊？”一位侍者模樣的人走到兩人面前，剛好聽到祁妤卿的話，笑著答道，“早晨人會少一些，下午人才會增多。兩位要不要試一試我們國慶節推出的活動？”
“國慶活動？”
“對，兩人一組，會有工作人員送你們至不同的位置，找到對方或者找到出口你們就能重逢。”
“鳶，聽起來很有意思，要不我們就玩這個吧。”
“前面那組剛好是兩個男生，兩組要不要結個伴？”
“不用了，謝謝您。”
“不需要。”
與何婍鳶同時出聲的，是一個瘦高的男生，他一臉嫌棄的看著緊緊抱住他雙腿的另一名男生，“你在出口等著，我去找你。”
侍者笑道，“原來兩組是兄弟情深和姐妹情深，那我就不瞎摻和了。”轉身進入工作室，交代幾句後便走出來，身後跟著的四名工作人員手上都拿著眼罩。“四位工作人員會帶你們到各自的指定地點，這是協議請過目。”
祁妤卿被工作人員一路拽著行至一處，被通知可以開始後取下眼罩，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拱形門內，門與墻相連，祁妤卿看著那一排排紅磚，想起何婍鳶所在的那所中學，那裏的墻也是紅磚墻，自己翻墻頭也是為了找她。每次找到何婍鳶時她都是一個人，不是因為組員集體翹班而獨自打掃衛生，就是躲在操場的看臺後看不能帶回家的閑書。
祁妤卿喜歡遠遠看著何婍鳶的一舉一動，瞅準時機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然後看到她臉上的驚訝轉變為驚喜。一次一次，樂此不疲。何婍鳶偶爾會帶兩塊糖，一人一顆，然後兩個人一起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然而祁妤卿並不清楚為什麽中學生的何婍鳶會願意聽她天馬行空的幻想。
“我長大會成為mafia，會有很多很多錢，然後我要去輪胎人開的餐廳吃飯。”
“輪胎人開了很多餐廳，你會選哪一家呢。”
“當然是最貴的啦。我要帶著手下沖進你家，你爸肯定不敢攔我，然後我就帶你一起吃大餐。”
“再然後呢？搶走我之後呢？”
“之後之後你就是我的人啦，我們一起，那啥來著，哦，浪跡天涯!”
祁妤卿想起小時候的話，忍不住笑出聲，紅磚墻已至盡頭，一扇門出現在祁妤卿面前。推開，發現她進入到鬼屋的某個區域。祁妤卿擡起頭，一個道具人頭懸掛在梁柱上，看戶型似是教堂頂部，她四下轉了轉，四周的墻壁上布滿錯綜覆雜的紋路，細聽有嘩嘩的流水聲，遠處忽明忽暗的燈光顯現出棺材的輪廓。
“不會是吸血鬼吧...”祁妤卿向前走去，不多時一棵大樹出現在她視線中，道具樹被設計成枯死的模樣，一口棺材半開著斜放在樹根處。“難道觸發某個機關棺材裏的玩意就會蹦出來”祁妤卿一邊猜測一邊繞至樹後，發現一個坑位前放著十字架。湊上去細瞧，只見十字架十分簡樸，沒有一絲花紋，與周圍的墻壁形成鮮明對比。
“看那腦袋也不像是普通人，這十字架難道是為了鎮壓？”祁妤卿踱步墻壁前仔細觀察，繁覆的花紋中暗藏著七宗罪的字樣，“原來是要判斷罪名啊...似乎判斷對了就能找到出口。”環視四周，祁妤卿發現棺材下方有東西，蹲下身，發現是幾片玫瑰花瓣。“不是白玫瑰，看來不是參加葬禮時遺留的，難道是愛人送的紅玫瑰？”祁妤卿以手扶額仔細思考“應該沒有人會喜歡Lust和暴食的人，所以剩下傲慢、嫉妒、憤怒、懶惰、貪婪，這些雖然包含在七宗罪內，總會有人接受並深愛...但十字架很簡樸所以應該不是貪婪。”祁妤卿環視四周，“嫉妒和傲慢應該不會允許自己被葬在這裏吧。”往上瞧，頂部似乎描繪了一場恢宏的戰役，“整體是教堂，教堂內卻生長著樹...”祁妤卿轉了兩圈，“如果這顆樹是世界樹的話...”說完走到暴怒的字體前敲了敲，墻面轟然滑動，外面是刺眼的陽光，祁妤卿用手擋著陽光走出門，剛走出鬼屋，“妤卿...”一個熟悉的身影向她撲來，“你終於出來了。”一旁的侍從還在喋喋不休，“小姐，我就說我們鬼屋很安全不會有事的...”
從鬼屋出來後，祁妤卿選了一條長椅休息，何婍鳶跑到冰淇淋車那裏買了兩份蛋筒，遞給祁妤卿一份後挨著她坐下。
“沒有其他想玩的項目了？”
祁妤卿搖搖頭，話語帶著冰淇淋濃厚的奶香，“過了那個年齡，玩其他項目很難再有孩童般的快樂。”
“是這樣嗎？”何婍鳶低下頭，“抱歉，我...我想這是你童年缺失的東西，以前不曾有機會帶你來，就自作主張的設計了這裏的游玩計劃...”她擡起頭，看著一組組牽著孩子走過的夫妻，“對不起，來這裏看到這些其實會很難過吧...”
“我早就不介意了。”祁妤卿吃完冰淇淋，用雙手撐起下巴，胳膊肘擱在腿上，一同看著過往的家庭，“小時候沒人跟我一起玩，我每天晚上在花園看到他們玩游戲，很羨慕卻又不敢加入，終於有一天我買了很多糖，鼓足勇氣找當時的孩子王陳老四，他收下糖答應帶我一起玩捉迷藏，我當鬼，捉人，可是當我數完數回過頭時，他們都回家了，我很生氣。第二天他們見到我直接伸手要糖，我一言不發的開打，他們人很多，但我瘋了般把他們一一揍趴。他們的哭喊聲驚動了各自的父母，於是他們那些大人一邊輕聲詢問自己孩子哪裏受傷了一邊言詞激烈的罵我”祁妤卿直起身，用手揉揉眼眶，“他們罵我沒娘教沒爹養，我沒吭聲，事後每次見他們的孩子我都追著他們打，他們罵我潑我臟東西我就躲家裏不出，久而久之所有孩子答應願意服從於我，只要不再打他們，就這樣我成為了老宅區的小霸王。很久以前我就不再羨慕有父母的孩子，只會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自己。”
何婍鳶不曾想到，記憶裏每次出現都耀武揚威的孩子王身後會是這樣心酸的登基之路，她的聲音有些哽咽，“笨蛋...”
有時，拯救一個人可能不是騎著白馬的王子，也不是駕著七彩祥雲的大英雄，而是孤獨的孩子王。
按照何婍鳶的計劃，兩人還會去水族館和電影院，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和屋內抱著腿自責的何婍鳶，祁妤卿撓撓頭，“唔，雖然本打算最後一天在做想做的事，畢竟註定會很煞風景，現在實在無事可幹，要不就把計劃提前吧。”
何婍鳶被祁妤卿拉進屋，看到祁妤卿煞有介事的抱著電腦，不免有些好笑，“你想幹的事情，就是這個？”看到祁妤卿認真的點點頭，何婍鳶總覺得事情沒有看起來的那般簡單。祁妤卿把電腦放在床上，趴好後拍拍身側的位置，何婍鳶會意，挨著她趴在床上。祁妤卿點開電影，兩人挨得極近，呼吸交疊在一處，雙方都微微有些耳紅。無言的看至一半，何婍鳶看到電影中兩個女子纏綿的玉體時，聞到一絲陰謀得逞的味道。她偏偏頭，正想詢問祁妤卿究竟打著什麽如意算盤時，卻看到某人飛速翻下床沖進廁所，回來時鼻孔插著兩團紙。
“妤卿，你...”何婍鳶努力憋住的笑在看到祁妤卿吃癟樣子時再也忍不住。祁妤卿看著在床上笑著發顫的何婍鳶，頓時氣結，撲上去撓何婍鳶癢處。“妤卿...妤卿...好癢...不要鬧...”何婍鳶仰面被祁妤卿壓在身下，雙手被禁錮，她不急不慢的擡頭湊至祁妤卿面前，“妤卿，沒想到你內心如此純情...”祁妤卿被何婍鳶溫熱的鼻息一怔，何婍鳶趁機將祁妤卿反撲至身下，“你...你怎麽這麽淡定，究竟看過多少這樣的電影，老實交代!”祁妤卿一邊掙紮，一邊問話，“玉體每天洗澡時都有看到，有什麽好奇怪的呢？況且...”何婍鳶坐起身，“況且這只是兩個不相幹的人，又不是喜歡的人。”言罷，臉一紅。祁妤卿爬起身，見狀，嘆口氣，“你也該明白，我不是想看”祁妤卿輕咳一聲，低下頭，用蚊子哼般得聲音說，“不是想看make love”，覆又擡起頭，認真的看著何婍鳶，“你有，考慮過未來嗎？你父親那個樣子，你會選擇出櫃，還是形婚？如果是形婚，那你...”何婍鳶打斷祁妤卿的話，“對不起...我有考慮過...父親他肯定會讓我要孩子，所以我們必定面臨分手，但我的感情絕不會背叛。這樣雖然對那個名義上的丈夫與你都不公平，但是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祁妤卿稍稍挪動身體坐遠一些，“你是想不出更能順從你父親的辦法了。我可以給你，也可以不要你的，甚至”祁妤卿吸吸鼻子，聲音帶著哭腔“甚至我可以接受你不再完整，即便這樣你也會選擇分手嗎？”
兩人低頭沈默了許久，何婍鳶率先起身，“對不起...我不能背叛你...不管是精神還是肉體都不能背叛...對不起...”說完不等祁妤卿答話，踉蹌著走出門。祁妤卿聽到關門聲後，再也控住不住情緒，將頭埋進枕頭，一陣壓抑的哭泣聲在房間彌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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