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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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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呀,你怎麽跟四叔一樣?”皇帝又是無奈又是笑,“我讓他把折子帶回家的時候,他也說不行。”

“……”徐幼微語凝。

“又不是外人。”皇帝笑瞇瞇地撫著身上的外袍,“嬸嬸做的衣服很合身,穿著很舒服。”

“真的?”

“真的!”

“那就給你多做一些。”

“好啊。”

如此光景中,到了春末時分。皇帝總算是走出了陰霾,時不時請徐幼微帶上林漪一起進宮。

徐幼微看著兩個小孩兒湊在一起嘰嘰咕咕,偶爾會想,他們此生做異姓兄妹也不錯。

對於這件事,她倒真是走一步看一步且非常知足的心態,只要不出現前世的陰差陽錯就可以。

這一年夏日,徐幼微和靖王妃先後診出喜脈。

皇帝聞訊,再不肯讓徐幼微進宮,喚顧鶴陪著自己選出了一大堆養身之物,喚人分頭送到孟府和靖王府,轉頭又笑嘻嘻地對孟觀潮道:“四叔,我也要當叔父和哥哥了,是吧?”

孟觀潮則反問:“這個輩分,是不是有些亂?”

皇帝小手一揮,“我才不管那些,我自己論我自己的,這可不是六哥總抱怨就能改的。”

孟觀潮莞爾。

皇帝縱容自己陷入憧憬:“四叔,我想要個弟弟,這樣的話,我就能幫你教他功課了。”

“女孩子也要讀書。”

“那不一樣。要是有妹妹,就和林漪一樣,寵著哄著還來不及,哪兒舍得讓她辛苦?要是添了弟弟,他以後就要幫你支撐門庭,也要幫我打理朝政,可不就得從小習文練武。”

孟觀潮牽了牽唇。

皇帝忽閃著大眼睛問他:“四叔,你想要兒子還是女兒?”

孟觀潮笑而不語。

他先前當然是一門心思盼著添個女兒,但看到小貓害喜的癥狀之後,就只想要兒子了:生個兒子,對誰都有交代了,女兒麽,已經有林漪了,不能太貪心。

徐幼微有喜之後,衣食起居都遵從師母的吩咐,前三個月老老實實安胎,月份大一些之後,適度地到室外走動。

姐姐聽聞喜訊,趕來看過她兩次,隨後就來不了了:她也有喜了。

徐幼微看著姐姐寫來的欣喜之中夾雜著些許沮喪的信件,著實笑了一陣,隨後回信,又讓李嬤嬤選出諸多適合姐姐用的衣物補品,隨信件一並送去。

孟府女眷每日都圍繞在她身邊。

林漪就不需說了,小大人兒似的不準母親勞累。

太夫人無疑是最高興的一個。而在初期,看著幼微害喜吐得厲害,總忍不住把她摟到懷裏,柔聲安撫,一次更是說,實在難受就哭一鼻子,娘親不笑話你。

徐幼微當時聽了,立時就笑出來,反過來摟住婆婆,“什麽事都沒有,我才不哭,等孩子落地了,我來一巴掌,就什麽都找補回來了。”

太夫人笑不可支,“到那時,你才舍不得。”

孟觀潮漸漸地有了固定的下衙回府的時間,在家中的每一刻,都陪在妻子身邊。

他不會在任何細節上委屈她,卻也不刻意嬌慣她,凡事都先詢問她的心意,認可的隨她去,不認可的就擱置。

這倒讓徐幼微格外心安。為了子嗣、為了一個生下兒子的可能就對女人低三下四的男人,是她頂看不起的。

她愛的孟觀潮,不可能是那種人。

他的體貼,已經在每日按時回家、時時陪伴中彰顯。雖然他不肯說,可她懂得。

時年臘月,幼微誕下一子,大名孟栩,小名寶兒。

一個月之後,靖王妃亦誕下一子,大名蕭景琦,小名天恩。

皇帝歡喜不已,得空就往孟府和靖王府跑,眼巴巴地盼著倆小孩兒喚自己“叔父”、“哥哥”的一日。

時光驚雪,幾番冬去春來。

這一年,孟寶兒五歲。

五年間,孟觀潮開海禁、興民事,國庫逐年從有虧損、有結餘到了充盈的地步。

他想看到的盛世,他期許的國泰民安,已經在前往的路上。

同樣的五年,靖王用實打實的政績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兄弟兩個,生出了切實的兄弟情分,是因此,皇帝和孟觀潮商量之後,早早冊立靖王嫡長子為靖王世子。

隨著兩個過於可愛的小孩兒長大,皇帝更加頻繁地造訪孟府或靖王府。

亦是這五年間,二娘、三娘相繼出嫁,孟文濤、孟文麒、孟文麟亦相繼娶妻。

這天休沐,孟觀潮照例留在家中,他坐在椅子上看書,徐幼微在臨窗的大炕上做針線。

午睡醒來的孟寶兒走進正屋,說道:“爹爹,下次休沐,要帶娘親、姐姐和我出去西山玩兒。”

孟觀潮眉梢微揚,“這是什麽時候說定的事兒?我怎麽不記得?”

“爹爹看啊,”孟寶兒從跟隨在側的嬤嬤手裏接過一本小冊子,“我給你記賬了。”

孟觀潮把兒子撈到膝上安置好,“我瞧瞧。”

“是爹爹說的,食言三次,就答應我一個條件。”孟寶兒認認真真地捧起小賬本兒讓父親看,“我不會寫手劄,但是,爹爹哪天食言了,是出於什麽緣故,我會記下來。”

孟觀潮拿過小冊子,翻了幾頁,蹙眉,“孟寶兒,你這字兒怎麽跟狗刨的似的?”

徐幼微橫了他一眼。

孟寶兒則是理直氣壯:“我年初才描紅,現在會寫很多字了,也該知足啦。這可是祖母說的。”

“……”

徐幼微無聲地笑了。

孟寶兒扒著父親的衣襟站起來,忙著往後翻頁,認認真真地道:“後面的就不是狗刨一樣的了。”

孟觀潮和徐幼微同時笑出來,前者親了親兒子的小臉兒,“確實有進益。”

孟寶兒瞇起了與父親酷似的漂亮至極的眼睛,“下次休沐,要帶我們出去玩兒。”

“好。”

“爹爹真好!”孟寶兒摟住父親的脖子,用力親了親他的臉,繼而就溜下地,“我去告訴姐姐。”

孟觀潮笑微微地望著兒子,“去吧。你姐姐在外書房。”

孟寶兒走到門前,停下來,轉頭望著母親,“娘親,做針線累眼睛,不準再做針線了。”

“……”徐幼微蹙眉,“邊兒去,怎麽一轉頭就管上我了?”

孟觀潮哈哈地笑。

孟寶兒並不在意母親的數落,笑嘻嘻的,“我可是好心誒。什麽叫‘邊兒去’呀?”

徐幼微柔聲解釋道:“我只是隔三差五碰一碰,也是個喜好,你不要擔心有的沒的。”

孟寶兒這才心安,歡歡喜喜地出門去了。

孟觀潮放下書,轉到大炕上,拿走妻子手裏的東西,倒下去,枕著她的腿。

服侍在側的丫鬟低眉斂目地退了出去。

徐幼微低頭看著他,手勢溫柔地撫著他面頰,“你小時候就是寶兒這樣麽?聰明的過了分,還是個小話癆,就沒有他不管的事兒。”

孟觀潮微笑,“你知足吧,我小時候可沒他這麽省心,淘氣得厲害,動輒上樹上房。”

徐幼微笑起來,“三日後,靖王府的小郡主滿月,我們一起去。”

“嗯。”孟觀潮想起小郡主的小模樣,笑了,“那小孩兒很漂亮,等寶兒長大了,拐回來給我們做兒媳婦。”

徐幼微掐他下巴一下,“個不著調的。哪兒有這麽早就惦記別人家女兒的?”

孟觀潮把住她的手,親一下。

“孟觀潮,”徐幼微語聲軟軟的,“我想再添個孩子。”從靖王妃再次有了喜脈,她就開始各種羨慕嫉妒了。

“最好的名字給寶兒了,再有孩子,都不知道叫什麽。算了。”

“……這種搪塞的理由,你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的?”

孟觀潮好意思得很,“我都三十多歲了,年紀不小了,不適合添孩子了。”

徐幼微咬他一口的心都有了,“人家靖王、靖王妃不也跟你差不多的年紀?再說了,你年紀大了,可我還年輕啊。”

孟觀潮擡眼,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徐小貓,我也就那麽一說,你怎麽能跟著湊熱鬧?”

徐幼微笑出聲來,“誰讓你胡說八道敷衍我的?”

“我生氣了,快哄哄我。”

徐幼微俯身,吻了吻他眉心,隨後繼續數落他:“當初誰說的來著?要四個女兒,一個兒子。”

“我慫了還不成麽?”

徐幼微好一陣笑。

孟觀潮坐起來,把她摟在懷裏,“真的,我認慫了。懷胎十月就夠辛苦了,生孩子時說是順產,也折騰了你那麽久,何苦來的。那種罪,一次都嫌多。”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是,靖王妃身子骨還不如我,不也又添了一個孩子麽?”

“你跟她比什麽?靖王管不了她而已。”

“哦,這意思就是說,你管得了我?”

孟觀潮笑著蹭了蹭她面頰,“不是那意思,是我會耍賴,我家小貓又縱著我。”

徐幼微摟住他頸子,“再沒有比我更有福氣的人了。”

“寶兒也不會覺得孤單。”孟觀潮柔聲道,“原府那麽多哥哥姐姐,靖王家那小子又常來,文濤、文麒、文麟也有兒女了。說起來,我們都是做叔祖父、叔祖母的人了,還要什麽孩子?你好意思啊?”

徐幼微笑得不輕,“又胡攪理。我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們只是輩分大而已。不過算了,依著你就是了。”

“乖。”

徐幼微握住他的手,“仔細想想,這樣也很好。我可以多一些時間陪著你,多為你花些心思。這個家,最重要的是你。”

“真的?”

“嗯。”徐幼微看著他亮晶晶的眸子,目光靈動,“這可怎麽好?孩子都好幾歲了,卻更喜歡孩子他爹了。”

孟觀潮的心立時柔軟得一塌糊塗,低下頭去,溫柔索吻。

整個下午,夫妻兩個就坐在窗前,相擁著說笑。

侍書、怡墨小花園裏的石桌前做針線。四年前,兩個人先後出嫁,侍書嫁的是一名小有所成的商賈,怡墨嫁的則是一個七品官員,她們自然不需要回來當差,卻是打心底把四老爺、四夫人的卿雲齋當成了娘家,時不時結伴回來住幾日,幫著李嬤嬤調/教大小丫鬟。

有丫鬟的說笑聲傳入兩個人耳裏:“真沒見過像四老爺、四夫人感情這麽好的夫妻。”

“可不是麽,成婚也有些年了,瞧著還像是新婚燕爾的樣子。”

侍書怡墨相視一笑。

新婚燕爾?的確是。早在四夫人懷胎的時候,兩個人就是這樣,哪怕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起,也能讓人感受到那份無聲流轉的情意。

傍晚,皇帝來到孟府,被謹言請到外書房,就見孟寶兒正站在椅子上,瞧著林漪作畫。

正如他已經是少年郎,林漪已經是亭亭玉立、樣貌絕俗的少女。

姐弟兩個見到皇帝,先是意外,繼而就笑了。

皇帝徑自笑著走到孟寶兒跟前,“來,讓我抱抱這塊兒寶。”

姐弟兩個都笑了。林漪退開兩步,優雅而恭敬地行禮。

“快免禮。”皇帝笑著擡手,“說了多少遍,不用守著那些虛禮,你怎麽就不肯聽?”

林漪微笑,“家母說的,禮數不可廢。”

“那我也要行禮。”

“你跟著湊什麽熱鬧?”皇帝親了親他白嫩嫩的小臉兒,“叫哥哥。”

“嗯——”孟寶兒的大眼睛忽閃一下,“皇帝哥哥。”

“叫哥哥。”皇帝的手伸到他肋間,“不然呵你癢。”

孟寶兒又是笑又是躲,小身子麻花似的擰來擰去,終究是讓皇帝如願,甜甜地喚“哥哥”。

“這才乖。”皇帝從袖中取出一個錢袋子,“給你選了些成色不錯的珠子,拿著玩兒吧。”

“謝謝哥哥。”

皇帝摸了摸他的小腦瓜,“親哥哥一下。”

孟寶兒親了他一下,之後道:“我爹爹也喜歡珍珠,哥哥怎麽只給我?”

皇帝笑了,“四叔和你相比,我當然更向著你。”

“那他會不會吃醋啊?”

皇帝笑,“怎麽會。”

“哦。”孟寶兒一副“那我就放心了”的樣子。

皇帝大笑,“你這個小人精。”說完,用力親了親他,又問林漪,“在畫什麽?”

“在畫家父家母。”林漪笑著解釋,“寶兒要我畫,說每年都要畫一幅。”

“是該如此。”皇帝走近些,斂目看著將要完成的畫。

畫中,四叔臥在躺椅上,意態悠然,四嬸嬸站在一旁的石桌前插花。

夫妻兩個對望著,眉眼含笑。

端的是神仙眷侶。皇帝這樣想著。

“畫的怎樣?”林漪問道,“我總擔心畫不出雙親的神韻。”

“畫的很好。真的。”皇帝語氣柔和,“寶兒說是不是?”

孟寶兒用力點頭,“是啊,姐姐畫得很好。”

“為什麽讓姐姐畫四叔四嬸?”皇帝問。

“因為,爹爹每年都會畫姐姐和我。”孟寶兒誠實地道。

皇帝的唇角緩緩上揚,透著由衷的愉悅。四叔擅長作畫,卻沒幾個人知曉。他的工筆、水墨,就是四叔親自教的。

從學畫開始,每一年,他都會讓四叔畫一幅自己的工筆畫,起初只是單純地用畫作個比較,看自己過了一年,是胖了還是瘦了。

嗯,做小胖孩兒的時候,壓力還是不小的,至今都記得,四叔尋各種由頭讓自己少吃糖的趣事。

寶兒和他小時候不同,寶兒和四叔一樣天賦異稟,性情中又隨了四嬸的體貼細心,不會像他一樣,凡事都讓四叔費心力。

說起來,他才是四叔生涯中第一個孩子。

心念數轉,他的笑意更深,更柔軟。

皇帝和姐弟兩個說笑一陣子,孟觀潮過來了。

皇帝放下寶兒,匆匆迎上前去,攜了孟觀潮的手往外走,“得了一匹少見的好馬,通體雪白,一根雜毛都沒有,性子也特別溫順,適合四嬸嬸,我帶來了,您瞧瞧?”

孟觀潮則問:“就為這事兒跑過來的?”

“那還能為什麽事兒?軍國大事又輪不著我著急上火。”

孟觀潮凝了他一眼,“你六哥六嫂說,你說話越來越不著調,說是被我帶溝裏去了。”

皇帝卻道:“好像他們多著調似的。說話文縐縐的,肚子裏不見得就有多少墨水。”

孟觀潮莞爾,“得空多去他們家裏看看。”

“嗯,橫豎出來一趟,我今晚就去。在家裏吃完飯,您跟我一塊兒去吧?”

“行啊。”

皇帝笑眉笑眼的,“四叔,我覺著您越來越隨和了,是不是我的功勞?把我拉扯到現在,脾氣都磨沒了吧?”

孟觀潮哈哈一笑,“怎麽會。”

皇帝親昵地攬了攬他的肩臂,“這幾年總聽六哥抱怨他家天恩不省心,再想想我自己,就知道您以前有多頭疼了。”

“沒有的事。”孟觀潮拍了拍少年的肩,“別聽靖王那些矯情的話,他偷著樂的時候居多。”

皇帝又是一陣笑。

正如皇帝說的那樣,這晚在孟府用過晚膳之後,和孟觀潮一起去了靖王府。

靖王看到皇帝,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麽又跑出來了?”

皇帝毫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什麽叫跑出來了?四叔都不管我。”

“不是,你真不能換個稱謂?”靖王老生常談,“我兒子女兒要叫你叔父,孟寶兒卻叫你哥哥,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不管。”皇帝壞笑著,“在我這兒,就得各論各的。四叔是我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沒動不動讓你給四叔磕幾個就很厚道了。”

孟觀潮撐不住,笑了。

靖王也笑,卻是被生生氣樂的。

在花廳落座,奶娘將小郡主抱過來。

皇帝笑著接到懷裏抱著,語聲低柔:“真好看。六哥六嫂就都是樣貌出眾的,侄女的五官還隨了你們最好看的地方。難得啊。不過話說回來,真正長得隨誰都好看的夫妻,也就四叔四嬸嬸這一對兒了。你看寶兒,隨便一長,就漂亮得不像話。”

靖王真服氣了,“你就不能好好兒誇侄女幾句麽?”

“等她記事了再誇。”

靖王又氣又笑。

皇帝盤桓多時,方戀戀不舍地道辭回宮。

靖王挽留孟觀潮,“有事情跟你商量。”

孟觀潮說好。

靖王說的是皇帝的婚事:“他也不小了,該成婚了,你私底下跟他說說這事兒。”

孟觀潮不以為然,“言官不是動不動就勸他命禮部著手選秀事宜麽?這還用我說?有那個工夫,想想我兒子以後娶誰家閨女多好。”

靖王嘴角一抽,“到如今,你滿心滿意都是你媳婦兒和兒女吧?”

“還有我娘,我侄子、侄女。”

“……”

孟觀潮輕輕地笑起來。

“說半天,你是還沒明白我的意思。”靖王牙疼似的吸進一口氣,“你家閨女已經到了議婚的年紀,提親的人比比皆是,你一個都看不上。得虧你看不上,要是有你滿意的,宮裏那位得急死。”

“嗯?”孟觀潮眉心一跳,凝視著靖王。

靖王看出他眼中的疑問,篤定地頷首。

這回,輪到孟觀潮嘴角抽搐了,“惦記上我閨女了?”

靖王沒來由地想笑,“你閨女那麽出挑,少年人不惦記,才是腦袋讓門夾了。”

孟觀潮按了按眉心,然後說:“不行。做夢。”

“瞧你那德行。”靖王哈哈地笑,“你這意思是說,皇上配不上你閨女?”

孟觀潮沒說話,可神色分明是認可對方言辭的。他的女兒,自然是獨一無二的瑰寶,小一輩的兔崽子們當然沒有配得上的。

靖王笑得東倒西歪,“那你是想怎麽著?讓咱閨女一輩子不嫁?——那小兔崽子是沒多少可取之處,可比他更好的少年人,也真沒有。”

孟觀潮想了想,洩氣地一擺手,“得了,過一二年,讓我媳婦兒問問林漪的心思。她要是願意,怎麽樣的人,我也得讓她嫁,她要是不願意,怎麽樣的人,也別想勉強她。”

靖王滿意地一笑,“要的就是你這份兒先見之明。我是怕你跟四夫人都稀裏糊塗的,再把那小兔崽子急出個好歹來。”

“謝了。”

靖王逸出大大的笑容,“喝幾杯?”

孟觀潮擺手,“閨女兒子不讓我喝酒了。”

靖王哈哈大笑,隨即則是羨慕,“你那兩個孩子都太懂事了,我家天恩就不行,沒個消停的時候。”

孟觀潮也笑,心裏則想著,一雙兒女是中和了他和妻子的性情。

自然,這幾年,他也被小貓改變了不少,譬如在家中沒了壞脾氣,不會再對誰說重話,更不會動輒摔東西撒氣。

真就是那種“出了家門我怕誰、回到家裏誰怕我”的情形。

可是,很好。真好。

火氣是自然而然地進了家門就消散,他從骨子裏變得平和且溫和。

塵世在善待他,他便也善待應該善待的所有人。

皇帝十七歲那年,太傅孟觀潮削減手中權勢,讓後起之秀掌領他先前兼任的職位。在皇帝強烈堅持之下,留下了掌領上十二衛和兵部的官職。

但是,皇帝依然不肯親政,凡有大事,必要和太傅相商。

而這幾年走過來,朝臣對這種情形也從抵觸到了打心底的認可:不管太傅的性情是曾經的霸道跋扈狠戾,還是如今的雲淡風輕老謀深算,他做的事,都是為了朝廷軍民長遠的益處。換了任何人,都做不到。

皇帝十九歲親政,親政之前的那年冬日,和他的太傅私下裏鄭重地談及終身大事。

“四叔,我想娶林漪,您和四嬸嬸答應麽?”

孟觀潮眉梢微揚:“答應如何,不答應又如何?”

皇帝正色道:“你們要是答應,就不需說了,我自然會想盡法子善待林漪,她是中宮,但不會有旁的嬪妃入宮。你們要是覺著不妥,那我就等,等得你們不落忍了,點頭應允。”

孟觀潮不置可否,只是問:“林漪的身世,你知道麽?”

“知道。”皇帝點頭,“可對我來說,她先是孟林漪,其次是太傅的愛女,再其次,才是身世飄零的林漪。身世是最無關緊要的。”

孟觀潮微不可見地揚了揚眉,笑。皇帝的答覆,是讓他滿意的,但是,還不夠——“等我問過林漪再說。”

“好。”

皇帝十八歲冬日大婚,太傅之女孟林漪母儀天下。

轉過年來,皇帝親政,但情形和以前並無差別:遇到大事、急事,第一反應總是找他的太傅,幸好百官早就習慣且料到了,甚至很願意皇帝凡事找太傅做主。

不管怎麽著,太傅決定的事,結果總是差不了的,可要是讓皇帝由著性子來,就不好說了。畢竟,還年輕不是?

又一年的元宵節,孟府徹夜燃放煙火。

要到送走各路貴客之後,夫妻兩個才能一起靜看空中美景。

徐幼微握住孟觀潮的手,握住,“觀潮,若有來生,你還願意與我相逢麽?”

“願意。”孟觀潮毫不猶豫地道,“之於女子,在我眼中,只有你。”

“若能重活一世,你還會選擇我麽?”

“廢話,不然找誰?”孟觀潮輕輕地笑了,微聲道,“傻小貓,要是到今時今日還患得患失的話,就太沒良心了。”

“只是突發奇想,問問你而已。”徐幼微笑著攬住他,“但你要相信,不論怎樣,每次輪回,我最願意遇見、攜手的人,是你。”

真的,不論他身後是累累白骨、無盡殺戮,還是榮華之巔、深沈謀算,都是她愛的男子。

在他的親吻落下之前,她告訴他:孟觀潮,若生涯再次重來,我依然選擇愛你,義無返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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