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尉走的時候許知曉是知道的，只是太累了一動都不想動。

室內安靜下來後，他又沈沈地睡過去。

隨著太陽升起，一小束刺眼的陽光從窗簾縫隙照射進來，打進了夢境裏……

夢裏小雪飄零，四周是郁郁蔥蔥的樹木，即使在冬季也沒有發黃雕落的趨勢。

“救命啊！！！”

驚恐嘶吼的聲音從山腰傳來，隨著視線漸漸接近，一座座建設得有模有樣、外表富麗堂皇的別墅大樓出現在眼前，大門處掛著“陸家村”三個大字牌匾，不斷有瘆人慘叫聲從裏面傳出來。

一個紅衣長發的身影一步步走近，仿佛從地獄來的惡鬼，每走過一步屍橫遍野，倒在地上的人頭皮整個被扯下來，滿臉是血，死狀淒慘。

慘叫聲還在繼續，許知曉緊閉的雙眼不斷顫動，呼吸急促，十指用力緊捏著被單。

紅衣長發的身影是半透明的，明顯不是活著的人，它轉過身來，小巧的瓜子臉上面無表情，艷紅的唇瓣和面無血色的臉形成鮮明對比，只有那雙眼睛滿是滔天的怨氣。

不過片刻的時間，整個陸家村被屠戮殆盡，血水仿佛要從山腰溢出來，一個活著的人也沒剩下……

夢裏的怨氣像是化為了實質武器狠狠地壓迫著心臟。

房間裏，床上的人狠抽了一大口氣醒了過來，滿是吻痕的潔白胸膛劇烈起伏。

“呼……”他雙手捂著臉，平覆呼吸，讓自己適應到現實中來。

他知道，夢裏的畫面都是會真實發生的——如果沒有人去阻止的話。

他抹了把臉，顫著手拿起手機。

……

國安局特管支隊。

今天特管支隊很熱鬧，還沒進門就聽到吵鬧聲。

一個少年音念道：“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

“鯤之大，一鍋燉不下！”都還沒念完呢，就被人打斷了。

少年不服氣繼續背誦：“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

“鵬之背，需要兩個燒烤架！一個孜然、一個麻辣！”

田野終於怒了，啪地一下扔了書，叉腰道：“方哥、老王，你們閉嘴！”

“哈哈哈哈。”被叫做方哥和老王的隊員哈哈大笑。

葉暉噙著一抹笑意，勸道：“別擾亂他，祖國的花朵明天要期中考呢。”

小方和老王做了個把嘴拉上的姿勢表示服從隊長指令，轉頭認真做事去了。

田野扶了扶厚厚的鏡片，氣鼓鼓地繼續背書，腦子卻一直想著烤魚和烤翅，口水不自覺地分泌，整個思緒都被帶偏了。

啊！！！這群老油條！！！

旁觀了整場的遲尉打了上班卡，走進來，“呦呦呦，這不是咱們特管處的花骨朵兒嗎？稀客啊稀客，這都半個月沒見了吧。”

“遲哥早，忙著準備考試呢。”田野擡起頭打了聲招呼就要繼續背書寫作業，一看，不對勁啊。

田野擡了擡眼鏡，狐疑說道：“遲哥，我掐指一算，你今天中氣不足、腳步虛浮，還有這大大的黑眼圈，嘖嘖嘖，這是要腎虛的前兆啊。”

聽田野這麽一說，隊員們紛紛仔細觀察起遲尉來，連一向冷靜的葉暉都不掩好奇的打量他，眼神裏明晃晃的寫著：“要節制啊。”

“副隊今天確實比較虛的樣子……”

“果然還是奔三的人了。”

“還是要買幾份腰子補補吧。”

“……”遲尉下意識捂著自己的腰子，昨晚回去到現在就沒有休息過，狀態確實比平時差一點。

死要面子的副隊大人走過去抽掉田野的書，用力地揉搓著田野嬰兒肥的臉，“小孩子家家認真讀書，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跑出去玩了，朋友圈忘記屏蔽我了吧？都要期中考試了還出去浪！”

田野掙紮，反駁：“我們那是去踩點，期中考後我們全班要出去野炊，你們老年人根本就體會不到我們年輕人的快樂！”

一眾老年人：“……”

田野不怕死地補充道：“連九頭蛇和小骷髏都比你們有趣多了，畢竟我們都是未成年的幼崽嘛！”

葉暉卷起手中的報告，一個栗子敲在田野頭頂上，“行了，別鬧。”起身道：“副隊跟我進來。”

特管支隊的支隊長有自己的獨立辦公室，但葉暉平時更喜歡跟隊員們一起坐在外面。

辦公室除了辦公區域外，還有一片會客沙發區。

此時葉暉長腿交疊放在茶幾上，姿態隨意地靠著沙發，“詳細的屍檢報告今天早上送過來了。”

遲尉擰緊眉頭看著手上打印出來的報告，血肉模糊的彩色照片上詳細標註了致力因素等分析。

報告上“啃咬”“牙齒”等字樣不斷出現。

葉暉說：“屍檢判斷是被人生吃了，重點是‘人’生吃了烏雞夫婦，並且根據齒痕判斷，兇手大概是兩個人，並且的年齡不大。”

遲尉放下屍檢報告，忍不住一陣惡寒，“那對雙胞胎的嫌疑最大，他們……是有異食癖嗎？而且僅僅只是兩個小孩子，那個帶他們坐火車的男人呢？”

“那個成年男性，查無此人。”葉暉說：“很可能也是雲州的人，那裏有不少黑戶，安州調動了所有的監控畫面都沒有再看到這三個人，現在線索到這裏就斷了。”

氣氛一時間沈默下來，直到一陣鈴聲突兀響起。

葉暉接通電話：“你好。”

“葉隊，這裏是特情處，接到朱雀實時情報，成川安州陸家村被惡靈屠村，無一幸免，時間在未來半月內。確切報告已經發送到您郵箱，請註意查收，及時行動。”

“收到。”葉暉五指握緊了手機，面色凝重。

遲尉問道：“什麽情況？”

葉暉緩緩說：“朱雀預知，成川安州陸家村被惡靈屠村，無一人幸免。”他頓了頓，接著說：“我之前查過，雙胞胎村的人，就姓陸。”

……

辦公室外，田野已經放棄學習，興致勃勃的跟老年人們侃大山了。

“我跟你們講，那個農家樂的地方可好了，距離不遠就是大熊貓保育基地，民宿又古樸又幹凈，很適合拍照裝逼！我們在網上聯系的那個大叔也很熱情，得知我們代表全班同學來踩點，沿路給我們介紹民宿景觀和旅游風景！”

原本偷懶摸魚的老年門們已經光速轉回座位，假裝忙活著什麽，田野絲毫沒有察覺，繼續blabla一同亂炫。

“山腰上還有個雙胞胎村，那可牛逼了，人人都生雙胞胎，上過電視報道的！下山時候我和兩個同學還買了一塊玉佩，玉佩上雕刻著一個馬頭，據說是古時候村裏的保護神叫什麽‘鹿蜀’來著。”

“哦？還有呢？”一道低冷的聲音問。

“還有啊……”田野後知後覺的發現聲音不是從前面響起的，而是從後面傳來的，他如同機器人般轉過頭：“葉葉葉哥……”

葉暉面無表情：“繼續說。”

“不說了不說了，我認真學習！絕不給咱們特管支隊丟人！”田野已經像條小老鼠一樣跳起來坐回位置上假正經地在看書，如果忽略顛倒的封面的話，看起來還挺像摸像樣。

葉暉彎腰在飲水機前倒了半杯溫開水，看似隨意地說：“下禮拜我們隊裏剛好也要組織個活動，就去你說的那個什麽‘雙胞胎村’吧。”

田野一聽就覺得葉暉在開玩笑，幹笑兩聲，諂媚地說：“葉哥你開玩笑的吧，我們就是同學自己去玩玩……”

“怎麽？我們老年人不配跟你一起玩？”葉暉輕描淡寫的問。

“不！葉哥您怎麽會老呢？！您老最年輕了！”田野欲哭無淚。

“噗嗤。”其他隊友們憋著笑。

田野說完就捂住自己的嘴，厚重鏡片後的雙眼瞪得圓溜溜的，我可是看過您壽命的人啊，999999+後面一大串數字可嚇死我了，比我祖祖祖租祖宗的輩分都要高呢。

當年剛開天眼，田野宛若得到什麽新奇的玩意一般，每個人都要開天眼瞧一瞧，天天透支能力暈過去，直到遇到克星——葉暉。

田野開天眼看到葉暉頭頂上那一串非人的數字，暈過去後再次醒來發現自己一夜白發，變成個小老頭，做了大半年的功德才養回來。

從那起，他就知道，有些天機盡管是天眼也是不得看的。

遲尉過來搭在葉暉肩上，宣布：“那就這麽定好了！到時候你跟同學們去爬爬山，我們老年人就在民宿裏打打麻將嗑嗑瓜子就好。”他轉動轉動脖子，“唉，這頸椎哦可是越來越不行了。”

田野：T^T各位哥，這個梗還能不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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