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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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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樁案子他查不了。”司豈放慢速度,勒著韁繩,讓馬慢慢往前走。

紀嬋與他並肩而行,“司大人待要如何?”

司豈略側頭,叫了老鄭一聲。

老鄭策馬上前,“大人請吩咐。”

司豈從袖袋裏掏出一張銀票,遞給老鄭,“畫像你找紀大人要,找幾個眼生的兄弟看著清風苑、明月樓、如意館。”

老鄭一拱手,“小人領命。”

司豈又囑咐道:“這三家都不是善茬,你等當以自身安全為重。”

“是,請大人放心!”老鄭帶人去了。

紀嬋鄭重地拱了拱手,讚道:“司大人是好官。”

司豈心裏甜絲絲的,臉上卻不動聲色,“紀大人謬讚,職責所在罷了。”

紀嬋道:“若需下官幫忙,大人請盡管開口。”

司豈笑道:“一定少麻煩不了你,走吧。”他說是這麽說,卻打定主意,不想讓她參與進來。

幾人回到大理寺,換上馬車各自回家。

三月初二,紀嬋在衙門裏忙了一天,下衙時,跟司豈請了三天假。

她原本打算帶胖墩兒紀祎走一趟襄縣,踏青和上墳一並完成,但胖墩兒要去司家祭祖,就只好改了計劃——她先帶胖墩兒紀祎踏青,之後胖墩兒去司家跟司豈住兩天,她與紀祎走一趟襄縣。

司豈二話不說就應了。

他答應是情理之中,讓紀嬋覺得意外的是,他竟然沒主張跟著一起去。

不過細想想也就明白了。

司家一大家子人,他就是想去估計也去不了。

思及此,紀嬋覺得當初自己決定和離還挺理智的。

三月初三,紀嬋給林生和孫媽媽母子放了假,她和小馬秦蓉帶著兩個孩子早早地出了門。

目的地是碧湖——這是小馬打聽來的最好去處。

聽說在京城最負盛名,山清水秀,風景優美。

到了目的地後,小馬有些傻眼,“師父,這好像不是咱們小老百姓來的地方。”

放眼過去,碧湖南岸的臨水平地上已經被各色帷幔占據了——每一處帷幔的所在都是一個豪門。

紀嬋道:“去北岸吧。”

北岸的坡陡些,沒有南岸和緩,湖邊也沒有帷幔,人雖多,但玩起來也熱鬧。

“喲,這不是紀大人嗎?”陳榕踩著腳蹬從路旁的馬車上下來,恰好看到馬車裏的紀嬋。

她擡手指向一處姜黃色的帷幔,“司家在那邊,紀大人走反了呢。”

“娘,這人誰啊。”胖墩兒覺著來者不善,也想湊到車窗前。

紀嬋不想讓陳榕看見他,遂把他摟在身邊,說道:“娘也不大認識。”

胖墩兒也不掙紮,大聲道:“那就是娘親討厭的人咯,一定是個醜八怪。”

“娘不討厭她,娘仇視她。”紀嬋笑著跟陳榕擺了擺手,“仇人你好,仇人再見。”

小馬駕著馬車過去了。

“夫人犯不著生氣,不過是小人得志罷了。”陳榕身邊的管事媽媽在車凳下面扶住了她。

陳榕不氣,只是若有所思地“嘖”了一聲,“竟然跟以前完全不同了,而且還喜歡跟死人打交道,找個機會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

“夫人高明。”那管事媽媽讚了一聲。

蔡辰宇也下了車,搖搖頭,“你這又是何必呢?”

陳榕虛扶了他一把,說道:“世子,司家壓我陳家,我無法與之抗衡,只能忍。但她一個小小的六品也想爬到我頭上來,我忍不了。”

蔡辰宇挑了挑眉,笑道:“隨你,你開心就好,但若連累蔡家,別怪我不留情面。”

陳榕道:“不過是表姐妹打架,與蔡家又有什麽幹系,世子放心,我心裏有數。”

京城官多,扔一磚頭砸倆;

三月初三的碧湖官更多,打個噴嚏就能震著仨。

馬車往北不過走了十幾丈,小馬就碰到好幾個在國子監聽過課的學生。

紀嬋這才意識到,她想的踏青是踏青,這些人則是以踏青為名,行交際之事。

她太天真了。

紀嬋道:“算了,還是去南岸,也不非得玩水,咱們就放風箏、打牌、野炊吧。”

“好嘞。”小馬雖覺著風光,也著實嫌煩,當即調轉車頭,又回到了南面。

湖岸被權貴占了,她們就去荒灘上唄。

那裏是沙土地,礫石多,野草也多,不方便貴族們游玩,但對紀嬋等人卻是正正好好。

小馬把大油布傘撐上,下面鋪上一大張花布。

紀嬋和秦蓉擺上零食,取出紙牌,三人開始玩鬥地主——紙牌是紀嬋為這次踏青特地做出來的。

小馬和秦蓉都不笨,教一教就上手,而且玩得都很上癮。

紀祎和胖墩兒放風箏。

舅甥倆配合默契,一個牽線,一個放,很快就把兩只風箏放上了天。

大家玩的都很投入,絲毫沒註意到早就有人盯上了他們。

司豈此刻也在碧湖,就在司家的帷幔裏,坐在小杌子上看書。

他的確很想陪著紀嬋,一起帶胖墩兒紀祎出來游玩,但二夫人李氏沒給他機會。

司衡雖然勸過李氏,但效果不大。

李氏一心想讓司豈見見工部侍郎的小女兒。

二夫人給司勤使了個眼色,“小勤陪你三哥出去走走。”

司勤正在和四嫂蘇氏吃零嘴,下圍棋,拒絕道:“母親,讓四哥去,四哥閑著呢。”

如果佳表姐不能做三嫂,其他人對司勤來說都一樣,她不感興趣。

司岑也不想去,他覺得自家侄子非常好,紀大人也很厲害,沒必要逼著他三哥娶別人。

“樂天……”李氏眼巴巴地看著司岑。

司岑登時覺得頭大,只好起了身,“三哥,我們……去走走?”

司豈無奈,又不得不從。

兄弟二人從帷幔裏轉了出來。

秦岑道:“三哥,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我覺得母親這關很難過,即便真讓紀大人進了門,她和母親的關系也處不好。”

司豈淡淡一笑,“你說的是。”

“那你打算怎麽辦?”司岑問。

司豈道:“那就不娶。”

司岑不明白,“不娶,是什麽意思。”

司豈道:“字面意思。”

“這……”司岑嚇了一跳,前腳差點絆了後腳,“三哥你認真的嗎?”

司豈道:“當然,我跟你不同,我做什麽都很認真。”

司岑掏了掏耳朵,“三哥又這樣說話,我也很認真的好不好。”

兄弟二人走到湖邊。

司岑正要游說司豈往西邊走一走,就見一名身著大紅色緙絲褙子、身材豐滿的漂亮女子帶著幾個婢女走了過來。

司岑道:“這女子好生漂亮,但很眼生,三哥認識嗎?”

司豈回頭看了看,說道:“不曾見過。”

那女子看見司豈的正臉,鳳眼登時一亮,問道:“誒?這是誰家的郎君,長得不錯嘛。”

“回郡主的話,此乃首輔家的三公子,皇上的師兄,大理寺少卿,小司大人。”

“哦……就是那個老光棍啊。”

“郡主小點聲。”

“哈哈哈,怕什麽,他長得不像很小氣的樣子。”

那女子說笑著,大步上前,大喇喇地對司豈說道:“這位公子,敢問司二夫人在嗎?”

司豈已經回過頭,只當她問的是司岑。

司岑無法,只好替他答道:“家母在,敢問……”

一名婢女上前介紹道:“我家主子乃是柔嘉郡主。”

柔嘉郡主是誠王嫡女。

她於五六年前外嫁,此番回來,已然成了寡婦。

司豈聽說過此人,對方是皇室,又是郡主,他不好再裝聾作啞,只好轉身,拱手道:“下官司豈見過柔嘉郡主。”

柔嘉郡主喜笑顏開,讚道:“司大人好風采。”

她身後的一名老婢拉了拉她的袍袖。

柔嘉郡主便委婉了一些,又道:“聽聞小司大人乃是整個大慶年輕的四品官,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司豈身材高挑,雖不曾特地打扮過,但藏藍色道袍很襯他的膚色,用面如冠玉、眼若晨星來形容現在的他一點兒都不為過。

被人視為無物的司岑驚訝地看看柔嘉,又看看司豈,暗道:三哥這是被調戲了?這位郡主果然像傳言中那般潑辣、霸道、風流!

司豈心中惱火,勉強笑道:“家母就在裏面,四弟,你送郡主進去。”

柔嘉郡主絲毫不為所動,眨了眨丹鳳眼,問道:“小司大人不一起嗎?”

司豈道:“下官與人有約,就不陪郡主進去了。”

柔嘉郡主撫了撫鬢角,柔聲道:“你要去哪裏?我正好也要隨便逛逛,小司大人不介意帶我一起吧。”

這……

司岑有些頭疼,亦不知該如何給司豈解圍。

他朝不遠處望過去,見西邊不遠處有一妙齡女子在一名貴婦的陪同下,正往這邊走了過來。

他暗道一聲不好——柔嘉郡主的性子京城人都知道,只怕三哥的親事更加難了。

果然,那貴婦見此情形,立刻與那妙齡女子說了兩句,兩人直接轉身回了帷幔。

司豈心裏煩躁,但修養依然還在。

誠王是泰清帝的庶出長兄,當初泰清帝登基,誠王是出過大力的。

“郡主這邊請。”司豈做了個手勢,示意柔嘉往東走。

柔嘉喜形於色,笑瞇瞇地跟了上去。

湖邊人多。

二人邊走邊跟遇到的公子貴女們打招呼,沒走幾步,他們就遇到了陳榕夫婦。

趁著蔡辰宇與司豈寒暄,陳榕與柔嘉擠了擠眼睛。

柔嘉得意地點點頭。

陳榕垂下頭,眼裏的狡詐一閃而過。

司豈與蔡辰宇無話可說,客套兩句便告了辭。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走了沒幾步又遇到一個熟人。

寒暄幾句後,那人說道:“司大人看見紀大人了嗎,她也帶家人來碧湖玩了。”

司豈聞言心裏就是一慌,他當時問過紀嬋要去哪兒玩,但紀嬋說不一定,回去商量商量再說,沒想到竟碰到一起了。

“不曾遇見紀大人。黃兄,我這邊還有客人,先失陪了。”當著柔嘉的面,司豈直覺地不想提紀嬋,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紀大人,就是那位六品仵作吧,聽說此人頗有古怪。”柔嘉問司豈的熟人,“黃公子,她人在何處?”

黃公子指了指天上,說道:“都看見那兩只風箏了吧,那就是紀大人的兒子和弟弟放的。”

一行人齊齊扭頭看了過去。

天上飛著的風箏不少,但那兩只格外好看。

一只是湖綠色的金魚,碩大的漸變色的魚尾巴迎風漂浮著,像滾滾的波濤。

另一只是彩色蝴蝶,花紋繁覆,色彩妍麗,兩只拖在後面的淺藍色尾翼格外招搖。

柔嘉郡主道:“風箏不錯,應該是自己畫的,這個小仵作有幾分本事嘛。司大人,一起過去看看如何?”

司豈拒絕:“今日踏青,是一家人自娛自樂的日子,不好打擾吧。”

柔嘉郡主笑了笑,“司大人說笑了,來這裏踏青的有幾個是自娛自樂的呢?司大人若不肯做陪,本郡主便獨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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