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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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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自打賈府除服之後,這邀約賈府女眷賞花蟹宴的花箋便如那雪片飛來。梓莘雖不喜應酬之事,卻再也不得不得擇了幾家親去。這種事情上頭,梓莘自然會給足賈母面子,每隔上幾日,便是捧著花箋交於賈母,由她來安排。賈母手裏拿著花箋面上帶笑,心中卻是憤恨不已。只覺得梓莘滑不留手,明面上竟然是做足功夫,不叫她抓住一點不是,可這番註重卻不是賈母想要的。

這日午後,賈母午覺才起,用了點茶果,翻著早上梓莘命人送來的花箋,便聽小丫頭來傳,

“老太太,二太太又來了。”

賈母抽了抽眉毛,不得不擺出笑臉,連忙道,“還不快請。”

一旁伺候的珍珠鴛鴦對視一眼,頭倒是低的越發低了。打賈珠與賈珂送去家母處,王氏便是晨省時辰初便到,昏定酉末才走,平時日得了空便接著各種由頭在賈母處耗著,卻也乖覺的不添麻煩。梓莘雖是在芷園住著,除了每月初一,十六,三十這三日,該有的晨昏定省倒也次次不落。眼瞧著養了兩個哥兒半月了王氏卻是坐不住,只想討了兒子回來。這日,她左思右想,終於被她想到一個法子,要瞧著是哥兒午睡時日,便往賈母處來了。

王氏進了東廂,身邊丫頭卻是留在屋外。她見屋對著賈母見禮,坐到了慣常的位置,又有小丫頭立即奉上茶盞。只是王氏瞧著卻是有些心不在焉,目光總是飄向碧紗櫥。賈母瞧著王氏,只見她膚如凝脂,整個人瞧著珠圓玉潤,雖不是氏族顏色瞧著倒也舒服。只是此刻她眼下的青色倒是清晰可見。賈母微不可聞的嘆了嘆氣,輕道,“哥兒們還在睡,你且再等等,今日午膳用多了,又是鬧騰了一會才睡。”

“老太太……”王氏囁嚅著動了動唇,“也不知道琛哥兒好些了沒有。這都過了半月也不見他來。”

這話一起頭,賈母只覺氣上湧。原來那日賈政送來兩個哥兒之後,也不見賈赦送來賈琛,每每問及賈赦夫婦二人,皆是用季節轉換哥兒身子弱還在吃藥便打發了。賈母哪裏是好糊弄的自然知道那是賈赦夫婦不願把兒子送來。可是她又見隔山差五有太醫在芷院走動,到底將信將疑。如今她雖頂著國公夫人的誥命,卻得不到賈府內宅實權,芷園更像是鐵桶一般,她也探究不到真相。王氏不懷好意她自然知道,可這番不懷好意更是讓賈母難堪。私下裏她也向陸媽媽抱怨,那家老夫人是她這般。

“老太太,不如我們一同去瞧瞧琛哥兒,我哪裏還有些幼兒病的方子,也是我娘家留下,倒是也叫郡主拿了與太醫瞧瞧。也是我略盡綿力。”王氏半低著頭,小聲說著,似是危難時分,“也不知道郡主能否接受,比較那麽多齟齬。”

賈母眼睛微微眨動不予置否。打賈珠與賈珂送去家母處,王氏便是晨省時辰初便到,昏定酉末才走,平時日得了空便接著各種由頭在賈母處耗著。想著賈母立即笑著附和,“是了是了,也該我們去瞧瞧了。”

待梓莘得了信兒,那賈氏與王氏的馬車已是停在二門外。若是只有王氏變算了,如今還有個賈母在,梓莘哪裏顧得許多,便是立即命人開廳堂,自己親去迎了二人進來。這是王氏第一次進芷園,她是坐在滑竿之上,一路上眼睛所及之處無不顯示這精致不凡。王氏暗暗壓下心中羨妒,藏在袖中手緊緊握著,指甲仿佛要嵌入肉中。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如今瞧著卻是落差極大。她暗恨梓莘如今這般富貴還不放手榮國府,也很賈赦不顧年兄弟之情,只顧自己,全然不顧賈政了。賈母一路冷眼瞧了,心中也是不忿。倒不是為了賈政,只覺得自己這個侯爺之母,國公夫人著實憋屈。眼瞧著潑天的富貴她竟然是不能沾手。雖賈赦與梓莘從未委屈了她,可哪裏有自己做主來的暢快。

嘉善堂乃是芷園內院待客之所,賈母與王氏被迎入正堂的東次間,便有小丫頭奉茶茶果茶點。賈母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居然是她素日裏吃慣的老眉君。王氏那頭卻是她最愛的龍井。王氏眼睛微瞇,嘗出這龍井乃是上上之選。她放下茶盞看向賈母,卻見她神色怪異卻不是發作的跡象,便知賈母所飲自是與自己不同。她心中倒是有些意外,暗嘆這梓莘居然也會做這等功夫。

須臾,梓莘已是在春雨夏至兩位陪同下進了屋,再之後才是蔓枝綠柳。賈母瞧著眼熟的兩個媳婦子打扮的年輕女子,稍稍一想便是記起那是昔日和梓莘陪嫁而來。只是沒多久便是四個大丫頭皆去陪人,由二等丫頭補上。如今瞧著,賈母更是覺得梓莘處心積慮就是等著此刻。

梓莘笑瞇瞇的上前,王氏起身屈了屈膝,待自己揮手這才坐下。她捏著帕子臉上笑容有點僵。這梓莘不論是郡主身份還是二品夫人,她這個正五品宜人皆是要屈膝行禮。梓莘也是立在賈母跟前,側身微微一福,“老太太怎得親自來了?又是叫我過去便是。”

賈母呵呵而笑,道,“怎得,你這兒我還來不得了?”

“老太太真愛說笑哪裏就是來不得!我還想請過幾日請了母親,弟妹,敏妹妹,寧府嫂子,舅母一起來賞花呢。院子裏竟是有一處桂花開的極晚,如今香氣正濃。”梓莘掩著帕子,坐在賈母下手。

“竟有這晚開的桂花?”賈母眼睛亮了亮,似是真的被那頭吸引。梓莘點頭,兩人竟是從桂花花期扯道了桂花糕點。

王氏眼看著一炷香的時間已然過去,也不見賈母提及正事,雖是低頭默默聽著,心中漸漸起了幾分不耐。在梓莘說完了,孫媽媽有個家傳的桂花飴糖的秘法,做得了送去給母親嘗嘗。王氏終覺得了契機,便笑道,

“這糖想來味道也是極好。琛哥兒也是極喜歡的。說道琛哥兒,不知道身體好些了沒?珠哥兒珂哥兒這幾日也是想他的緊。老太太您說是嗎?”

王氏這話說的生硬,賈母見王氏已然說破,倒也不在廢話,點了點頭,順勢笑道更加和煦,“正是呢。珂哥兒天天問起怎得琛大哥還不來。幾日不見他我也怪像的,還不快抱出來我瞧瞧。”

梓莘面露難色,也不理方才王氏,只是瞧向賈母,“這個怎好!琛哥兒今日被侯爺帶出了門。前幾日太醫說哥兒身子弱,今兒侯爺竟是誰人的話都不聽,提著哥兒出門說是去歷練了……”

“胡鬧!”賈母捶了錘炕幾,臉色微沈,“赦兒胡鬧,你這個當娘的……”

賈母的話未說話,賈赦已是掀簾而入,他身邊正跟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小人兒,扯著賈赦長袍,一臉興奮,待瞧見了賈母哪裏還記得什麽規矩,飛奔沖向賈母,一頭栽入賈母懷裏,笑道,“老祖宗,老祖宗,真是想壞琛兒了。”

賈母哪裏經得起這般折騰,再硬的心便也化了。雖不喜賈赦與梓莘,倒是對著活潑的孫兒稀罕的緊。賈珠老城,賈珂又是庶出。這賈琛卻是個會慣會賣乖的。賈母聽得賈琛如是說,便是板起臉,“什麽壞的,不可亂說。”

賈琛眨巴眨巴眼睛,嘿嘿一笑,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布包獻寶似的遞到賈母手裏,

“老祖宗,我這幾日病了,這個糖是桂花的,可好吃了。我是吃了藥才有這個。我沒舍得吃,都給祖母留著呢。”

賈母攤開布包,裏頭幾個變了形的糖,依稀還能辨認出糖的樣子,聞著還一股子桂花味道。賈母瞧著賈琛笑臉居然有些眼熱,這可是頭一回有孫兒這般點擊她。賈赦瞧著一同撒嬌的賈琛一言不發,倒是梓莘上前迎了賈赦在賈母邊坐下。王氏自打賈赦進門便是站起立到一邊。瞧著口齒伶俐賈琛,又想到自己賈珠王氏心中埋怨起賈政來。只想著若是賈珠也是這般,賈母怎得被賈琛哄得轉回。

其實,王氏也是小瞧了賈母。賈母眼熱是覺著到底自家孫兒就是跟自己親近,可是她還是在乎管家之權。在那片刻感動之後,又迅速冷靜下來。她抱起賈琛放在膝頭,問,

“琛兒這般掛念老祖宗,且跟了老祖宗回去可好?哪兒還有珠而弟弟,珂兒弟弟一起陪你玩。”

賈琛先是一喜,跟著卻是低著頭面上蔫蔫的。賈母瞧了心知歡喜,又問,“可是你父親母親不讓你去?”

賈琛搖了搖頭,擡起笑臉,明亮的眸子裏透著一股子堅定,賈母微楞,這眼神居然像極了老國公賈代善。只聽那小小的人兒堅決道,

“老祖宗,如今琛兒長大了,不可每日玩耍。雖琛兒也想老祖宗,可是更要努力上進。父親說,阿公最喜我們上進了。所以我每日要跟著父親讀書,還要習武。阿公就是武藝高強的,我將來就要向阿公那樣。”

若是方才賈母只是一時感動,此刻心中卻是五味雜陳。她對於賈代善的感情向來覆雜,這後幾年二人感情也是越來也淡。可是這人走了,賈母居然念起賈代善的好,那些不渝只是竟是半點不提。如今瞧著賈琛居然看出幾分賈代善的影子。聽了賈琛此言,怕是再多算計也是無可奈可。在做了一會,賈母便是要走。王氏瞧著只能咬碎一口銀牙,跟著賈母一同走了。

又是過了兩日,梓莘果然送了花箋去了寧府,保齡侯府。賈府這裏,梓莘是親自去請。賈母瞧著梓莘如今乖覺,沒有忘了保齡侯府心中倒是暢快不少。說起保齡侯府,賈母不覺有些煩躁。她只有一個弟弟,如今她內侄史爵倒是她頭痛不已。昔日進京也是十六本是想看人家的時候,可卻是不怎的就是想看不中。每每有了些許眉目,女方家裏總是要出些事兒,耽擱下來,這一來二去,隱隱竟是有了些謠言。倒是提及保齡侯長在讓人退避三舍,自然也有求上門的,可是那些又怎麽入得了嚴氏的眼。這拖著史爵都快二十還沒定親,怎得要嚴氏不急,好在底下幾個還小。瞧著梓莘送來邀帖,想著自然還能見到賈敏,如今這二人也算是勳貴女眷中裏翹楚便想著托了她們。

十月初二,京城的天其漸冷,可今年卻是透著一股熱氣。都說這螃蟹十雄九雌說道便是九月吃雌蟹蟹黃肥厚,十月就要吃雄蟹蟹膏鮮美。梓莘說的院子便是在芷園一隅,陽光極好之處。因都是自家親戚,倒也省去了虛禮。三五人吃著酒說說笑笑,就有人抱著一個約莫四五歲肥嘟嘟白嫩嫩的女娃上來。那女娃生極好,眉目如畫,雖然年紀尚幼,卻可預見那是個美人胚子。女兒雙腳剛沾地,便走向賈母行禮,跟著又是嚴氏,梓莘,王氏賈敏,小小年紀這一遍下來竟然絲毫不見卻錯粗,常舉手投足貴氣竟顯。這可把嚴氏稀罕到不行,一把摟住對著郭氏笑道,

“這便是媛姐兒吧。到底是教出來,我瞧著就喜歡。哎,我家哥兒都太大,不然定然討來做兒媳。”

賈敏掩著帕子笑倒在賈母懷裏,指著嚴氏道,

“母親快看舅母。這是想兒媳都要魔障。媛兒可是琛哥兒的姐姐,這可差著輩分呢。”

嚴氏抱著媛兒,親自餵她吃食。媛姐也不扭捏,只是拿眼去叫郭氏,見郭氏點頭,俏生生的叫了聲,“謝謝史舅婆。”

媛姐兒此話一出,嚴氏抱著媛姐兒手微微有些抖,臉上也是一閃而過的尷尬之色。她本就和郭氏相差不大,昔日關系也是不錯。可賈母之故,二人如今可不差著輩分。眾人憋著笑,不敢讓嚴氏難看。倒是媛姐兒極是聰慧,後頭在說話再也不提“史舅婆”三字。嚴氏瞧著媛姐兒瞧著郭氏眼神更是佩服。

一番熱鬧,各自散去,賈母雖想著賈敏離去時的話,可心中到底不甘。她還想著要如何謀劃,隔日林府卻是命人來報喜。

原來,賈敏那日歸家,便覺得有些不適。賈敏素來愛惜身體,這林府又是深知保養之道。故今日蟹宴,雖喜這螃蟹,卻也不敢多食,桂花糕點也是淺嘗即止,臉菊花酒也是濕了濕唇而已,不過就是湊個熱鬧,卻不想到家只覺頭暈乏力。待林如海歸家便是瞧見賈敏躺在榻上臉色不好,心中著急立即請了大夫。這張大夫是林府素日用慣的,皺眉樣子可是愁壞了林如海。

那張大夫也是瞧了半天,這才道,“這是喜脈沒錯。只是……”

大夫頓了頓,惹得林如海幹著急,卻聽那大夫又道,“只是這脈象似是雙生之象!已是有三個月了。”

這下可是樂壞了林家二老。又聽胎已坐穩,立即去報了賈母。賈母聽見,自然喜不自甚,立即命陸媽媽開私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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