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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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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王氏對那賈赦多好奇,還是沒有機會得以相見。無奈,王氏便日日在房中研習從警幻處所得玉簡,不覺受益匪淺。只是賈政不在身邊,且身邊也無一她看的上眼之人,倒是無法讓她實踐一番。如此,王氏倒是把那重心移到他處,她一邊專心討好起史氏,一邊籠絡賈府眾仆來。

王氏能在前世放倒梓莘且旁人皆無所查,自然頗有手段,非一般人也。如今她又有了警幻所賜的百寶箱,更是如虎添翼。雖百寶箱內裏頗小,只夠放兩錠五兩的銀子,但架不住那“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幾字。且不論是賈府下人,亦或是王氏之人,大多所圖也不過就是那些許銀兩,所謂忠心也不過建立再此之上。王氏如今手下四位媳婦子都是能幹之人,若聽得那家有那需銀錢之時,必定借著王氏之名出手相助,如此倒是讓王氏多得了不少人心。

王氏原主就是個慣會演的,如今換成了這位可謂更是有過之而不無極。她可不是原主那般短視之人,自然不會把那些阿諛奉承之人擺在心上,她要不過是在賈府中的根基。她對那那史氏,雖不能親自晨昏定省,但初二、十六兩日必定讓身邊吳十家的為請安,且每次前去自然不會空手。史氏自然滿意非常,覺得老二家的真是倒是乖覺。又想到那賴頭和尚所言,更是信了幾分,對王氏越發上心了。

王氏如此一番作為,收貨頗豐,自鳴得意一番之後,更加賣力作為。時日便如那白駒過隙,一晃眼十月已至。

因賈敏產期將近,這日午膳過後,梓莘便拉著錢媽媽、李媽媽又有那蔓枝、綠柳二人備起賀禮來。李媽媽瞧著梓莘,只覺她如今膚白如玉,且無半點瑕疵,臉上細潤光滑,連毛孔似是不見了。再看她眉眼如畫,舉手投足還帶著那嫵媚慵懶之氣,比起一年半年剛剛成親,更是美上幾分。只是……李媽媽瞧著不覺嘆了口氣。

梓莘自然是覺察到李媽媽今日不對之處,她放下手中筆桿,入眼就是那李媽媽眉頭緊蹙,她瞧著奇怪,出口問道,

“媽媽可是有什不快之處?但說無妨。”

錢媽媽瞧著也跟著嘆了口氣,梓莘更是奇怪。蔓枝轉了轉烏溜溜的大眼睛,拖著綠柳請安出門,往那排房而去。不一會,又見那趙媽媽,孫媽媽一同進入東廂。

綠柳見狀,不覺伸手點了點蔓枝腦袋,笑罵,“就你聰明。”

蔓枝並不躲讓,笑瞇瞇的搖頭晃腦,卻也不答話。

梓莘瞧著自己跟前的趙錢孫李四位媽媽,詫異的眨了眨眼睛,心中頗為不解。自打進了這府邸,四位媽媽還從未如此整齊的一同在她面前。先是賜了幾位媽媽坐,梓莘這才問道,

“幾位媽媽今日可是有話對我說?”

錢媽媽管著銀錢,性子頗為爽利。聽聞梓莘如此問,左右看看無人搭話,上前一步,滿臉憂色,

“我的好郡主,且給我們說說您這是如何打算,也好叫我們幾個老婆子放寬心。”

梓莘眨巴眨巴大眼睛,茫然的瞧著四人,楞楞吐出兩個字,“打算?”

錢媽媽瞧著,不覺著急,她雖然是宮中出來,當下那些規矩忘的一幹二凈,她一拍大腿,嚷道,

“姑娘,別告訴老婆子,你如今還沒個章程?那頭那位奶奶,可是好謀劃就差把手直接伸到我們這兒啦!”

梓莘仍是不解。擎蒼齋如鐵桶一般,先不說她自己,賈赦也不會允許有人對此指手畫腳。其他礙事之人皆已不在,且不管王氏如何蹦跶,她又何必理會?如此,梓莘不覺開口寬慰道:

“媽媽們多慮了,這園子造好,我等是要搬過去的。那頭如何我們又何必在意?這院子內無事便是安好。”

“我的好姑娘,你可當真要放棄這榮國府了?”一貫話不多的趙媽媽難得開口,她直直的看著梓莘的眼睛,幾乎是一字一句的說道:“若是姑娘有此意,我們也好另作打算。”

“是啊,是啊。”孫媽媽接口連連點頭。

對於王氏如今作為,梓莘也不是全然不知,只是沒有放在心中罷了。想著,梓莘眉頭微蹙,瞧著四位媽媽的神色,也沈重起來。

李媽媽瞧了梓莘這般,心知她是把幾個媽媽的話聽了進去,她上前幾步,為梓莘倒了杯水遞了過上,又道

“姑娘。有些話我們幾個早就想說。我們到姑娘身邊皆有六年,陪著姑娘一點點過來,如今姑娘得了郡主之銜,還享那公主俸祿自然替姑娘開心。可是姑娘,這天家威嚴不過是唬唬人的,日子可要我們自己好好過。”

梓莘接過水杯,瞧著李媽媽,記憶中她還從未對自己說如此重話,心中到無不悅,也知道她全然都是為了自己好,便點點頭洗耳恭聽。

李媽媽看梓莘似是有所動,與那錢媽媽交換了個眼神,那錢媽媽接過話頭,問道:

“姑娘可知那王氏這兩月間各處打點花費多少?”

梓莘一驚,心突突狂跳起來,那錢媽媽倒也不賣關子,一一道來,

“先頭出去的賴總管一家,也不知道那二奶奶用了何方法,賴總管小兒子又回府當差,如今管著外書房的筆墨雜物。又有那廚房的楊媽媽,她有個小女兒如今十五,前些年臉上生了瘡留下個大疤,眼看著到了歲數到了,急到不行。一月前二奶奶知道了,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方子,這不過一月功夫,疤痕淡去不少,這皮膚也白皙了。說是不出二月就能恢覆,二奶奶已經讓那丫頭進院伺候。還有……”

這錢媽媽越說,梓莘越是心驚膽顫。這王氏居然每次出現的恰到好處,真是要錢給錢,該出力的時候不遺餘力。王氏這行事作風突變,倒是讓她措手不及,隱隱又覺似曾相識。只是,這王氏到底想做甚?只是收買人心嗎?梓莘不覺懷疑。

“姑娘,”錢媽媽終於說完王氏這些時日的壯舉,心中更覺煩悶,“這蔣家雖然已不再,可是到底是二奶奶外祖家。我且聽聞二奶奶手頭倒是有幾副極好方子說是要先給太醫院。另外,前日我也聽說這二奶奶除了那治好疤痕的之藥之外,還有好幾個美容養顏之方,正在找人開籌備鋪子,要賣那特制的胭脂水粉……”

梓莘眉毛抽了抽,心中暗道,莫非這王氏被穿了?

四位媽媽面面相窺,這一番說辭之後,卻不見梓莘答話。不覺心急了起來,那素來沈穩的趙媽媽忍不住又開口道:

“我的好姑娘,王氏如此上下運作,旁人或許不知道,可是這對於我們卻是那司馬昭之心。姑娘,我還是那句話,若是姑娘想要離了這榮國府,我們也要另作打算。”

梓莘回神,掃了一圈四位媽媽,輕嘆一口氣,淡道,

“媽媽都是跟我數年,我的脾性媽媽最是了解。若是可以,自然是甩了這許多麻煩事最好。可是,如今瞧著上頭作為,這院子都修到了府內,怕是我想多懶也是不成的。這些時日,果真是我思慮不周,日後還要仰仗各位媽媽。”

得了梓莘肯定回答,四位媽媽樂滋滋又相互看了一眼,已是有了萬全準備。那孫媽媽上前,仔仔細細打量起梓莘。梓莘瞪著孫媽媽笑道,

“媽媽這是作甚?”

“哎呦,我的好姑娘,且別動,讓我好好瞧瞧。按說這儀賓如此粘著姑娘,怎得會還沒動靜?姑娘,把手伸出來讓老婆子好好看看。”孫媽媽大約四十來歲,眉毛粗短,如此緊蹙略顯滑稽。

梓莘聞言臉紅不已,下意識的把手藏在身後,赧然道,

“媽媽說的什麽話,我自然是極好了!媽媽可是忘了你可是每旬都幫我好好瞧過的。”

孫媽媽點頭,思索片刻,不由面皮也微微顯出些許紅暈。想了想,她還是道,“莫非是儀賓,恩……姑娘那時……可覺儀賓有何不妥嗎?”

梓莘連忙搖頭,想著就要扯開話題。四位媽媽對她雖是極好,可她也不想與幾人討論自己這等私密之事。

李媽媽瞪了孫媽媽一眼,拉起梓莘的手,笑道,

“姑娘莫惱。這孫婆子,也不知道一會私下瞧了?唉,姑娘啊。我等都是宮裏出來,從先帝到如今太上皇也瞧了不少。太上皇這些年來只寵著太後一人,卻從未有人多話,皆因太上皇子嗣繁茂。可若是太後娘娘一早便有那兒子傍身,又怎會有大皇子之事?姑娘如今雖好,到底膝下空空,姑娘也要另作打算。”

梓莘不解瞧著李媽媽,聽那弦外之音,不是要她為賈赦納妾吧?

李媽媽瞧著,心知她是誤會,立即拍了拍了梓莘的手,又道,

“姑娘千萬誤會。這妾侍斷斷有不得。姑娘既然不打算離了這府邸,將來雖住在那園子裏,到底不是分家了。夫人年紀漸漸要大了,那房若是生下了一男半女,怕是這稱呼都要改。姑娘還是趁著年輕,早些要孩子吧。我們幾個如今身子還算硬朗,也好為姑娘帶小少爺,小小姐。”

梓莘悶悶的不想說話,強扯著笑臉請四位媽媽回去休息。

京城十月天氣已經冷了下來,前日梓莘已換上了厚實的冬衣,且令人在屋裏熏起了銀絲碳。如今暖暖的東廂裏只有梓莘一人。幾位媽媽的話她自然是聽了進去,只是,那最後幾句,不免擾亂她的思緒。賈府之事雖繁瑣,到底她是知道一二。如此,她要做的不過是擾亂原來劇情。這所有設計之中,並不包括她自己。生孩子的問題她不是沒想過,只是早已否決了。

細細想來,若是想要離了這裏,怕是還要等上二十來年。這二十來年到底要如何度過,她從未認真想過。一直以來,她從未考量過這賈府對於她來說究竟為何物,只是覺得自己與賈府之事只是走走過場。待那眾女子出現之後,只需給予她們不用命運即可。可要如何改呢?真的只是靠自己知道原先那些事兒,以及修煉所得嗎?梓莘本能的搖了搖頭,覺認真思索。說起來,她從未給自己一個目標,說的好聽叫隨波逐流,說的直白便是胸無大志。

前世,梓莘念書所成,考上大學,也不過是合了“應該”二字。在她概念裏,讀書就該一路到大學,大學之後找一份專業對口也是應該的。這般,她打小書便是念的不錯,工作之時也頗得賞識。若是問她有何目標,又有何愛好,似乎除了大學時想要寫小說之外全無。

初來此地,在福建住了五年,梓莘更是恪守著“應該”好生修煉,似是修煉到大圓滿之後,就有了自由,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她想要生活究竟是怎樣呢?梓莘細細想著,卻又說不出所以然。

第一世,她是前首輔張鈺遺留孤女。在威閩侯府那三年被外租家照料的極好,原本天真的性子漸漸有所有回轉。後嫁入賈府,見夫君人品才貌及佳,心中自然是極歡喜的。後又見婆母仁慈,心中倒是真把她當做母親孝順。

那一世,她身邊沒有那趙錢孫李四位媽媽。沒有空間利用,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香消玉殞。

那一世,她十六歲出孝成親,十八歲生長子,二十二歲再次有孕,長子卻意外身亡。如此刺激之下,她生下次子,卻一命呼嗚。

第二世,她是家境不錯的嬌嬌女。從小相貌出眾,順風順水,從不知道“求不得”為何物。

那一世,她簡單快樂,唯有在那畢業之前惡補所謂“人心險惡”。雖躲過了諸多設計,最後卻被閨蜜陷害。

那一世,她所有堅持的理念似是在最後那一刻土崩瓦解。

這一世,她有了“有求必應”空間。

這一世,她有了對她忠心耿耿四位媽媽。

這一世,她有對她深情厚誼的伴侶。

只是,她自己呢?她到底要的是什麽?梓莘蹙眉,想著前些日子與那賈赦不渝,心中似是有了答案。一些她長久以來不願面對的答案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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