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跟宿醉一樣又痛又重。

這不是最難受的, 最難受的是似乎有很多少手觸碰自己……

“誰他娘的非禮我！”

郭九曲猛地彈坐而起, 模糊的視線裏只看見一片斑斕的色彩，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視線才漸漸清晰, 眼睛緩緩瞪大。

躲在屋子裏的苗族少女竊竊私語著——

“她被嚇到了嗎？”

“嚇傻了吧。”

……

“那是什麽！”

這聲驚呼沒壓住音量，郭九曲聽見了，但沒去管, 她忙著抓緊赤箭呢。

赤箭激動得很, 可能是當初萬毒門藏寶地沒吃到那大蛇一直耿耿於懷, 現在又看見兩條大蛇，綠豆大的鳥眼中居然能看見明顯的興奮和食欲。

“不能吃！”郭九曲怒喝道。

若是普通巨蟒，赤箭想吃她就任由他去了。可眼前的兩條糾纏在一起的大蛇她認識，能長到這麽大的眼鏡蛇, 除了五毒教的靈蛇還可能有其他嗎？！

以前作為日常打奶的丐幫，毒奶自然打過很多。對五毒的寵物熟悉得很，圍在她四周的, 明顯都是劍三五毒教的寵物！

“有人嗎？”

看郭九曲完全無視五聖朝屋子走來，少女們慌了。

“她為什麽不怕？”

“怎麽辦？”

“你再過來我要讓五聖攻擊你了！”

郭九曲依言停下腳步, 高聲道：“你們教主是不是曲雲曲教主！”

“她認識教主？！”

“去通知教主！”

“教主已經過去了！”

郭九曲靜靜看著一個體型巨大的毒屍朝自己走來，毒屍肩上坐著一個小女孩。眼中不是天真浪漫, 而是飽經世事的成熟, 正細細打量著郭九曲。

這看起來不符合她的年紀，可郭九曲知道這是正常的。因為曲雲在接任五毒教掌門之前，本就是已經成年的七秀弟子, 因功法沖突才變成了這般模樣。

郭九曲拱手道：“丐幫弟子郭九曲，見過曲教主。”

曲雲眼中有不可置信，還有些喜色，遲疑道：“你這身打扮……”

說著她一躍從毒屍肩頭跳下，跑到郭九曲面前仰著小臉道：“外面，是大唐了？”

郭九曲搖頭。

曲雲抿唇低下了頭，她身後的毒屍似是察覺到了她的落寞，極大的手掌輕輕環住了她。曲雲抓住毒屍的一根手指，低聲道：“阿亮，我們好像回不去大唐了。”

郭九曲：“……和孫飛亮在這，不用收拾五毒教那些爛攤子，不好嗎？”

曲雲：“你知道我和阿亮的事情？”

郭九曲點頭。

“你也不是這的人，既然知道五毒教的事情……”曲雲頓了頓，仰頭看向郭九曲，大眼睛中漾出笑意，“這的人很好，我也想和阿亮一直待在這，但是不可以。”

責任……

有些人根本意識不到這兩個字，可對於有些人來說，永遠沈甸甸地壓在心中。

現在的郭九曲，可以理解。

“你是……來自大唐的人？”

背後有聲音突然響起。

“算是……”

郭九曲一扭頭，看見陸小鳳的表情楞了楞。

他眼中的不安完全壓抑不住，卻還是勉強地笑著，小心翼翼問道：“你還會回去嗎？”

聲音顫著，他現在完全做不到如平日從容。

郭九曲眼中帶上了笑意，眉眼彎彎道：“我的責任在這裏。”

這地方很美，九曲的笑容也很美，卻都及不上她的話在陸小鳳心中激起的波瀾。他有很多想說的話，最後都消失在了唇邊，化成一個淺淺的笑。

曲雲突然道：“你來這，是想找什麽？”

郭九曲回道：“我想求兩對生死蠱。”

曲雲：“你要對你喜歡的人下？”

郭九曲搖頭道：“不，是想救朋友的命。”

曲雲一驚，錯愕道：“你知道生死蠱的效果嗎？”

郭九曲：“知道，代替被施蠱人承受一切傷害。”

曲雲沈默片刻才道：“為什麽？”

為什麽？

確實會有這樣的疑問。

這世上有人願意為親人而死，為愛人而死，可願為朋友而死的人，少之又少。更何況，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不是遇到了什麽逃不掉的災難，而是為了他們的追求。

郭九曲理解他們，所以不去阻止。

這是成全他們。

想救他們，卻是成全她自己。

她想到了在劍網三時自己入丐幫的誓言，當時的熱血一蕩，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早已深深在她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曲雲見郭九曲笑了起來，笑得張揚，笑得豪邁，一個女子，卻讓她忍不住想起了大唐丐幫的幫主郭巖。

她聽見郭九曲大笑著道：“一入丐幫！義字當先！！！”

女子？

不，只要是丐幫弟子，都是如此！

曲雲唇角泛起淺笑，“我答應你。”

制蠱的時候，曲雲卻還是不斷嘆著氣。化為毒屍的阿亮沒了人類的情感，只是在曲雲面前的時候，總會本能般做出一些舉動。

現在他輕輕搭上了曲雲的肩。

曲雲輕笑著覆上阿亮的手，“我本不想答應她。”

阿亮低著頭，似是默默看著她。

其實他看不見的……

曲雲對他道：“我不想她死，如果我能離開這裏該多好，用鳳凰蠱救她的朋友，我不過是損些壽命，可她就不會死了。”

沒有回答，也不會有回答，曲雲只是將臉貼在阿亮寬大的手掌上，閉了一會眼，轉身又專心投入了制蠱之中。

郭九曲說時間緊迫，她必須盡快做出兩對來。

一刻不歇直到入夜，曲雲突然聽見一陣敲門聲。

“請進。”

曲雲看著那人的四條眉毛，忍不住一笑道：“我還沒問你的名字呢。”

“陸小鳳。”

曲雲：“你來找我？有事嗎？”

陸小鳳：“一個人身上，能不能同時有兩個母蠱，又能不能母蠱和子蠱都有。若一個人因生死蠱受傷，另一個人能不能再通過生死蠱承受她受的傷。”

曲雲沈默片刻才開口：“沒人試過，不過理論上是可以的。”

陸小鳳：“我能不能……再求一個生死蠱。”

曲雲：“你想給九曲下，對不對？”

陸小鳳點頭。

曲雲：“你準備和她一人種下一只母蠱救兩個可能會死的朋友，九曲呢？也是因為是你朋友？”

陸小鳳苦笑道：“她確實是我的朋友，但不止是因為這個。”

曲雲眼中閃過了然，“你們只給了我一天時間，如果能做出第三對，我可以給你。”

陸小鳳彎腰深深一拜，“謝謝。”

陸小鳳走後曲雲就看向了窗戶，“你還不進來嗎。”

坐在窗下的郭九曲有些尷尬地將酒壺掛回腰間，推窗跳入笑道：“我可不是故意偷聽的，只是剛剛好在那喝酒而已。”

“你喝酒了？”曲雲動了動筆挺的小鼻子嗅嗅，“你還挺香的，上次我見郭巖，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一聲的酒臭味。”

她面上嫌棄，眼中卻有些懷念，不算是懷念郭巖，而是懷念大唐。

郭九曲皺了皺眉。

他們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應該是我拉你過來的時候不小心弄出了時空裂縫。】

能讓他們回去嗎？

【可以，時候未到而已。】

曲雲：“你還不走？”

郭九曲回神道：“你可以做出三對吧。”

曲雲：“……可以，但我不想做。”

郭九曲笑嘻嘻道：“給他個假的，第三對真的給我。”

曲雲：“你也要救他？”

見郭九曲點頭，曲雲不解道：“那你為何不將兩個母蠱都放在自己身上？”

郭九曲：“他不會同意。”

曲雲輕咬了一下下唇，“你覺得我會同意嗎？本來你還有一半的可能活，若第三對給你，你就死定了。”

郭九曲淡淡道：“沒事的，你忘了丐幫笑醉狂嗎？”

只是那兩人的劍太快，很難把握住時機，可能……只有一成的機會。

但若是西門吹雪敗，陸小鳳連一成的機會都不會有。

曲雲並不知道，郭九曲要救的兩個朋友是絕頂的劍客，此刻想到笑醉狂，稍稍放下了心。

“我會按你說的做。”

默默看著郭九曲跳出窗戶，曲雲突然抓緊了阿亮的手指，“九曲！有些事，錯過了就晚了！”

“不會錯過。”

郭九曲回頭，笑容自信張揚，“我知道我要什麽，也知道該怎麽做！”

說完她仰頭一口酒大笑離去。

夜晚的柔和月光撒下，似是為她挺拔的背影鍍上了一層光暈。

曲雲楞楞地看著，直到郭九曲的背影消失不見，才扭頭抱住了阿亮雙腿，仰頭看著他的臉。

喃喃道：“阿亮，她比我年紀小，但比我強呢。”

若她能早點認清，事情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阿亮喉間發出一聲低吼，巨大的身體似是小心翼翼地蹲下，粗壯的手臂將曲雲嬌小的身體整個攬進了懷裏。

“阿亮！你聽得懂我說的話了嗎？！”

再沒有回應，曲雲臉上激動的神情褪去，卻無沮喪，只是幸福地笑了笑。

“阿亮，放開我，我得制蠱了。”

高大到令人生畏的毒屍輕手輕腳地放開了她，默默站到了一旁。

第二日清晨，郭九曲看著曲雲一臉的疲憊，接過生死蠱沈聲道：“謝謝。”

曲雲又將一個瓷瓶遞出，“這是解蠱的藥……你還會再來找我嗎？”

“我本不知道你在這，若讓人知道你有讓人死而覆生的能力，這裏就不會平靜了。”

郭九曲頓了頓，手指微曲放到嘴邊，一聲口哨聲後有一聲隼啼回應。

她揚手接住紅隼，“這是赤箭，若我平安，我會讓他來通知你。”

“丐幫的隼……”曲雲輕笑道：“那說定了。”

【我沒答應給赤箭解除和你的限制呢。】

要多少逼格值直說。

【全拿了哦。】

愛拿拿。

【……解除了。】

郭九曲詫異挑眉。

你一點沒拿啊。

【解除限制的權限我還是有的。】

你變可愛了。

【你變得不可愛了。】

可我變帥了啊！

【呵！快點回去吧！】

不用你說！

郭九曲和陸小鳳一前一後躍上裏飛沙，馬鞭一甩，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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