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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ACT.94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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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要的……是一輩子呢?

最上京子沒有忽略這句話說出口時,那個名為敦賀蓮的男人眼中閃過的一瞬間的喜悅。

可是只有一瞬間,接下來就陷入沈默。

他低下頭思索了許久,才慎重其事地告訴她,他給不了這個承諾。

所有女孩子都一樣,哪怕對愛情絕望,也會希望對方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敦賀蓮少時肆意情場,當然不會不知道。

“只是現在。”他說。“現在的我,還不夠資格承諾什麽。我也希望你能用更多的時間弄清楚,我究竟是不是你想要共度一輩子的人。”他身邊的所有麻煩還沒有理清,他並不想拖她下水。想要許下一個承諾很容易,想要推翻它更容易。對於京子,他是拿出十二萬分的心去珍惜的,不想讓她受到任何欺騙。她不過十七歲,剛剛從不破尚的世界裏走出來——他了解京子有多執著,就像當初對待不破一樣,認定了什麽就不會放手,一直追隨到了東京。身為一個男人他當然以此為幸,但……隨著年歲的增長,當她的世界不再只有不破尚或者敦賀蓮的時候……她真的還會固守“一輩子”的承諾嗎?

京子不發一語地看著他,許久,瞥了眼墻上的掛鐘,晚上10點。

“明天的通告是幾時?”她突然問了個不著邊際的話題。

蓮頓了頓,眼中掠過一絲疑惑:“九點。”

“那麽務必盡早休息,不然明天提不起精神來工作。”

“嗯,那我就先走了。”他撐著膝蓋正要站起來,京子卻比他快一步按住他的手背——

她先行站起身,從房間的壁櫥裏搬出兩疊床褥,很平整的鋪在榻榻米上,並且悉心把皺巴巴的邊角都細細整好,待一切都做完之後,她跪在榻榻米邊上,平和安靜的眼回望向敦賀蓮。“請洗漱好後就寢吧,敦賀先生。”言末,她以標準的正跪接待姿勢對他輕鞠了一個躬,光是從架勢裏就能看出這是十足十的和風旅館招待標準。

敦賀蓮有著片刻的怔忡,他的目光掃向榻榻米上的兩個床褥,雖然稍微分開了些,但房間裏可睡的地方就那麽多,除了手掌大的縫隙以外,並沒有多少區別。

“我說收留是說笑的,京子。”蓮清了清嗓子,手托著下巴,有點窘迫地說。

“那個金發女人現在是在你家裏對吧。”

摸摸鼻頭,京子問他的時候帶著很安穩的微笑,讓他怎麽都覺得有點不對勁。

“演員的第一反應都是最誠實的,我很了解當你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並沒有騙我。”京子偏過頭:“所以,回不去也是真的——當然前提是你不願意和那個美女共處一室。”

被她戳中重點,又以一句略帶諷刺的補充作結的敦賀蓮此時開始思考“戀人太過聰明果然對男人很危險”這句話。

“所以與其在這個時分去打擾社先生或者社長,不如就屈尊您在這裏度過一個晚上,明天再讓社先生為您安排其他處所,又或者考慮如何去‘打·發’那個女人好了。”

“你說話的口吻是帶了諷刺嗎,京子小姐。”蓮有點哭笑不得。

京子依然是那副輕描淡寫的笑容:“在我知道真相之前,只能盡力遏止自己發揮最大的惡意去揣度你收留一個美女在家裏的動機呢。”

敦賀蓮帶著尷尬的表情,擡眼看了下通向樓梯的臥室門,此刻的門並沒有合上,通往階梯的方向沒有燈光,說明樓下的不倒翁夫婦可能已經入眠。他又把目光移到了京子身上:“這樣好嗎,我倒是沒關系,畢竟你是寄宿在這裏……”

“我已經和老板娘打過招呼了。”京子不想承認當她要上樓時,老板娘揪住她的衣袖,偷偷為他求情,讓自己收留他一個晚上的事。老板娘的原話是,像敦賀君這麽好的男人,京子你要好好把握啊,這個時分讓他去其他地方住也不方便。反正敦賀君也是一個正直的人,你不用擔心發生什麽,就和他合宿一個晚上吧。

她的額角突地因為這段的回想開始想抽青筋。

她真的很想反駁,老板娘,他謙謙君子的表相是假的啊,其實早就什麽都發生了好嗎?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蓮也忽而中規中矩地回應起來,可是京子總覺的這句話與“那我就開動了”有異曲同工之妙,尤其是他看她的眼神……

京子慌亂的別過頭:“不、不能做別的事。”

“什麽別的事?”他故作不知。

京子咬咬牙,這家夥果然又開始戲弄她,也不搞清楚狀況,現在可是她在收留無家可歸的“敦賀蓮”,他怎麽還不收斂一點。

“你應該知道自己會被留下來的最大原因,是我不放心你今晚最後會去哪裏!就是因為你這樣讓我很沒安全感,請你表現得像我喜歡的‘敦賀先生’好麽?”她煞有其事露出氣憤的神色,一字一句地認真說道,可是臉上的羞赧紅暈卻出賣了她。

一只手輕觸過她的臉龐,指節修長,溫存滑過。

“京子小姐,我一直都在這裏。”他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她的身後,沒有貼近,沒有故作親昵,只是寬大的手掌從背後握上了她圓潤的肩頭,隔著脫去了外衣的單薄春衫,她幾乎能感覺到掌心的熱度,燙的炙人。

她側過臉,不期然迎上一個輕盈如羽翼的耳鬢吻。

“——謝謝你。”附贈一個溫柔如水的紳士微笑。

她倏地伸手急急忙忙捂住耳朵,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吻,大腦呈現空白狀態。

“……這、這也不是敦賀先生,敦賀先生才不會……”

她的身後傳來低沈而略帶喑啞的笑聲。

“京子小姐……你會和敦賀先生談戀愛麽?”

這個問題沒來由地問住了她,她從來也沒有思考過——沒錯,當初她心目中視作前輩的敦賀先生是她最重要的人,仰慕的前輩,崇敬的目標,可是,如果真的只是那個時刻給她溫柔鼓勵和親切指引的敦賀先生,是怎樣也不能褻瀆的存在吧?

“或者……”他這次又靠近了些,依然沒有做出什麽逾矩的舉動,只是在她的耳邊輕聲低語,這一次說出來的話,刻意壓低的音調透著馥郁的蠱惑之息:“你會想讓敦賀先生……‘抱’你麽?”

眨眼間,仿佛火山爆發的激烈紅光透出了白皙的肌膚,京子幹脆推開了他,想離這個讓自己讓自己失控的可怕人物遠一些。

“擁、擁抱什麽的,敦賀先生明明也做過的!”她狡辯。“我腳傷的時候也是……”

推開他的手卻被他反扯進了懷中,他低頭,她驀地仰頭,只見到視野裏蓮牽起一抹清淺的笑:“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笑容裏透著戲弄得逞的意味,明明是如此惡質的涵義,卻讓她的心撲通撲通迅速跳個不停。

敦賀蓮,好可惡。這種表面溫和,三不五時就捉弄她的腹黑性子,實在讓人……讓人討厭不起來。明明是被欺負,卻甘之如飴,這種抖M的心態到底是鬧哪樣?

她猛然覺得自己真是咎由自取。

不過,確實像他所說的那樣。她不會跟敦賀先生談戀愛,也不會跟敦賀先生做那種事,他們能一路走到今天的原因,是因為他早就在她面前撕下了屬於敦賀先生的那部分偽裝,現在在她面前的,僅是敦賀蓮,而她愛的,也是敦賀蓮,別無其他。

“看來你已經不需要我的提示了。”他淡淡的聲音響起。

“嗯。”她喏喏應著。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明白了我所提示的意思?”

她幾乎把頭埋進胸前:“我喜歡你……”

“嗯?聽不見呢,京子小姐。”

“我……我喜歡的……是敦賀蓮,不是敦賀先生。”

“不對。”

“欸?”她聞聲奇怪的擡頭,卻被他勾起了下頷,不許她再垂首。

“你喜歡敦賀先生。”蓮低低的道,鎖著她眸子:“可你愛的是敦賀蓮。”

心中的花火在那個剎那盛放開來。

“而我愛的是你,無論是哪個你。”那個京都的小女孩,那個東京的少女……都是他無法割舍的寶物,一輩子也不會容許他人玷汙的寶物。

一個大大的擁抱,來自面前的她。

他笑得更加開懷,因為她在她耳邊落下的六個字。

我愛你,敦賀蓮。

就在敦賀蓮和最上京子進展順利的時候,有人卻顯得很不順。

“我知道,我也不會對他心軟。”

敦賀蓮的公寓裏,芮塔握著手機,在房間裏一圈圈來回行走著:“他現在當然不在這裏——他不肯留下我有什麽辦法,你覺得我攔得住他?”

“愧疚感?——這個男人如果有愧疚感,當初我的哥哥就不會因為他而死。”翠色的眼睛因為憤怒而變得更加鮮明,她忿忿不平地讓自己跌坐進沙發裏,擡頭望著天花板上的燈光,白色的LED燈雖然光線柔和,也經不住長時間盯看,不多時,她就覺得眼珠生疼,不得不合上了眼瞼。黑暗的世界裏,是那段最不堪回顧的記憶,多少年來一直掛在她的心頭,揮之不去。

相依為命的兄長,她唯一的親人,因為自己的男友,而發生了車禍……

“當時裏克是我在米蘭唯一的朋友,說是朋友,更像是我的兄長,我的父親。”敦賀蓮枕著雙臂望向黑暗的天花板,即使沒有燈光,他也覺得黑暗侵蝕得他眼睛生疼,不得不闔上了眼,對著榻榻米邊上那個被褥裏的人述說道。“芮塔是他的妹妹,可能是因為孤獨,在芮塔對我告白後我就答應了她交往的事,我們也確實很合拍。裏克更因此不希望我走上黑暗的道路,一直在努力勸說我,可惜那時我根本聽不進任何的忠告。”閉上眼後的漆黑之中,依稀浮現起當年的那一幕讓他皺起了眉,有血腥的味道,仿佛就在鼻尖縈繞,揮之不去。

“終於在一次街頭鬥毆後,我無法控制自己暴戾的情緒,抱著要扼殺敵人的心情追擊對方……而裏克想要阻止我這麽做。結果……”

“裏克死了。”他漠然說著,京子卻清楚地分辨出他聲音裏的空洞。

敦賀蓮平靜地睜開眼:“他想要阻止我殺人,卻還是讓我成了殺人兇手。”

“可這並不是……”

“並不是我希望的是嗎?”蓮幾不可聞地輕嗤了聲:“但他因我而死,這點永遠無法反駁。”

唯一一個如兄如父的朋友,竟葬送在自己的手裏。

“芮塔和我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所以我們分開了,那之後不久,就發生了我母親的事……我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做禍不單行。”

“我成日把自己鎖在暗無天日房間裏,如果不是社會機構的人來領走我,因為我的精神狀態而通知了母親登記的唯一一個可以聯絡的名字,你可能也不會再遇上……我。”

聽見他的最後一句話,京子的心揪了起來,她搖了搖頭,不讓自己再去多想:“那個名字……為什麽會是社長?”

“因為LME是母親工作過的公司,因為她只記得這個號碼。雖然契約讓她不能再演戲,她也還是日日夜夜惦念,連號碼也無法忘記。”

“契約?”

一聲冷笑在黑暗裏驟起:“很有趣,我也是在母親死後才從她留下的書信裏知道,當初保津家曾經想把我帶走撫養,可是母親不願意,他們就要求她為了保津家的聲譽,不能再在藝能界拋頭露面,所以簽訂了契約,一旦母親重新回到藝能界工作,他們就可以帶走保津家的子嗣——真是……可笑……他們根本不認同我的存在,卻以此要挾我的母親。”

多謝他們,讓他極早認識到了人心的可怖。

極早地成就了久遠·希斯利的早熟。

“我欠母親的債,我替她完成夢想來償還,可是對於裏克……我再也找不到償還的方式。”

聽到身邊窸窸窣窣的聲響,他轉過頭,京子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身旁,只是坐在他的身側,低頭註視著他的眼眸。

“你做的已經很多了。”京子的指尖撫過他的眉褶:“沒有人能一輩子不犯錯。”

“如果一定要還債……請讓我和你一起償還。”

因為,我們是戀人。

“我會把東西好好地吃完,你也不用這樣煞有其事地監督我吧。”

撥動著手中的筷子,敦賀蓮望著對面的女孩有些無奈地輕哂。

他知道自己在飲食上有不良習慣的前科,可是京子盯著他的眼神,就好像如果他不把早餐吃完,她就要按耐不住一口口餵掉一樣,雖然畫面聯想起來很美好,可是……

京子一早就搞定了早飯,現在兩個人還坐在沒有開門的不倒翁大堂裏,老板和老板娘已經在後堂為今天的生意忙碌地準備起來,而她一反常態沒有去幫忙,而是坐在他的對面,像是貓盯著老鼠般的眼神鎖住他的筷子和他的餐盤。

望著她擱在桌沿的拳頭,和傾身瞪他的大眼,他只能努力讓自己把註意力放在食物上,免得被她認真的表情忍得笑出聲來。

“社先生和我說過了,過去的一周你都沒有好好吃早飯。”京子面色不改,一針見血指出他不可信。

蓮不悅地板起臉來放下筷子:“這到底是你的經紀人還是我的經紀人。”社倖一你這叛徒。

“不要裝了,吃飯。”京子擡起一只手撐著下巴,好整以暇地比了比餐盤裏的鮭魚子。“這個你一點也沒動。”說完,她敏銳地發現對面蓮的眉頭輕蹙了一下。

他抿了抿唇,線條優美的薄唇此刻若有似無地有一絲瑟動。

“京子……我吃得差不多了。”

“原來不吃鮭魚子麽。”京子突然勾起一抹邪氣的笑容:“哎呀呀,怎麽辦好呢,身為前輩居然挑食,浪費糧食什麽的,這樣對不起上蒼恩賜的行為,真是十惡不赦呢。我記得你不挑食呀……”

被戳穿的敦賀蓮只得承認:“只是有那麽一兩樣實在接受不能而已。”

“鮭魚子很營養。”京子不讚同地搖搖頭:“你本來早餐吃得就少,工作量又大,請好好地補充能量。你……唔,這樣看著我也不行。”此時此刻的敦賀蓮竟然一臉可憐巴巴地望著她,那張委屈的漂亮臉蛋上掛著一堆水汪汪的眼睛,頭上仿佛長出了哈巴犬的耳朵,就差噗呦噗呦抖動兩下。

她實在不知道成熟如蓮,也會有賣萌的時候,不免怔忡了片刻,好氣又好笑看著他:“都說了不行,為什麽不肯吃鮭魚子,是因為味道麽?”

“吃魚卵的感覺,想一想就惡心。”

“所以你根本沒吃過?”

蓮繼續扮流浪犬。

有點壓抑不住想去弄亂他的發,看看是不是發間真的藏著兩只犬耳的沖動,京子把拳頭捏了捏,好歹控制住了情緒。

“所以,那個女人你打算怎麽辦呢。”忽然間挑食的話題就被擱置了,京子慢悠悠地從一旁抽出一雙筷子,一邊擦拭一邊問到。

蓮手上夾菜的動作滯了一下,“我還沒想好。”

“是不是她的一切要求你都會滿足?”她出口的語調帶著點難以辨析的意味。

這點敏銳如敦賀蓮,當然不會看不出來,所以他也只是很誠實地回答道:“不一定。”

京子的筷子向小碟中的鮭魚子伸去:“敦賀先生,不一定是什麽意思?”

“如果只是生活上,金錢上的事情,我會力所能及地補償。可是如果她希望我用感情來彌補……我想過了,我做不到。你也說了,如果一定要還債,也要我們一起償還。”

“感謝您參考了我的意見。”京子夾起了一撮鮭魚子,就在蓮膽戰心驚地看著她的筷子的同時,京子在他的註目下,把魚子悠悠放進了自己的口中。

這一刻老板和老板娘都到後門的儲藏間領取食材備菜了,安靜的大堂只有吧臺後大鍋裏湯料咕咕冒泡的聲音。

京子結束了對他的監視,站起身來似是要往後堂去,可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手輕輕搭上了他的肩膀,低柔喚了聲:“蓮?”

“嗯?”他循聲擡頭,她俯□來遞上自己的唇,就著勢把舌送入他的口中,蓮從來沒有料到京子會主動獻吻,帶著受寵若驚的表情接下了她的舌吻以及……舌上的鮭魚子。

像是為了怕他再吐出來,她捧著他的臉,濕滑的舌尖開始學著平時他對她作的那樣,來回糾纏著他的,打著圈兒把魚子一點點送入他的喉嚨深處。半響,舌與舌之間的交纏完畢,她想先行退開,卻又被他生生攬住了腰,後退不得,口中的魚子早就生吞入腹,敦賀蓮只是食髓知味地加深這個吻,原本溫柔的翻攪成了侵略性十足的吸吮,堵得她舌尖生疼,氣喘籲籲。

“咳咳。”

一個不適宜的打擾中斷了兩人的舌吻。

京子慌亂地跳開來,臉上還帶著羞惱的紅暈,老板清過嗓子後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面無表情地繼續走到吧臺後準備食料,倒是緊跟在老板身後的老板娘帶著一絲了然的微笑望了望他們兩個。

蓮繼續很淡定地解決碗裏的最後一點食物。

事實證明,男人的臉皮都是比較厚的。

“感情真好呢。”老板娘嘻嘻笑著把手中的食材放上案板,眼看京子就要走上前來幫忙,忙揮了揮手示意:“你好好招待敦賀君,這裏我們兩口子就夠了。”

京子有點尷尬地撇過頭,站在蓮的身邊與吧臺前方的位置,無所適從地瞪了蓮一眼。

敦賀蓮聳聳肩,朝她挑釁地伸舌,舌尖上還有幾顆魚子。

“你、你要是敢吐出來……就說明你對我剛才的做法有意見,那你以後也別……”她說得含含糊糊,他卻聽得清清楚楚,下一秒,嘴裏的魚子就被吞得幹幹凈凈。

其實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還是蠻帶感的樣子。

他回味了下,不知是魚子的口感,還是回味那個吻。

然後他溫醇的聲音隨著長指指向餐碟上餘留的那一小抹鮭魚子——

“再來一次?”

“——休想!”

盡管那天早晨的主題是挑食與糾正飲食習慣,但那之後京子還是就芮塔的事情和蓮促膝長談了一番,她不是想左右他的思想,只是害怕。害怕敦賀蓮又為了一些過分保護欲的想法把他們之間的聯系作為犧牲品,雖然對敦賀蓮的了解與日俱增,可她還是不能保證如果下一次他又為此演戲,自己是否就一定能分辨出來,畢竟在感情這件事上,大家都是盲目的。

他也說過,不想讓她再插手他的事,所以出於理解和尊重,京子決定不會主動參合到芮塔的事件中,相信蓮的判斷。

達成一致的認識後,他們開始了長達一周的分離,除了芮塔的緣故以外,還有一點就是蓮聲稱他要參加一個秘密活動。

臨走前叮蓮囑過她,Er由於上周一筆生意談判失敗所以暫時回去紐約處理後續事宜,這周Er應該無暇顧及她,如果她想要翻身就得把握好這周的機會,不過另一邊而言,千鶴紗音就是Er安置在比賽中的不定時炸彈,哪怕Er現在不在日本國土上,也不代表京子就是百分百地安全,要提防千鶴紗音做小動作。

不過等這周的比賽項目一公布,哪怕千鶴紗音不做小動作,京子心裏也沒底。

這周比的是——舞蹈。

京子實在不明白為什麽一個電影女主角選拔的比賽要考核選手的舞蹈水平,她從小到大從未跳過舞,更讓她覺得除了崩潰沒什麽好說了。

“我是你們的舞蹈老師岐山惠實,你們可以叫我Zedar。這個星期一共會有五次的舞蹈培訓,你們將在周日的比賽中表演一次個人舞和一次集體舞,集體舞和舞蹈基本功由我負責教授,個人舞的編排由抽簽決定你們跳的舞種,然後由各個舞種的專家老師另外為你們編舞排舞。”

偌大的舞蹈教室內回蕩著岐山老師的聲音,她的身邊就是一個抽簽用的箱子,攝影機靜靜地掠過每一個站在場上的選手,從第一名的淺倉舞步,依序到小澤瞳,Luna,千鶴紗音,最上京子,百合Rainy,杉浦芋艿,荒井早紀,管原優,樋口玲奈。十名上星期最後存留下來的角色,就是這一周比賽的選手。

京子最終抽到的個人舞蹈項目是——爵士舞。

第一天練習的大多是基本功,比如下腰,比如繃腿等等,京子的表現徑直讓岐山老師崩潰了。

這是一個沒有選擇的比賽,如果來參加就要遵守它的規則,京子不得不屈從。

可是自己在舞蹈方面的天賦實在少得可憐,如果單靠那五次的訓練,京子不覺得自己一定能有什麽可喜的成果。

真的要說起舞蹈,她就想到一個人。

她目前求救的唯一方向,那個時而需要又唱又跳男人。

不破尚。

☆ ☆ ☆

這一整周京子的工作都不多,《Dark Moon》已經殺青,除了常規的工作《搖滾的ROCK》再無其他,雖然之前也有一些別的電視劇的小角色下來,但一是當時怕和拍攝比賽的檔期沖突,二是通告大多都是陰郁沈悶的惡人角色,所以京子猶猶豫豫著,最終也就放棄了。

可是理想是好的,現實卻不同。

她是一個沒有撫養人高中生,最上芽菜通過不破母轉交的撫養費,早在她來到京都時就已經沒有了,那之後即使伯母和母親有提過,她也一概拒絕接受。

沒錯,學費有事務所墊付,房租以打工抵債,夥食有工作餐,但總也有一些需要花銷的東西,而這些花費,光靠扮演一個綜藝節目的吉祥物所獲得的薪資,顯然是不夠的,就算之前拍攝的本錢還有保留一些,她也不能坐吃山空。

當然如果最上京子想要無賴一點,她完全可以直接搬進敦賀宅,以敦賀蓮日進鬥金的鉆石身價,養活三十個最上京子都是小菜一碟,但……最上京子是這種人?

既然接下來的比賽不會占去一周的大部分時間,她就必須努力去尋找新的工作機會,另外還要趁這段時間稍微補全一下這個學期的高中課程,期末考就要到了。

接通告、練舞、補功課,想一想,事情還是挺多的。

越是事多的時候,越容易出現不速之客。

京子扶著欄桿,努力回憶老師教授的動作,但即使動用了全身細胞去記憶,也無法模仿出應有的韻味。

時間已過了傍晚上6點,一同參與培訓的選手都陸陸續續離開了,辛苦培訓一個下午,誰都會想要盡早吃晚餐補充體力,偌大的舞蹈室只有她一個人在鏡子前拗著各種動作,顯得扭曲詭異。

相對的鏡子兩邊,成百上千個她交相呼應,又為這個舞蹈室平添了一抹安靜的神秘。

直到腳步聲的出現與停止。

她正在練習一個側身下腰的動作,就這樣顛倒的世界裏出現了一個不熟悉也不陌生的人影。

那個金發美女一臉漠然地看著她,不發一語,就這樣站在原地,也不管她介不介意被這樣毫無保留地觀摩。

可是最上京子恰好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芮塔不說,她也不開口,繼續練習未完成的舞蹈動作,把她當做空氣一樣晾在一邊,誰叫她和蓮約定好,不主動參合進芮塔的事情呢。

無言的沈默又過去的十分鐘,在京子不知第幾次動作失敗倒在地上喘息的時候,那端突然靜靜傳來一句英語:“真醜。”

無視她的諷刺,京子拍拍屁股站起來,又扶上欄桿。

“再練也沒用,你的水平就是如此。”芮塔終於打破了僵局走上前,在她的身後站定。

京子轉過臉側睨了著她,隨即偏頭朝她聳聳肩,表示自己聽不懂。

“別裝了,你明明懂的我的意思,你的眼睛告訴我。”

那又如何呢?京子撇撇嘴,流暢的英文幽幽揚起:“沒什麽好裝的,我英語本來就不好。”這點她並沒有撒謊,她只不過讀完了國中的課程,高中拉下了一大段時間,不久前幾個月才得到重讀的機會,如果不是松乃園經常有外國住客的對話需要,現在她根本沒有自信和一個純種老外說口語。

“那就說簡單點好了。”芮塔雙手環胸,憑借著西方人與身居來的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看她:“你配不上他。”

這是……電影裏壞女人欺負善良美麗灰姑娘女主角的劇情?似曾相識啊。

唯一不同的是,芮塔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傲慢,只是冷著一張臉,更多的是面無表情。

“嗯。”京子毫無反抗地應聲了,這個結果似乎超出了芮塔的預料,她皺起眉,攔住京子想要繼續練習的手,又補多了一句:“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不是說我懂麽。”京子挑眉:“怎麽又問起我來了?”

芮塔似乎怕她裝傻,於是張開口一字一句地用日語念起來:“你·配·不·上·他。”

“雖然發音有點小問題,但總體來說日語不錯。”京子竟然無比冷靜地做評價。

“以前久遠教過我一些,我一直沒忘。”末了的這句,隱隱帶了些別的意味,京子不可能聽不出。“如果你真的有自知之明,就應該離他遠一些。”

自知之明麽?曾經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地做不破的小跟班做了好多年,結果就真的成了他的女傭。她又是很沒有自知之明地聽到不破對她來東京的邀請,就以為自己比青梅竹馬更進了一步,結果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沒有誰比她更了解這四個字,橫豎都是錯。

京子並不想和她過多交纏,所以讓自己露出了一抹甜美的微笑反問:“你是以什麽樣的身份說這話?”

那一端哽住了。

“既然你能來找我,你肯定知道現在敦賀蓮的女友到底是哪一位,在你沒有擺清自己的位置前,這樣自顧自來到我工作的地方撂下話,你覺得妥當嗎?“”

“當初是我讓他離開米蘭,我們的關系根本沒有斷過!”

這話未免有些偏激了,這麽一說變成所有的關系都是由她單方面決定。京子不由冷笑,卻沒有回她什麽。

“你——”

“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他。”京子側過身,淡淡道:“但是有什麽辦法呢,他選了我。”

也許是京子波瀾不驚的態度沒有達到她的預期,也許是她勝利者的言語觸動了她的神經,下一刻芮塔高高揚起了手,以同樣漠然的姿態摑了下去。

以京子的反應,這緩慢的動作本可以避開,甚至連芮塔本身也一直以為,她會擋住這個巴掌。

可是她沒有。

她只是靜靜地等芮塔的手從她臉頰上拿開,一道紅印逐漸浮現,然後輕輕地芮塔鞠了個躬:“算是補償吧,蓮給你帶來的麻煩——真是抱歉。”

“你這是幹什麽?”

門口,不破尚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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