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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海倫娜,傾盡魅惑,顛倒眾生邪肆之笑。

“不·要。”她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吐氣如蘭。

這不是演戲的時候,京子你這是要做什麽?

“你——怕——了?”

她學著蓮的樣子,在他的耳朵邊慢聲細語,每一次嘴唇的蠕動,都會不經意似的碰觸到他的耳垂,那種讓人臉紅心跳的碰觸,她竟刻畫到了極致。

真是個好學生。

他皺著眉絲毫不敢松懈,拿著毛巾的手早就停下了動作把礙事的東西擱到了一邊,一字一頓地提醒:“別忘了,你可沒穿衣服。”他的喉頭有點幹。

“嗯~”這聲“嗯”拿捏的松緊有度,既不會太嬌縱顯得甜膩,也不會太平和顯得無奇,從鼻頭微微發出的一點聲音,像是浪尾般往上揚起,軟糯得讓人心癢癢。

“——我知道。”

口口聲聲是“我知道”,可是她的表現卻一點也沒有自覺,不僅僅沒有給兩人留一絲空隙,反而變本加厲地貼了上來,纖細的手腕繞到他的頸後,十指交錯,再不讓他後退。

不對勁,敦賀的心中鳴起了警笛,原本撐起身子的雙臂像是中了蠱惑完全不受控制,扶上她光滑的背脊。

“你果然……來者不拒呢~”她的語調倏地轉冷。

就在她想要直起身退離的時候,卻發現被自己拉進了一泓深潭裏。

“我和Fiona沒有接吻。”

他看著她,深邃的眼睛一本正色,沒有演技,沒有被□上頭的迫不及待。

她楞了下:“可是……”

“你那天根本沒聽Fiona之後的解釋就走,我們只是用了錯位的表演。”

這回京子有些語塞。

半晌……“你……一直沒有問我為什麽……和不破……”

“我在等你主動和我說。”

“那天你頭也不回就走開,我以為你……“

“我當然很生氣。”

他讓她把話說完好不好,每次都知道她要說什麽,好像很了解她一樣!

“因為很生氣,所以怕如果在場會發生像上次他擄走你後一樣的事情,那裏是電視臺,我沒有關系,不破尚更無所謂,你怎麽辦?你想背負什麽樣的名號上那些小道消息?”

京子摟著他的手微微收緊。

敦賀蓮,一直以來沒有緋聞,就是因為他太理智,知道什麽時候可以,什麽時候不可以,那種可怕的隱忍自制,讓他變成了日本藝能界的奇葩。

她應該知道的,可卻總是給自己別的暗示。

“對……對不起……”

對不起。

“我也不是刻意想和不破尚回京都的,但是他騙我說他的媽媽病重想要見我,畢竟我是阿姨養大的,所以想也不想就跟他回去——”

“你們回京都了。”

她低下頭,幾不可見地一點。

“然後呢。”面前的他明明很平靜,可她幾乎可以聽見咬牙切齒的聲音,是她的錯覺麽。

“然後我發現阿姨沒有事,但已經很晚了,所以就在那裏過了一個晚上。”

“嗯。”

京子糾結著,他似乎還要從她口中套出什麽,但和不破尚在一個套房裏度過一晚上的事情,最上京子不是笨蛋,真的說出來,和自殺沒兩樣吧?在內心天人交戰下,京子還是選擇了一個穩妥的方式——跳過。“因為第二天都有通告,所以就從京都趕回來了,不破有事務所的車,又跟我是去同一個電視臺,所以就順道搭了他的車——”

“這樣啊。“

她像小雞啄米似的頻點頭,然後發現原本就頭昏的自己更暈了。

“雖然說情有可原,但對我撒謊這一點——”他俯□,一股詭譎森森的氣氛頓然而生,“不能再有,下一次咯?”明明是帶著親切的表情,卻讓人完全捕捉不到他眼底的情緒。

沒、沒有,她沒有撒謊,只是,沒有全坦白而已,“還有……”她蹙起了眉:“蓮……”

“還有什麽沒說的?”他似乎看出了什麽,繼續報以服務周到的微笑。

“我真的……燒得更嚴重了。”

心中一塊大石落地,沈重的腦袋終於再也支持不住,她疲倦至極地倒在了他身上。

我說過,你根本不是來照顧我的。

臨睡前,這是她的最後一個念頭。

69☆ ACT.63 一波未平

一沓裝訂好的紙頁被丟在不破尚面前。

“什麽東西。”他斜眼,了無興致地倒回沙發上。

“報名表。”

不破尚攢起眉頭,帶著點譏嘲“報名表?”

麻生春樹清點著手頭上的各類文件,然後擡頭瞄了不破一眼:“我查閱了下你最近的通告檔期,還有唱片錄制的進度,覺得這個活動一定程度上能提高你的知名度而且和現有的工作不沖突。”她伸出食指調整鼻梁上的眼鏡:“順便一提,最近的表現不錯,尤其是曲目創作方面,是什麽激發了你的靈感?”

不破尚白了一眼天花板,隨後伸手取過祥子再次遞過來的那沓紙頁,接下來的兩秒鐘,他覺得自己被紙頁上的標題給驚到了,讀出標題的同時他抽了抽嘴角:“JBS電影《柒》第二男主角內部征集報名表——靠!”不破尚甩下手中的報名紙頁:“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給你找些唱歌之外的活來做,為你之後的發展鋪墊。”

“我是問你給我找個第二男主角的角色報名是什麽意思?”

“這是JBS十年大作,人家願意開放第二男主角的名額,不僅限他們旗下的藝人已經不錯了,你以為以你一部戲沒演過的經驗,還能擔當第一男主角?”麻生春樹幹脆放下手裏的文件,對別扭的‘小男孩’循循善誘:“何況怎麽來說這也是頂著一個‘男主角’的名號,至少不是男配角或者跑龍套,人要懂得知足。”

“沒興趣,本大爺要不不演戲,要演只演男主角。”說到做到,不破尚擺出一副“完全不想再搭理”的姿態,把報名表換成了矮櫃上的五線譜。

大爺雖然很傲氣,麻生春樹作為他的制造人早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她低下頭繼續擺弄著手裏的文件,貌似毫不在意的打了邊線球:“據說京子小姐是這部劇的內定人選。”

聽力頗好的虎大爺耳朵一動。

“關我什麽事。”霎時,他又痞痞地一聳肩。

“如果內部情報沒錯,男二號和她的角色還有那麽一段親密的互動……”

虎大爺周圍的氣氛亮了!

“嘖,她這種剛出道的小演員,也只能跟男二號有點交集了。”不破尚一邊不經意地評價著,一邊仿佛無所事事一般把創作曲譜放在旁側,用拇指和食指輕撣了撣報名表,眼尖地看清了報名表上的角色概要。

唷,警察嗎?

他頓時腦補出自己帥氣拔槍,英勇追擊,金發在夕陽餘暉下颯颯閃光的姿態。

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唔,果然很適合我。

“我想如果連京子這樣的新人都能上這部劇,以你的知名度沒理由不去才對。”似乎終於和手頭上的文件打完了交道,麻生春樹偷偷向祥子示意了一眼:“這部劇的角色募集是最近藝能界大熱,我本來想看看我們最出色的藝人有沒有機會分一杯羹,既然你沒什麽興趣,那也就算了。”網已經撒得夠深夠大了,她就像是個淡定的漁夫,靜待魚兒入網。

“真可惜,”祥子嬌嗔地蹙眉:“我看我們的靜山、Rebron都有報名,不過以他們的資質,估計赤時在這部劇上是沒希望了。”話畢,她如畫的眉眼輕輕掃向不破,仿佛期待著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呼——”不破深呼一口氣,甩了甩頭,把自己從沙發窩裏扳正了身子,原本玩世不恭的神態也漸漸收斂,“雖然不適合我,但是看起來沒有我還是不行吧。”

誰讓他是赤時獨挑大梁的當紅偶像,那句話不是這麽說麽: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那就把我的名字報上吧,當我友情奉獻。”

“真是太好了。”麻生春樹和安藝祥子帶著心滿意足的微笑退出了休息室。

剛走出門外把門帶上,祥子就忙不疊低聲問:“你怎麽沒告訴他京子是女主角的內定人選?”

“告訴他?”麻生春樹往休息室的方向一擡下頷:“以他那性子如果知道京子演的是女主角,而他只是報名男二號,你以為他會答應?”

“可是到時候總會知道吧?”

“煮熟的鴨子,”麻生春樹冷冷一笑:“跑不掉。”

可憐的不破,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算計的他,還兀自在休息室裏回味著自己的重要性的時候,一個更關鍵的問題跳入他的思考列表。

等一下,這種大熱的巨作——男主角是誰?!

☆ ☆ ☆

美國紐約。

高大的落地窗前,身型健美的男人正光裸著上半身,任晨光肆意揮灑在他的肌膚上,沐浴後未擦幹的水滴還在不斷往下滾落著,從頸部一路蜿蜒滑落,直至浸沒於灰色休閑褲頂端。

栗褐色的齊耳短發在發尾處微卷,蓬松的發絲淩亂不羈地交織著,只在額際遺落細碎的幾縷,此刻因為濕漉漉的關系垂落下來,擋住了寶石綠的瞳孔。

水珠再次從發鬢滴落,沿著右側下頷宛若烈焰猙獰扭曲的疤痕,一路順著傷疤的痕跡爬過頸項,流過整個滿布疤痕的右側上身。

身後管家打扮的男人遞上話機,他緊了緊休閑褲的抽帶,頭也不回的接過。

“我是Er。”他面不改色,用肩膀和耳側夾著聽筒,另一手拿起桌上的晨報。

晨報上的財經頭版,用偌大的標題寫著“Gallo並購Hansen,股指再創十年之最。”

朝陽的光透過庭院的高大樹蔭,照射進起居室,他停下了向前走的腳步,眺望著遠方草地上澆水忙碌的仆人,原本波瀾不起的神情慢慢融進了一點靈魂。

隨後,嘴角輕勾,他笑了。

“我會在日本和你見面。”

放下了電話,他沒有任何動作,只是佇立在落地窗前,一成不變的姿勢,望著遠方。

“主人。”頭發花白的管家走上前。

“哈羅德。”被稱呼主人的男子微側著臉,毫不遮掩自己下頷的疤痕:“你相信因果循環嗎?”

管家皺著眉,不明白他所指,不過他隱隱覺得,這一定是件大事,因為他從未見主人這副模樣。

“幫我訂一張今天去日本東京的機票。”男人不再繼續之前的話題,只是走向楠木鏡,而管家也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明日返程?”

“不,單程。”面對著鏡子,男人伸手撫過那片疤痕:“還是這麽突兀。”

“其實可以修覆的,主人。”

男人幾不可察地搖搖頭:“我可不想讓它消失,這樣才有趣,不是嗎?”他直直地望著鏡中的自己,那片可怖的傷疤仿佛劃開了他的半邊身體,紋路一樣印刻在他身上。

“它時刻提醒著我,有一只螻蟻——從我手中溜走了……”

這一次,你又要怎麽逃呢?

☆ ☆ ☆

她迷迷糊糊的爬起來,推開門,一路走向香味的源頭。

走向源頭的過程中,她的大腦在一步步轉醒,入眼的家具,擺設,偌大的房間,一切都像是個似曾相識的早晨,卻不是最熟悉的早晨。

因為這不是她的小窩,是……

眼前的男人一手拿著手機正全神貫註,另一手握著勺子,在不銹鋼鍋裏輕輕攪動著。

他換了一件衣服,但還是襯衫,純白色,寬大的下擺沒有塞進牛仔褲裏,他也一定沒有發現下擺上已經沾上了一點食物的汙漬。

京子並不想打擾他,只是面帶著微笑看著眼前這幅情景。

像畫一樣,如果真的被描繪出來,畫的名字一定是《廚房裏的男人》。

“欸?”雖然她沒有出聲,但是敦賀蓮還是發現了她:“你應該再睡一會兒的。”

“你在做什麽?”既然已經被發現了,京子也毫不掩飾地走近他。

“早餐。”

“喔?”京子奇怪地挑眉,好好學生一樣研究著鍋裏的東西。“可你不吃早餐的。”

很快她收到了蓮的眼神——你明知故問的眼神。

“哪裏來的食材?”她可不信他平時有在家乖乖吃過幾頓飯,所以不要告訴她是她上次剩下的,那就不叫早餐,叫鴻門宴。

“公寓樓下的超市。”雖然是私密性極強的高級公寓,周邊配套的人員也都見過大世面,可他估計到死也忘不了營業員看到他買了一袋食材時那世界末日般的表情。

京子的目光從料理臺一字擺開的食材上逡巡而過,確定了這些東西絕對不是一頓早餐能解決的量,何況以她現在大病初愈的胃口,她不由眉頭輕蹙。

敦賀果然是對料理沒概念的人。

不過現在正在煮的東西還挺像那麽一回事的,這麽想著,嘴角就不禁洩露了笑意,因為她看到了蓮正要塞進口袋裏的手機。

欲蓋彌彰呀,當初他查天手古舞的時候,她可沒忘某人第一時間就求助了手機網絡。

不過她也沒打算拆穿某人的小小自尊,“這麽多,吃不完的。”

蓮關上火,拿起擦手布擦了擦手上的汙漬:“不是一頓。”

“呃……嗯?”

“事務所幫你請假了,你先休養一天,我向椹先生查詢了你的通告日程,今天就一處電視臺的表演和為期三天的試鏡會安排,明天去也可以。話說回來——那個電視臺綜藝節目的表演是怎麽回事?我怎麽沒聽你說過?”

京子眼睛瞪如銅鈴,一瞬間“大難臨頭”四個字壓在她頭頂。

“椹、椹先生沒跟你說什麽?”

“我只是大概問了下你今天的日程,所以他也就簡單地和我說了下。”

椹先生英明!此時此刻她已經恨不得在心裏跪伏趴地對椹武憲的畫像高呼萬歲了。

要知道,坊是他們之間尚未揭穿的秘密啊!

“所以那份工作究竟是做什麽,為何我從未聽說過……”

“不需要休養!”京子突然閉著眼大聲打斷他道。

蓮有些驚訝。

“我的病已經好了,工作很重要,我不想耽誤,所以休養什麽的,這種無病□的事情,還是交給別人去做吧,我有十足的幹勁——”她狠狠握拳,目光出奇地堅定,可是就在使力的一瞬間感覺有片刻的目眩——她沒有表現出來,哪怕不是出於打斷蓮的問題,她也沒打斷浪費一天在休養上。

所以不管敦賀蓮在早餐席間如何循循善誘,京子大小姐已經鐵定了心要全身心把自己投入演藝事業鐵骨錚錚一去不回——額,似乎嚴重了點,總而言之,就她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要開始自己身為LME藝人新的一天時,一個電話扼殺了她的念想。

“京子麽……早上請來我辦公室一趟——”是社長的聲音。

“關於你在LME的去留問題。”

去……留……問……題……?

70☆ ACT.64 不能抉擇之抉擇

京子走進社長室的時候,氣氛很凝重。

羅利一反常態不再身著奇裝異服,而是一件正常不過的西裝。

她四下裏望了望,沒有看到預想中的人,但發現椹武憲也坐在沙發上,和社長正討論著什麽,神情激動。

他是如此專註,以至於京子進來的時候,社長和他的對話還未停止,他們誰也沒註意到。

“我不讚成,就因為這樣的理由就放棄她,太可惜了!”

“凡事都有規矩,是我們先破壞了規矩。”

社長的回應有板有眼,完全沒了平日嬉笑的調調。

爭論的內容讓她心驚,雖然她想了解更多,但出於禮貌,京子還是輕喚了聲:“社長,椹先生。”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她。

京子微微點頭致歉:“對不起,我敲過門了,但是沒有回應,門沒關,聽到你們的聲音就進來了。”

“沒事,你來得正好。”羅利在偌大的沙發上張著雙臂倚著,氣勢逼人;“你坐。”

她局促地走到社長對面,椹先生的旁邊,坐下。

“椹先去忙吧,我和她單獨談。”

“社長——”

“去吧。”

不是沒見過社長嚴肅的時候,可是關乎自己的去留這個說法讓京子惴惴不安,她知道一切源於昨天“那個人”說的那句“必要的話,會親自和社長談談”,看來她不知何時已經談過了,只是不知道用了什麽借口。京子雙膝並攏坐得筆直,不自覺地垂首,害怕即將到來的噩耗。

“你當初說,”社長頓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該不該重覆那句話:“‘無論在哪裏,無論在做什麽,都不會有人在乎’,是事實嗎?”

京子聞言擡頭,想起了初來LME時的自己,以及那時說這句話的自己,有點苦澀地笑了下。

“我相信我的演技絕對騙不過您。”她沒有正面回答,卻給了個顯而易見的答案。

羅利嘆了口氣:“我知道,但是顯然現在劇本不是這麽寫。”

“欸?”

“那個你覺得不會在乎的人,找到了我。”

果然。京子在心中暗拊,咯噔的一聲繃緊了心弦。

“她要你退出LME。”

京子沒有多作其他表情,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你不意外?”

“她先來找過我。”京子的目光透過社長,看向大樓的窗外,社長室的對面大樓是全玻璃立面的建築,此刻在日光的照耀下清晰反射出LME大樓的招牌。

LME——想一想,來到這裏也一年了,時間真快。

羅利不再問下去,他直起了身走到吧臺邊,給自己倒了杯京子不知品名的酒。早上10點,這個世界正在蘇醒一步步走上它的既有軌道,而京子感覺她的生活反其道而行逐漸脫軌。

因為社長的沈默,京子憋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她不能決定我的生活。”

羅利抿了一口,“感情上來說,是的。”

“感情上……”

“你未到可以自主決定的年齡。”他提著酒杯慢悠悠走到落地窗前,留給京子一個背影:“如果真如你所說,她是個不負責任的母親,我也不願意你被她束縛——但,據我了解,撫養的義務她確實有盡到。這點我們無從反駁。”

義務……他是指那些冷冰冰的生活費嗎?

“既然如此,她依然是你的法定監護人,你還未成年,如果她不同意,你與LME的合約就無效,你在成年前也無法繼續從事藝能界的工作。”

……

……

什麽意思?

哈——哈?京子驀地站了起來,也就是說,她從一個棄子變成了有主的棋子進而失去了自由?!

“如果繼續讓你留在LME的話,我們要承擔法律責任。”

“社長——”

“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也和你的母親爭取過,承諾過,我告訴她你所具備的天賦,你可能有的光明未來,但是……她似乎對藝能界很排斥。”

她的拳頭微微攥緊。

似乎是安慰,羅利側過頭盯著京子,“其實你可以等,只要三年,三年後——你就自由了。”

“不可以!”她死死地閉著眼睛,握拳的指節已經發白。“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已經再找不到什麽言語能形容她此刻心中的感受,仿佛靈魂被人套上了枷鎖,從自己的軀殼中被無情的抽走——那個叫做“最上京子”的存在,那個自己滿懷著希望與欣喜一點點拼塑出來的存在,那個擁有著堅韌眼神不被任何人左右任何困難打倒,一往直前的女子……

我要失去你了嗎?

我要失去這一切了嗎?

顫抖從她瘦小的身體裏傳遞開來。

三年。

她覺得自己像是狗一樣戴上了狗圈,卑微地,無力地、孤寂地,只差搖尾乞憐。那個牽著狗鏈的人可以把她在原地鎖上十幾年,然後再回頭來隨心所欲地操縱她的每一步。

三年……嗎?

她怕的不是三年……根本不是這三年啊!

她怕的是輸在那個人的面前,在她面前親手硬生生打碎自己,抹殺“最上京子”的存在啊!

“果然……不過是……”

“京子?”

她睜開眼,目光空洞:“希望與絕望的……惡性循環罷了。”

一抹笑綻開來。

☆ ☆ ☆

敦賀蓮打了個激靈。

他不知這股打從心底升起的忐忑感從何而來,但就是覺得有什麽要發生了。

“奇怪。”

因為社突然發出的疑惑,蓮側目看他。

“那個女人……”

“嗯?”

“看起來不像是任何事務所的人員,更不可能是藝人,若說那些有業務來往的公司,氣質也不像。總而言之……她不是藝能界的人。”原本尾隨在蓮身後的社倖一停了下來,對著一個正走出公司大門的女人背影喃喃道。

蓮不由失笑:“你什麽時候陌生女人有興趣了?”

“如果她今早沒有從社長的辦公室走出來的話,我也不會註意她。”社倖一扶了扶眼鏡:“身為你的經紀人,社長的一舉一動我可把握得一清二楚,任何變動都不會放過的。”在蓮還來不及捧他兩句職業精神的時候,社倖一又接話了:“可是這個奇怪的女人我從來沒有見過,她走後不久,社長就把椹武憲叫去了社長室,現在又是京子,情況有點詭異。”

京子?

仿佛獵人聽到了獵物的聲響,敦賀蓮豎起了警戒的耳朵。

今早京子接到社長電話後失魂落魄的神情……還有昨天的淋雨……

一切都像是斷了線的珍珠,就差那麽一個關鍵把它們串聯起來。

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行至門口接待臺,社雖然不知道他的用意,但也什麽都沒問跟了上去。

“幸子。”

“嗨,早晨,敦賀先生。”前臺的接待顯然很意外蓮會煞有其事地來找她,自然喜悅。

“今天早晨有社長的外來約見?”

被稱作幸子的接待微笑著:“敦賀先生,查詢社長的行程不是好喜好哦。”

雖然是婉轉的回絕,但是敦賀蓮豈是那麽輕易打發的,他低頭,修長的指節抵住薄唇,似乎在抑制自己的笑意,但輕輕的,低柔的笑聲卻還是從喉頭溢出,仿佛一段和弦完美的曲調扣人心弦,所有情緒都隨著他的笑聲不自主地起伏波動。

“沒關系。”他擡頭,一笑,光風霽月。

只是一個笑容,似乎蓋過了這個世界的所有光彩,明朗無匹。

他什麽都沒說,轉身欲走。

“等、等等——敦賀先生!”

“嗯?”從鼻頭溢出的輕哼平添了性感的餘味。

“早上是有一個,之前也沒有預約過的,她說要直接和社長談,關乎一場官司的問題,我就讓她和社長先通話了,後來社長示意讓她上去。”

“是什麽人?”

幸子搖搖頭:“一個年近四十的女人吧,不知道什麽身份,她沒有說明。”

“名字呢?”

似乎對於自己洩露了社長日程破罐子破摔的幸子在電腦上查了查登記記錄,隨後又從文件堆上拿起登記表翻閱。

“唔,在這裏。”她打開其中的一張,手指著一個名字遞給敦賀蓮——

最上芽菜。

仿佛一個悶雷擊中了他,蓮怔在原地。

沒有任何征兆的,蓮旋即就快步向公司門外沖去。

“敦賀先生——”

唯獨留下同樣看到這個名字的社,在原地若有所思。

可是,早已不在了。

當蓮沖到LME外圍的廣場時,不管近處遠處,早已不見那個女人的身影。

他不斷的四下張望,仿佛整個空間都在圍繞著他旋轉,天大地大,那毫不起眼的身影早就隱去在任何一個無法接近的平凡角落裏,消失了。

睿智如他,終於知道那股不安從何而來。

☆ ☆ ☆

成田國際機場。

男子一襲灰色的風衣,站在國際航班出口處。

他還沒有停駐多久,不遠處已經有人向他走來。

“請問是Er先生?”流利的英語說明了對方對他的了解。

他點點頭,但神情不悅。

“請跟我來。”司機模樣的人接過了他的行李,“小姐讓我來迎接您。”

男子冷嗤,以他的身份,對於這種待客之道顯然不怎麽高興。

“請不要責怪小姐,畢竟以小姐的身份,也不適合出現在迎客區這種場合。”

噢,真是有趣,這個給他消息的神秘人,究竟是什麽樣的身份?

更讓他開始覺得有意思的是,這樣的人,對他有何所求?

他漫不經心地跟隨著接他的人走出機場大廳,門口處,一輛價值不菲的賓利為他打開了大門。

一雙細長的美腿從車門後探了出來。

“你好,初次見面,我是千鶴紗音。”

那個端著精致容顏的美女,微微一笑。

71☆ ACT.65 真相

“怎樣?”社關切地問。

敦賀蓮搖搖頭:“她沒接。”

還是直接問社長比較簡單吧,蓮在心裏考慮著,但是念及這是京子從未與他談論過的私事,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雖然他身為的時候,對京子的母親並不陌生……但只是這個字眼而已,那個小女孩為了母親在他面前哭過多少次,他已經無法計數。記憶裏,那個女人嚴厲刻板,永遠高高在上決定著一切,可是卻在某一日突然銷聲匿跡……

現在突然出現,顯然不是什麽好事。

還有十天就是《柒》公開甄選會,可是原本最期待的日子,對最上京子而言,卻突然成為遙不可及的夢。當然,時間還是會繼續往前走,只是十天之後的那場比賽,不會等她。

社長最後並沒有強制她應該做什麽,也沒有告知她具體離開LME的時間,只是給她四個字: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

想什麽呢,想如何說服她那個掌控欲極強的母親,還是想如何說服這個迫不得已的自己?

她感到茫然無措地坐在LME大樓前的花壇上。

並不是死局,她知道,畢竟還是有一絲生機,如果她能讓那個人同意她繼續留在藝能界的話。

可是……她自嘲地笑笑。

這一線生機也太渺茫了。

仿佛是沒有靈魂的機器,雙腿自動自發地朝陌生的東京街頭走著。

一陣風從身旁吹過,不知從何而來,不知該往哪裏去。

她沒有回LME,沒有回不倒翁,只是漫無目的地在東京游蕩,雖然演過幾個廣告,拍過幾部片子,但是現在的她,還是那個平凡的女高中生,湮沒在人群中,便尋不著。

身邊是和她一樣機械行走的東京人,擦身而過的時候換得一聲咒罵,京子回過頭,很快連咒罵的那個人也再看不到,東京的快節奏是埋葬人自我的最好方式,可她卻來到這個都市尋找自我。

所以,從一開始,自己就錯了麽?

好不習慣,可她已經沒有地方可去了。

京都那裏,是不破的家,而她和不破早就沒有關系。

東京這裏,很快她就要從LME退出了,這個當初給她帶來無限動力的大家庭也不再與她有牽扯。

家,這個概念,好模糊。

[我們結婚吧?]

所以,她才會對這句話有如此的動搖,因為不不但代表了一個少女的夢,更代表了她會擁有一個自己從不曾擁有過的家。

也許她真的應該選擇回到京都,和不破結婚?

驀地,她抱住了雙臂,冷冷笑起來,笑得彎下了腰,笑得肚子生疼。

最上京子啊最上京子,這樣的笑話你也想得出來?

可是,現在的自己,又能去哪呢……

華燈初上的東京夜。

他不知道第幾次撥通那個號碼,但是依然無人接聽。

從口袋裏掏出鑰匙,電梯的門正好開啟。

敦賀蓮又低下頭按下幾個號碼,一邊撥通著,一邊向自己的公寓大門走去。

“是嗎,還沒回來……我知道了,我放下東西就出去找她。你們不用擔——”他未出口的安慰剎那間僵住。

往常冷清寂寥的公寓門前,瑟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抱著雙膝坐在地上,把頭埋進了胸前的身影。

這個熟悉的姿勢,前不久他還見到。

“……不用擔心,我找到她了。明天會把她送回去。嗯,二位也好好休息。”

告別的語句結束的時候,他的長腿正好踱步到她跟前。

他的腳步很輕,但她還是意識到了他的存在,迷蒙地擡眼看他。

“為何一天不接我電話?”

京子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

“不接我電話也無所謂,但是不倒翁那邊你至少應該知會一聲,讓人擔心了,京子。”

她小小地囁嚅著“對不起”,卻出神地看著其他地方。

為她一反常態的神情與動作感到揪心,他蹲下來,平視著她沒有焦距的眸子。

隨後他什麽也沒問,還是起身走向公寓門,拿起鑰匙開鎖。

“進來。”打開門,他道。

京子側目望著他,又望著從玄關傾瀉出的暖黃燈光,久久沒有動作。

“你不想進來,又為何來這裏?”

……

“……我……不知道。”

好半晌,她終於喃喃:“我不知道。”

她要一個去處,一個屬於她的地方,一個需要她,她也需要的地方。

等她意識清醒的時候,她已經來到這裏。

敦賀蓮嘆了口氣,平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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