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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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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鎏金頤庭,周阿姨已經做滿一桌飯菜。

從吩咐上,她只知道康司祺要帶人回來,但沒想到帶回來的是她的救命恩人。一見到莊澤,阿姨立即化身少女,話都不會說了。好在,還有一個泡面用得找她照顧。

那大香腸在這裏住了半個月,已經有自己的專屬空間。它是個心大的,小半個月住下來,儼然把這裏當成了家,輕車熟路地跑到自己的小窩圈起裏,蹲等周阿姨拿來狗糧。

周阿姨有意好好給莊澤道一句謝,卻因為緊張,始終沒能把話說出來。眼下,這頭一面餵著狗,註意力已經跑到那頭的莊澤和康司祺身上。

她沒意識到自己在偷聽,倒是越聽餐廳的動靜越困惑,感覺不是很對勁兒,便不解地轉過背,探頭朝餐廳看去,頓時嚇了一跳。

康司祺的“特殊愛好”她是知道的;這人不太要臉,她也聽康露潔抱怨過,但康司祺從來不把自己的小寵物帶回家來,她也就從來無緣得見康司祺是怎麽個不要臉法。今天,終於見識了——活了五十多年,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倆大男人親到飯桌上去。

得虧都長得好看,竟然沒有想象中那樣讓人不適。

她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忘了扭頭。

直到莊澤的視線越過康司祺,輕飄飄地落在她身上,她才反應過來,臉頰立即發燙。有傷風化的明明不是自己,卻臊得簡直無地自容,更加手足無措了,下意識往泡面身邊挪了挪。

莊澤和康司祺分開唇舌糾纏,順便一巴掌扒開康司祺落在他前身的手掌,隨便抓了雙筷子,敲了敲康司祺的手臂,低聲道:“幹什麽呢,講不講究了?”

“講究不來了,你害的。”康司祺餘光一瞥便知道莊澤的顧忌,嘴上慣耍著流氓,行為還是安分多了,把自己架在桌上的長腿收了回去,順手摟了莊澤一把,將人從桌上撈下來,又幫著拉扯了一下他的襯衫前領,笑笑地評價,“道貌岸然,衣冠禽獸。”

莊澤稍擡眼,燈光陰影下,他的眸色顯得格外深,看著康司祺,眼神意味深長:“現在衣冠齊整,離禽獸還有點遠。”說罷,朝周阿姨那邊偏了偏頭,“讓人家先回去吧。”

事實上,此刻兩人相比來看,康司祺自己才更道貌岸然。

他已經正襟坐下,衣袖挽得一絲不茍,手上握著醒酒器準備倒酒,剛才的動情統統收斂不見蹤影,完全換了個人似的,泰然自若地對遠處的周阿姨道:“周姐,沒什麽事兒你就先回去吧,明天差不多中午的時候過來就行。”

聽了這聲音,周阿姨整個人僵了一下,窘迫得擺不好表情,索性就不轉頭了,背對著餐廳回話:“好的,康總。”

然後急忙起來去收拾自己的東西,試圖以最快的速度離開現場。

期間,餐廳那邊倒是一切正常,主賓相敬,吃吃東西喝喝酒,話裏談的都是當下時事。她聽不太懂,但只要那兩人不在餐廳裏胡搞,她便覺得安全多了,就是有點兒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眼花。收拾完了東西,先前想的好好給莊澤道個謝,這下也沒有那個膽量了,匆匆道個別,就戰戰兢兢離開了這宅子。

屋裏兩個放肆了一時之後,倒也漸漸在閑聊中恢覆了人樣。一頓飯,邊吃邊探討些周邊發生的事情,還真有點主賓相敬的實感。

他們都在C市生活多年,一個地方待得久了,它就會變小。在數不清的社會交往中,誰跟誰都有可能認識,兩人稍稍聊下來就發現,彼此的共同社會關系十個手指頭都不夠數。

莊澤就看似隨口提了這麽一條巧合:“塗助理是我妹妹。”

“塗…...”康司祺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頓了頓,放下了筷子,“你說塗玉晴?”

莊澤頷首:“嗯,你應該也認識她父親,塗明朗,是我的生父。”

康司祺:“……”

他何止認識,說是交情甚篤也不為過,塗玉晴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能在進公司一年之內就給他做第一秘書,不說完全,說其中三分靠的是這個裙帶關系是不過分的。

他又想起塗明朗其人,一個禿頂平庸的處級幹部,性格頗為隨和,人緣算是不錯,早年也給康司祺一些幫助,那點交情,就是那時候結下的,退休後最大的愛好是寫寫書法附庸風雅,如今見了面,兄弟相稱……無論如何,也無法從把他和面前貌美如畫的莊澤聯系在一起。

見康司祺半晌不說話,莊澤又道:“遲早你也會知道的,我就先說了。”

話說得都在理,可就是有點讓人吃不下去飯。康司祺抿抿唇,還是沒說話,隨手操起醒酒器,又給自己倒了半杯酒,一個紅酒杯裝了七分滿,他揚手就要給自己灌下去,忽然被莊澤擋住了。

“你胃不好,不能灌這個酒。”

康司祺:“我搞了我兄弟的兒子……這事兒有點麻煩,我清醒一下。”

莊澤笑:“誰搞誰?”

康司祺兩條眉毛一擰,盯著莊澤:“你還挺輕松。”

莊澤:“搞都搞了,我怕什麽?”

康司祺看了他一會兒,也笑起來:“你這樣的,怎麽在體制內生存下來的?”

莊澤:“是啊,有點難。個人問題這點事兒,總有風言風語,影響還不小,這不,至今沒評上正教授呢。”

康司祺:“你爸…..你生父,知道你的事嗎?”

“知道。”話至此,他似乎總算有點觸動,停了筷子,神情認真了些,“他和我媽離婚的原因之一,就是我。他還挺講科學,知道我喜歡男人的時候,就信是天生和遺傳,認為他們家從來沒有出過同性戀,我這不可能是他們家的遺傳,有一段時間一直懷疑我不是他的種,給我母親找了不少茬兒,鬧了一兩年,離婚了。”

聽罷,康司祺臉上那點笑容收了回去,輕輕喟嘆一聲,拿過杯子抿了一口紅酒。

末了,坦誠道:“要是早知道你跟塗明朗塗玉晴有這層關系,我是無論如何不會招你的,太麻煩了,我和人談感情,不喜歡有這麽覆雜的牽扯。”

莊澤輕點了一下下巴,表示理解:“我要是早見過你身邊的塗秘書,現在也不會跟你坐在這裏。”說著,他又微笑,舉起酒杯,“不過既然都坐在這裏了,這頓飯還是要好好吃的,孽緣也是緣,幹個杯。”

康司祺也舉杯,兩人碰了一下,莊澤再次提醒:“不要喝完。”

康司祺沒有作聲,仰頭卻把莊澤的話當放屁,一口氣灌完了七分滿的紅酒。

來自新世界最好的產區之一納帕谷的十五年珍藏,讓他這麽一口悶,實在暴殄天物。莊澤看著他迅速上臉的酒後反應,無奈地嘆了口氣,也給自己多滿了半杯,同樣一口喝掉。

“平了,不要說我欺負你。”

康司祺一手撐著腦袋,歪頭看他,笑:“你的酒量,我見識過的。”

莊澤松了松肩,又給自己倒了半杯:“那這樣吧。”

康司祺盯著他:“你醉過嗎?”

“也許醉過吧。”他面不改色,明明也是一口悶,舉止卻優雅如品飲。喝罷,重新拿起筷子,給康司祺夾了兩筷子蔬菜,“填填肚子,不然等會兒你該胃疼了。”

聽著這話,康司祺無端有種被人掌握在手的感覺,這又是一等陌生的體驗。

他身邊有不少人對他說過該怎麽避開喝酒、多吃蔬菜和溫補食品——醫生、下屬、朋友、康露潔、尤梓沂,各種各樣的立場,各種各樣的口氣,倒是從來沒人像莊澤這樣,熟稔得簡直理所當然。就好像,他理當是要照顧他的,而且已經進入這個角色多時。

康司祺舒了口氣,默然吃下那幾根蔬菜。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繼續閑聊,話題又回到先前談論的本市新聞上,包括蒲安區那邊的開發。目前,除了康司祺的項目正式動工之外,其他的開發也不同程度推進了,新聞播出無論對輿情還是對上面決策都有一點影響。

如今聊來,這姑且可以算是他們聯手做的一件好事了。

一頓飯吃了比預料中長得多的時間。康司祺到底不勝酒力,一口氣悶了近一杯酒,還是相當見效,頭暈和乏力很快糾纏他,飯後只得往沙發上半躺著歇下。

有一陣,他們沒有說話。過去這些日子的交往,說深不深,說淺不淺,而彼此需要什麽樣的空間環境,總還是拿捏得清。康司祺閉目凝神,莊澤也知道他需要思考,並不去打擾他,順手把屬於周阿姨的活兒給做了。

等莊澤把餐廳和廚房收拾完了出來,康司祺已經坐起身。

他臉上仍有酒色,目光望過來,比往常深一些,還有一絲迷離感。莊澤站在酒櫃旁,一面用抽紙擦著手上水珠,一面同他對視。他們都知道,康司祺接下來的態度,就是這份關系的結局。

時至今日,要說心,都動了一點。先後分不清,輕重難測量,但都還沒有達到無法舍棄的地步——莊澤謹慎,步步為營,這一步或許都還不算真的開始;康司祺游戲慣了,感情那東西常年累月蒙著塵,不是隨便動一動心,就抖得出個水落石出的,眼下也就是個嘗試。

都還來得及。

這個對視維持了良久,康司祺有些疲憊地眨了眨眼皮,終於收回視線,往沙發仰頭靠去。橫在椅背上的手擡起個手腕,終究,慢慢地揮了揮。

莊澤把手中紙巾揉成一團,朝沙發旁的籃子投去,正中其中。“保重。”他輕聲道,拍拍衣擺,此次原道歸來,除了一個小行李箱,身無長物,輕便得很。

他自沙發旁拉上行李箱,往門口走去。

“莊澤。”康司祺忽然喊道。

莊澤回頭:“嗯?”

“誰讓你走了?”

康司祺看上去有點氣急敗壞,謔地一下站起來,又猝然往後跌倒,頭暈目眩比先前加倍。不會是喝了假酒吧?他按了按太陽穴,瞇著眼看那邊的莊澤:“想什麽呢,來都來了,哪有這樣走的道理?”

莊澤抿唇輕笑,任行李箱丟在門口,人大步往沙發前走去。

康司祺仰面看他,此人如今居高臨下,和平時看著很不一樣……這下怕是真的引狼入室了。這狼屈一條膝跪在沙發上,俯身欺壓而來,一條手臂繞過他的肩頭,聲音溫溫脈脈的,令人酥麻。

“你說得對,你還差我一頓罰的。”

康司祺雙眼瞇得警惕:“你要上我?”

莊澤道:“康,你要是用能對工作的心思對一個人,就不會那麽不了解我了。”

城防危急!康司祺撐了撐手臂,支起半身:“不行,我沒做過…...”

“放心,我很有經驗。”莊澤那條跪著的膝蓋頂入康司祺兩腿間,“你比我大兩歲吧,我覺得,我們應該有個昵稱什麽的,你覺得我叫你什麽好?康?哥?康哥哥?”

這句“康哥哥”聽得康司祺一陣惡寒,渾身上下包括關鍵部位都軟了,提不上勁兒跟這人較量。而腰間的寸地皮膚已經被莊澤摩挲得發燙,一點一點撩燒,腹內燥熱漸漸翻湧,空虛陣陣,神思不由得飄忽了片刻。再回神時,耳根也被舔得濡濕,他大驚,莊澤是什麽時候把握了他這麽幾處敏感所在的?

呸,禽獸。

這禽獸徒有一副斯文人外表,下起手來快狠準,五指翻飛仿佛有妖力,自耳廓撫摸游走而下,所經之處都帶細微電流。康司祺今天穿的襯衫是修身款,將健壯身板包裹描摹得清晰流暢,他的手掌沿著腰側摸下去,好似將要再摹一遍這軀體的輪廓。微涼透過布料傳來,康司祺人生頭一遭在別人的撫摸下顫抖。

莊澤低頭吻他,用舌尖細細舔他的唇縫,是一個虛偽的詢問態度。

康司祺有心抗爭,齒關一合,咬了他。這一下發力不輕,莊澤有些吃痛,停了下來。兩人鼻尖相對,一個半醉眼迷離,一個眼神發燙。

“真有這麽不願意?”莊澤低聲道,平常他的聲音溫和歸溫和,卻總是一派冷靜,不像個人,相比之下,如今聲線帶著半絲急切的顫意,倒有點人味兒了。

也不是全然不願意。這回事兒,要義是盡興,兩個男人又不像男女之間有天然局限非得誰來承受,具體操作還是沖著爽字去。但是,道理都懂,心理不好扭轉——他康司祺搞人搞慣了,這一回的自我定位也是俯身為獸,哪裏想過仰面為受。

莊澤看他不言,又笑:“那你來?”

康司祺懶得理他,半閉眼睛,偏過頭不看他:“頭暈。”

莊澤:“那不做了?”

康司祺:“滾。”

滾顯然是不能夠的。莊澤安撫小動物似的捧著康司祺的臉,食指落在他眼尾,來回摸了摸,低聲呢喃:“魚尾紋,白頭發......難怪露露總擔心你。”說罷,著唇親了親他的眼尾處,空出右手去解襯衫衣扣,富有技巧的指尖撩撥密集地落在他身體上。

這不是一具年輕鮮活的肉體了,但自律和鍛煉令它依舊結實健美,還布著些說不清年代的傷痕,許是年輕時在部隊留下的。莊澤專註地看那些傷痕,然後俯身親吻,雙唇意外地散發滾燙的溫度,即便輕輕覆落,也如同灼燒。

康司祺不由自主一陣發顫,感覺驟然迅猛而至,手上胡亂一抓,扣住了莊澤的肩膀。對方有些意外,擡起頭朝他看來,只見他欲望勃發的眼神裹挾著狠意。他想要。

莊澤低嘆一聲,按著他的腰下滑半截,似乎沒有猶豫,便拉開他半褪的褲子。見狀,康司祺頓感愕然,沒來由地緊張起來,幾乎有推開這人的沖動,又敵不過期待。

為他口交過的人數都數不清,他和幾時不是隨便用用,哪有這等心跳如雷。他頭一回眼瞪著自己那高翹堅挺的東西被人含在嘴裏,頭皮都發麻。

莊澤這方面的經驗恐怕也是有所缺失,技巧只能評個“尚可”,和接吻相比,就是不合格。但這一招,到底是給康司祺的心理滿足大過生理愉悅,抵消了他這個仰躺姿勢帶來的不快,終於有些配合的意思了,雙腿主動圈緊了莊澤,坦然享受服務。

康總常年在商場混,對“代價”二字顯然有長足的認識。享受了服務,自然有回報的自覺。乘著興,動手扒掉了身上這敗類無恥的衣服,力求讓他一絲不掛。總算坦然相見,他一雙寬厚手掌貪婪地拍打了兩下莊澤的臀瓣。

莊澤又欺身壓上去,用牙齒磕了磕他的下巴:“爽不爽?”

問的是那兩巴掌。康司祺大笑:“有彈性。”

“讓你知道什麽是有彈性。”

莊澤說著,擡起他一條腿架在自己肩頭,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抹了一掌滑膩液體,成分可疑,就這麽直搗黃龍,一根手指破門而入。擠壓感甚重,令康司祺變了變臉色,接著,心頭殘存的抗拒感和身體上陌生的快感接踵而來。

莊澤看著他,之後手上恢覆溫柔,一點一點為他擴張。手法極好,康司祺暗自比較了一番,認為至少比自己要好,因為他用心十足,情比事體貼。以至他手指退去時,竟使人不舍。但隨後填補的,是不可思議的充實,它劈開無法避免的疼痛。

疼痛如裂,康司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到底是被填補還是被侵占,一時完全分不清了。莊澤凝眸望著他,在他體內安靜地停留了一會兒。滿室都是粗重的呼吸聲。

待到他適應,莊澤才動作。起初不緊不慢,有些溫吞,痛感仍舊令康司祺有些痙攣的感覺,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潮水漫漲,覆過大片幹沙,人的神識被情欲浸沒。康司祺放開了自己,雙眼緊閉,眼前卻是一片白光。

這副身體背叛了他,對另一個人接納得輕而易舉,如癡如醉。過耳的皮肉拍打聲聽不到一絲羞恥了,全是瘋狂欲望的叫囂,令他在某一剎那冒出個放棄自我的想法——下半輩子就睡這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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