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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強求之願(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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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師的頭之所以會突然掉下來, 鮮血還濺灑了一地,當然不可能是因為他那纖細的脖子終於支撐不住自己的腦袋, 無力的‘脫落’了……

從那光滑平整的缺口就可以看出來這是人為。

有人使用殘忍卻果斷的方式殺害了這位無辜的拍賣師, 顯然也並不是因為拍賣師與他有什麽私人恩怨——雖然也不排除這種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但在考慮到之後發生的那些事情,就會知道他們的意圖了。

只是單純的想要‘大鬧一場’罷了。

在那些殘忍的兇徒出場之前, 保鏢們最先回過神,尤其是諾斯拉家族為妮翁專門聘請的保鏢們都是念能力者,自然與普通人不一樣,也不會被這樣的場面而輕易嚇到。

他們最快回過神,當即就采取了合適的措施, 架著尚還在癡迷地看著‘籠中少女’而沒有回過神的妮翁, 忙不疊地奔向了出口的方向。

他們甚至都顧不上掩飾這突兀的行為了,哪怕一夥人猛地站起身跑, 在這一群安穩的坐著的人中格外醒目,他們也不在乎。

他們畢竟是保鏢,保鏢的首要任務就是保護好自己的‘目標任務’的安全,不管發生了什麽事——而且身為念能力者的他們對於惡意的‘念’更是有種獨特的感受, 旁人只會覺得有種令人無法忽視的壓迫感,他們卻是明白那究竟是什麽的。

就算他們能夠打敗那未知的念能力者,在這種時候也是能不起沖突就盡量不要起沖突,畢竟現在是特殊時期,為了拍賣會,有許多外地人都來到了友克鑫, 在這種最混亂的時期,他們可不能成為眾矢之的。

保護好妮翁小姐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無論是什麽恐怖分子,敢這樣在公眾面前公然鬧事,而不是偷偷摸摸的偷走拍賣品,也就意味著他們絕不是用錢就可以輕易滿足的……如果他們跑的不夠早,恐怕整個拍賣會的場所的大門也會被封閉。

到了那個時候,無論參加拍賣會的人是什麽身份,有多麽尊貴,也不過是甕中之鱉罷了。

保鏢們首要保護的是妮翁·諾斯拉,但也不至於真的對於妮翁的好友富江就見死不救,只是不可能像對妮翁那樣妥帖而已。他們對富江示意了一下讓她跟上去,富江卻並沒有乖乖聽從,而是坐在原地沒有動彈。

她表現的有些冷靜的不同尋常,富江看著臺上這荒謬的一幕,眼中並未透露出同情、驚恐、對自身的擔憂之類的情緒,而只是興味盎然到了冷漠的地步。

她自己楞在原地不動,甚至對著他們擺了擺手,保鏢們急著出去,也就沒有再管她,富江在看到那‘籠中少女’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之後大概與諾斯拉家族沒有太大關系了,這個時候即便被留下也不太在意。

眼下更讓她關註的還是那‘籠中少女’——反正鬧事的人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在造成了混亂之後仍然隱蔽不出,這也給了富江更多的時間打量它,以及……思考。

只看上半身的話,這無疑就是一個正處於繁殖期的‘富江’。繁殖欲過於旺盛,而且本身也並不是本體,所以在再生的時候只會盡量滿足自身的繁殖欲,每一塊碎肉,每一個細胞都妄想成為一個單獨的分裂體,才會造成如今的狀況——就像是許多肢體東拼西湊形成的怪物。

惡心的就像是血月之後的未見之村。

可這‘籠中少女’下半身的蛇尾更讓富江在意。因為那條蛇尾看起來實在是太眼熟了一點——她就算記憶裏再怎麽不好,再不願意回憶之前還在那片黑暗的森林中的日子,也不至於真的把這一切都忘得一幹二凈。

更何況她也清楚地記得自己身上的神秘能量——也就是‘念’,正是從遇到了那條蛇以後才出現的。

她曾經在黑暗的森林中見到的那條蛇,本就長得與普通蛇不太一樣,就連它的鱗片也艷麗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可這卻並不是富江用來辨認的關鍵因素。

富江原本都已經因為自我保護機制快要忘掉那段慘痛的回憶了……可她現在卻連細節都能回憶的起來,也是,誰能輕易地忘記自己被殘忍殺害時的細節呢?

在富江被蛇的毒牙註入了毒素之後,從傷口處傳來的又麻又癢又疼的感覺就蔓延開來,富江懷疑蛇毒中大概是有什麽神經毒素——她很快就失去了除了痛覺以外的知覺。

但如果說這條有兩條尾巴的響尾蛇能讓她死去,就不太真實了,富江本就是不會死的生物。即便被註入了這樣的毒素,她體內的富江細胞也仍然在不斷地再生,與蛇毒抵抗,在抵抗的過程中卻也加速了蛇毒的蔓延。

她已經喪失的行動的能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條蛇把自己吞進去。

直到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富江還有心情調侃自己。這次的死法好歹給她留了個全屍……而且,還有一個問題很值得思考,蛇能吞下比自己頭部大很多的東西她是知道的,比如小鳥啊什麽的……可是把她這個人吞下去就有點過於驚悚了吧?

雖然她能感覺到雙尾蛇的唾液都在腐蝕她,但這還是有點讓人難以想象。

伴隨著她的又一次死亡的,是一直在耳邊縈繞的令人幾乎要失去神智、被殺意蒙蔽的鈴聲。

富江回過神。

當時她的確是在那片森林中死去過一次……眼前的‘籠中少女’雖然只有一條尾巴,但想必就是那一次死亡的產物了?畢竟她動動尾巴的時候也會發出這讓人既憤怒,又憎恨不已,仿佛所有的負面情緒都被調動起來了的鈴聲。

富江仍然覺得有些困惑。

那片森林占地面積極廣,富江之前是十分篤定自己在森林中死去的分裂體是不可能出來的,可現在臺上卻有一個活生生的。

說來那條蛇也真是厲害,富江還是第一次見到能在她的細胞的攻勢之下,仍然保留屬於自己的一部分的生物。正常的生物——比如蛇,即便是也有吃掉富江的能力,之後要麽就是富江破肚而出,要麽就是那條蛇逐漸長出屬於人類的五官、軀幹、肢體,絕無可能保存類似‘蛇尾’的特征。

她突然楞住了。

自己也的確離開那片森林很久了……這麽一回憶,才發現已經有幾個月時間了。只是生活太過於平淡又安穩,才模糊了她對時間流逝的認知。

不管這個分裂體到底是為什麽會離開那片森林,又為什麽會被人當作拍賣品,卻也都不是眼下最應該關註的事情。

富江有點頭疼。

不知道跑出森林的分裂體有多少,就算只有這一個,也足夠讓人吃不消了,從她仍處於分裂狀態的上半身就可以看出來,等她們徹底分裂出來,又是幾個活生生的富江……指數爆炸的分裂就又會在這個世界也重演。

她得盡快想辦法離開這個世界才行……照這個勢頭,要不了多久,世界上就又布滿富江了。

那也太沒意思了!

偶爾和這些分裂體互相鬥智鬥勇都還稱得上有意思,可是當沒有可以使喚的人的時候,天天面對和自己長著同一張臉,共享著同樣的思維的家夥,就會覺得無趣至極,甚至十分厭惡了。

富江一直以來享受的都是自己的‘獨特性’。

這本來能引發殺意的鈴聲的確惹得下面許多人開始爭吵打鬧,可對於富江的作用似乎小了許多,也許是因為富江已經因此而死過一次,也許是因為富江身上的‘念’本就是由這個激發出來的,所以受到的影響才會比較小,也許……還有別的原因。

富江也沒有仔細想,那條蛇本來是有兩條尾巴的,如今上面的‘籠中少女’卻只有一條……那另一條呢?

倘若她低下頭,借著燈光仔細地打量自己的腿,就會發現原本光裸白皙的腿部在鈴聲的作用下,隱隱約約浮現出了鱗紋。並不是皮膚病,也不是妊娠紋、成長紋之類的紋路,而是像蛇一樣有規律的、陰冷的紋路……

“還沒醒?”一個聲音偏溫和的男性壓低了聲音道。

“嗯。”被他問到的人似乎興致並不大,回覆的也很敷衍,甚至都沒有挪動身體,只是隨意地瞟了一眼她。

“我說,團長擄這麽個女人回來幹什麽啊?在外面玩玩就得了,居然還專門帶回來?”一個大嗓門道,這聲音真的響亮到讓人覺得耳膜都震的疼,富江原本只是隱約有了意識,被他這麽一吵卻是完全變得清醒了——不止清醒,她差點被嚇得直接跳起來大喊地震了。

但她還保有理智,知道現在繼續裝暈才是最合適的措施。

富江只是暈倒了而已,並不是失了智,她還是能回憶起來自己暈倒前到底發生了什麽的。

那幫子殺害了拍賣師的盜賊殺性大發,也不管在場有多少權貴——他們都是些通緝榜上頂有名的通緝犯,又有什麽好在乎的呢——使出了自己的‘超能力’,把他們統統殺掉了。

之所以用‘超能力’來稱呼,是因為至今為止……富江仍然不知道該怎麽稱呼那個能量,也沒有人告訴過她那就是‘念’。

在整個場子都被清空了以後,還活著的除了臺上的‘籠中少女’,盜賊團夥,就只有富江了。

富江雖然留了下來,卻也並不想跟這群盜賊團夥在一起時刻提心吊膽,本想裝死,哪知道盜賊團夥中有一個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女孩子,掏出自己的吸塵器就開始吸。

在這種時候掏出吸塵器顯然並不是為了掃地,她那被稱之為‘凸眼魚’的吸塵器竟然能把屍身、座椅之類的全部都吸走,整個大廳登時就變得十分空曠了。

富江眼見著身邊的遮擋物都被吸走了,只有自己躺在原地一動不動,這個時候也知道裝死沒用了,只能有些尷尬地拍了拍裙角,站起身。

“那個……”她開口,原本還在專註地凝視著‘籠中少女’的領頭人——大概是領頭人吧,他梳著大背頭,穿著一件極其騷包的大衣,額頭上還有一個倒十字架,眼妝也選的是煙熏妝,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他們殺人的現場,富江都要以為這是什麽非主流歌舞團了——轉過頭看向她。

以富江多年的閱人經驗來看,這個人的五官應當是很優秀的,只要好好拾掇一下肯定是個大帥哥,怎麽偏偏審美就這麽差勁呢?

沒等她想要要怎麽措辭——她可不想惹怒這幫人,更不想引起他們的註意,雖然後者已經沒指望了……如果能讓他們把她直接放走就已經算是最好的了——領頭的皮草大哥就沒了耐心,也不願意等她支支吾吾。

他冷酷地再次轉過頭,又看向了‘籠中少女’,觀察到了這一點細節的富江心裏有些不滿,難道她還不如那個怪物好看嗎?下一秒就聽見他說:“把這兩個……都帶走。”

然後她就失去了意識。

如今富江淪落到了這個地方,也是被這盜賊團夥帶來的。她甚至都不敢睜眼,生怕自己被發現了清醒的事實,要知道真正的高手是能夠註意到風吹草動的,如果她隨意挪動身體,又或者是睜開眼睛偷看,恐怕很快就會被抓到。

等到時候抓住機會逃出去以後,她得去找找米特所說的那個‘小傑’……富江知道傑·富力士是米特堂哥的兒子,也是米特一直以來當作自己親兒子撫養長大的。雖然年紀聽起來很小,但既然能讓米特都說出這番話,應該多多少少還是有救命的保障的吧?

她可完全沒有什麽‘不能給別人隨便帶來危險’的意識。

然而她還是低估了這夥人的厲害程度。

也不知道是因為她心跳的聲音加快了,還是因為她呼吸的頻率有所變化,反正他們就是發現她醒了的事實。

“醒了就別裝睡。”矮個子的藍發男人渾身上下捂的都很嚴實,有一雙十分狹長且銳利的雙眼,大概也是沒什麽紳士風度的,因為他此時此刻正毫不留情地用腳踢了踢富江的臉。

富江:(臟話)

雖然力氣並不重,侮辱的性質卻很強,讓富江立刻就對他感覺很不好了。

她立刻往後一仰頭,撐著身體坐了起來——他們竟然沒有給她加上捆綁的束縛之類的東西,大概是對自己太有信心了。富江也的確不敢挑戰這一點,就算她有那個能增強速度的神秘能量……

與此同時,富江把能量附著於眼上,看見了在場所有人都有並不遜色於他,而且明顯是經受過訓練的能量壁。

她沒有戰鬥經驗,跑也不知道去哪裏,與其跑了後被抓回來,還不如先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比如她一直都沒能問出口的能量。

“這個能量是什麽?”富江顯得並不畏懼他們,也不想把話語的主動權交付於他們的手上,問道,同時調動了一點自己的能量於指尖。雖然她並沒有明說,但相信這幫人應該也知道她說的是什麽。

畢竟他們可是能把能量具現化成超能力使用的人。

“沒有人教過你念嗎?”最開始說話的那個聲音溫和些的金發小哥湊上前,說道。

念……

富江好歹是知道了這個能量的名字,又上綱上線道:“那你教教我?”這次她是直接看著那個金發小哥說的話,想著他說不定要好說話一點。

然而盜賊團夥中看起來溫和的人也不可能真的就是好人了,至少是絕對與‘溫柔’沾不上邊的,金發小哥笑了一下,在富江以為他要答應了下一刻卻說出了冷靜理智又無情的話語:“我們帶你過來可不是為了給你上課的。”

嘖。她雖然料到了,但還是有些郁悶。

“那你們帶我過來幹什麽?”她問。

金發小哥聳肩,攤手道:“這你就得問團長了。”

之後也沒有人再搭理她,富江自然也不會自討沒趣。

即便之後那個盜賊團的團長,也就是那個穿著皮大衣的非主流,過來看了富江,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把她關進了一個房間裏,像是要把她隔離起來。

富江很討厭這種囚禁的方式。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即便是當初在本丸中,她被鎖在天守閣的時候,好歹也還有一個迷戀她、願意為她獻出所有的審神者在。

可皮大衣非主流團長卻只是讓她一個人呆在這裏,住宿環境又差,還沒有娛樂。

他到底是個什麽想法?把她鎖在這裏又不跟她交流是為了什麽?

那個‘籠中少女’也被他們帶走了吧?之後又會發生什麽呢?想必就是他們被分裂體‘富江’所迷惑,最後被指使著過來宰了她吧……

富江雖然不至於因為這麽短短一段時間的囚禁就發瘋,但心情糟糕也是難免的。

直到事情出現轉機。

入目的依舊是破舊的門,甚至都沒有粉刷過的磚墻,身下的床板也很硬,和席夢思,甚至是鯨魚島她住的那個小木床,都完全不能比……毫無舒適度可言。

她還記得自己剛醒來的時候看見的大廳,整個居所看起來就像是個廢棄的工廠。

不過倒也是,他們是被通緝的逃亡盜賊,又怎麽可能擁有一個溫暖舒適的窩點?肯定只能住在這種不收費又破破爛爛的地方才能蔽身。

富江躺在床上正發著呆,卻看見門突然被打開了,她本以為又是來送飯的,沒有多看一眼,卻並沒有聽見對方有什麽其餘的動靜,這才多施舍了一個眼神。

是一個之前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生面孔。

有著一頭火紅的頭發和堪稱妖艷的妝容,就連穿著也奇奇怪怪的……就像是個小醜。除了小醜,也沒有人會在自己的兩邊臉頰掛上星星和月亮,穿著這樣怪異的服裝,還拿著張撲克牌掩住自己的嘴吧?

深井冰。她冷靜地想。

這年頭長得帥的人怎麽一個二個都這麽非主流?硬生生的把一張好臉糟蹋成這樣子,又是何必呢。還是說這個世界的潮流就是如此?她之前和妮翁上街的時候怎麽沒看到這麽多變態……

還是說只有念能力者格外變態?

(不是的,只是你遇到的恰好比較變態而已。

……或者說是流星街專門出產變態?)

富江之前跟盜賊團的其他人嘗試搭話了那麽多次,都沒有被搭理,這次也沒有主動開口,紅發小醜卻主動說道:“想離開嗎?”

想,怎麽不想。富江心想,卻仍然警覺地看著他,一聲不吭,生怕他是盜賊團派來試探自己的。

小醜走了進來——他走路的時候竟然還扭腰!富江暗自對比了一下,發現比美對方比不過她,但是比騷那簡直就是完勝。

“這幫蜘蛛可不知道該怎麽對待女孩子……”他慢條斯理地說,在靠近富江的時候輕輕地挑起了她的下巴,狀似深情道:“尤其是,像你這樣美貌的女性。”

富江當然知道自己被撩了,她其實內心是毫無波動的,但考慮到自己如果真的想離開,恐怕得靠這個人,便裝出了被迷惑的樣子,雙唇微啟,卻並沒有說話。

這個男的恐怕和自己是一類人。

“你真的能……帶我走?”富江天真又迷惑地看著他,眼中滿是信任,她就像是小動物在試探一般,輕輕地拉了拉紅發男人的衣角,輕聲道:“我真的能跟你走嗎?”

只是一句話的功夫,性質就從‘想離開’變成了‘想跟你走’,這種被依賴的感覺的確是能夠蒙蔽大多數男人的,西索——也就是紅發的男人——卻並不在這個範圍。

他只是在心中暗自笑了下,發覺富江的善變之後更加興致盎然。

他並不是不解風情的人,在看到富江暗示的小動作和表情後——這無疑是一種邀約——他湊上前吻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西索沒節操,富江也沒節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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