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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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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4月19日,襄城郊區,石榴苑

“往南就是神農架了。”黎昊晨看看頭頂一掠而過的路牌,雙手握緊方向盤。

靠在後座的雷珊打個哈欠,“誰是從這邊沖出來的,我想想,馮磊,對,我給他面試的嘛。”

昨晚方棠擠過來,聊到淩晨三點才睡。這位女生鄭重宣布,章延廣符合她對雷珊男人的一切想象,帥氣、硬漢、軍人、強勢、正派、熱血....

等等不一而足。

鋼鐵直男麽,雷珊總結,不知相處起來會不會舒服。

方棠倒很有信心,不試試怎麽知道?

她是這麽說的:阿珊,你知不知道為什麽男人都不太敢追你?或者有點意思就撤了?

自己比較強唄,雷珊心知肚明。七年之前,她活得悲苦,像棵苦菜花,這世兄弟朋友隊伍狗基地一個都不少,成了大家口中的珊姐,史蕭然啊大背頭都曾對她發動攻勢,很快就退縮,另找姑娘去了。

男人嘛,大多喜歡嬌嬌柔柔的莬絲花和小白兔,對雷珊這種和喪屍打交道的總是望而卻步;也就章延廣這種路數的男人,拳頭夠硬夠強,有自信有魄力,能罩得住他。

雷珊心裏舒服極了,能並肩前行就好。

聽說今天探路,方棠對章延廣基地相當好奇,幾乎想跟著來;畢竟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想了想還是算了。

雷珊安慰她:情況特殊,以後常來常往,有的是機會。其實那裏光禿禿,什麽也沒有,無聊的很;對了,可能帶個女生回來。

像大多幸存者基地一樣,石榴苑女生只占1/4,極不平衡,一堆男光棍眼巴巴盼姑娘,怪可憐的。

聽說有新朋友,方棠很高興,興致勃勃地收拾空房間去了,還打算把自己種的花送她。

防備郝一博的緣故,陪她前往章延廣基地的除了黎昊晨史蕭然,還有王心樹大魚大飛等等,劉蒼原非來不可,大背頭也跟著湊熱鬧,一共開了四輛車,羅文睿、馮磊留守基地。

史蕭然來的相當早,用老前輩指點江山的口吻說:“那時磊哥跟羅哥擠一家宿舍,就住我隔壁。磊哥打呼嚕跟拖拉機似的,吵得我敲墻,羅哥居然不嫌他。我一問,人家天天帶耳塞。到了石榴苑,磊哥還想住我旁邊,把我嚇得躲遠遠的,羅哥也趕緊搬了。”

黎昊晨笑:“迪哥也是,動不動就弄點邪的,那年夏天熱得邪乎,他睡不著,非跑到我房間看片兒~”

說著說著聲音低了,雷珊望著車頂,並沒接話。每次去小倉庫,黎昊晨總是祭拜逝去的好友,墳墓前的青草長得很高。風雨流年,樹猶如此。

前方路牌標記十堰,章延廣的臨時基地也快到了。

果然對講機響了,黎昊晨打起精神,跟著車隊拐出高速朝荒野駛去。兩旁荒草長到腰部,被車輛碾壓出的道路能容三輛車並行,喪屍逐漸出沒。

“老胡,雷珊和那個姓黎的什麽路數?”說這話的時候,副駕上的馮嘉師滿臉幸災樂禍,忍不住看後視鏡一眼,只看到自己人駕駛的吉普:路虎跟在車隊後頭。

後座章延廣哼了一聲,板著臉說:“能什麽路數?幼兒園就認識,倆人真有什麽事,還輪得到我?”

“那可不好說。”馮嘉師搖頭晃腦,苦口婆心地忽悠:“現在這幫九零後和我們不一樣,心思活,動不動就玩暧昧。人家是藍顏知己,朋友以上戀人未滿,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轉正。”

“你這人就是齷齪。”他沒當回事,“我問過她,就是哥們,兄弟,相依為命,沒別的。”

馮嘉師噴地笑了。“老胡你這人挺逗。真有什麽,人姑娘能跟你說實話嗎?就你這兇神惡煞的,萬一沒忍住,把那個黎昊晨哢嚓給辦了,人家還能到軍事法庭告你去?寶雞姓孫的那事你忘了?”

那是去年的事了。

兩人帶隊到寶雞搜尋物資,廣發召集令,各大基地來了不少人,當場鬧出亂子:孫某和莫某是拜把兄弟,孫某老婆做過網紅,年輕漂亮,溫柔勤快。某次狩獵,莫某受傷而歸,說孫某被喪屍咬死,他老婆哭暈過去。其間喪屍圍攻,基地四分五裂,莫某護著孫某妻女逃出,一路細心照料,日久生情,很快結了婚。

召集令那天,孫某居然到了,和莫某狹路相逢,破口大罵:原來他被莫某暗算,昏迷過去,被路過幸存者救了,養好傷回去算賬,發現妻女不知蹤影。

孫莫兩人當場火並,各自重傷,隊伍也打得不亦樂乎,被戰士們壓制下來。孫某妻子也在,已經懷了孕(莫某的),兩個仇深似海的男人都愛過她,也被她愛過,可憐的女人當場崩潰。

“哪兒跟哪兒啊?兩碼事。”章延廣不但沒生氣,反而笑了。“啥玩意都沒用,她已經跟我了,你小子等著喝我喜酒吧。”

馮嘉師拉長聲音,“哦”了一聲:“荊州醫院那次?行啊老胡,什麽時候生了兒子,我給當幹爹。”

嘴裏互損聊八卦,誰也沒敢放松,距離基地還有一公裏,小白反而把車停在某個路牌底下。

“王麟呢?”章延廣盯著前方道路,看看手表:“這個點兒了?”

昨晚駐紮到石榴苑,王麟等四人就被派回基地報平安,做準備;按慣例,早該出來接應了。

現在一點蹤影也沒有--難道出了事?

他的車一停,前後車輛相繼熄火,貨車居中,相對靈活的吉普靠在外圍,擺出防守陣勢。

野草搖搖擺擺,一絲風也沒有,雖然是大白天,依然有種“月黑風高”的味道。大概是槍林彈雨磨練出來的直覺,兩人互看一眼,開門下車,一個朝前一個奔後大步而行:“把家夥拎出來....”

剛朝路虎招招手,章延廣的聲音就被淹沒了:一枚□□徑直鉆進前方一輛軍車,橙紅火苗隨著爆炸聲躥得老高。

幸好車上戰士下來大半,剩下司機剛拉開車門就被火焰吞沒,身畔同伴拼死撲上去,硬生生把他扯下來;另一人二話不說,端起胸前的狙擊□□就沖著敵人方向開火。

戰鬥突兀地打響了。

還算幸運,停在最後面的路虎第一時間並沒遭到攻擊,幾人想也不想立刻跳車:敵人武器犀利,當靶子的滋味並不好。

一秒鐘之後,雷珊伏在長滿野草的土地,耳畔槍炮震得耳朵發疼,仿佛除夕夜。身後草叢微動,一個少年靈敏地爬過來,原來是劉蒼原,雙手握緊□□喊著什麽。

什麽也聽不清的她打個手勢,示意“別動”,沒受傷的右手從腰間拔出□□。

敵人八成是蘇慕雲,比不上猛虎部隊,也是訓練有素的精良戰士;己方對付普通人和喪屍還可以,遇到他們可不是對手。

又有兩輛軍車被擊中,一輛熊熊燃燒,另一輛翻倒在地,一時還沒爆炸,目標最大的貨車也沒能幸免。

一秒鐘之後,遠處赫然傳來爆炸聲,如同吹響反攻的號角。緊接著又是一聲,爆豆般的機槍聲不絕於耳。

“王小冊。”草叢如波濤起伏的海浪,黎昊晨滿臉泥土地爬過來,“小心紅眼病。”

聽到動靜、嗅到血腥的喪屍就像追逐臭雞蛋的蒼蠅不請自來。

雷珊隨口應了,試著貓起腰:“老胡呢?”

還老胡呢!剛見過幾次,傻不傻啊?黎昊晨惱怒地揪著她趴回地面,“死不了,顧你自己吧。”

接下來的時間格外漫長。

即使兩世為人,雷珊也從未感受過戰場的槍林彈雨。

四面八方的子彈在頭頂紛飛,機槍掃射、點射聲四處游走,爆炸不時傳進耳朵,泥土、亂草和鬼知道什麽東西撲簌簌掉在頭頂,幾人趴在草裏,頭也不敢擡。

太可怕了,幸虧方棠沒來,雷珊把受傷的胳膊藏在身下,百忙中慶幸。

身畔黎昊晨說句什麽,卻被驚天動地的爆炸蓋過去,泥土微微抖動,聲浪吹得野草簌簌做響。

耳朵疼,雷珊下意識張開嘴巴,以為自己要聾了。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交火逐漸止歇,引擎發動的聲音越來越遠。

結束了?我們贏了嗎?雷珊握緊□□。

聽到熟悉的聲音時,她心臟砰砰跳,幾乎以為是錯覺,幸好章延廣好端端就在面前。

他已經變了模樣,嘴角緊繃,目光冰冷,滿臉兇悍,胸前挎著56□□,單肩背著狙擊□□,手中拎著火箭筒,步伐邁得很大。

“沒事吧?”他掃一眼,沒發現血跡傷口,顯而易見地松口氣,伸手把她拽起來。“別動地方,小心紅眼病。”

一輛吉普從側面駛過來,開車的是綽號“何仙姑”的何禹城,副駕呂瀚明外號“呂洞賓”,此時毫無仙氣,手裏端著一挺重型機槍,槍口冒著輕煙,“沒追著,也不敢追。”

雷珊有種“撿回條命”的感覺,和黎昊晨背對背靠著,防備隨時可能出現的喪屍;劉蒼原興奮地像小孩子,念叨“AKM!56沖!RPG-7火箭筒!珊姐你跟章隊說,給我用用行嗎?”

死小孩!雷珊敲他腦袋,被敏捷地避開了。

幾分鐘之後,眾人小心翼翼地聚到中央,戰士們在四面八方防守。傷員被擡到空地,足足十九個,有的頭破血流,很有經驗地給自己裹繃帶;有的大面積燒傷,露在外面的肌膚像焦炭。

隊醫寇學仁被彈片劃傷脖頸,血把衣裳都染濕了,另有一名戰士給他包紮,臉色慘白地指揮隊友“先消毒,再裹上,一會我縫針”

石頭和李大嘴各挎一管重機槍,長長彈匣拖在地面,哼哈二將似的護在章延廣身畔。後者目視基地方向,“老馮,你留下吧,我回去看看。”

同樣荷槍實彈的馮嘉師左臂汩汩流血,罵道:“看什麽看,姓蘇的溜得比誰都快,還指望跟咱們拼刺刀?”

章延廣嗯一聲,看看遠處冒著黑煙的幾輛車,再看看己方翻倒在地的車輛,改了主意:“算了,一起走。”

危急關頭,被分散兵力、逐個擊破就糟了。

“王小冊。”黎昊晨拍帶衣裳,面無表情地壓低聲音:“你想清楚了,真跟這個姓章的?”

雷珊吸吸鼻子。“突發事件,誰都不喜歡這樣。再說~”

再說,他救過她,也伴她度過最艱難的夜晚。

距離很遠,雷珊就能看到代表基地的大樓。那裏是處不大不小的科技園,圍墻高達三米,剛好能擋住躍起的喪屍。

圍攏來的喪屍被第一時間清除,分散四周的戰士全力警戒,雷珊的心卻越來越沈,直覺和章延廣的反應都告訴她,基地早早淪陷了。

大門是敞開的,數十具喪屍圍攏在一起饕餮,聽到動靜滿臉血腥地回望,被一排排子彈放倒,於是十具血淋淋的屍體躍入人們視野。

雷珊移開目光,戰士們卻撲過去,聲音都啞了:“王麟!大藍!小滿!劉瘦子!”

視野空蕩蕩,沒有敵人蹤跡,溫熱的風帶著血腥,基地如同地獄。

腦袋裹著紗布的小白大喊一聲,不要命似的朝中央大樓猛沖,他的搭檔不得不拼命邁開雙腿追上去。幾分鐘後,他從某間窗戶探出頭,帶著哭腔喊:“陶小姐,章隊,陶姐姐沒了”

章延廣說過的那個女孩子嗎?

雷珊顧不上了:敵人顯然撤退不久,喪屍也剛剛進來,戰士們遺體被咬的血肉模糊,依然能看出蜂窩狀的腐蝕傷口--濃硫酸。

七年之前,老錢說過的話猶在耳邊:姓章的臉燒毀半邊,眼睛瞎一只,活鬼一樣....

如果他們昨晚沒去石榴苑,而是直接回來...人人精疲力盡....

眼前章延廣身體發顫,拼命支撐著抱起一位戰士遺體,又推推另一位,像是希望他們立刻站起來,喊一聲“章隊”。

是他連累大家,這輩子還不完,來生再做兄弟。

作者有話要說:  七年之前基本就這樣了,被包了餃子,只有章延廣幾人逃出去,這次是白天,情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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