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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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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9月3日,湖北襄城城郊,清寧基地

牛頭村啊?

雷珊翻著地圖,對照筆記本下載的資料細查:位於襄城西南數十公裏,229戶,917口人,1013畝地。

917口人。按照幸存者公認的千分之一存活論,襄城600萬人口,僥幸沒曬到赤炎的將近6000人,逃出城市過程傷亡一半,只有三千人活下來,分布在大大小小的基地裏。

四個基地加起來一千多人,一半不適合戰鬥的老幼婦弱,剩下的留一半防守,參與“牛頭村”行動的大約三百人。

一對三,夠用了,雷珊把沿途路線記牢,關合筆記本電腦,把充電寶攤開在窗臺。

聽說她有不少太陽能裝置,其餘隊伍在交流會上找過來,任憑雷珊開價,以物易物也行,一律被拒絕:她什麽也不缺了。

急救包、手電、水瓶、餅幹和巧克力、幹凈毛巾一一被裝進登山包,雷珊把兩柄廓爾客彎刀、兩把匕首戴在身上,又小心翼翼把92槍拿出來檢查。

將近千人的村子嘛,也算有難度的狩獵了,她彎腰系緊鞋帶,綁好褲腿。

出門右拐,敲敲門,裏面答應了便進去。兩顆腦袋擠在筆記本前噴雲吐霧,居然正播放《權力的游戲》,黑龍卓耿從空中噴吐烈焰,如同死神降臨:別看楊雲迪什麽補給也沒帶,隨身硬盤足有幾百G,從美劇到電影應有盡有,大大豐富隊伍晚間時光。

熏死了,雷珊嫌棄地拎起煙灰缸,看看地面沒人便扔下去,引起黎昊晨嗷嗷抗議。

一個小時之後,三人已經站在牛頭村村外了:那是一座小小村落,能看到白墻灰頂的三層小樓和綠樹,景致算不上多美,卻充滿田園氣息。

喪屍也隨處可見,村口就有七、八只,有的茫然站立,有的慢慢走動,仿佛還活著似的。

第一次聯手的緣故,四隊首領都到了,各自派出二十輛車,算是相當重視;按照事先約好的,除了放哨的,小部分人開車引走喪屍,剩下的闖進去搬糧食,得手之後分頭撤退。

長衣長褲,帽子手套,披雨衣戴口罩。大家全副武裝,恨不得把肌膚都隱藏起來。

“今天我開車。”雷珊拍拍路虎車門,利索地跳上去:“你倆幹體力活吧。”

身畔楊雲迪正活動手腳,仿佛要跑馬拉松似的,拎著工兵鏟的黎昊晨卻遲疑著,“算了,我給你壓陣吧。迪哥,你跟大樹走吧?”

楊雲迪有點失望,耷拉著腦袋接過工兵鏟,找王心樹和眼鏡男去了。

還是黎日日夠意思,雷珊小口喝水。上午九點五十五分,最前方的人高高舉起幫著衣裳的竹竿,於是她踩動油門,跟著數十輛汽車圍著牛頭村繞圈,不時按動喇叭。

剛剛拐過半圈,數不清的喪屍就出現了。絕大部分從村口道路蜂擁而出,還有屋頂跳下的、墻後翻出來的。

黎昊晨“靠”一聲,雷珊看到不少缺胳膊斷腿的喪屍,只剩骷髏架子的,爬出來的;顯然有幸存者想逃,卻被昔日同伴永遠留在曾經的家園裏。

“準備啊,還一分鐘。”黎昊晨盯著手表。

按照計劃,十點整的時候,負責引流的車輛立刻調轉車頭朝各個方向前進,最大程度帶著喪屍離開;從上空俯瞰,牛頭村是花心,車輛則像盛開的花瓣。

聽到身畔黎昊晨大喊“走著”,雷珊果斷地扳動方向盤,路虎朝側面疾馳而出。

前方一馬平川,沒什麽障礙物,她從後視鏡瞥一眼被甩得老遠的喪屍,正打算加速就瞪大眼睛:右側一輛福田薩瓦納速度太快,和相鄰獵豹懟在一起;剛好那裏是個斜坡,後者晃了晃,居然側翻在地。

糟糕,連忙降下車窗,雷珊發現薩瓦納沒事,倒著開出幾米,調轉車頭跑路;獵豹裏面的人想爬出來,車門卻被撞癟了,怎麽也推不開。

“那是誰的車?”“媽的是不是大力?”

大力是王心樹隊裏的,姓李,力氣很大,兩只米袋拎著就走,大家就“大樹”“大力”的叫開了。前陣王心樹幾人外出找糧食,幸運地撿回一輛獵豹,還給兩人顯擺過。

樓上樓下的同伴,可不能袖手旁觀。雷珊目測幾眼,也不調轉車頭,徑直倒開回去,停在數米之外。

“我去弄門,你喊人。”她匆匆說句,下車發力奔跑,距離薩瓦納幾步就下意識一滯:地面匯聚一小灘水漬,開始漏油了。

攀到車身頂部,雷珊發現黎昊晨非常英勇,正開著路虎碾壓不斷奔近的喪屍,有點像碰碰車。留在原地坐鎮的首領都發現這裏的意外,幾輛車朝這裏疾馳。

心裏有了底,雷珊拽幾把變形的車門,發覺紋絲不動,立刻放棄,轉而和後座車門較勁。裏面人影晃動,兩人都爬到後面不停掰把手。

視野多了幾只紅眼睛,她想也不想揮舞彎刀,一只被隔斷脖頸的喪屍跌回塵埃;另一只跳的極高,她伏在車頂,任由對方落到另一側。

又搗鼓幾下,車門終於開了,裏面的人喊著“曹尼瑪”伸出個腦袋--這人是誰?

不是大力,是個油光水滑的大背頭,氣得臉都紅了,噴著唾沫大罵逃跑的薩瓦納,連聲“謝謝”都顧不上說。

真沒禮貌。雷珊喊聲“漏油了”立刻跳下車,掄著彎刀迎向兩個喪屍。大背頭相當機靈,反手從車裏拉出同伴,也輪著開衫刀跟在她身後。

幾輛接應的車子正頭尾相連橫在來路,像一道墻似的擋住不斷湧來的喪屍,後者不停從車頂躍過;隨著輪胎接觸地面發出刺耳聲,一輛路虎停在面前,車頭車身滿是血跡殘肢,黎昊晨探出腦袋:“快,快!”

拋開這件意外,四隊第一次聯手還算成功。

與此同時,數百公裏外的陜西秦鼎基地

陶嬌整整一個月沒睡好了。

像大多數幸存者一樣,這位可憐的女孩失去不止一位親人:遠在老家的父母無法聯系,未婚夫沾染赤炎,和數百萬喪屍一起永遠留在西安。

紅眼病--真的只是紅眼病就好了。

眼淚慢慢劃過面頰,往日漂亮的大眼睛紅腫得像桃子,陶嬌不得不點眼藥水。

房門響了兩聲被推開,隔壁同伴端著餐盒:“桃子,再不去就沒飯了。”

往日互相帶飯是很正常的事情,災難爆發之後,大量幸存者湧入基地,一日三餐都得本人憑證件領取,麻煩的很。

心口悶悶的,一點都不餓,陶嬌勉強笑笑:“我這就去,什麽好吃的啊今天?”

同伴撇撇嘴:“還能吃什麽,饅頭,每人一塊肉,一勺豌豆湯。”

豌豆。

7月29日那天,赤炎當空,人心惶惶,網絡傳言五花八門,絕大部分是謠言,也有被證明是真的:有人準確地描述喪屍狀況,什麽直接特征是眼睛變紅,24小時為安全期,48小時之內逐步喪屍化....

那個微博叫什麽豌豆?豌豆書冊?陶嬌在腦海搜尋著匆匆一瞥的ID。記得當時打印出來想遞到會議室供參考,由蘇慕雲轉交,她就再沒見過了。

豌豆是什麽人?當時通訊還未中斷,國內外醫療界爭分奪秒鉆研實驗,大多認定會傳染,沒人敢斷定患者會變成喪屍--這種不死怪物通常只出現在影視劇和游戲裏。

她膽怯地望向窗外,看到高高聳立的圍墻和

列隊巡邏的士兵才安心:紅眼病在外面,進不來的。

得去查查,那個豌豆還說了些什麽?萬一有治療喪屍的辦法呢?陶嬌打定主意,徑直離開居所。

視野邊緣立著大大小小的帳篷,猶如雨後長出來的彩色蘑菇,房屋實在不夠住了。北面有幾座小樓,外面站著荷槍實彈的士兵,目前是基地最安全的地方。

“我找蘇長官。”她很有禮貌地說,對方卻指指天空:“長官忙著呢,一直沒回來。”

只用餘光,陶嬌就能看到豎在天空的那道黑煙,像一棵挺拔筆直的樹幹,卻光禿禿毫無綠意,令人窒息。

明天再說吧,她很失望。

剛轉過身,陶嬌就聽到期待的聲音,五、六個人朝這裏走來,中間那人正是蘇慕雲:眼圈青黑,滿臉疲憊,眉心緊緊擰著,往日溫文有禮的帥哥仿佛老了十歲。

爺爺資歷極高,父親是高級領導,從省會轉移過來,坐鎮基地;姑父是殺伐果斷的軍方指揮官,這樣的背景令蘇慕雲在秦鼎基地地位尊崇;災難爆發以來,他先是奮勇救人,隨後帶隊清理、焚燒、掩埋數以千計的喪屍和遇難者屍首,勞苦功高,很能服眾。

“找我有事?”他話語嘶啞。

陶嬌有點不好意思:人家還沒休息呢!蘇慕雲倒笑起來,指指旁邊,她跟著走到小樓入口,連忙把自己的懷疑說出來:“我記得很清楚,那個豌豆發了很多微博,可惜時間緊,當時也沒在意。”

這可是大事,蘇慕雲皺緊眉頭,指了指基地外面:“我記得這事,可惜資料留在那邊,沒帶過來。”

“那邊”是原駐地,災難爆發之後,大量沾染赤炎的活人化為喪屍,沒被感染的人們艱難地殺出一條血路,好不容易才在現駐地站住腳。接下來整整一月,基地不停接納從西安等各大城市逃出的市民,同時清理被喪屍占據的舊駐地,還得四處尋找糧食資源,過程十分艱辛。

陶嬌剛想失望,蘇慕雲一句話又令她興奮起來:“好在那邊清出來了。這樣,我休息休息,你下午五點到停車場,我帶你過去。”

如果豌豆說的是真的,也許未婚夫還有救!那麽多喪屍都還有救!明知不太可能,陶嬌依然充滿希望地度過下午。

差一分鐘五點整,蘇慕雲到了,看得出他洗了個澡,胡子也刮了,衣裳筆挺整潔,依稀回到往日風采。

咦,只有兩個貼身護衛上車?,陶嬌有點奇怪,蘇慕雲扣著安全帶笑得和善:“那幾個都三天沒合眼了,我放他們個假,大秦小宋跟著就行了。”

路上喪屍很多,都被吉普遠遠甩在後面,陶嬌不太敢看:她是文職人員,躲在基地壓根沒出去過,更別提直面喪屍了。

舊駐地很快映入視野,被夜幕籠罩得有些陰森。四周和後門已經被封閉,一點亮光也沒有。

把車子停在入口,蘇慕雲叮囑手下兩句,帶著陶嬌直奔後方辦公樓。駐地早斷電了,周圍黑漆漆的,會議室在五層,爬樓梯的時候兩人都開著手電。

“怕不怕?”蘇慕雲步子很大,呼吸均勻,顯然體力極好。

其實陶嬌有點怕,不過不能承認,領導印象很重要:“我怕什麽,這裏上周就安全了,而且有您在啊。”

蘇慕雲笑了笑,沒再說話。

空蕩蕩的會議室敞著門,紙張文書四散紛亂,木椅倒在地上,看得出撤退時混亂極了。

記得放在公文袋裏?陶嬌努力在記憶裏搜尋,把手電放在一旁,彎腰四下翻找。

視野忽然亮堂不少,原來是蘇慕雲點起一根蠟燭,用融化的蠟固定在桌面。“你老公不在,晚上睡得著嗎?”

這話有點別扭,不過悲痛掩蓋疑慮,陶嬌低聲答:“有時想想,這都是命運。他還算幸運,沒什麽痛苦,總比....”

總比想逃,途中被喪屍吃掉好的多。

蘇慕雲又說:“跟我試試唄,保證比你老公強。”

她霍然回頭,發現面前男人衣裳敞著,露出健壯結實的胸膛,雙目發紅,如餓了許久的野獸。

女人的本能令陶嬌踉踉蹌蹌朝室門逃,卻遲了:蘇慕雲一個箭步躍前,像老鷹捉小雞似的把女孩子撲倒在地,鉗子似的雙手擰住兩只細胳膊,膝蓋重重頂在腰間。疼痛令她尖叫起來,聲音卻被黑暗吞沒了。

用皮帶把她雙手牢牢捆在背後,蘇慕雲把獵物抱到龐大會議桌面,沒費什麽力氣就剝光了她的衣裳。昏黃燭光微微搖擺,女孩子溫潤雪白,猶如柔弱誘人的小綿羊。

蘇慕雲喉結滾動,慢慢撫摸著女孩子美麗面龐,把淩亂黑發攏到耳後:“你說說你,好端端的,結什麽婚啊?”

那個夜晚是陶嬌有記憶以來最漫長難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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