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清晨，黎貝洗完臉，坐在化妝桌前護膚，門外傳來敲門的動靜，她把手上的乳液抹完，邊拍打柔嫩細膩的肌膚，邊站起身走到門前，朝外面問道：“誰啊？”

柳絮春微弱的聲音傳來：“貝貝，是媽媽。”

黎貝沒有理會，轉身回到臥室，繼續擦乳液。

敲門聲又連續響起幾次，再也沒有響過，黎貝化完妝，在衣帽間換上衣服穿上鞋，拎著白色名牌小包推開門。

黎貝沒註意到腳邊坐著的柳絮春，差點絆倒，穩住身體，把門關上，挑了挑眉，問柳絮春：“怎麽沒走？”

柳絮春現在樣子著實狼狽，顯然是頭沒梳臉沒有洗的狀態，濃妝褪去，毫無特色的五官露出來，能生出柳小美那樣相貌平平的女兒，她本身長得沒什麽特點，又因為經常生氣，眉毛之間生出橫渠，臉上的皺紋沒了粉底的遮蓋，讓她整張臉看起來都無比蒼老。

柳絮春一把抱住黎貝的大腿，嚎啕大哭起來：“貝貝啊，媽媽錯了，媽媽不該威脅你，實在是那些混蛋把我逼得沒有辦法了，我的手指差點被人剁了，他們拿著刀在我面前比劃，我嚇死了！”

黎貝抓住柳絮春的手腕，從她的大腿上面扯開，微微一笑道：“那怎麽沒剁啊？”

柳絮春可憐巴巴道：“我說你是我的女兒，我給他們看你的照片，他們願意再給我一點時間。”

“讓我猜猜，”黎貝彎腰，伸手拍了拍柳絮春的臉，笑盈盈道：“他們說，如果拿不出錢，這回不是綁你了，而是綁我，對不對啊？”

柳絮春驚訝看著黎貝：“你、你怎麽知道？”

黎貝眼波流轉，溫柔如水：“柳絮春，你有心嗎？”

柳絮春呼吸一促。

黎貝的手指在柳絮春的眉眼之間畫了畫，忽然一頓，手指往下，重重地點在柳絮春的心臟：“有心跳啊，那你的心臟是黑色的吧？”

柳絮春莫名覺得黎貝無比恐怖，剛往後退一步，就被黎貝另一只手扯了回來，身體差點失去平衡。

“我的好奇心可是很重的，”黎貝笑瞇瞇，收起手：“如果你再來找我，我會控制不住好奇心，剝開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不是黑色的。”

柳絮春渾身打了個冷顫，看著黎貝彎起來的棕色眼眸，如深淵幽深，攜帶惡意，猶如魔鬼轉世，柳絮春牙齒打顫道：“你不是黎貝，黎貝不會這麽對我的。”

黎貝站直身體，不再理會柳絮春，如果這次警告沒用，她才會真正出手，畢竟對於“黎貝”而言，那是她最喜愛的母親，給她一次機會，也不過分。

黎貝順著別墅區走，快走到公交站的時候聽到路邊黑色轎車滴滴兩聲，她坐上車，關車門，抱怨道：“大哥，你就不能再往前開一段？我穿高跟鞋走得腳脖疼。”

坐在主駕駛的陳瑜冷淡道：“你可以不穿高跟鞋。”

黎貝抱著胳膊道：“我喜歡穿，我就要穿。”

陳瑜對女人這種毫無邏輯的言論保持沈默，因為他怕自己的智商降到跟對方一個層次。

黎貝打開小白包，從裏面拿出手機和昨天買的巧克力，剝開包裝紙塞進嘴裏：“真好吃，陳瑜，你要嘗嘗嗎？”

陳瑜從後視鏡看到黎貝吃東西的樣子，瞥了一眼道：“吃巧克力會胖。”

黎貝：“我不會啊，我吃的越多，身材越好。”

陳瑜：“…………”這女人是不是瘋掉了。

陳瑜沈思，考慮黎貝是精神病的幾率多大。

小Q忽然道：【小瑜瑜，我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陳瑜楞了楞：“什麽？”

【算了，】小Q又不打算說了：【既然你跟黎貝有了約定，這件事我還是不說了。】

陳瑜皺皺眉。

這時黎貝從後面把手機遞給陳瑜：“你看看視頻。”

陳瑜轉身接過來，點開視頻，畫質並不是很清楚，不過能看出來，這是在廣源商場前一個老人被推倒在地，艱難地爬起來時，碰到了男人的鞋子。

男人踩住老人的手，停頓一下，然後遠去。

陳瑜皺眉道：“這個視頻是什麽意思？”

黎貝擡擡下巴：“開車，到時候給你解釋。”

一個小時後，車停在了一棟城中村的老樓前，陳瑜下車看著眼前這棟經過歲月洗禮的老樓，問黎貝：“來這裏幹什麽？”

黎貝白了他一眼：“哥們，不是你朝我要證據嗎？”

陳瑜沈聲道：“我以前住在這裏。”

黎貝心說，我當然知道，還是我特意給你安排在這裏呢。

陳瑜見黎貝一聲不吭往前走，跟上去，既然選擇信任黎貝，他不會在這個時候懷疑對方。

黎貝走到二單元，上了樓梯。

樓梯往外傾斜，把手已經脫皮，上樓的時候能看到腳底數米深的樓梯盤旋蜿蜒。

墻壁被廣告紙片貼滿，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眼花繚亂。

到了五樓的時候，陳瑜忽然出聲：“這是我家。”

黎貝看了一眼，點點頭，繼續往上走。

到了六樓，她停下來了，站在1號門前敲了敲，前幾聲都沒人應，知道第五聲，終於有老人的聲音：“誰啊？”

黎貝喊道：“奶奶，你家漏水了，漏到我家了！”

陳瑜：“…………”頭一次見到編瞎話編得這麽順口的。

不一會兒，滿頭銀發的老人開門，看了看陳瑜和黎貝，最後指著黎貝道：“你們什麽關系啊？”

陳瑜心道，這老人倒是自來熟，沒等他反應過來，黎貝忽然摟住他的胳膊道：“奶奶，我倆談戀愛呢。”

老人眼神閃了閃：“談戀愛？結婚嗎？”

黎貝笑得甜蜜極了：“奶奶，我馬上訂婚了。”

“既然打算結婚，那你們就是小兩口。”老人非常滿意：“進來吧。”

老人轉身進屋，黎貝松開陳瑜，對著陳瑜露出賊兮兮的表情，陳瑜臉色不太好看，顯然是被氣到了。

黎貝貼著陳瑜的耳朵小聲道：“哥們，別生氣，老人家要是知道我們關系是假的，會把我們當成騙子的。”

讓黎貝意外的是陳瑜回應她的是：“你向我隱瞞了很多事情，你不簡單啊，黎貝。”

最後黎貝的名字，是陳瑜咬牙說出來的。

黎貝心頭微慌，安慰自己對方肯定不知道她真實姓名也叫黎貝，就算這個男人跟她是同一個世界來的，也不可能認識她。

北梨，才是大家熟悉的稱呼。

他們走進屋，老人問道：“是衛生間漏水了嗎？嚴不嚴重？”

黎貝對她深鞠一躬：“對不起奶奶，其實我們是問問您去廣源商場那天發生的事情。”

老人有點意外，半晌後，招了招手道：“到客廳說。”

這棟房子不僅外表老舊，屋內的家具也都是上了年頭的，但保養都很好，沙發是木質的，黎貝坐上去的時候，屁股有些硌得慌，不過她乖乖就坐，沒說一句話。

陳瑜不知道在哪找的墊子，推了黎貝一下道：“墊上。”

黎貝有些意外，擡了擡屁股，坐在墊子上，舒服多了。

老人笑呵呵道：“你們倆個，真像我和我先生年輕的時候，我嫌椅子涼，他給我找了坐墊坐上去。”

黎貝有些不好意思，她跟陳瑜畢竟不是真情侶。

老人溫和問道：“你們想問什麽就說吧。”

黎貝問道：“您還記得那天發生的事情嗎？您被人推倒在地上，有人踩到您的手。”

“記得，怎麽不記得。”老人像個小孩似的，氣嚷嚷道：“有個小子路過我身邊，我說扶我起來一下，這小子不扶就不扶吧，故意踩我的手，還沖我說了句，老家夥。我跟你們說，我可是受了大委屈！”

黎貝同仇敵愾道：“這種行為簡直毫無品德，秉性低劣，沒有人性，底線喪失，不配為人！”

老人家都驚呆了：“……小姑娘口才真好。”

陳瑜心裏吐槽，罵人罵多了，所以熟練？

黎貝嚴肅地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奶奶，您放心，我們是社會主義接班人，無名英雄紅領巾，這種事情，我們必須要披露，曝光給廣大民眾看到！”

小Q忍不住道：【這個黎貝還真是個人才，我發現她特別適合當紅領巾系統的宿主……】

陳瑜面無表情：連系統都要背叛了嗎？

老人家沒有黎貝那麽記仇，擺手說：“那倒不用，反正我已經罵過他很多遍。”

陳瑜心道：跟黎貝比，老人真是胸懷廣闊。

黎貝遺憾不已：“這樣啊，那好吧。”然後想了想問道：“奶奶，你能不能想起那人的長相？”

老人搖頭：“這怎麽可能，當時我根本沒有看到他。”

黎貝遺憾道：“那真的沒辦法了嗎？我們在調查一個案子，受害者是特別可愛的女孩，也是我朋友的妹妹，踩到您的那個人，跟這個案件有關。”

你跟寧晝才認識幾天就成朋友了？

陳瑜心裏莫名有些不爽。

老人嘆口氣：“真對不起，當時我要看到該多好啊，當時我跟我兒子正通話呢，著急找手機，也沒擡頭看。”

黎貝忽然想到什麽，問道：“您的手機是不是開擴音啊？”

老人：“對啊，我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開擴音聽得清楚。”

黎貝就像名偵探上身，繼續問道：“您的設置自動錄音了嗎？”

老人點了點頭：“有啊，有啊，我兒子怕我忘事，設置自動錄音，這樣我忘記他說什麽，點開錄音就能會想起來了。”

陳瑜：“………”

黎貝驚喜道：“您肯定錄下他聲音了，真是太好了，能給我聽一聽嗎？”

老人：“好啊好啊。”

老人去拿手機，陳瑜忍不住道：“你演技太差了。”

黎貝楞了楞：“什麽？”

“你早就知道老人錄下了那個人的聲音，卻裝作毫不知情，每個問題都是為了讓老人說出錄音的事。”

黎貝打哈哈：“你倒是很聰明嘛。”

陳瑜饒有興趣地打量她：“但你也暴露了一點。”

黎貝腦皮一緊。

陳瑜朝她的耳廓吐出熱氣：“警察都不知道誰是幕後指使，你卻知道，警察都不知道證據在哪，你也知道，你似乎清楚每條線索，掌控全局，你在我面前暴露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知道的太多了，嗯？《萬千寵愛小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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