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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風寄紙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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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客人來人了天極峰,重華他們對這個客人十分忌憚。

但又說不出這個人哪裏不對,畢竟他已經很久沒在江湖出沒。

軻戎推開門看見畢方在自己門前時,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然而畢方只是咧嘴一笑,“我來看望你啊。”

軻戎連忙出門,迎接這位客人。

“畢莊主,你怎麽來了,我二哥呢?”軻戎笑問道。

“芩凨啊,練功走火入魔了,暫時被冰封了。”畢方輕描淡寫的說著。

聽了畢方的話,軻戎著急了,“什麽?被冰封!怎麽回事。”

“一言難盡,算了不提了,這次我出霧蹤島是打算討要鮮琳草回霧蹤。”

“隨你拿,鮮琳草天極峰多的是。”軻戎連忙道。

畢方滿意的點頭,而後他笑著探頭,“你怎麽住到這偏僻的地方了,害我好找。”

聽著畢方的話,軻戎一時委屈上了心頭,問道:“畢方,你有沒有後悔繼承試劍山莊。”

畢方略有些好奇軻戎的問題,不由得陪著軻戎進了雲思殿。

軻戎向畢方傾訴了自於宴逝世後,他回到天極峰發生的一系列事,關於展鶴的、壁流花的、靳秋意的,他通通都告訴了這位天下第一高手。

畢方聽了軻戎的話,快活自在的拆開了軻戎的一壇酒,“哎呀,江湖就是麻煩,總有這麽多破事,你說你這事也別太自責,於宴死的那麽慘,換我我也要殺了靳秋意洩恨。至於昆侖掌門,那就是他自己的造化,明知道靳秋意心腸歹毒,卻還要和他糾纏不清,只能說是流年不利。”

軻戎搖頭,自責道:“如果不是幫我,流花不會和靳秋意發生正面沖突,也不至於一劍殺了靳秋意。”

“這件事是挺遺憾,可怪誰?怪你?你也是個倒黴蛋,劍都毀了,還要怎麽辦?”畢方一副這破事就是他們活該的樣子,他繼續喝酒,“管別人那些破事做什麽,不如我們談談你自己的事。”

“我的事?”軻戎反問。

“你那個弟子,我覺得他比較有趣。”畢方似是勾起了回憶,“流雲劍法啊,還是很厲害的,至少你爹是個狠角色,記得十年前我來天極峰挑戰的時候,險勝你爹,那是我的天地劍厲害。如果你那個弟子,這麽年輕就練成了流雲劍法,那他不得了。”

“是啊,展鶴的確是可造之材。所以天極峰沒能留住他。”軻戎遺憾道。

畢方打量著軻戎的表情,笑道:“你說他喜歡你啊。”

軻戎瞅他一眼,“他說的。”

“他喜歡你他幹嘛跑?”畢方好笑,“你打了他一頓?”

“沒有。”軻戎倔強的說著。

畢方點點頭,軻戎也不是這個性子的人。

“我和他說,我發誓這輩子只愛於宴。”軻戎愧疚的說道:“其實,我想過自盡隨宴兒去,可是我死了,天極峰就垮了。”

畢方拍拍軻戎的腿,安慰道:“要讓芩凨聽到你說這個話,他得打你一頓。不是我說,人死不能覆生,你看開些,於宴的死也不是你的錯,你已經替他報仇,將來你還要活下去。”

“至於那個弟子,隨緣吧。”畢方道:“我相信軻戎你心中自有定奪。”

“謝謝你陪我聊了這麽久。”

“我們誰和誰啊,你和堯清是芩凨的親人,就是我的親人。”畢方溫和的說道:“有困難可以隨時去霧蹤找我,上天入地,只要我能辦到,我統統會幫你。”

“嗯,我記著了。”軻戎頜首。

為畢方取了鮮琳草他就急忙走了,軻戎知道他是歸心似箭,一刻也離不開芩凨,這天地的男男女女,他就沒見過比畢方還要豪氣的人,他二哥能遇到這麽一個人,是真正有福氣。

相反,軻戎的大哥堯清命運就坎坷的多。

軻戎回到雲思殿,突然覺得展鶴要是在這裏,也是好的,他是個熱鬧人。

有了這個念頭,軻戎便吩咐起重華替他尋找展鶴。

可是,消息出去了小半個月,重華回來卻給軻戎說了個找不到人,不知道哪裏去了。

軻戎不解,問著重華,“江南去了嗎?”

“書情才從燕風老人那裏回來,沒有,他沒回去。”

“京都呢?唐門?巫教?試劍山莊?對了,南海呢?我看龍慕一的信裏,他挺喜歡展鶴的,南海你問了沒有?”

“從南到北,從東到西,所有北劍盟能打聽的地方,全打聽了,沒有啊,峰主。”重華也是著急,人都被他扔下思過崖了,他怎麽可能交出來一個展鶴,峰主也是入了魔,偏偏對那孽徒念念不忘。

“你怎麽搞得,連個人都找不到,你是不是故意不找了,一個大活人他怎麽就找不到,何況展鶴出天極峰是為了習武,他不去拜師他準備自創神功?自創神功還得吃喝住行,他就不到大街上走動了?丐幫的人你問了嗎?沒問繼續找!”軻戎是真的生氣了,一個大活人,從天極峰出去好幾個月了,他要是哪裏也沒去,那他出天極峰做什麽?他不練武了?還是他出事了?

軻戎忽然緊張起來,他盯著重華,問道:“江湖最近有沒有無名屍,他不會是……”

“沒有啊沒有!”重華只差要和軻戎說那臭小子的屍首就在思過崖下,可他不能說,說了會把軻戎嚇死。

天極峰的這些買賣他們從來不會向軻戎交待,畢竟都是黑生意,上不得臺面,軻戎一直都很反對天極峰收黑錢。

“你怎麽知道沒有?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軻戎覺得重華很不對勁。

重華豁出去了,氣憤道:“峰主,你找那個混小子做什麽?你還嫌他不夠煩你嗎?我告訴你,這個小子品行不端,他變態,喜歡男人,你認識溫秀酒吧,展鶴對溫秀酒施暴,被我們發現,所以我們把他趕出天極峰了。”

軻戎聞言楞了片刻,“你說什麽?”

“峰主,展鶴這個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他根本不是人,不信你去問溫秀酒,他的脖子上至今還有展鶴施暴時留下的牙印,他一聽到展鶴的名字就要哭,唉,峰主,我知道你對他的武學造詣很滿意,可是這樣的人不值得深交,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別說了!”忽然,軻戎喝止了重華的話。

重華趕緊閉嘴。

“出去。”軻戎道。

“峰主,我說……”

“出去。”軻戎冷冷的說著。

重華走了以後,軻戎一氣之下打翻了臺上的筆墨紙硯,他撐著桌子,努力的平覆自己的心情。

峰主……

忽然,軻戎好像聽到了展鶴在喊他。

軻戎匆匆回頭,他喊道:“展鶴!”

可是雲思殿沒有回應。

軻戎查看每一個柱子,問著:“展鶴!是不是你!”

然而就是沒有回應,整個雲思殿只剩下他一個人。

軻戎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忽然狂奔而出,他跑去了竹林,如果展鶴說的話是真的,他要永遠留在他身邊,他就一定不會忘了這個地方。

軻戎在竹林裏不斷徘徊,不斷的喊著展鶴,喊到無路可走,喊到山窮水盡,他終於肯相信,或許天涯海角再也找不到了,他在躲軻戎,所以無論怎麽找都沒有用。

軻戎放棄了,也不讓重華找了,看著溫秀酒脖子上的牙印,軻戎讓人給了他一副藥方子,讓他把那印子治治,以免他看了心煩。

就在軻戎無心事務時,天極峰出了事,準確來說是重華犯了事,他每年收受弟子上交的銀兩,今年他遇到了一個厲害的,那人花了重金要進孔雀堂,重華本以為可以,誰知道軻戎在看文書的時候,多看了幾眼,硬生生把那位弟子的名字劃去,害得他落了單,這弟子平日就不服重華,遇到被重華耍的這件事更不會服氣,於是拿起劍就沖到重華面前要殺他,正逢這一日流年不利,重華喝多了,混亂之下,竟真被刺中了兩劍,重傷臥床。

軻戎得知這件事後非常生氣,他立刻讓書情處理重華受賄的事,順便清查天極峰弟子行賄,果不其然,一星閣是重災區,幾乎大部分的弟子和重華都有錢財方面的往來,軻戎氣的差點沒沖到重華的房裏去掐死他,眼看著那些弟子都慫的不敢認銀子了,軻戎也豁出去了,他把今年新招的所有弟子全部送了回去。

這件事震驚江湖,軻戎再讓蘭徽私自去查書情、重華等七位閣主的房,結果從五位閣主房裏搜出來價值連城的珠寶首飾,數目之大,匪夷所思。

軻戎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裏,如果是重華一個人出了問題,那是重華的錯,可如果大多數人都有問題,那麽就是他本人的錯。

從軻雁紅把天極峰交給他開始,他的精力全部都在江湖上,還有他娘的那些事,他從來沒想過天極峰內部會出這麽大的漏洞,難怪江湖人總是罵著天極峰,無論他怎麽出生入死,怎麽證明都沒用,出了天極峰的弟子會怎麽想,說著行俠仗義的門派,結果比朝廷還要無恥,這就是他帶領下的天極峰。

軻戎這幾日裏根本吃不下任何飯菜,他覺得自己每日的起居,都是在啃人骨頭。

他要為天極峰的這樁大事善後,他還得向重華問清楚一件事。

來到重華的房間,這裏已經不似往日人前人後,只有一個下人在給重華伺候喝藥,見軻戎來,重華奄奄一息的稟退了下人。

“我以為你不會來見我。”重華道。

軻戎坐到重華床旁,“我以為只有星河,沒想到我太低估了你的貪念。”

重華苦笑,“人的欲望怎麽會有休止。”

“從前我練功的時候,常常飯都吃不飽,紮馬步三四個時辰,還得天天去天梯爬兩趟,那個時候重華你就膽子大,敢瞞著我爹偷偷給我送吃的。”軻戎嘆息道:“我以為你是個好人。”

重華閉上眼睛,“走了一步,就會有第二步,每一步都不能回頭。”

軻戎問道:“我還是想問……展鶴的事……”

重華輕笑著,而後大笑起來,他邊笑邊咳:“一個弟子而已……峰主,你怎麽就這麽惦記?”

重華勉強半撐起身體,“你學什麽不好,學你爹……喜歡男人!”

軻戎握緊床上的錦被,咬牙切齒道:“我爹的事,你不要牽扯進來。”

“你爹他算是個什麽人?他被魔頭下了降頭,才會不要妻兒也要去極樂宮找堯致遠那個妖孽!”重華恨恨的說著,“他愛什麽樣的人不行,愛一個妖魔。”

“我爹的事你沒有資格批判,你知道什麽,你根本不懂什麽是情。”軻戎沈聲道,他說時明顯在壓著怒氣。

“我不懂,也不需要明白,一個連妻兒都不在乎,卻要和大魔頭同生共死的人,不配人尊重。小戎兒,你爹差點毀了天極峰,為何你沒明白過來,還對展鶴執迷不悟。”重華越說聲音越低,也是油盡燈枯之兆。

“這不是執迷不悟,展鶴有流雲劍法,我需要他幫助天極峰,你明白嗎!”軻戎逼問著重華,“我讓你找展鶴,你遲遲交不出人,我不相信!他在哪!他臨別前只對你道別了,你一定知道,你還要瞞著我多久?”

重華大笑起來,似是瘋癲,忽然,他口中漫出了血。

軻戎這才發覺他吞了毒藥,軻戎抓起他的衣領,追問道:“你寧肯死也不願意告訴我真相?你就這麽恨我?你知不知道,展鶴……”說到此處軻戎有些哽咽,“我一定會找到他。”

重華邊吐血邊笑著,“他……只有……屍骨……”

軻戎楞了一下,片刻淚眼朦朧。

“你說什麽?”軻戎搖頭,“你撒謊。”

“我…殺了他……”重華盯著軻戎,一字一句道:“他…死…無…全…屍……”

說罷,重華斷氣身亡。

怎麽可能!

他在騙他!?

軻戎拋下重華的屍首,他倉皇跑出房間,屋外電閃雷鳴,軻戎沖進大雨中,還沒走兩步就昏倒在路上,路過的天極峰弟子發現,立刻沖過來扶起軻戎。

這次軻戎是真的病倒了,一病不起,日日湯藥伺候,人也不見起色。

書情幾次三番來找軻戎,說是罷免的閣主太多,現在需要重新安排,他有幾個弟子覺得還不錯,於是就挑了些,讓軻戎過目。

軻戎擺手,根本不想管。

已經爛到心裏的門派,還有什麽可醫治的,重華都腐爛了,軻戎不相信書情的手是幹凈的,他不處理書情,是記著他是軻老峰主的舊人。

書情也了解軻戎的意思,識趣的退下。

軻戎夜夜不能寐,他會看到渾身是血的展鶴,還有那些天極峰枉死得弟子,他們慘死在重華的手下。

軻戎整整病了三個月才下床,出門時,外邊有幾個小孩折著紙鶴,軻戎聽蘭徽說這是其他門派帶來的孩子,軻戎向他們學了學折紙鶴。

思過崖的春花秋月,軻戎早已看盡,既已看淡生死,還有什麽放不下。

軻戎在思過崖邊折了很多紙鶴,他撥弄著小紙鶴,笑道:“你給我做伴啊。”

突然,一陣風刮回來,把軻戎的紙鶴吹跑,軻戎急了,想要抓住它們。

“別走。”

可是,風不留情,它怎麽會明白凡人的痛苦,只是無情的卷走紙鶴。

任它飄蕩無蹤。

風不懂情,卻也隨遇而安,一只紙鶴隨著風落在竹林,隨著竹葉的擺動,落在了展鶴的鼻尖。

展鶴打個噴嚏,睜開眼,一只紙鶴。

展鶴趕緊從地上起身,好奇的看著紙鶴,怎麽會有這玩意,他擡頭看著山崖上邊,是什麽人在折這玩意,怪有意思的。

展鶴輕笑著,把紙鶴放到胸口,繼續倒頭休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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