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怎麽睡去的, 方鈺已經想不起來，最後的記憶便是處於興奮中的陳昶，正將自制營養液塗往紋身圖案上瘋狂塗抹的舉動。似乎要讓色彩鮮亮妖冶的紋身也沾染上屬於他的獨有氣息。

反正，看了一眼盤踞在腰間的蛇, 方鈺氣得直接暈厥過去了。

第二天醒來, 腰酸背痛裏外脹痛, 感覺就像被架在架子上各種滾烤了一遍，還有仿佛被木棍串過的鎮痛。除此之外，他最在乎的尊嚴也還殘留著被束縛後的輕微刺痛感。

再去看散落在地上碎掉的鋼絲線，還有仿佛被水侵泡過的變得水潤潤亮晶晶的珍珠手串……

方鈺深吸一口氣, 再暈的想法都有了。

“小可愛你醒了？”正著迷撫.摸方鈺身前含珠的蛇信子的陳昶，見他醒來, 當即壓過去，想與之交換一個早安吻。

方鈺額角直跳，一巴掌把貼過來的大臉拍飛，“滾開！”

陳昶摸了摸被拍疼的臉, 也不生氣，目光如蛇一般，陰冷地掃過眼前的美景。蛇全身呈暗紅色，盤踞在少年白皙肌膚上，如絢爛綻放的彼岸之花, 釋放著致命的吸引力，哪怕知道有毒，也抵擋不住被蠱惑的滋味, 尤其是吐出的蛇信子托著嬌艷的粉珠，可謂是點睛之筆，只怕他現在就想變成那一條蛇，去品嘗美味的絕頂仙藥。

方鈺被他看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循著對方的目光低頭一看，眼珠子登時瞪大。之前只看了身後，沒有看到前面，還想著不過是個紋身，到時候隨便找個借口應付就行，可現在……

誰TM裝逼紋紋身會紋成這樣的！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正經的人。

絕望的是看到這一幕後，方鈺第一時間不是去想如何整治陳昶，而是在想如果被其他人看見該怎麽解釋！

這一思考，就思考到坐上大巴車離開郊區。

看著倒映在窗戶上的自己的影子，哪怕穿著一件衣服也無法完全蓋住裏面那一抹暗紅，甚至在輕薄的白襯衣襯托下，那種依稀可見又分辨不明的感覺更像在勾.引別人撕開他的衣服去探索真相。就算把扣子扣到最上也無濟於事，甚至更特麽蠱惑人心了。

敲裏嗎。

作為一個應該拿著龍傲天劇本的主角領軍人物，居然被紋上了這樣的紋身！

他不要面子的嗎？

方鈺十分煩躁，連帶著看誰都不順眼。

正想詢問接下來該做什麽的梁琦等人吃了閉門羹之後，默默退去。

梁琦來到駕駛位，問輝子，“鈺哥現在不高興，待會兒別顧著救人，看好了再救，免得招來一群自以為是的大爺。”

輝子點頭表示知道。

事實上在今天之前，他們每次去城中進行實訓的時候，總會遇到一些三五成群的幸存者。偶爾會碰到一些自命不凡，胡攪蠻纏的人，救了不說還必須供他們吃喝。說什麽既然救下了那自然要救到底，不然跟沒救有什麽區別？不救的話，一部分人就開始撒潑打滾，賴在他們身邊死活不離開，非但不離開還一邊指手畫腳或者罵他們沒人性。諸如此類。

剛開始一些小夥子受不了，卻也不敢隨便下手，畢竟都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結果他們不敢動手，陳昶倒是毫無顧忌，被吵得煩了，直接把那些胡攪蠻纏的人通通丟去喪屍堆，聲稱自己不過是讓這群人回歸原本的命運之路。

感覺很有道理，無法辯駁，從此以後，他們再也不敢隨便帶人回去。

時間久了，他們的心性也隨著被陳昶折磨日漸扭曲？

正所謂近墨者黑，一群原本還有底線，還心存善良的小夥子通通變成了一個個有仇報仇，信奉拳頭大才是正義的小瘋子。

坐在第一排的周樂陽扶了扶眼鏡框，平靜說道：“雖然鈺哥沒講，但之前他說過他還有一部分人在C市黎山。似乎有將那裏作為安全基地的打算，我們直接去C市。”

梁琦瞇起眼，“行吧，就去C市。”

半個多小時候，他們行駛到進高速路口旁邊的一個休息區。休息區附近停著很多廢棄的車輛，車窗車門全是血跡，空氣裏散發著一股惡臭。周樂陽，梁琦和輝子作為主力軍，自發下車開始清繳游走的喪屍。

小超市幾乎被搶劫一空，很多零食的包裝袋都被扯開，隨意丟棄在地上。站在外面也能看到裏面一片狼藉。

不過方鈺他們的物資絕對是足夠的，不說手環物品欄和耳釘空間，就二輛面包車裏堆放的吃食都足夠他們吃上半年！

方鈺沒有下車，他懶得動，等著陳昶把肉塊烤好了遞過來。

一旁周樂陽和梁琦一臉羨慕。

就在他們好吃好喝的時候，高速路口又來了一個車隊，方向跟他們相反，是打算進A市。

最近A市的動作很大，又是劃分基地區域，又是重建研究所研究T病毒解藥，又是制定各項福利政策，總之，吸引了很多其他地區的人前往，所以在看到高速路口出現其他人，方鈺他們都很淡定，只要不惹上麻煩就好。

奈何他們不找麻煩，麻煩卻並不會考慮方鈺的意見。

那個車隊是由一輛越野車和三輛小轎車加一輛摩托車組成，風塵仆仆，精神面貌尚可，並沒有一般普通人經過末世摧殘後的疲憊和淒苦，可見他們實力應該是相當不錯的。

越野車門打開，一名肌肉糾結人高馬大的壯年男人從車上跳下，他取下墨鏡掃了周樂陽他們一眼，防備盡去，眼前這群修整的人全是高中生，不足為懼。收回目光，壯年男人扭頭從後車位上拽下另一名年輕小夥子。

年輕小夥子估摸著也才十七八歲，穿著一身嘻哈風的潮流時裝，發型打理得一絲不茍，還染了個奶奶灰，臉上駕著一個銀色圓框眼鏡。被硬生生拽下車的時候，很不耐地揮開壯年男人的手，重新整了整衣裳。

壯年男人擰眉斥道：“你給我老實點兒！”

年輕小夥子別過頭不理他，“那你也該知道，你們現在是求著我，態度也給我放好點兒！”

“行了，老大，他也得意不了幾天，等進了A市，看他還怎麽囂張？”

年輕小夥子兩手揣口袋，擡頭望天，假裝什麽都沒聽見。直到離得不遠的另一輛中巴車上走下一個人，他的表情才變了，兩眼睛瞪得溜圓。“你……你……”

方鈺斜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地挨著陳昶坐下。

陳昶見他過來，立刻摟過肩膀，涼涼地掃過年輕小夥子。

壯年男子見此，走過來給陳昶遞了一支煙。在他看來，所有人當中唯獨此人給他的危機感最深。至於戴著鬼面具的少年，自然被當做是孌.寵一類。“幾位是要從A市離開？”

然而陳昶根本不鳥他，只顧著親吻方鈺露出來的耳朵和脖子。

方鈺想推開卻沒推動，只要由他去了，自己伸手接過壯年男子的煙，然後又拿出一根棒棒糖塞嘴裏，一邊舔一邊回答道：“是要離開A市。你們是從什麽地方來的？”

壯年男子見竟然是方鈺接過他的煙，臉上浮現出一絲詫異，目光古怪的盯著陳昶和方鈺瞧，“從S市來的。”

“S市那邊怎麽樣？”方鈺還沒忘記梁琦的父母在S市。

果不其然，聽到他們是從S市來的，梁琦一下子跑了過來。

這個問題沒什麽可隱瞞的，壯年男子想了會兒，搖頭道：“情況不容樂觀，S市淪陷太快，而且那裏似乎有一只很強大的領頭喪屍，尋常異能者根本打不過，我們也是逃亡過來的，聽說A市已經建立了基地，就過來看看。他們是我隊友……”後半句，他指著後面跟著下車的十幾個人。

當中有幾人明顯是練家子，而且觀其神情，應該不單單是普通人，說不定都是異能者。

“那他呢？”方鈺看向年輕小夥子。誰知他剛問，陳昶的舌尖便探入耳朵縫裏，似乎要將他所有註意力拉回來一樣，各種舔舐啃咬，陣陣酥癢從耳根襲來，方鈺沒忍住低吟出聲。

附近所有人聽在耳朵裏，跟著酥掉半邊身，再次看向旁若無人親熱的兩人，目光十分詭異。

陳昶半個眼神兒都不給其他人，他一把摟緊身子發軟的少年，舌尖劃過冰冷的鬼面具，精準捕捉到淺粉水潤的唇瓣一口含住。

方鈺掙紮半天才掙脫，忍無可忍地一巴掌把他的臉糊到一邊去，然後看向正表情覆雜的年輕小夥子等人，“繼續說。”

壯年男子蹙眉，掃了一眼又開始捧著少年手腕細細親吻起來的陳昶，心裏一陣毛骨悚然，“他，沒關系嗎？”怎麽總覺得這人像有病一樣，不會是中了T病毒吧。

方鈺看穿他想法，抽了抽唇角，輕咳一聲，“不管他。”

壯年男子點點頭，“好吧。”隨後指著年輕小夥子，“這家夥來歷挺神秘的，當初發現他的時候，身上帶著不少武器，而且都沒見過。我看他是個人才就留著。”

“放屁！”年輕小夥子走過來反駁道，“你別相信他的話，他們就是想壓榨我的剩餘價值，不但如此，還給我打肌肉松弛劑想控制我，防止我逃跑，這次去A市，他們就是想把我賣了換一個好點兒的待遇！”

此話一出，壯年男子和他的隊友們刷的一下同時看向他，目光暗藏威懾。

年輕小夥子仿佛天生缺根兒弦，他閃身一避，站到方鈺身後，“哎，我不信你沒認出我，看在我們曾共事的份兒上，幫個忙，拯救我出苦海，等事情了解，我肯定好好報答你！”

沒錯，這個年輕小夥子就是方鈺在第一個世界遇到的中二少年——沈立軒。

初遇時，這家夥就扔下方鈺和另外一人獨自跑了。再一次相見，又把方鈺拿來當槍使，一下子對上壯年男子等十幾個人。

沈立軒的話，方鈺一個字都不信，看那不停轉溜的眼珠子就不知道又在打什麽鬼主意。說不定想趁他們雙方打鬥時，跑掉。這個人，絕對做得出來，什麽報恩，根本是放屁。

方鈺也不是吃素的，他楞了一下，後退到陳昶懷裏，“你別亂認親戚啊，我根本不認識你，而且我都戴著面具，你都認識我了？不會是想碰瓷訛我吧？”

沈立軒，“……”大哥，劇本好像不對啊……說好的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呢？一掃壯年男子不善的表情，他連忙解釋道：“哎，不是，你雖然戴著面具，但我確實認識你，你的面具還是你姘頭給你的。我見過！”

姘頭？

其他人默默看向陳昶，這信息量有點兒大啊。

陳昶，“……”腦袋有點兒綠。

方鈺默默翻了個白眼，“那你既然認識我，那該知道我名字吧？我叫什麽？”

“方……”沈立軒突然皺眉，“方什麽來著……”

“你看吧，連你自己都不知道，還說認識我？”方鈺癟癟嘴，冷哼，朝壯年男子說道：“這位大哥，像這樣滿嘴胡話亂挑撥關系的人還是盡早處理得比較好，你看，剛才差點就因為他的話發生一場火拼。我現在很生氣，打算狠狠教訓他一頓，免得大哥你路上再次遇到這種情況，得不嘗失。”

說著話，方鈺一把擰過沈立軒的衣領子走到一邊。

陳昶就像個連體嬰兒，方鈺走到那兒，他跟著貼到哪兒。

周樂陽和梁琦對視一眼，他們剛剛有看到方鈺偷偷打的手勢。

此時，方鈺的小弟們，還有大多數都在車上沒下來，目的是為了防止有突然事件發生，好救援。所以方鈺和陳昶離開了原地，就只剩下周樂陽，梁琦和輝子三人。

三人得到暗號，同時高呼著朝方鈺他們追過去，“鈺哥，別臟了你的手，這種碰瓷狗，我們來揍就好。”

結果三人到了車邊，周樂陽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玻璃罐子，突然朝後方扔過去。

玻璃罐子應聲而碎，一大片白霧升騰而起。

“操，陷阱！”壯年男子怕是有毒物質，趕緊捂住口鼻，往遠處撤退。

“媽的！”等白霧漸漸散開，看著空無一人的場地，還有消失的幾輛車，壯年男子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

“趕緊去追！還來得及。”其中一個隊友說道。

於是，十幾個人呼啦嘩啦上車，然而，正當要開車的時候，作為駕駛員的某隊友卻發現打不了火。

一檢查，沒油了。

此時，距離幾百米的高速路上。一個瘦猴子身材的小弟興奮地開始宣揚自己的豐功偉績，“那群傻逼，都看你們去了，我想著我們的油用一點兒少一點兒，就偷偷下車把他們的油都給偷光了，裝了好幾個壺子呢。可惜都太窮了，都沒找到多少吃的……”說著，他表情還有點兒沮喪，看得人一陣無語。

方鈺瞇起眼，“這簡直是太卑鄙了。”

早已被五花大綁的沈立軒，“就是，太卑鄙了！”

不想方鈺話鋒又一轉，“孺子可教也，其他人以後學著點兒，知道嗎？”

所有人汗顏，“……”

沈立軒生無可戀，“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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